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周明渡被江善摁進了被窩,沒多久,就傳來平穩的呼吸聲。
江善則蹲在床角,拿着新手機,下載了幾個社交軟件,想要找回之前使用的賬號。
由于長時間未用,有幾個賬號被注銷了。
另外一些軟件登錄起來也比較麻煩。
她現在用的手機卡是老江今天随手辦理的,不是之前她使用的那個,不能用驗證碼登錄,很是費力氣。
她琢磨着,等回到雲京,拿到身份證,第一件事就是以手機卡挂失為由,辦一張一模一樣的卡。
手機卡話費還有很多,應該沒有被注銷掉。
想着明天就能回雲京,她也就懶得琢磨這些賬號,轉頭翻起近幾年的新聞。
娛樂圈大紅大紫的明星,怎麽查無此人了?還有幾個去踩縫紉機了?
她最看好的明星夫妻居然離婚了?男方出軌?
她追的小說完結了,還改編成了電視劇?
她還不忘搜索老江在福布斯榜的排名,哦,只前進了一位,真蠢。
一整個晚上她都沉浸在網絡的海洋裏,一會兒瞠目結舌不敢置信,一會兒早有預料點點頭。
看得太入迷,導致淩晨兩點才迷迷糊糊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江善耳朵動了動,好似有人囑咐了什麽話。
可她太困了,很快轉頭繼續沉睡。
周明渡見她睡得和小懶豬一樣香,搖頭笑笑,臨走前還不忘拉拉被子,蓋住她被空調冷風吹着的小腿。
他踩着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出門,抱着花店剛采摘的黃花,走向清冷的墓園。
周明渡站在兩塊并排的石碑面前,一向溫和的笑意盡數消失,面無表情,睫毛在臉上壓下一塊濃重的陰影。
他沒有說話,靜靜盯着上面黑白色照片,站了很久,露水降下來,潮濕了頭發,衣角。
“堂哥,我就知道你會來這裏。”
周浩川穿着外套,雙手插兜徐徐走來。
昨天他和媽媽撲了個空,敗興而歸。
一看今天的日子,他驟然想到堂哥會來這裏,于是一大早就趕了過來。
周浩川站在周明渡身側,掃了一眼上面帶着露珠的花束,過了好久才緩緩說道:“這個月大伯就滿五周年了吧?”
“爺爺和大伯在天之靈,看到我爸這麽欺負你,肯定要氣得哆嗦吧。”
周明渡置若罔聞,沉默不語。
周浩川也沒指望他回答,自顧自說着:“我也不喜歡我爸,脾氣暴,喝酒還會打人,到處打牌,我有時候都在想,為什麽我爸爸會是這樣一個人。”
周明渡嘴唇動了動:“……起碼你還有爸爸,他還活着。”
他爸爸呢,不抽煙不喝酒,脾氣好,對老婆孩子也不錯,誰不誇他好男人。
可是呢,命不好,唯一一次喝酒就出了意外,還留下了一堆爛攤子。
周浩川見他終于開口,松了一口氣,“确實,與你相比,我爸爸還能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算是幸運了吧。”
可有時候,他恨不得周茂去死。
周浩川憤然說:“他把房子租出去的事情,沒告訴家裏任何一個人,我和我媽都被蒙在鼓裏。”
“那些租金,都被他悄悄拿去賭了,包括我家拆遷分得的幾十萬,也被他翻了出來揮霍一空。”
周浩川瞥了他一眼,見男人不動聲色,加大火力,譏諷道:“這次考上狀元,市裏和學校裏發的幾萬獎金,如果不是我藏得嚴實,怕早就沒影了,到時候學費都成問題。”
他好不容易考上心心念念的大學,卻要因為學費被拒之門外,只要一想就嘔得慌。
周明渡眉眼陰郁,“既然如此,讓他在小黑屋呆着不是更好,省的繼續惹麻煩?”
周浩川被噎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他會這麽狠心,那可是親叔叔啊。
周明渡冷笑,“怎麽,說不下去了?”
“不愧是能考上狀元的人。你知道你說周茂的好話,我會反感,就故意反其道行之,在我面前揭他的短,讓我放了他?”
周浩川知道瞞不住他,這點小伎倆拙劣得很,他索性實話實說:“我也不想這樣的……你知道的,他有案底的話,同學會怎麽看待我?還有将來政審……”
如果不是為了自己,他周茂坐牢與否與他何幹。
說白了就是自私。
周明渡諷刺:“不愧和周茂流着同樣的血,一樣自私。”
只顧自己好不好過,不關心他人利益。
周明渡:“可惜你白費心思了,周茂的事情本就到不了坐牢的地步,頂多關幾天就被放出來。”
周浩川瞳孔一縮。
周明渡嗤笑:“沒錯,你關心則亂了。”
多麽可笑,事情都沒搞清楚,堂弟就先來找他求情。
看來,他在他們心裏是很好說話的人啊,覺得只要堂弟輕輕一開口,他就會同意和解?
