第58章 黎近之死
第58章 黎近之死
黎近也給姜楷留了一張字條。
不能讓段厲就這麽走了,他要去找到段厲,讓姜楷不要擔心他,解決問題後他們就會回來。
姜楷一手段厲的字條,一手黎近的字條,說不上來是什麽心情。
半晌,他長嘆一口氣,沒再管這兩個人,回去繼續研究功法。
他總不能也留下個字條出走——留給誰啊?
可能是更關注于功法本身,姜楷的想法也要簡單得多。他不會像黎近或段厲那樣提前考慮功法的用途,一門心思只想着找到最合适的辦法修改功法。
他對功法的要求也比其他二人更為苛刻,由于不想出什麽差錯,一個思路只要有一丁點兒不合适,他便不再考慮。
可惜一連幾個月過去,他的收獲還沒有黎近用通訊符發來的消息多。
黎近第三天就找到了段厲。
“姜兄勿念。我已經找到了段兄,他的洞府在白葉谷邊緣,是一處很大的天然溶洞。”他傳來的消息寫道,“他不像之前那麽生氣了,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第四天他道:“我們晚上又吵了一架,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去。我還是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
後面每隔十天半個月,最多幾個月,姜楷就能收到一則黎近的消息。
“吵了幾次後,我們總算不再吵了。不過我們還是沒有說服對方。”
“另,段兄讓我替他跟你說抱歉,他說他不該不告而別的。”
“今天又和段兄聊了聊,發現他在意的其實是修改底稿的難易程度。他認為根本不存在能夠修煉到大乘期中期的普适性的功法,所以還不如專注于研究我們自己能用的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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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對他說的話是有些重了,現在想來還有些慚愧。不過我依舊堅持我的想法,否則我當初也不必退出青雲宗了,大可借着仙盟的資源自己修煉。”
“不必擔心我們,我們達成和解後便回去。”
“上次商量後,我們決定用行動說服對方,分別按自己的想法修改功法。”
“我想不通為什麽段兄的進展比我要快,他說這就代表是我錯了,但我不這麽覺得。普适性的功法本來就比針對個人的功法要難寫,這說明不了什麽。”
“姜兄你的進展如何了?分開了才能感覺到你的功法造詣着實在我們之上,只可惜我和段兄現在誰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回去了也是幫倒忙。”
“我終于說服了段兄跟我一起做普适性的功法!雖然他看起來不太情願,但肯參與進我的計劃裏。”
“我也稍微服了個軟,如果我的計劃不成功,那也許段兄的想法是對的。”
“你是不是再過一年就要渡劫了?我和段兄商量好了,到時候一起回去給你護法。”
這倒是個好消息。
姜楷眯了眯眼睛,心裏有點高興。
過一年他就要渡第二次雷劫,雖然大部分修士都能安穩渡過去,但也要極少數修士會出岔子。
黎近和段厲都是實力強勁的大乘期,比他這個只會寫功法的大乘厲害不知道多少。姜楷原先還在為雷劫做準備,現在直接放寬了心,繼續投入功法。
下一條消息卻是段厲發過來的,只有一個地點和簡短的一句話。
“黎近走火入魔了。”
姜楷心裏咯噔一下,又将通訊符上的文字讀了兩遍,扔下手裏的功法,直接向白葉谷趕去。
他是個散修,住處附近沒有傳送陣,段厲的洞府又很偏僻,并不好找。所以等他趕到,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
山坡上一棵白楓楊樹下,段厲撐着黑傘,一個人站在那裏。
姜楷遠遠看到他,急匆匆地飛過去:“黎近呢?”
