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顧淮燼伸出手去,緩緩遮上沈厭的雙眼,對方長睫輕顫時宛如羽毛擦過自己的掌心,帶來酥麻的癢。

黑暗中,沈厭能感受到那人正朝自己逐步靠近的氣息,感到他分外熾燙的視線。

他看不到對方,卻憑着交纏的呼吸,感到自己稍稍一動便會觸上那人的唇。

顧淮燼幽深的眸子掃過沈厭唇瓣上斑駁的傷痕,凝結的殷紅洇出那裏清晰細膩的唇紋,他湊過身去,氣息與他若即若離。

“本座不喜歡你現在的眼神。”

“那些人不值得你如此。”

他聲線暗啞,落在沈厭臉上的指尖燙得厲害。

哪怕看不見他的面容,沈厭卻也能覺察,對方似乎是生氣了的。

半晌,他低聲重複道:“是啊,尊上,你是對的。”

“他們不值得。”

他與平常有些細微差別的口吻令顧淮燼不由蹙了蹙眉。

他忽地一把揪住對方的衣領,啞聲警告。

“沈厭,你若看誰不順眼便殺了好了,若是怕髒,便讓本座來,反正本座早就滿手血腥,不嫌身上再多背幾條人命,那群人在本座眼中早已跟死人無異。可你不準在本座面前……”

露出這般模樣。

本座會心疼。

他剩下的話語卻被沈厭悉數堵在了嘴裏。

沈厭看不到顧淮燼的臉,卻聽見一片倏然的靜寂中那人突然加快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沉悶地撞着胸口。

以及對方變得紊亂的呼吸,發抖的指尖。

此時此刻,他需要某種更為強烈的情緒,來沖散他混亂的思緒,撫平心口那陣令他全身戰栗的恨意。

他不再去想那張淡漠如霜的面容,不再去想前世他被審判時那些人居高臨下的嘴臉,不再去想他生受挖骨之痛時求死不得的絕望。

他現在只要顧淮燼。

沈厭的過去是在荒蕪土地上以謊言編織的一座華美的牢籠。

後來顧淮燼來了。

那人明明自己都一身狼狽傷痕累累,卻還要不顧一切撥開那尖冷的荊棘,渾身是血地,向籠中的他伸出一只鮮血淋漓的手。

——沈厭,你跟我走。

我帶你離開這裏。

沈厭,沈厭,沈厭。

“沈厭……”

喘息的間隙,顧淮燼停下動作,啞聲叫出他的名字。

“你答應本座。”

吐出那幾個字的時候,對方終于肯移開遮住他雙眼的手。

沈厭看着他的臉,看着他晦暗眸底洶湧的暗流,輕輕點了點頭。

“好。”

尾音尚未完全落下,他就又被顧淮燼按着肩膀欺身吻了上來。

這個吻比過去的任何一個都顯得極深而漫長,熱切得像幾欲将兩人都焚盡其間的火焰,帶着缭繞的鮮血的甜腥味。

滾燙,熾烈,氣息交纏,讓人欲罷不能。

終于從其中抽身的瞬間,沈厭望着那雙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眼眸,裏面此刻倒映的滿是他的影子。

讓他突然想起許多年前在鐵籠後看到的那雙眼睛。

一樣的黑沉,幽暗,宛如上好的黑曜石。

原來他們的糾葛早在那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半晌,沈厭說:“顧淮燼,謝謝。”

對方沒反應過來似的,微微一愣。

“你跟本座之間,還談什麽謝字……”

他低聲說着,注意到沈厭因剛剛動情還未褪去薄紅的眼尾,忽然停頓了一下。

“不過……”

“你若真要謝本座,不妨拿出點誠意來?”

他雙眸微眯,氣息逼近。

沈厭一聽他這語氣,心中就隐約猜到了對方在打什麽主意。

“那就……”

他試探地道:“讓尊上多親幾下?”

“幾下?”

顧淮燼挑眉:“你覺得,本座就這麽好打發?”

沈厭感受着自己已經腫得不像樣的唇,想着幾下已經這樣了,再多豈不是根本就見不了人了。

顧淮燼不要臉,他還要呢。

他道:“……那尊上想要多少?”

顧淮燼沉思片刻,眼尾帶笑:“起碼得一百下。”

過了幾秒,他又補充了兩個字:“每天。”

沈厭:……

會死人的吧。

他就算再閑也不能成天到晚和這人在房裏打啵啊。

“不行。”

顧淮燼盯着他:“為什麽?”

沈厭如實道:“嘴痛。”

聞此,他笑了一聲,道:“可本座又不是只親你的嘴。”

沈厭神色驟然變得警覺起來:“……你還想親哪?”

