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靈異世界
靈異世界
女道眼前模糊,掙紮着從懷中摸出一張符箓。
許皎皎暗道不好,劇情裏,女道能帶她離開,就是用了一張極其強大的符箓。
那是一張世間罕剩的天雷符,能引天雷滅鬼怪。
而女道拿出符箓的那一刻,黑色的霧氣也再不能掐住她,女道跌落在地。
水青也終于露出了感到危險的神色。
女道沖着許皎皎喊道:“你快讓開,雷劫下來,你也會被誤傷的。”
但是許皎皎聽到她的話不僅沒有離開,反而竟然是朝着她的方向過來了,只是看起來怒氣沖沖的。
女道下意識爬起身,一邊退後,一邊說道:“我警告你啊,你再過來,我就要先控制你了。”
許皎皎氣急直接朝着女道手中的符箓搶去,女道旋身躲過,許皎皎立馬轉手跟去。
兩人竟然就那麽在不大的堂屋裏追逐起來。
女道的神色越來越震驚,喊道:“你竟然也是練家子,你怎麽會看不出她是鬼。”
許皎皎忍無可忍的回道:“你給我們說話的機會了嗎,一上來就打,而且我都說了我知道!”
女道一臉震驚,然後竟當場換了說辭,勸道:“你們不會有結果的,人鬼殊途,我勸你最好趕緊放下她,她也好去投胎,不然一直強留在人間,遲早執念成惡鬼。”
說着,女道竟然還想搶許皎皎懷裏的牌位,兩人就那麽你來我往的過招拆招解招。
直到打累了,許皎皎氣喘籲籲的停下手,女道就又被水青逮住了,累極的她已經無法用符箓威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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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不講武德!”女道氣息微弱,憤怒的喊道。
許皎皎沖着水青擺擺手說道:“先放了她,放了她。”
水青面色沉寂,但還是聽到許皎皎的話便松開了手。
“現在給你兩個選擇,第一,賠禮道歉并且處理好姐姐的傷,第二,你今天就留在這裏,另一個棺材友情送你了。”許皎皎面無表情的說道
女道咬牙切齒,說道:“我看你是被迷惑不輕,還是等我解決了厲鬼,再和你說。”
“好。”許皎皎當即應聲,趁女道不注意竟然直接搶走了女道手裏的符箓。
女道瞪大了眼睛。
許皎皎冷笑道:“現在,你還堅持你的選擇嗎。”
“你!。”女道一副要氣暈的樣子。
許皎皎對着懷裏的牌位微擡下巴,示意女道該選擇她說的第一個選項了。
女道當即無語,随後故作漫不經心的說道:“那你問你後面那個就行了,問我幹什麽,她們鬼自己還不清楚嗎,怎麽,不覺得她會告訴你。”
許皎皎嘆氣,走回水青身邊,看着女道說道:“只是給你一個賠禮道歉的機會,你不珍惜算了。”
“把符還我。”女道怒道,“你又不會用,拿着也沒用。”
水青卻在此時,微微低頭看着許皎皎問道:“夫人,符能給我嗎。”
許皎皎不假思索的将手中的符箓遞給水青。
水青只是笑笑,沒有接,說道:“還勞煩夫人幫我拿着了,我不好拿着。”
許皎皎當即反應過來,水青現在是鬼,想來這個東西拿不了,許皎皎這下不僅把符收回去,還換了只手拿着,盡量讓符離水青還有牌位遠一點。
水青看着,只覺得一顆心都軟了,轉頭看着女道冷聲道:“拿你身上那塊玉來換。”
女道瞪大眼睛,看着水青,又看向水青身旁的許皎皎,半響,顫抖着嘴唇怒罵道:“無恥,你們太無恥了,我何有幸今天就是躺棺材裏,這東西你們也別想從我手上拿到。”
許皎皎眼看女道真的是一身正氣,貧賤不能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她還真沒遇到過這麽犟的人。