段厲的表情是常見的平靜,細看臉色卻有些發白,他眼睛偏着向下,躲着沒有與姜楷對視。
“我在這裏等你,你來得晚。”他的聲音很低,說到一半時哽了一下,“抱歉,我沒能救回他……黎近隕落了。”
“什麽?!”姜楷還想再問,段厲卻已經回身,連腳步聲都是低沉的。
他跟着段厲走進洞穴,一眼便看到了黎近。
曾經眉目清朗的修士如今面色蒼白,躺在石床上,一只手無力地垂下來,已經沒了聲息。
段厲目光觸到床腳,像被燙了一下,飛快地移開,抿了下同樣蒼白的唇。
“你們都做了什麽……”姜楷喃喃問道。
段厲在原地站了許久,沉默着,面孔籠罩在黑色的陰影下難以看清。
接着他從桌上拿起一本功法遞給姜楷。
一本在姜楷的底稿上改過的功法。
黎近的計劃很簡單。
他想說服段厲,于是以自身為試驗品,親自去練了修改後的功法。
“我比不上姜兄,但這幾年也有了點心得。”當時他拿着功法對段厲道,“這本功法我是向普适性的方向改的,不過現在還沒那麽普适,只能适用于天靈根,也不能修煉到大乘期中期……”
說到這裏他嘆了口氣,又很快振奮起來:“但如果我修煉得順利,就說明我的想法不是不行。”
“我和你都是天靈根,以後你也可以來練。”他高興地說。
姜楷一頁頁地翻看功法,段厲站在一旁,聲音微微顫抖:“他改過的功法我看過,非常溫和,并不能修煉到大乘期中期,只是稍微提升修為……我們都覺得不會出問題,所以我沒有反對。”
“是很溫和,”姜楷心裏很亂,但還是看完了功法,“黎近改的部分完全沒問題,以他的資質和心性,不可能走火入魔。”
“是底稿,”他驚詫又茫然地擡頭,“關于感情的功法底稿……”
三個人之前誰也沒有想到,基于感情的功法底稿會導致走火入魔。
“他剛開始練的時候,并沒有事。”段厲說。
姜楷握着黎近冰涼的手,感受他經脈中流淌的靈力和最後一點殘餘神魂留下的信息:“他走火入魔是因為感情太沉,有了執念,運功的時候依然在想着,脫不出來。”
姜楷并不想把這件事說出來,但段厲的氣息太沉郁,雖然表情平靜,但任誰都能看出來他心裏有多不好受。
他并不僅是黎近的朋友,還需要給段厲一個交代:“他一直在想着……他想向你證明,他這麽改是行得通的……”
段厲沒有說話,握着傘柄的手緊了緊,指節泛白。
“他改的東西的确沒有問題。”姜楷頹然道,“是底稿的錯。”
接下來的幾天,二人一同安葬了黎近。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做?”姜楷問他。
“我不回去了。”段厲平靜地說,他似乎想到什麽,對姜楷笑了笑,“我還是認為我的路是對的。”
他的笑意很快消逝:“既然黎近失敗了……那就證明我的路是對的。”
“我是對的,我該繼續向前走。”他說,“這次換我向黎近證明。”
姜楷張了張嘴,想說這是底稿的問題。
但他最終沒有說出話來,也沒有挽留段厲。
他和段厲是朋友,但沒有了黎近,以他們的性子并不能合作。
而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修改這份底稿,不知道前路何方。
“在那之後第二年我就渡雷劫了,”姜楷撓撓頭,對雲佩風和周筵說,“當時心緒不穩,差點隕落在那裏,最後掉了一個大境界。”
“不過合體期就合體期吧,我不太在乎這些,境界又不影響我寫功法。”他說,“後面我也沒再接觸其他修士,一心一意地研究那本底稿,想寫出一本真正能讓人突破大乘期中期的功法。”
他看了一眼雲佩風,唏噓道:“就是給你的那本,幾百年我就寫出這一本。我本來覺得我寫得還挺成功,挺有希望的來着……”
“我也覺得它能練到大乘期中期,我前面都練得很順當,也沒有任何走火入魔的跡象。”雲佩風轉着眼睛,想不明白,“但為什麽我現在練不下去了?就像有東西在後面拖着我一樣。”
原書主角用這本功法練到大乘期中期可謂毫無阻礙、順理成章,怎麽到了他就不行了?
姜楷白了他一眼。
“這還不簡單,”他沒好氣地說,“因為你喜歡上周筵了啊!”
雲佩風:“……?”
他沒太理解姜楷說的話,他喜歡上周筵跟修煉有什麽關系?
“我是喜歡他,”他下意識道,“但這跟……”
說着說着,雲佩風突然意識到什麽。
他轉頭掃了一眼周筵,飛快地收回目光。
臉卻慢慢地紅了。
努力忽視周筵的存在,他生硬地把話說完:“……這跟修煉有什麽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