顧淮燼湊過身去,在沈厭的耳旁輕聲說了句什麽。

聽到那幾個字,他神色一僵,幽幽道:“尊上,你不要臉的嗎。”

顧淮燼神色很淡定:“這種事,有什麽要不要臉的。”

沈厭:“……不行,我拒絕。”

他還真得感謝顧淮燼的提醒,讓他又重新回憶起了那種頭皮發麻、倒吸涼氣的感覺。

顧淮燼忽地盯了他半晌,道:“你那時難道不舒服嗎?”

沈厭因他這話沉默一瞬,剛想義正詞嚴地駁斥,對方的下一句便堵得他說不出話來。

“不然你怎麽那麽晚才推開本座。”

沈厭:……

顧淮燼步步緊逼:“今晚你來本座房裏,或者本座來你房裏,選一個。”

沈厭:不是,這整座魔宮都是你的,有區別嗎?

良久,他嘆息道:“尊上,我不想選。”

顧淮燼眯了眯眼,像是沒聽到對方的話似的,道:“那好,本座來找你。”

“反正不管你藏在哪,找你對本座而言易如反掌。”

-

當晚顧淮燼果真依言來到了他的房裏。

沈厭正支着腦袋坐在床頭,燭光下,他衣衫整齊,見顧淮燼來了,掀起眼皮掃了他一眼。

他挑眉道:“你這是特意在等本座?”

沈厭悠悠答道:“自然得醒着來提防某些人。你說是吧,尊上。”

像是全然不覺他口中的對象是自己似的,顧淮燼笑了一聲,朝他走近。

“其實本座是來給你上藥的。”

看着對方手中不知何時多出的青玉制的小藥瓶,沈厭神色微微一動。

上藥?

呵,騙鬼呢。

他微笑拒絕道:“多謝尊上好意,只是我身上的傷都好得差不多了。”

顧淮燼不急不緩回應道:“好了也會留疤,這藥對祛疤有奇效。”

他站在床前,微微俯下些身子,湊近對方的耳畔,輕聲道:“你身上有疤,本座看了心疼。”

聞言,沈厭的神情終于有所松動。

他擡手就要拿過那人手中的藥。

“我自己來就好。”

顧淮燼卻側身躲過,道:“沈仙師,後背的傷自己怎麽能夠得到呢,本座來幫你。”

這番說辭有些熟悉,好像是當初沈厭也是這麽跟對方講的,而今卻被那人如數奉還了。

“本座只上藥,不動別處。”

在兩人視線片刻無聲的對峙後,沈厭盯着他,重複道:“尊上只上藥,不動別的……?”

顧淮燼應得很快:“本座從不騙你。”

許是對方的目光太過坦蕩,沈厭半信半疑的,開始慢吞吞地解起了衣服。

原本為了防顧淮燼,他特意穿了個裏三層外三層,腰間扣着的腰帶也系得繁瑣,而他慢條斯理的動作令一旁等待的對方不由蹙起了眉。

沈厭道:“尊上若等得煩了,可以放下藥,自己回去。”

“本座不煩,本座就在這等。”

又過了好些工夫,沈厭這才地将身上的衣衫褪去。

脫下裏衣後,他上身勻淨漂亮的線條展露無遺,瓷白皮膚上原本刺目的血痕早已褪去,但有的卻還留着一道道淡粉色的疤。

顧淮燼垂眼望着他,眸色逐漸幽深下來。

他坐在床邊,指腹帶起一點藥膏,緩緩觸上他胸口淡色的疤痕。

……

-

第二天早上,沈厭是在滿心麻木中醒過來的。

醒來還要面對正窩在他胸前的人,就更麻木了。

準确來說,他幾乎整晚都沒睡。

一想到昨夜混亂的記憶,他就頭痛。

本來沈厭自知躲是躲不過,于是鐵了心的決定不讓對方碰他的脖子以下,反正他就算跟顧淮燼打起來也是勢均力敵,那人也不可能真的跟他動手。

只是後來事态就變得不對了。

打着給他上藥的名頭,順理成章地幫他脫了衣服,由一開始的“本座只幫你上藥絕無非分之想”,逐步變得……

咳。

不提也罷。

沈厭醒來後只是輕微地動了下身子,便驚醒了對方。

顧淮燼從他身前的薄被中探出了頭,大敞的襟口滑落,露出極深的鎖骨。

他散落的發有些淩亂,白皙的面容被身下的席子印出了好幾道紅痕。

“沈厭……”

他一開口,略微沙啞的嗓音和昨晚一片混亂間喘息着念出他名字的那道重合在一起,令沈厭的喉結微微滾動了一下。

雖然沒做到最後一步。

但還是……

不堪回首。

見他這般模樣,顧淮燼動了動泛着不正常紅潤的唇,眼尾一眯,剛想說什麽,就被沈厭及時拿手捂住了嘴。

“別說騷話,不然過不了審。”

顧淮燼盯了他幾秒,探出舌尖,在他指縫間輕輕一掃。

含糊不清的話語自沈厭的掌後傳來。

帶着幾分餍足的笑意。

“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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