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鐘音守在不周山上混日子時,雖然很看不起有些異獸特裝特牛氣的性子,也看不起大多兇殘本性難改的高等異獸,但誠如事有黑白人有兩面,千百種異獸裏也還有很讨人喜歡的種類。
譬如被蠱雕滅掉的夫諸與當康兩族,這裏的腓腓和犰狳,還有菌狗橫公魚等等這些天性善良的異獸都非常可愛。
她閑來無聊總喜歡去抓它們到懷裏撸,薅薅毛,摸摸爪子,快樂得很。
每當看它們為争寵呲牙咧嘴打架,這時時間就過得特別快,好似漫長孤寂的生命中終于有了一絲絲意義。
自然界的雞鴨牛羊、貓狗兔鼠….很多動物與自然界的草食性動物便是由這些溫和型異獸衍生而來。
其實說是衍生不太準确,鐘音覺得應該用演化一詞。
抽其骨剝其血,混入息壤,再經由女娲塑形,這才是動物的來源。
既能延續血脈,那麽自然界弱肉強食這種明确規則的食物鏈也被延續了過來,弱小的動物就是被強大的動物吃,弱小的動物本該被人類掌控,反觀異獸也是如此,這是命中注定。
可鐘音真的非常讨厭命中注定這句話。
相似的命運不代表它們就要承受這樣的對待,畢竟它們能口吐人言,說白了除去不能化形和人有什麽區別?
假如是被高等獸吃幹抹淨她倒是沒這麽生氣,但現在情況不一樣。
她一度以為善良友好的異獸至少能躲起來好好生活,卻沒想到有的滅族,有的窩在這涼山居然被狗屁朝星門逼成這樣。
鐘音忽然想明白一點,不管梧桐鎮有什麽秘密,朝星門就是沖異獸而來。
而她這麽多年沒找到異獸,恐怕最根本原因就是它們也知道有人在獵殺它們,所以根本不敢出來!
越想越窩火,這跟被人抄老家沒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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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音怒從心起,揮出一道氣将丁憂那些小孩護住,然後化為劍身橫沖直撞就朝黑袍人攻擊而去。
必須把他們創個稀巴爛。
必須!
大約十分鐘前,宗祠地下室。
“卓關,聯系不到天堂。”
地下室裏忙碌的六個黑袍人就是安比森留下的小隊,此番朝星門出任務共有十三人,安比森先走,吳維帶兩人去弄母蠱收尾,天堂帶兩人去追玄師,現在只剩下他們六個。
明明安比森說讓他們都留下,然而現在聯系不到天堂。
許久沒得到回複,小隊一人拍了拍那個被稱為卓關的人,他重申:“喂,我說聯系不到那個y國佬。”
卓關正在用力将一個小孩往沾有血跡的木板上摁,他就是之前嘲諷吳維的不正經男人,聞聲,他不耐煩地回複:“山裏信號不好吧,別想太多。”
卓關可沒心思想y國佬的問題,現在他只想趕緊幹掉這群小孩。
殺人只為逼田碧琦,他們知道她在看着這裏,順便用新鮮內髒獻祭給他們的神,一舉兩得。
可廢了半天勁就殺了兩個,磨磨蹭蹭真是氣死他了,要不是為了保證五髒六腑的完整性,他早就幹幹脆脆直接捅死這群犟種。
他這般無所謂态度,那人不爽了,猛地摔下手裏的刀。
“我懷疑安比森已經放棄我們,剛才我也試圖聯系吳維,吳維也沒回聲。”
其實這些人心裏本來就不安,身為朝星門最底層的員工,姑且是員工好了,因為的确有工資拿,并且他們進去就簽訂保密合同還上交了一滴心頭血,從培訓起初他們就明白自己要做什麽,更清楚實習生意味着什麽。
據前輩提醒朝星門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任務時期如有突發狀況實習生随時可以抛棄,随時可以被抹殺。
“目前在梧桐鎮耗費小半年屁都沒找到,上頭肯定不耐煩。”
那人仔細分析,越分析越确定自己想法,繼續說:“而且天堂和那兩人剛轉正,肯定比我們重要,我有理由懷疑安比森帶走了他們只留下我們。”
留下還能做什麽,大家心裏門清——等死呗。
為實現那個偉大夢想,這組織高層和每一個成員都在刀尖上跳舞,隐身暗處提防監管局和協會,邊盯梢還要費力設下一個個專門為目标建立的陷阱,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做下這麽多準備,絕對不可以在任何一個小細節出現錯漏。
一旦有露出馬腳的可能,除了抹除證據別無選擇。
實習生就是專打頭陣幹苦活累活的頭兵,當然可以随便放棄。
聽言,其餘四人面面相看,猶豫着放下刀。
“該不會我們真的……”
“我就說今早起來怎麽心一直跳呢!”
