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早在進入梧桐村時,鐘音其實已經察覺到這裏還有除去游客外的活人氣息。

其實用腦子想都知道假如都是死人,那誰來給接訂民宿的人?

只是那股氣息非常微弱又若有若無,似乎藏在什麽陣法之下或者能夠遮擋活人氣味的地方,叫她沒法直接追尋到。

現在一個玄門中人跑來這裏,絕對有問題。

鐘音打量來人,這男子年紀五六十,個子不高,身穿陳舊發白的黑馬褂,皮膚下垂、面相蒼老但雙眼有神,顯得整個人仍然精神矍铄。

也許是修煉靈氣的緣故,這個年紀的人本該骨骼漸彎,他背脊卻挺得直直的。

好似正氣滿滿,骨頭極硬氣。

迅速打量完,鐘音第一時間捂住領口,做出驚恐的表情。

“真的,我剛想下來問他點事,他居然把手伸我領口來,太可怕了。”

沒有思想的丁濟:“……..”真的,誰來為傀儡發聲!!不帶這麽嫁禍傀儡的!

來人也是一臉無語,好一會,他白了眼跟個木頭一樣的丁濟,心下憤憤間,選擇用最傻也最毫無錯漏的借口解釋。

“不好意思這位客人,他有點傻的。”男人指指自己太陽穴,又說:“這店是他爸的,他爸不在只能讓他來開店,所以你可能誤會了。”

說完,他沖丁濟橫眼怒喝:“還不道歉了就進去!”

也不知道這男子究竟是誰,丁濟居然還真就乖巧道歉後進了裏屋。

這就更有意思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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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音對傀儡術不熟,看不出這人是不是煉制傀儡的人,她只想知道他來做什麽。

她寬和一笑,邊拍胸脯順氣,邊說:“行我原諒他了,可是剛才沒看出來他有問題,他很正常欸。”

“癫痫,偶爾發作。”那男人似乎着急尋什麽東西或人,頭往裏探了探,語氣極其敷衍。

他動作幅度很小,賊眉鼠眼一看就是奸詐慣了。

鐘音順他眼神看去。

他看的是收銀臺背櫃旁的門,那裏應該是真正民宿主人平時休息的地方。

她忽然就不想對丁濟用搜魂,這裏秘密這麽多,慢慢揭開才有意思。

“我能問下你是誰嗎?雖然做了攻略,但還是想問下梧桐鎮附近有沒有什麽更好玩的地方?現在也才五點左右,我晚上想去類似夜市的地方玩。”鐘音忽然出聲。

聽到她詢問,心眼裏估計被事塞滿的男人反應極其遲鈍,好久才反應過來。

男人笑呵呵說出自己身份:“我是村長弟弟吳維,這村裏小孩都是我看着長大的,丁濟這娃慘啊,父母早逝,就他一個人拉扯妹妹長大,我偶爾也會出手幫一下,就這會我家那娘們就鬧着喊着讓我把他妹妹接去我家呢。你想去夜市的話山城有條民俗街,就離這裏不遠,打個車三十塊就到了。”

吳維語氣有多誠懇,講的事有多凄慘,鐘音就有多不為所動。

她懶洋洋哦一聲,微微勾起唇角,雙眼都眯了起來。

x度信息顯示村長的确姓吳,可卻沒這麽個弟弟。

“可是你剛才說丁濟爸不在,現在怎麽又死了呢?”

吳維意識到自己上下語句錯誤,頓時懊悔地沉沉吐氣,早知道就不跟她廢話!但他多少有些心虛,輕撇一眼眼前的女游客,心裏頭那股大早上就莫名其妙開始慌的心悸感覺越加濃重。

眼前這女游客看着嬌小玲珑人也無辜無害,但眼神卻十分鋒利。

好似世上最睿智的賢者,于不動間探知看穿一切世事,又像世上最堅硬鋒利的刀,毫不留情剜去所有髒污。

鐘音在看他,發現他嘴角突然挂了下來。

咦,好像很緊張的樣子?