水青卻在一旁出聲道:“既如此,你走吧。”
何有幸驚訝的看着水青。
水青眸色冷淡的回望,音色清淡:“我從前未殺過人,此後更不會,你下山行道,道行竟然淺到這種程度,連鬼氣也看不明白,若有心還是回山再修煉修煉罷。”
何有幸的臉瞬間漲紅了,但她的确技不如人。
看着水青,随後看向許皎皎,何有幸心如死灰的收了怒氣上頭的模樣,從懷中摸出了一塊青色的玉佩,丢給水青,面無表情的說道:“算我技不如人,符還我吧,這個對你們來說真的沒用。”
許皎皎擡頭看水青,水青點頭,許皎皎便走過去把符還給何有幸。
何有幸看着許皎皎欲言又止,她又何嘗沒看出水青沒殺人,不然在意識到水青的強大之後,她才不會玩似的在這裏和一個女生糾纏,而是直接祭出天雷符,打這個鬼王一個措手不及。
最後何有幸走前,還是欠揍的對許皎皎說道:“留個聯系方式,以後後悔了記得找我。”
許皎皎面無表情,眼裏蘊着危險的光。
何有幸當即故作正經的咳了兩聲,退後兩步,想起什麽指着周圍說道:“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在這裏的,也不知道你們這到底是弄什麽,這是陪葬的法子,你和她也盡快離開吧。”
說完,何有幸徹底轉身,竟是從屋頂翻出去,還貼心的蓋上了瓦片。
許皎皎算是知道何有幸從哪進來的了,她剛剛還疑惑,這個堂屋明明門窗都是鎖死的,看起來也沒被蠻力破壞,何有幸到底是怎麽進來的。
原來竟然是從屋頂爬進來的。
一旁,接到青玉的水青擡手用黑氣凝成長線,編織了一個繁複的結将玉佩套住,走到許皎皎身邊,将玉佩挂在許皎皎的腰間。
“這是?”許皎皎問道。
水青落寞的說道:“我畢竟是靈體鬼軀,夫人以人體與我久待,還是會受到影響,這枚玉佩能鎖住夫人的陽氣。”
“對你沒影響吧。”許皎皎下意識問道,對人好的,她不得不擔心是不是對鬼不好了。
難為這個世界,她和水青不是同一個物種。
水青當即搖頭。
許皎皎就放心了。
像是終于感受到堂屋有點吵鬧,門外突然響起馬春梅哆哆嗦嗦的聲音,喊道:“皎啊!你沒事吧,你別怪媽,媽都是為了村子和你啊。”
随着馬春梅的聲音落下,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尖利喊聲。
“吉時到!”
屋外傳來極其吵鬧的聲音,好像有着很大一群人互相推搡着,馬上就要破門而入的感覺。
水青這時走到左邊那副大紅的棺材旁,往裏看了一眼,最後還是擡頭看向許皎皎。
許皎皎當即上前,認真的說道:“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告訴我。”
水青很少露出這麽為難的神色。
好一會,水青才出聲。
“……我現在還不能白日出現,現在寅時半刻,至多還有三刻鐘我就要回到幽冥,栖身夫人手中的檀香木靈位中,這三刻鐘我會制造幻境讓槐樹村和楊樹村的村民陷入其中。
我需要夫人幫我找到剩下的骸骨,這些骨頭會指引夫人方向。”
說話間,大門猛地被打開,許皎皎驚訝回頭,進來的人卻噗通倒地,目之所及的所有男人、婦人和老人像陷入沉睡一般躺在地上。
水青收回手,懸在棺材上,大紅棺材裏的殘骨飄起來,合成一顆圓潤的骨珠,落到許皎皎手中。
許皎皎看着水青,水青垂了眸,在許皎皎唇上落下一吻,輕聲道:“勞煩夫人了,我要控制幻境,暫時離不開,這骨珠是我大半本體,不會有不長眼的小鬼敢再沖撞夫人。”
許皎皎當即一手抱着靈牌,一手握着骨珠,豪氣沖天說道:“你放心,肯定給你找到,要在五點前是吧,那我趕緊去了。”
就算對于鬼怪之類的知識不太了解,許皎皎好歹看過那麽多恐怖片,遺體殘骨之類的對于鬼來說,算是本體一樣重要的存在。