“我們要不去山下看看,如果吳維沒了我們就逃吧?”
“我也覺得,說什麽去市中心等我們,我看他根本不想再等了吧。”
卓關聽他們你一言我一語,自己也認真想了下,半晌,他毫不猶豫撿起榔頭錘在手裏的小男孩頭上。
那個還在用力掙紮的小男孩被死死摁在門板上,重重挨上一記後身體開始抽搐起來,汩汩流出的血從他腦門滑落,滑過稚嫩的臉頰,又滑過幹涸的淚痕,沒一會在地上彙聚成一條小溪。
這場景看得籠子裏的其餘小孩心裏咯噔咯噔仿佛有魔鬼在跳。
丁憂眼淚肆虐,聲音卻是一點都發不出來了。
邪魔,田媽媽說自從那次山火後就有邪魔盯上了梧桐鎮,她當時問哥哥邪魔是什麽,哥哥說是三頭六臂醜陋的怪物,第一次見到會說話的貍貓還是兔子的奇怪物種時,她也天真地問大家這種長相不太好的是不是邪魔,可她現在才知道長得醜或者看着兇的都不是邪魔。
真正的邪魔是人。
心靈醜陋的人才是邪魔,怪不得村長爺爺總說人心永遠是最可怕的東西。
從前梧桐鎮還窮的時候,村裏有個窮到連草房都建不起來的壞男人,他在山下撿了個受傷的女人,不顧村長嚴厲阻攔,寧願與大家逞兇鬥狠都要把那女人鎖在山洞裏,他說只要他生下孩子去賣就能發財了,那時候丁憂才三歲,可她記得很清楚,那女人很快從白白胖胖變得形容枯槁,最後瘋瘋癫癫再不像個正常人。村裏人都指指戳戳說他可惡可恨,但沒人敢對他發脾氣,那壞男人很兇很兇。後來田媽媽回到這裏,她聽說後不顧自己危險救出了那可憐的女人,然而壞男人卻惱羞成怒提刀砍人,這句話就是村長爺爺在那時候說的。
人心壞了就是壞了,窮不是理由,無能不是理由,什麽都不是理由。
人之惡,來自天性,來自被環境造就的天性。
真正的邪魔是那個壞男人,是這群要把他們挖心掏肺的人。
這群人為了把田媽媽和山神逼出來,把他們的父母兄弟姐妹一個個變成再也不認識自己的傀儡,每天殺個他們的同伴獻祭,一段時間就殺幾個一無所知前來玩的游客。
鮮血染濕了辛苦種出來的漂亮梧桐樹,髒污侵占他們大相峰美麗的山林,永夜降臨,希冀毀滅。
他們都是邪魔。
“我們不怕。”丁憂終于還是吃了那個好心大姐姐給自己的糖,抿了抿甜味她吐出來遞給旁邊發抖的同伴,她認真說道:“沒關系,我們一定會和家人團聚,哥哥知道我這麽勇敢一定會為我驕傲。”
想到哥哥,丁憂眯眼笑起來,小小的心中好像有了無限勇氣。
父母雙亡的他們相依為命,對她來說哥哥就是和田媽媽、神明支格阿魯一樣的存在,恍惚間她又看到背脊寬闊的哥哥扛着她在山上奔跑的樣子,看到他和田媽媽直播時腼腆笑容滿面的樣子,看到他用賺到的錢給她買新裙子時得意的表情…..她想她有個最好的哥哥。
這些小孩興許知道自己也躲不過,小口抿着糖,回味以後可能再也嘗不到的甜味,他們小聲啜泣,挨個用力點頭。
啜泣聲高漲,卓關恍若未聞,一腳踢開死去的小男孩,指揮另一人趕緊剖腹取器官。
“那又怎麽樣?”見人都不動,他滿不在乎地說,“假如沒走我們完成任務就能轉正,假如走了還能讓這些人給我們陪葬,不劃算嗎?”