半晌,這人從兜裏掏出一瓶速效救心丸胡亂吃了顆,立即解釋:“不在就是死掉的意思,哎,不多說喽,省得那小子聽了難過。”

鐘音笑得眼更彎,拉長聲調煞有介事點點頭。

“這樣,那我們不說了吧。”

“對對對,這年頭誰家沒點難事。”

吳維露出苦惱的表情,講了兩句真難,對鐘音客氣笑笑随後表明自己要去找丁憂。

鐘音沒攔他,只見他進去裏屋随即關上門。

她凝住眼神透過厚厚門板看去。

藏在裏面的丁憂似乎早有直覺,第一時間躲到了床底下,而丁濟則如行屍走肉一般坐在床頭,他那點想保護妹妹而留下的念想讓他脖子扭了扭,終究敵不過傀儡師設下的命令,只是可憐地掙紮了一下就恢複原狀。

吳維一進去,來回看了兩圈又翻找衣櫃沒發現人,他忽然蹲下身。

床底下的丁憂驚恐地捂住嘴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卻還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拖了出來。

吳維小聲威脅她:【你閉上嘴跟我回去,不然我就把你哥屍體拉出去燒了。】

丁憂年紀雖小,但聽到這話頓時抹幹淨眼淚,天大的委屈都被咽回了肚子裏。

看了全程的鐘音依舊維持笑容等他們出來,可心裏頭的确沒滋沒味。

果然丁憂知道自己哥哥成為了傀儡。

但她為什麽沒死,這道貌岸然的賊老頭把人帶回去又想做什麽?

她沒出手,靜靜看着門打開。

吳維已經換上憨厚老實的笑臉,語氣嗔怪道:“這七八歲的小孩就是愛亂跑,您說是吧?我先把娃送去我老婆那,客人您有什麽需要随時跟丁濟講就行。”

“好呀。”

丁憂被他牽在手裏往外帶,安安靜靜一言不發。

鐘音敷衍應和,眼神始終追随着這小姑娘。

小姑娘乖得不行,手裏還捏着她給的糖。

快走到門口時,默默跟在吳維身後的丁憂忽然轉過頭來看她一眼,眼神中充滿祈求的光芒,好像在說什麽。

欲言又止的話藏在那道可憐純淨的眼中,鐘音抿緊唇。

以她的本事可以直接一劍掀翻這爛地方,還能沖到涼山裏頭去把李绮夢救回來,但人太多了,不止這棟民宿有宋兆等人,另外的民宿也有很多人,她大動幹戈起來手腳沒輕沒重,那普通人就慘了。