而且不論是什麽設定的恐怖片裏,鬼一般都不能自己觸碰自己的骸骨,需要找人幫忙才行。
想着要在五點前,許皎皎不敢耽擱時間,匆匆跑出了門。
水青輕飄飄仿佛毫無重量的在棺木旁坐下,看着門外。
不一會,走進一個男道,要是許皎皎在,她就會發現這個男道就是舉行冥婚的那個。
男道捋着山羊胡須,笑的猖狂,說道:“不愧是天生八字的姻緣,對你們這種鬼就是吸引力十足,你竟然就那麽附身在我準備的牌位上了,現在已經是勉力支撐着了吧。”
水青擡手,無數黑氣洶湧,那是真正的鋪天蓋地,若是何有幸在,便該知道了,剛才水青也只是在和她玩而已。
男道神色慌張間,拿出懷中的銅錢劍施法,卻被水青直接打碎屏障,吐着鮮血跪在地上。
黑氣裹挾着銅錢劍,回身,将那一枚小小的銅錢劍放到水青手中。
男道神色不敢置信,他之所以搶許皎皎的這枚銅錢劍,自然是看出這柄銅錢劍的不俗,沒想到水青竟然能直接拿到手中。
“你到底是誰。”男道顫抖着,他現在已經打破自己一開始的所有想法,只想逃走了,水青不該是他接觸的鬼的程度。
水青看着兩副棺材,聲音沒有半點溫度的說道:“好惡毒的法子,道行不行,就想走邪門歪道,若能成,今日你的手裏就會多兩只為你命是從的厲鬼。”
“但你到底是道家人,我不好越俎代庖,幽冥所管也甚嚴,你該走了,我夫人回來看見你生氣就不好了。”水青擡手隔空朝着男道一點。
一道黑氣便如影随形的定在了男道的靈魂裏。
男道驚恐萬分,但又無可奈何,他甚至感受不到那一道黑氣到了三魂七魄的那一面。
“還不走?”水青冷聲重複道。
男道當即連滾帶爬的離開了。
水青便姿态端莊的坐在棺材旁,好似坐的不是棺木,而是某個代表權利的王座。
幽冥不知年歲的時間,她徘徊着不願往生,三殿閻王怒極,說要将楊樹村和槐樹村的命數改了,讓他們永堕畜生道。
水青反倒還得安慰三殿閻王,雖然說出話很紮心。
“負責判刑的是十殿閻王,您并沒有幹涉的能力。”
三殿閻王便不說話了,前世水青功德重大,這一世合該享高官重位,福澤一生,結果竟被人改了命,夭折枉死。
這世間當真黑暗,人鬼界限幾乎不可控制的越來越模糊。
順着發亮的骨珠指引,許皎皎找到了槐樹村那一片巨大的槐樹林中。
淩晨無光,槐樹更是長得高大,遮蔽了身後房屋透來的僅剩一點光亮。
許皎皎吞了一口唾液,眼前的樹林真的黑,真的就是她看恐怖片出事的最佳場景,主角都不敢往裏面走的那種。
骨珠還在微微發着光,許皎皎一咬牙,抱緊靈位悶頭走進槐樹林中。
都常說槐樹又名鬼樹,最是招鬼。
林中扭曲的樹枝,每一根都好像要扭曲成一個奇怪的“人影”,許皎皎趕忙移開視線,認真的跟着骨珠找水青的殘骨。
那些殘骨,是一塊又一塊極其細碎的骨頭。
某一刻,眼前突然平地出現一道亮着光的地方,好似這一片槐樹的葉子全消失了,不知名的寒冷月色也可以從那空隙落下來,瑩瑩的似雪一般照亮這一方天地。
許皎皎撿起最後一塊骨頭,仰頭看見頭頂一根突出的槐樹枝丫上,纏着一根麻繩。
那麻繩長長的吊在空中,搖曳着。
堂屋的水青猛地擡頭,感受到什麽,起身就要沖去槐樹林,最後又無可奈何的停住。
是許皎皎的特殊體質,讓許皎皎看見她身死之地,竟直接進入幻境之中,這幻境還不是她現在操控的幻境。
而是許皎皎自己通過亡者的骸骨與死亡,穿越時間回到過去,她無法阻止,只是想着她的夫人該被吓着了。
許皎皎茫然的看着四周,然後驚慌的發現手裏懷裏的東西都不見了。
想要到處找,卻發現自己的模樣不對,像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孩子,視線又低又矮,手腳還格外小。
眼前是黃土路,熟悉的土房子高高矮矮的排布着,正中間的這棟土房子格外像她剛跑出的那個房屋。
許皎皎不确定的喊道:“系統?”