卓關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他們這群實習生要麽是玄門中的喪家之犬,要麽就是半吊子沒什麽實力的人,大家都是為了那宏大理想才選擇加入朝星門,假如他們生來死去都要為理想付出生命,那麽必須帶人一起上路。
他露出一個猙獰地笑:“任務因梧桐鎮而起,拉梧桐鎮人墊背,難道不好嗎?再者,你們以為自己能逃得出去嗎,別忘了我們可是給了他們心頭血的。”
此話一落,邪惡的想法在所有人心裏瘋漲。
心頭血的妙用有很多,其中一項便是可注入蠱蟲随意取性命。
苗婆那老太婆陰毒得很,絕對會把他們弄死。
那麽沒錯,要瘋一起瘋。
最初說話的那人細想過後,沉默把小男孩屍.體扛起來往臨時拼起來的桌上放,磨得發亮的尖銳刀鋒在小孩肚子上比了比。
突然,一聲足以震裂蒼穹的怒吼在外面響起。
聽聲音像是來自頭頂。
有人緊張地朝頂上看去,卓關卻面不改色讓他們繼續。
卓家祖上研究機關之術,因此他玩得好一手機關,他知道那些腓腓和犰狳想方設法想救人,所以在朱隆被救後,他以屏蔽陣結合剿殺機關在這裏設下重重陷阱,為的就是再有敵襲便是死的結果!
可他沒能想到堅定決心從來都是擊潰黑暗與險阻的最關鍵東西。
唯有奮不顧身的決心,荊棘密布的道路也能開出一條順坦大道,直到路邊開滿欣欣向榮的花。
直到那數以百計的腓腓和犰狳組成的滔天巨獸伸手錘裂地下室天花板時,卓關看着那被萬箭穿心而死掉的一只只獸,又看着不知哪裏蹿出來獸有條不紊補上窟窿,他忍不住發起呆。
明顯就是車輪戰,任你機關再多,大不了死了就補上,唯獨靠一腔熱血與英勇。
好一會,他瘋了一般尖叫:“你們到底為什麽非要救這群人!”
卓關和幾人都不理解,這些小獸是傳說中的異獸,生來高貴,為什麽拼了命也要救這群卑賤的山民!
雖然他們本就是也想抓它們回去,但心裏仍然不甘心,一群低賤沒本事的山民而已,居然能獲得異獸青睐,這讓小有修為的他們深感不爽。
“把死了的收起來!”卓關臉色難看至極,大喝一聲,取出藏好的弩箭就沖上去狠擊巨獸。
再也管不了祭祀不祭祀,一個人去收異獸屍.體,他從兜裏拿出一個還沒手掌大的袋子,東西塞進去轉瞬消失,其餘人則該露本事的露本事。
奈何這兩只狂怒的滔天巨獸心有一腔怒火,所到之處皆是斷垣殘壁,每踏一腳便是毀滅死亡。
卓關灰頭土臉丢掉弩箭,正要集力重設剿殺陣時,一柄藍紅相間的長劍虛空飛來!
他驚得連忙仰倒,誰知從林子深處裏猛地撲出來一只白骨老虎把劍給撞飛了。
緊接着,和那三個癟三酣暢淋漓打了一架的李绮夢騎着一頭白骨鹿沖出來,她身後還跟有威武霸氣的白骨大軍,只見她鼻青臉腫臉上挂彩,仍插着腰狂笑。
“老娘殺回來了!把那些小孩還給我!”