而且她要慢慢解開這個謎題。

她必須要知道命運牽引她來梧桐鎮,是要她發現還是解決什麽。

所以她裝作沒看見,并移開眼神。

目光停留在吳維那只蒼老皺巴的手上,雖然她也很想把老頭手砍掉。

忽然,她一頓。

吳維那洗到發白的黑褂子衣袖因為拉着人而卷起,露出同樣發了黃的內襯,內襯上紋着一處手繡圖騰。

是一簇星群。

鐘音腦海裏忽然回憶起周岩演唱會外那個叫趙逡的老板。

他短袖上圖案是五角星群,畫風簡略偏漫畫,吳維衣袖上的要更為精簡些,七八個象征星子的白點被線連起來組成星群,仔細回想,這倆圖案最終形成的形狀是一樣的。

她心情沉重起來,和那扇魔門上的星群也一樣。

不同的是,魔門上的是骷髅。

如此巧合,絕不可能是偶然。

怪不得她下意識讨厭趙逡,敢情都是有理由的。

紫光說魔門來自宇宙,她怎麽瞧這更像本土組織?可別告訴她宇宙深處的種族早就将手伸到了這裏來。

她心裏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她相當于這顆星球的防線,有敵入侵她不可能不知道。

可那扇神秘莫測的魔門就是出現了。

鐘音滿心不解,思考兩秒彈出一抹藍光沒入丁憂身體,同時她閉上眼散發神識,用神識标記她能感受到的每一個活人。

做完這一切,她給陶宓發去信息,讓她好好查查趙逡這個人。

也不确定名字是不是這樣寫,她幹脆剝離那日記憶印象,随手塞入在收銀臺撕下一張紙裏,随即将它抛入空中,那張紙便随風飄蕩遠去,速度越來越快,沒一會就消失無蹤。

見紙片正在往晉城方向飛,鐘音沒再去外面而是回到了房間。

大家收拾好行李休息一會,宋兆就來敲門,說是時間還早要去山下玩,莫淼淼更是提議要去看看入夜時分的梧桐林。

格尼一來到這裏心裏就很不舒服,也許是察覺到彜族同胞皆身在煉獄,她心痛得厲害,走兩步都要大喘氣,見狀鐘音只好給她下了安神咒休息,自己則跟大家出去。

他們先去的梧桐林。

天邊火燒雲如同女郎身段曼妙,一簇又一簇逶迤蜿蜒,在天邊線上努力托舉着即将沉睡的太陽,不讓其被黑夜吞噬,可黑色永夜如強盜蠻橫,不僅吞噬炙熱紅光,還慢慢蓋過整片梧桐林,好像也要把這裏一起吞吃入腹。

黃綠相間的梧桐葉在這入秋季節散發着生與死交界的氣息,頑強又抵不過自然衰老的速度,幾十顆高聳入雲的梧桐樹群裏有條羊腸小道,不少游客擺着各種動作拍照,微風拂過,整座梧桐林沙沙作響,宛如大自然的低泣,有些葉子飛落而下,沾在大家身上還能聞到泥土的芳香。

“好美,這種半晚不晚的時候拍照好絕。”

陳若涵和安冉兩人一到就快瘋了,強迫崔元佑給她們拍照,看過成果後的陳若涵沖鐘音招手。

“鐘音,一起來拍啊!”

“不用啦,我拍些風景就好。”

被拒絕後兩人也沒在意,興奮不已拉着崔元佑就往林子深處裏跑。

“你怎麽不去?”莫淼淼和宋兆拍完幾張照片,突然走過來。

正在感受這片梧桐林裏沖天怨念的鐘音放下手機,轉過頭看她。

莫淼淼語氣很溫和,那張嫩白嬌豔的臉蛋上卻寫滿疏離與冷淡。

邊審視,鐘音心下邊忍不住驚詫。

好家夥,就這麽會功夫晦精已經完全占據了本體,現在說話的根本不是莫淼淼。

看來它也是發現這裏不對了,靈嘛,無論好壞都是得天獨厚才産生的東西,這裏有什麽不對勁當然能察覺出來。

鐘音假裝不知,笑着揚揚手機:“我更喜歡拍風景。你呢,和宋兆拍完了?”

“他家裏人打電話給他,我就過來看看。”晦精指了指不遠處打電話的宋兆,忽然又沖鐘音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

“聽說他之前追你追得很認真,你就真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嗎?算了問這種事也怪尴尬的,你要真喜歡也輪不到我,你說是吧?我還真是幸運,他真的是非常可口的男人呢。”

晦精自說自話,陰陽怪氣至極。

鐘音:“……”

可口。宋兆可口?這死晦精在亂七八糟講什麽東西。

來的路上她一早就發現沒被附身的莫淼淼性格有些虛榮,也許是沒有得到過偏愛吧,她非常喜歡在男人堆裏晃悠,飛機上和陌生男人搭腔,也不斷和崔元佑示好。

每當看見男人對她露出笑時,她唇角總會不着痕跡勾起來,就好像她非常享受被人關注的成就感。

大概就是因為她天性如此,所以才會被晦精趁虛而入。

她本人對陳若涵等三個女性态度普通,沒這麽争鋒相對的意思,可無論她本人還是晦精附體後,對她态度一如既往冷淡,甚至有厭惡在裏面。

鐘音沉默地望進她眼底。

那雙瞳孔黝黑深邃,黑到極致便令人有些恐懼,它在吞噬莫淼淼的神志,也在對宋兆蠢蠢欲動。

未幾,她笑着回複她:“你倆很配,我祝福你們。”

得到祝福的晦精并沒有很高興,她眼神愈加輕蔑起來,下巴高擡,聲線冰冷。

“你覺得這裏好玩嗎?”