“宿主,我在。”系統在腦海中回道。
許皎皎竟然松了一口氣。
“我這是怎麽了。”許皎皎問道,雖然是問,但是許皎皎也是有一點猜測,她應該是……回到水青的過去了。
“回宿主,鑒于你在這個世界的身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極陰體質,因而在接觸死去的存在時,有可能進入到對方的過去。”系統回道。
講好聽點是過去,不好聽就是死亡回放。
得到系統确認的答複,許皎皎頓時放下心來,看來只是意識進來,她的身體還在林子裏,這也意味着懷裏的東西沒丢,不然她真的得喊系統買道具解決問題了。
跟随着直覺,許皎皎往前走去,耳邊漸漸響起人聲。
熟悉的堂屋,冥婚放置棺材的堂屋,只不是現在看起來還沒有那麽破舊,而堂屋旁的主屋前,有兩個男人正在争吵。
“兩千!”男人罵罵咧咧的說道,“他媽的個小兔崽子,賠錢貨,我花兩千買都是我吃虧了。”
另一個男人聲音同樣惡劣的說道:“六千,不然免談,好歹是個女娃,有十五歲了,養個兩年就能下崽了,你看這臉,不買別買,有的是人要買。”
說着,那穿着皮夾克,踩着板鞋的男人,叼着煙就要将面包車的門關上。
精瘦但又突出一點小肚子的男人一把把住了門,仿佛妥協般說道:“五千,再多也沒有了,我告訴你,整個槐樹村就我有這點錢了。”
“行嘞,成交。”皮夾克的男人當即展開笑顏,黝黑的臉上一雙眼睛仿佛老鼠一般放着綠光,“拿現金,別的不收。”
精瘦男人便罵罵咧咧的回了土房子,好半響,皮夾克男人都快等的不耐煩了,精瘦男人才從房子裏出來,手上拿着一個袋子。
皮夾克男人伸手朝着男人抖動。
精瘦男人肉疼的将袋子放到皮夾克男人手中。
皮夾克男人接過袋子,當着精瘦男人的面便開始數錢。
而這從始至終,沒有人多看面包車裏的女孩一眼,她看起來才十三四歲,和成年男性比起來,那麽纖細,被捆住了手和腳,嘴也被牢牢纏着一圈布條,像一個牲口一樣被男人交易買賣着。
許皎皎上前,伸手想去觸碰女孩,卻只穿過一片虛影,這裏是假的,是過去,是她無法插入且改變的過去。
女孩的雙眼冷靜極了,她冷冷看着眼前交易的男人,四處打量着,讓人毫不懷疑,只要有一點機會她就會跑,就會逃離這片地獄。
精瘦男人雖然看着虛弱,但到底是一個成年男性,像拎雞崽一樣從車上拎下女孩,一把扯掉女孩嘴上的布條,細細打量着女孩的臉。
半響,終于露出滿意的神色。
皮夾克男人數完錢,捏着一疊紙幣在手上拍着,“好心”的提醒道:“這小東西是個好貨,你小心點,精的很,好幾次差點在我手裏都跑了。”
要不是槐樹村近,甚至不用走關口,這小東西早就被他打死了,留不住的東西打死最是保險,尤其是這小東西身份還不一般,還是別人給錢給地址還願意幫忙,他才勉強沾手。
不然的話,留的住,往常這種貨色,少于兩萬,他不可能脫手。
這東西太精了,簡直不像個小孩,要不是直接上手拖上車,騙根本不可能騙到。
自認好心的提醒完,皮夾克男人直接上車離開了。
精瘦男人将水青拎起來,惡狠狠的說道:“記着,你現在被我買了,要是敢不聽話,就打斷你的腿。”
說完,男人将水青拎進屋,許皎皎連忙跟上去,剛進房間,就看見男人将水青扔在榻上,開始解水青的衣服。
許皎皎目眦欲裂上前,卻只穿過虛影。