白骨鹿尾椎上還坐着兩頭大一些的腓腓和犰狳,正張牙舞爪揮着拳頭。
一道虛幻的女子魂魄緊随其後,她緊握一條長達一米的羽毛,厲聲高喝:“你們這群可惡的渣滓!把我的家人們還給我!”
三方人馬一登場,在角落裏被鐘音設下屏障擋住的丁憂驚喜大喊。
“田媽媽!”
那女鬼,正是田碧琦。
*
田碧琦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如果不走出這座大山,原本沒有名字的梧桐鎮永遠不會富裕起來。
這座滋養這裏彜族人的大山能做的只有提供陡峭崎岖的山路和無數野果木材,支格阿魯已經給他們美好的生存空間,財富要靠他們雙手去争取。
她開始每日堅持,爬兩小時懸崖峭壁去讀書,哪怕腳被磨出大大的血泡也要努力考上大學,她要走出去。
只有知識才是改變一切的力量。
長達二十年的時間,她廢寝忘食,費盡千辛萬苦考上華夏最好的大學,明明可以選擇律師、醫生這種鐵飯碗專業,不顧老師勸阻,她義無反顧選擇去了農學專業。
她生于土地荒蕪的高山,理應為這座高山付出一切。
她回到這裏後,在這高山上挖渠引流,種地發展農業,以糧為本,為家鄉建造便利的公路,為她深愛的土地開拓嶄新的一面。
梧桐鎮逐漸富裕起來,時代也在發展,村民高盛贊譽她,小孩都親切喊她田媽媽,但她從來不驕傲,因為這份殊榮是屬于大家的。
正當她帶着村民展望更美好的未來時,一個游客,一根煙頭,一場異常激烈的山火出現了。
也就是這場山火,田碧琦才發現祖祖輩輩信奉的山神是真的。
以往老人總說涼山有神,他包容寬容地守護着彜族人民,以前戰亂,很多老人便往東走,去太陽升起的地方,去黑暗退避的地方,那裏就是山神的地盤。從此往後,這句話就成了祖輩的口頭禪。
小時候的她不信,長大後經過科學發展觀洗禮的她更加不信。
老人們口口相傳的傳說不過是無稽之談,是人們為了信仰杜撰的故事。
可是那場山火裏,她親眼所見似龍非鷹的巨大生物虛影,它口噴大水澆滅山火,救下無數救援人員的生命。
就是在那一刻,田碧琦終于回憶起印在每個人心裏、專屬彜族人民的神話故事。
傳說龍鷹後裔支格阿魯騎一頭威武的龍鷹射下幾顆太陽拯救了身陷烈日暴曬的彜族人民,支格阿魯或許早已消逝,但龍鷹是真的。
它是涼山的神,它暗藏在深林腹地,用博愛仁慈的心養育着他們。
從那天開始,她歡欣鼓舞帶領村民一起虔誠地供奉起山神,每日與它訴說對未來美好的展望,它也聽見了自己的回應,每日入夢感謝她的付出。
從那天開始,信仰如同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再度燃燒起建設美麗家園的信念。
龍鷹的出現,讓經歷過困苦磨難的梧桐鎮村民重新拾起身為彜族人的驕傲,他們真誠祈願神明安好,感恩神明的奉獻。
田碧琦料到網上有人會說山火出現的巨大身影,可她沒想到帖子居然很快被人删除,陰暗角落裏早就有人盯上山神。
心思險惡的邪魔闖入梧桐鎮,一條條可怕醜陋的蛆蟲帶來無邊無際的死亡,那日,西裝革履的男人挑起她下巴,一字一句說:“告訴我那頭龍鷹在哪。”