話題被轉移,鐘音也順着她話說道:“好玩啊。”

太好玩了,秘密很多,真讓人忍不住掀翻這裏。

“可你不覺得這裏有股奇怪的氣場嗎?”晦精伸出手摸了摸粗壯樹幹,繼續說:“冷冷的,冰冰的,跟死屍一樣。”

“有嗎?”

預料之中的驚恐沒有出現,鐘音表情淡定非常甚至還來了句是嗎,這讓晦精失望到心下止不住冷笑。

它讨厭這個女人,從她出現就不喜歡她,因為只要一靠近她它心裏就發毛。它要在這裏做了她。反正它看得出,這怪地方的游客都會死。

鐘音不大清楚這蠢晦精是不是不懂什麽叫收斂,‘我要殺了你’五個大字挂在臉上毫不遮掩。

它殺氣重重設下結界,無形黑色晦氣也在莫淼淼周身流轉,蓄勢待發。

這是要動手?真是牛啊。

她忽然指向莫淼淼頭頂:“你說這個死屍嗎?”

晦精沉浸在自己計劃當中,聞聲下意識擡頭,它視線卻被一雙破爛鞋子給擋住了。

死人陰氣徐徐散開,凍得身體都僵硬了的晦精一陣哆嗦,它維持仰頭姿勢,瞳孔于無聲中慢慢睜大。

它頭頂那顆梧桐樹上挂着一具殘破屍體,發白變灰的舌頭吐在外面,雙眼泛白,臉色青灰,衣服都破破爛爛的,顯然已經死了很久。

就在它邊盯邊吞咽口水時,那只吊死鬼猛地低下頭,生出蛆蟲的眼死死盯住晦精。

晦精不過是強大晦氣與怨念生出來的一種靈,自然能看見鬼魂,來到梧桐鎮後它明顯感知到這裏有深重的陰氣,也看到幾個飄蕩的魂,但這會猝不及防撞見陰魂現身就要另當別論了。

猝不及防永遠是非常可怕的一件事,因為你根本毫無防備。

就算是晦精也不例外。

所以,它在鐘音好整以暇的目光中,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驚叫。

“卧槽鬼啊啊啊啊啊啊!”

“我跟你開玩笑呢,淼淼你真是個戲精,演得真像。”鐘音淡定收回掌控陰魂行動的手,慢條斯理插兜,幸災樂禍地打趣。

可不是個戲精,自己都是個髒東西,居然還怕其它髒東西。

就離譜。

“啊啊啊啊啊演你個頭啊!老娘見鬼還用演?吃你的香蕉蘿蔔皮去!”

破防了的晦精裝都不裝了,不管不顧嚎起來,周身黑氣流轉越來越快。

這一嗓子好像把周圍的鬼都嚎了過來。

鐘音瞧得分明。

一顆顆梧桐樹上慢慢顯現一具具被吊死的陰魂,它們身軀根據死亡時間久遠而有不同程度的腐爛,密密麻麻的虛虛身型随風飄蕩,四周陰氣彌漫,鬼氣森森,下面正在觀賞美景的游客們好似一無所覺,因為結界連晦精嚎叫聲都沒聽見,兀自為大自然的美妙歡欣鼓舞。

上面是地獄,下面是人間。

所有人都看不見即将傾覆下來的地獄,無知無畏繼續狂歡。

她在陰魂裏還看到了本應該在李绮夢手裏的李天琪,他已經完全失去原本的意識。

如同每一個被吊死在這裏的人一樣,日複一日重複死亡光景,怨念堆積卻無處散發,只能待在這片奪走他們生命的林子裏終日游蕩。

鐘音沒來得及感慨晦精是真想對自己出手,手卻被平靜下來的晦精忽然攥住了。

“你死定了,沒人能和我搶宋兆,我要吃了你!”