脫外套的時候,外套竟然被水青手上纏着的繩子擋住了,男人或許想着一個小女孩而已沒什麽威脅,就那麽開始拆水青手上的麻繩。
但那麻繩捆的那麽緊,男人竟然都解不開,出門尋了一把柴刀。
割開繩子,男人随手将柴刀放在榻上的桌子上,從始至終女孩都沒有任何動作。
男人不屑的嗤了一聲,果然是那賣“驢”的吹噓,哪有那麽邪乎,這不一吓唬就老實了。
下一秒,女孩纖細的手直直插進男人的眼眶中。
啊!男人慘叫着捂着眼睛後退幾步。
水青在榻上翻滾,拿到桌上的柴刀開始瘋狂割腿上的麻繩。
屋外有其他村民在喊發生了什麽。
水青面色平靜的割完繩子,站起身,細看卻能看到水青的手在抖。
說到底水青現在只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
繞下床,水青手起刀落的割斷了男人的腳後跟。
男人的慘叫聲一時更加凄慘,在地上翻滾着,哪裏像一個人,豬圈裏的豬都比他像個生物。
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水青破開窗戶,跑了出去。
女孩瘋狂的跑着,好像這樣就能将那些可怕的一切,那些噩夢全部甩在身後。
許皎皎跑着,追着女孩,身後響起了村民聚集的聲音。
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拿着耙子、柴刀、鐮刀,如惡狼一般追趕着一個小女孩。
女孩被攆進槐樹林裏,似乎是知道自己無路可逃,女孩不跑了,拎着柴刀看着四面八方圍過來的男人。
那些男人眼裏有着令人惡心又清晰的邪念。
一刀又一刀,男人們竟然發着抖看着水青削下自己的臉,然後柴刀在脖頸上一劃,鮮紅的血如突破牢籠自由的鳥向天空濺射。
女孩的站了一會,軟軟的倒了下去,這一刻卻沒有男人敢上前查看一眼。
半響,才有一個男人說道:“這是老二家的,咱們不管了,回去告訴他,讓他自己來處理。”
“是是,老二家,咱們追到這裏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剩下的他自己處理。”
其他男人也紛紛附和道,然後像來時一樣,簇擁着離開了,陽光照在他們身上,影子扭曲的模樣比厲鬼還可怕。
許皎皎一直在水青身邊坐着,太陽升起又落下,升起又落下,也沒有人來處理水青的遺體,任由槐樹林裏的不知名蟲子啃食。
許久之後,許皎皎甚至數不清到底是多久,總之水青的模樣已經完全變了,從一個小女孩變成了一個“人形”。
那個瞎了眼,拖着一邊腿的男人出現在林邊,手上拖着一卷麻繩。
他将女孩的屍體吊了起來,讓她死後也不得安寧,連回歸大地也做不到,只能被風吹着在這槐樹林裏晃蕩。
男人吐了一口濃痰在地上,罵道:“臭婊子,賠錢貨,等我找那個沒娘養的畜生拿回錢,我再來料理你,骨頭剁碎了喂狗,裝的一副貞潔烈婦的模樣。”
許皎皎跪在樹下,仰望着女孩的身體在林間晃蕩,一點點的晃蕩少,皮肉早已腐蝕脫落,在某一刻整個的摔落在地上。
直到皮肉都消散,骨頭都開始被變細變小,也再沒有人進入這片槐樹林。
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豔陽的白天,一群女人走了進來。