田碧琦自然沒說,她絕不會背叛自己的信仰,從前是神明守護子民,那麽子民也要守護即将消散的神明。
她不說,他就殺一個人。
男人女人老人殺光了,他就開始殺小孩,殺梧桐鎮未來的希望。
那日起,梧桐鎮的末日來臨。
田碧琦一向覺得自己堅強,可真當受盡折磨卻仍然忍不住自戕,無能為力是最令人痛苦的事,尤其是看到同胞被殘殺。
好在龍鷹的信使用命将她救到腹地,然而她還是死了。
對邪魔的恨讓她成為怨鬼,她想出去救她真誠淳樸的村民,救那些活靈活現的可愛孩子,可每當飛出幾步卻總被山神攔住。
即将消散的山神每次都笑着和她說:“還不到時候,會有人來救他們的。命裏如此,梧桐鎮會有新的希望。”
田碧琦不信,這世上陰謀險惡重重,如同懸崖峭壁難以越過,沒有人會救他們。
人心已壞,那就已經不是人,對上魔鬼,只有死路一條。
沒有人會來救他們。
整整六個月,這座新生的梧桐鎮已經被死亡吞噬,她站在高處眺望她深愛的、死氣沉沉的家鄉,無數次開始後悔自己的堅持。
她甚至自私自利地産生龌龊想法,假如供出山神其實也沒關系的吧。
直到這天,她又看到了一批可憐游客,神傷心碎時,龍鷹卻十分高興,它站在最高處興奮地張開翅膀。
它說:“看到了嗎,她叫寬鴻,是對與錯的審判者,她能帶來生的希望,她是這個世界上最純淨的一柄劍。”
它的聲音傳遍涼山每個角落,枝桠震顫,生靈歡呼。
梧桐鎮的新生之日将至。
涼山的塗炭生靈即将獲得解放。
黎明終會到來。
它說,她叫鐘音,她是創造龍鷹的遠古神最偉大的作品。
她才是世上最後一個神。
*
“你們這群可惡的渣滓,把我的家人們還給我!!”田碧琦血淚縱橫,用盡全身力氣朝卓關等人吼了出來。
這吼聲中暗含這些時日來的痛苦悔恨與內疚,更有對邪魔的憤恨,她看到倒塌房屋中有幾具孩童屍.體,頓時更加憤怒地尖叫起來。
“你們不是人!簡直不是人!!”
聽到她幾乎泣血的吶喊,丁憂和那群小孩這才發現他們的田媽媽身體是透明的。
意識到她早就死了的小孩們傷心地痛哭起來。
如此沉重的氣氛中,而被憤怒席卷的鐘音完全沒注意到李绮夢,被撞飛嵌入一塊石板後她直接傻在原地。
誤傷隊友啊知不知道蠢貨!!
鐘音怒了,用力抽出劍身,不管不顧飛到李绮夢面前,“你丫傻嗎!早不來晚不來你現在來!”
李绮夢:“……”起猛了,劍居然會講話。
不确定,再看一眼。她閉上眼晃晃腦袋,再睜眼,媽呀真的是劍!
本來因子民自殺式襲擊而陷入無盡憤怒的兩頭腓腓和犰狳,獸眼齊齊緊縮,我靠鐘音寶貝來了!有救了耶!
“鐘……”
眼看這倆不懂事的家夥要講出自己名字,鐘音急忙打斷:“終于見到你了,沒錯我就是申漸,田豎申,三水斬,我乃閻羅大殿本命武器,我察覺你有危險,連忙趕到此地,趕緊随我一起幹翻這群黑袍傻子!”
她一口氣說完,撒謊草稿都不打的樣子把兩只獸和田碧琦直接給看懵了。
田碧琦萬萬沒想到,龍鷹嘴裏的神居然是這麽不靠譜的玩意啊!!
人間果然可怕,連鐘音都會撒謊了!這頭肥碩的腓腓是腓腓王,它在不周山就和鐘音熟,登時反應過來就撲到空中抱住劍身,一把鼻涕一泡眼淚哭訴。
“原來是我滴申漸大姐啊!這群魔鬼殺我子民,殺人無數,害人不淺,趕緊做了他們!”