周浩川咬緊嘴唇,回想周茂的案子,連身邊人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道。
越想他越覺得大意了,還上網查案例,果然,周茂只要賠償堂哥和租戶,壓根就不用坐牢……
周浩川的母親陳秀梅,猜到周明渡在這裏,一大早就趕了過來,沒想到會看到兒子,“你怎麽在這裏,見到周明渡了?”
周浩川硬聲:“嗯。”
陳秀梅:“怎樣,周明渡同意諒解你爸了嗎?”
周浩川一想到自己在堂哥面前像白蓮花一樣演戲還被打臉就臊得慌,“我爸本來就沒事,只要老實認錯賠錢,很快就能出來。”
陳秀梅驚呼:“賠錢?”
“我爸爸昧了堂哥幾萬租金,理應賠給他……算了,堂哥估計也看不上這些髒錢。”
他有些難堪,臉像扒下來丢進地上一樣,臉面丢光了。
一驚一乍的,陳秀梅的心都要跳出來,“你能不能一句話說完,要吓死我啊!”
男人能出來,還白賺了幾個月租金,到底是好事。
陳秀梅喜氣洋洋,轉而問起另一件事,“我讓你問的事情,你問了嗎?”
“我告訴你啊,我聽人說了,你堂哥和人在雲京合夥開了一家公司,賺了不少錢呢,他有沒有同意你去那裏打工?”
“事先說好哦,低于三千,不,五千塊可不行——”
周浩川打斷她的美夢,“我沒問。”
“為什麽不問?多好的事情啊?”
周浩川惱羞成怒地跑開,“我沒那麽大臉!”
他一個剛畢業的高中生,去人才濟濟的公司要求實習開五千工資,憑什麽?憑他厚臉皮?
他還要臉呢。
陳秀梅望着跑遠的身影,呸了一聲:“臭小子,真是翅膀硬了,連老娘的話都不聽了!”
*
“你去哪裏啦?”
江善洗了個澡,臉頰薄紅,頭發還有些潮濕,轉了一圈沒看到周明渡人,剛準備給他打電話,周明渡就出現了。
他站在門口,垂着腦袋,氣息憂郁,莫名有種可憐兮兮的味道。
江善走近,想要觀察是不是錯覺,周明渡怎麽會可憐兮兮呢?
她剛站在他面前,猝不及防就被他撈在懷裏,“啊!”
他下巴埋在她肩膀上,情緒不高,嗓音也悶悶的,“讓我抱一會兒,好嗎?”
江善眨了眨眼睛,挑眉,原來他真的是心情不好啊。
她伸出一只胳膊,摸狗一樣揉他的後腦勺,“怎麽啦?誰欺負你了?”
她光明正大的偏心,同仇敵忾道:“我幫你教訓他!”
哼,欺負她看中的人,就是不把她江善看在眼裏。
這能忍?
周明渡原本心情很差,被她一打岔,毫不掩飾的偏愛,瞬間沉悶散去幾分。
他是有人在乎的,對嗎?
他嗓音暖了些,“沒人欺負我。”
江善:“哦,所以你是在故意借機吃我豆腐?”
懷裏的人動了動。
周明渡渾身一僵,松開她,糟糕的心情被無奈取而代之,“什麽吃豆腐,你是女孩子,不要胡說。”
江善松口氣。
終于哄好啦。
剛才那樣像死了爹娘一樣,吓死她了。
“哎呦,吃完就不認賬,男人吶!啧啧。”
什麽吃完?周明渡耳根燒紅,連忙轉移話題,“對了,我們什麽時候回雲京?”
江善覺得在哪裏都無所謂,只要在周明渡身邊就行。
至于老江說讓她快些回去,不要和周明渡混太久的話,她假裝沒有聽到。
她可是成年人诶,想要和心愛的男孩子在一起,有錯麽?
她搖搖他的胳膊,“我都行,不過老江在一個勁催我,你想什麽時候回去?”
周明渡:“如果你沒有異議,就今天吧。”
“嗯嗯。”江善小鳥點頭,在他身上蹭來蹭去,蹭濕了他胸膛的衣服。
周明渡:“我先給你吹吹頭發。”
江善頭發很長,經常要吹很久才行。
秀發在男人的指節穿梭,他的動作生疏很多,偶爾拽得女孩頭皮一痛,擰起細眉。
他及時察覺,“對不起,要不然你自己來?”
江善卻笑彎了眼睛,“沒關系,你繼續。”
這正巧說明他最近沒給異性吹過頭發呢。
萬一他熟練游刃有餘,該不安的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