鐘音滿頭霧水:“你中間那句在說什麽?”

“別裝了!”晦精黝黑眼底黑氣肆虐,用莫淼淼的臉做出輕蔑表情,“我知道你這種女人就喜歡釣魚,企圖用若即若離的手段吸引別人注意,我告訴你,宋兆是我的,你別想搶!”

鐘音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這個死晦精躲在人身體裏,到底在胡說八道什麽玩意呢。

老虎不發威但她是軟蛋貓!

本來沒想這麽快對付它,現在她是一點都忍不住。

“你跟我說話的時候,有沒有掂量掂量過自己幾斤幾兩?”

鐘音直接反手扭住摸淼淼手臂,狠狠用力往後折過去,從莫淼淼指尖試圖游竄過來的黑氣也一下子縮了回去。

晦精再度:“!!”

“不是,你?”晦精懵了,這是什麽牛力氣,它竟然完全掙脫不開來。

“現在後悔晚了。”

鐘音面無表情更加用力,捏住莫淼淼虎口,一簇紅蓮業火飛快沒入她軀體,逼得晦精跳着腳四處亂竄,最後終于忍不住飛了出來。

她一把捏住這傻x玩意,冷笑:“早在我說有死屍就是在提醒你,你非但不用腦子想想我怎麽能看見,還不知死活繼續,吃晦氣吃傻了吧?”

察覺到這股火冒涵蓋的非凡力量,晦精知道自己是撞上鐵板了,怪不得它靠近她就不舒服!

它頓時可憐兮兮求饒。

“對不起我錯了我不是!人家也是怕選中的宿主怨念消失嘛!有話好好說,別捏!再捏我就炸了!”

是這樣的,它的确因為附身莫淼淼才認識宋兆,這傻女人暗戀他很久,像個變态盯着人家一舉一動,又因為自己得不到而怨念深重,搞得它每天都差點吃撐。接近宋兆後,它意外發現這人身上功德無量,只要吞吃他它修為能大漲,所以不斷想辦法催生他的怨念。

這段時間,它一直在暗搓搓對他說鐘音不好,境遇倒黴都是她帶來的,挑撥讓他本來就不甘心的不甘心膨脹到了一個地步。

可宋兆理智殘存,還是覺得是自己垃圾,甚至有禮有貌邀請人來玩,它怕極鐘音再靠近他然後抹除他的不甘心。

晦精又道:“求大佬放過!”

鐘音面無表情看着手裏那團亂扭的黑氣,黑氣間還有一張少女的臉時隐時現。

她這才發現這只晦精不僅是靈,還是個淘氣鬼。

“你是死後成為的靈。”她篤定地說。

天時地利人和下,怨念極深的鬼魂被晦氣滋養成為靈,也不奇怪。

沒想到有人能一眼看出自己來歷的晦精昂了聲,小聲逼逼:“人家也很可憐的說,當年死的可慘了。”

聽它準備唧唧歪歪說出過往,鐘音卻巋然不動。

掌心業火猛地竄上黑氣尾部,一抹鮮豔紅如同星星之火瞬間燎原,晦精話都還沒說完就被燒了個幹脆。

眼看火苗就要完全吞噬自己,它尖叫出來。

“我死了莫淼淼也會死!!我倆快融為一體了!”

“關我什麽事?你背負四五條人命,就該死。至于莫淼淼,變相助纣為虐,死得不冤。”

晦精終于怕了,哪裏能想到這女人看起來溫溫柔柔骨子裏這麽冷酷無情!它忍住鑽心疼痛連忙求情。

“這裏不對勁,我能幫你,只要你放過我!你是玄門中人卻僞裝成普通人,一定是不想讓別人發現自己吧!我來幫你!”