鐘音:“……啊?”這麽上道啊。
呀呀,犰狳也回過了神,這會看到鐘音就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樣,學着腓腓就撲上去,四腳并用挂住,它厲聲細數梧桐鎮經歷的慘事。
“我和腓腓在涼山躲得好好的,就因為我們救了一場山火才引來這群想要我們獸格的王八蛋,他們毫無顧忌殺人,還頻頻闖入山裏想要找到我們,我們這麽乖這麽可愛,真的是太慘了哇!”
鐘音:“………..啊啊?”太上道了吧!
看兩只獸你方唱罷我登場的架勢,李绮夢沉默了。
喂?剛才見着她的時候可不是這麽伏低做小的嗷!她沒忘記這兩玩意氣勢洶洶坐上來,然後趾高氣昂地說人類帶我們下山救人的樣子!離譜,就因為她不是劍,所以就這麽看不起她嘛!
李绮夢惡狠狠瞪着花紋極其華麗的劍,怒罵:“好你個申漸,一會實習孟婆一會大殿武器,你就是個坑貨!”
想起自己在山裏撒丫子狂跑的模樣,李绮夢就來氣,逃無可逃後她鼓起勇氣扭頭他們打架,她是越大越興奮,結果那三人直接撤退了,這搞得她心裏更加不爽。
她蠕動唇瓣要繼續再罵,卻忽然反應過來申漸這名字的涵義。
“你沒騙我?”她撓撓頭,好家夥人家好像沒騙她來着。
鐘音的沉默震耳欲聾。
看吧,李绮夢就是個捉鬼狂戰鬥狂,心眼子都長在戰鬥上了吧。
她甩開兩個黏人的獸,鄭重點頭:“咱就是說要掩藏下身份。”
他們你來我去才說了這麽幾句,也許兩個呼吸都沒有,發狂的腓腓和犰狳們再度朝卓關等人發起攻擊,滿頭霧水的幾人頓時抱頭鼠竄。
本該樂見其成,鐘音卻神色肅然。
監管局來了!
她果斷一劍拍上李绮夢身子把她擊回林子深處,“走你!”
飛出去的李绮夢:??
她這一走,只聽她命令的白骨們也追随而去。
對于自己粗暴的操作,鐘音那是指定沒有任何內疚的,只沖田碧琦說了句看好她,見田碧琦和兩獸心領神會連忙跟上去,她落地化出孟婆身份的平凡面孔。
沒有猶豫,還沒等監管局的人來到這裏,她揮出靈力撫慰暴動的異獸們,順手抄起地上碎裂的一塊木板沖卓關幾人沖去。
“死對你們來說太便宜,今天不把你們打開花我就不叫寬鴻!”
法術攻擊算什麽,什麽都沒物理攻擊來得痛!
說要創他們個稀巴爛就得是稀巴爛!
她沖到跑得最快的卓關面前,當頭就是用盡全力的一木板。
她那力氣多大啊,這木板下去,卓關鼻梁盡斷,牙齒直接被敲飛,他幾乎疼得暈死過去,但是這可怕的女人竟然用當空畫清醒符讓他清楚感受疼痛!
卓關臉上寫滿驚恐跌倒在地,捂住鮮血直流的嘴巴拼命往後爬。
爹的這女人什麽牛力氣,痛死他了!卓關哪還有之前那位威風的樣子,他哭喪着臉,漏風也要支支吾吾亂叫。
鐘音不給他和其他人逃的機會,餘光瞥到地上散落的新鮮內髒,她怒火指标達到峰值。
三下五除二把人打到生活不能自理後把人捆起來塞入域裏,等待這裏事情結束再好好折磨他們。
又把丁憂他們趕進林子裏讓腓腓帶好,等做完這一切,山下熟悉的異獸氣息即将到達這裏。
鐘音瞬間扭頭:“趕緊往涼山跑!”