她們哆哆嗦嗦,又罵罵咧咧。
“青天白日見鬼嘞,死了也不放我們,又不是我們幹的哩,要找就找那老二就是了,怎的找我們全部,這該死的。”
她們匆忙斂了屍骨,甚至都沒斂全,便匆匆離開了這片陰森的槐樹林。
這次,許皎皎跟着她們出去了,外面的槐樹村早變了樣,接近現在破敗的模樣了。
村裏見不到多少男人了,僅剩的看起來也瘋瘋癫癫的。
女人拿着屍骨找到了那個賊眉鼠眼的穿着道袍的男人。
男道用一塊紅布包了,說道:“去供一塊靈牌,這個放在靈牌下面一起供着。”
“什麽時候,她願意進這靈牌了,什麽時候這事情就好處理了。”
女人沒一個肯的,但不解決又不行,不解決男人都走出去,不肯回村子裏了,那她們這些女人怎麽辦。
于是她們選了老二家做放靈牌的地方,老二一看見靈牌就瘋了似的往外跑,根本不敢留在屋子裏。
她們養着這靈牌一天又一天,甚至找到之前賣水青的那人,花了大價錢打探了水青的名字,刻在靈牌上。
那人透露名字時,竟比當年賣小孩時還要謹慎,讓兩村人千萬不要将名字透露出去。
婦人們自然應承,要不是弄靈牌,誰在乎這女的叫什麽名字。
女孩還是沒住進這靈牌裏。
婦人們恐慌而無奈,最後找到男道求着,問他有沒有別的法子。
“那就只有結陰婚了,找個她喜歡的,說不準願意為了禮成附到這靈牌上。”
男道搖頭晃腦的一算,掐到了隔壁楊樹村的馬春梅的女兒許皎皎。
“這生辰八字妙啊,妙啊,你們快想辦法讓她回來結陰婚,這鬼定會俯到靈牌上,到時候一切就都解決了,這厲鬼再也不得回村犯你們了。”
此後,便是槐樹村的婦人去找楊樹村的馬春梅,說着想要她女兒回來幫忙結個陰婚。
這些年楊樹村的男人也都走出去了,回來的次數少、時間短,女人留不住男人,就問男人為什麽走。
男人說夜裏聽着楊樹林的枝葉聲瘆得慌。
現下有解決鬼的辦法,馬春梅心動,但沒有立刻答應。
都是鄉裏鄉村的,槐樹村的女人哪能不知道馬春梅的算盤,當即拿出了籌碼。
一個老婆。
馬春梅的大兒子,今年三十好幾還沒讨到一個老婆,可把馬春梅急壞了。
這恰巧,槐樹村的婦人裏有一個養了一個女兒的,女兒也差不多年歲,夠生娃了。
兩邊一合計,都歡天喜地的同意了。
許皎皎看着兩個村子的女人開始布置,挂紅燈籠,買紙人,做囍服,放棺材,擺殘骨……
一直到水青從靈牌前出現,朝她伸手,一切都歸于幻影。
許皎皎睜開眼,在地上呆坐了好一會,才小心的收拾了懷中的東西起身。
她一路跑着回去,黑色的袖擺和裙擺在漸起熹微的晨光中閃耀着。
跑進堂屋,水青仍站在原來的位置上,看着她,半響,輕輕一笑道:“夫人辛苦了。”
許皎皎走上前。
水青卻化作一道黑煙進了她懷中的牌位中。
許皎皎知道水青現在見不得太陽光,雖然靈牌無礙,但她還是将東西都塞進了懷中,靠着她的裏衣。
随後,許皎皎看着眼前倒地一片的村民,在屋外找了一把柴刀。
她走回堂屋裏,就要從最前面那個人開始落刀。
一道無形的力量阻住了她的動作。
“生有生的算法,死有死的算法,生前殺孽會記在死後功德裏,死後殺孽會不入人道輪回。”
“皎皎,別讓他們髒了你輪回的路。”
青寶:送玉佩給老婆,定情信物也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