聽言,鐘音倒是真停了手。

一來李天琪曾說過晚上的梧桐鎮更不對勁,她的确想要找個怨種來釣大魚。

二來現在才來幾小時就把人幹死的确不太好,畢竟莫淼淼神志都快被吞吃幹淨了。

她盯着扭成麻花的晦精,須臾,重新把它塞回了莫淼淼身體裏。

“行,你叫什麽名字?”

晦精重新回到莫淼淼身體裏,心有餘悸感受下人體的溫熱觸覺,而後乖巧懂事地點頭:“我生前叫石天菡。”

話是這麽好聲好氣地說,實際上石天菡在心裏默默發誓,哼,韓信尚且能忍胯.下之辱,她為什麽不能?只要她吞噬一百個人就能成為晦神得到源源不斷的信仰,到時候她一定殺了這可惡的女人!

又把石天菡心思看透的鐘音:“……”

她真的十分懷疑這丫死前才只有10歲,不然怎麽能這麽蠢?

她果斷給她種下一個印記。

不管晚上會發生什麽,總之石天菡完蛋了。

鐘音毀去結界,仿佛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繼續跟大家一起在梧桐林停留了半小時,緊接着就去了山下夜市玩,玩到晚上大約十一點才回來。

山下夜市和大相峰簡直是兩個地界,下面有多熱鬧,上面就有多死氣沉沉。

一起在回去的路上時,安冉還笑着說感覺大相峰好像被隔絕了一樣,雖然有游客的時候也挺鬧騰,但去燈火通明的下面走一圈才知道那裏有多寂靜。

這個充滿詭異氣氛的話茬子一旦被打開,就收不住了。

大家開始聊起來神神叨叨的鬼故事,講到最後三輪車大叔也插話進來。

“鬼我是不信,神我信。我小時候爺爺奶奶還跟我說我們大相峰裏面有山神嘞,我以前不信,有一年我親眼見到有像貓又像兔子的動物出沒我才信咧,那動物長得小巧精致,還會說人話呢。我們好多人都見過呢,前不久涼山發生小型山火,很多人都看見山神出現滅火呢。”

三輪車大叔講得繪聲繪色,尤其是說到山神就更加激動了,恨不得停下車來比劃。

“山火?三月份那次嗎?”宋兆記得這件事,那時候新聞鋪天蓋地。

鐘音也回想起來在搜梧桐鎮的時候看到過這條新聞,發生山火的地方離大相峰不近,所以并沒有放在心上。

但現在得注意下了。

這裏有沒有山神她知道的一清二楚,答案就是沒有。

而且大叔看到的東西,聽起來很像異獸。

涼山如此之大,山脈綿延千裏,裏頭藏些稀奇古怪的物種太正常了。

帶着某種猜測,鐘音不多說一句,安靜随大家回到民宿。

回去的時候丁濟已經不見了,整座民宿安靜伫立黑夜,平靜又安詳。

但黑夜,總是最适合殺人的。

和大家說了晚安,鐘音回到房間。

見格尼睡得很安穩,她也沒打擾,關上燈,她坐在沙發上等待更深的夜來臨。

料峭月光從窗外探進來,照亮她冷肅又漠然的表情。

沒一會兒,她聽到了三道聲音。

一道來自石天菡屋子裏,一道來自不知在何處的丁憂。

還有一道在涼山深處。

是李绮夢在怒吼的聲音,以及無數死.屍破土而出的窸窸窣窣聲音。

神奇的是,眼前床上的格尼也在同一時間開始小聲嘀咕起來,她在夢中,似乎又見到了那神秘人。

鐘音換了個姿勢,漫不經心敲打着沙發邊緣。

看來,這座集滿各類各樣物種的梧桐鎮活了過來,幾方人馬都在各自行動。

她在等,等某一方露出馬腳。

這時,本來安睡好好地格尼終于掙脫噩夢束縛,她猛地坐起來,冷汗涔涔,驚恐難耐發出一道凄厲慘叫。

“魔鬼!我看到了魔鬼!這裏全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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