奈何這兩頭理智稍稍回攏的巨獸終于認出她是誰,它們挨個跳下來,龐大身軀像是組好形狀的積木被抽掉一角,嘩啦啦一個一個往地上掉。
密密麻麻地,看起來眼花缭亂。
它們大多在人間出生,沒什麽靈力,會說話的寥寥無幾,只是在鐘音腳邊蹿上竄下,蹦蹦跳跳以表興奮。
但鐘音還是能聽到它們歡欣鼓舞的心聲。
“是大王說的鐘音!”
“是神劍!”
“山神有救咯!”
“……..”真的有山神?鐘音不着痕跡擰起眉端,不對啊,她并沒有感覺到這裏有靈或者仙的氣息,更別說早就消失的神。
所以呼喚格尼的就是山神?
她下意識思考這趟梧桐鎮之行的最後一個疑點,全然忘記監管局要來了。
不過監管局就是很愛多事,她咬唇快速思考時,九天之上懸雷隐隐,威力極大的紫雷跻身雲層,千鈞一發之際,她已經憑借本能反應瞬移到一頭腓腓面前,精準地握住了那紫雷。
紫雷在她手中像玩具一樣,被她往上一抛,又是一個走你,旋即憋憋屈屈隐入雲層消失不見。
“………”剛剛趕到的山城監管局局長看到這詭異不已的畫面,默默啓唇:“哇這他爹的都可以嘛?”
其餘人瞳孔地震:徒手抓雷,好牛x!!
唯獨接到匿名信息說這裏有古怪的杭舟游一句話都不想說。
聽着抽氣聲一聲高過一聲,他眼皮微動,雖然很驚訝能再度見識到這奇詭手段,但是………
在無邊無際的沉默中,他忽然不冷不淡掀起一個譏嘲地笑。
“這麽巧,這位隐世傳人老兄,我們又見面了。”
說完他好像覺得嘲諷力度不夠,興致索然繼續譏嘲,語氣極其輕蔑。
“您老臉真是多變,下回見我準備用哪張臉?”
“……..”鐘音臉色臭極了,她就知道他是個跟屁蟲。
跟屁蟲!!
都跑到山城了還能跟過來,簡直跟牛皮糖一樣粘人!
面對他堂而皇之的挑釁,她抿緊嘴唇,慢吞吞當着衆人面朝他豎起中指。
“用你爹的。”
簡簡單單四個字讓晉城監管局行動隊成員魂都震了三震,媽呀敢說這個不要命啦!
他們果斷地整齊劃一往後退兩步,大佬打架別殃及無辜嗷!
未如鐘音所想,聽見侮辱杭舟游表情不變,平靜得仿佛結了冰。
不喜不怒,依舊古井無波。
好似沒什麽能掀起他心中波瀾。
他只是上下打量自己很久,眼神極其冷冽,又好像是野獸在打量獵物,表情裏充滿絕對強勢的掌控欲。
半晌,他似乎覺得很有意思,輕笑一聲,邊從腰間抽出兩把環首鐵刀。
鐵刀上殺氣重重,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古物,還是從前殺手專用的武器。
鐘音正用眼神描摹他的新武器,忽然聽得他越來越沉的聲線響起。
“腓腓犰狳作亂,抓。梧桐林被害人數十,兇手,殺。”
話落,他神色肅殺,一躍而起又大步跨出,身形極速朝鐘音方向而來。
被誤會的鐘音這回到達峰頂的怒氣反而被很好地壓制了下去,杭舟游這速度在她眼裏比烏龜還慢,她不甘示弱,飛身而起,化劍擊出,刀鋒上鋒芒刺眼至極。
一人一劍,一個不近人情,一個不容挑釁。
殘破不堪的土地上卷起漫天塵土,兩人皆用不死不休的态度朝對方攻擊而去。
但凡碰上,絕對地動山搖。
可王向來不見王,誰勝誰敗,只看誰略勝一籌!
田碧琦:信了你的邪,我走感人流,你們走搞笑流。
龍鷹:咱就是說沒回過不周山,不知道她變成這樣了捏。
話說遙遠的五個小時前,正休假的小杭接到匿名短信。
——【山城梧桐鎮,異獸陰魂蠱蟲,還有東西大混戰,速來。】
小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