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九

沿着小溪穿過峽谷,又翻過一道陡坡,前面出現一座山峰。

“翻過去就是石屋山。”

文攸同停下腳步,看着扶膝喘息的李斯洛。

她的體能讓他小小地吃了一驚。他以為她不可能堅持到走出峽谷的,誰知她不僅走完了整條峽谷,甚至還以不落後于他的速度爬過那道陡坡。

不過,他看着她那被汗水粘在額頭的碎發想,這大概也就是她的極限了。從她那越來越少的話也能看出,她的精力正在迅速耗盡。

不知為什麽,看着她這副意料之中的狼狽模樣,他心中竟然隐隐浮起一絲歉意。

他想,這大概是因為她是他遇到的第一個不會抱怨的女人——早在那條峽谷走到一半時,他就做好了聽她抱怨的準備。然而,她卻什麽都沒說,既沒抱怨背包太沉,太陽太烈,也沒抱怨路途太遠。

李斯洛擡手遮住已經升上半空的太陽,看着那條在林間時隐時現,頑強地向山頂延伸而去的小徑,心頭忍不住浮起一片懼意。

雖然每周都要被那兩個“損友”強拉去健身房自虐一番,這段路程仍然讓她大感吃力。此刻她的雙腿正在隐隐地抽痛着,肩上的背包也越來越沉重。

“你還行嗎?”文攸同問。

李斯洛轉動眼珠瞟着他,以他那每隔十五分鐘就問一遍的頻率,她已經懶得再朝他翻眼了。她知道他在等什麽,而她早就打定主意決不讓他如願。

她沉默着放下登山包,脫去那件他非要她穿上的長袖外套,将衣服系在腰間,又重新背起背包,堅定地向小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文攸同的腦中再次閃過一絲罪惡感。出于誠實的本能,他并沒有刻意加重她背包的重量。但作為一個男人,他發現他有好多次差點兒就要伸手去接過她的背包。

“這段路的難度相當于戶外運動的中級标準,以一個新手來說,能走到這裏你……已經很不錯了……”

他那像拔牙一樣的吝啬表揚讓李斯洛露出一個微笑。

Advertisement

“……不過,前面的路會更難走,我看你還是不要勉強……”

她收回笑意,停下腳步,轉身瞪着他。

“這是第十五次了。”

“什麽十五次?”文攸同不解地望着她。

“這是你第十五次建議我放棄。”李斯洛揚起眉,“你剛才怎麽說來着?如果因為目前不能達到目标就放棄,永遠不可能成為一只大鵬鳥。我雖然不想做大鵬,但我相信至少我可以裝一回。”

她高傲地一擡下巴,轉身向前走去。

越往上走,道路越崎岖。

李斯洛已經不記得這路是什麽時候變得坑坑窪窪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小徑兩邊出現了刺人的荊棘,更沒那個閑情逸致再去關注頭頂是否又有山鷹出現。現在,她的注意力正高度集中在那兩條酸痛不已的腿上,專注在邁出的每一步上。她害怕萬一她停下,就再也沒辦法邁出第二步。

文攸同看着她倔強的模樣,心頭不禁又是一陣五味雜陳。看看前方還很遠的路,他嘆了一口氣,第十六次提議下山。

此時李斯洛已經連看他一眼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只是堅定地搖着頭,艱難地挪動着雙腿。

文攸同看看前方,又看看她的背包,內心再次矛盾地掙紮起來。直到又轉過一個彎道,前方出現一片小樹林,他才猛地一咬牙,下定決心甩開她,大步向前走去。

李斯洛愣愣地看着越走越遠的他。

這男人。雖然她從來沒有指望過他會有一星半點的憐香惜玉,但也不至于惡劣到就這樣把她給扔在半路上吧?!

她張張嘴,那滿滿的自尊卻堵在喉嚨裏,使她發不出聲音。直到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樹林之中,她才眨眨眼,扶了扶背包,又艱難地向前走去。

李斯洛的性格裏有一種惰性,她總是懶得想太多,現在也是。她懶得想他為什麽突然甩開她,也懶得想她該怎麽辦。她只知道,目前她的任務是一步一步地爬上這座山。至于到了山頂之後該怎麽辦……那是到達山頂之後的事情。

然而,孤身一人行走在這陌生的大山中的感覺卻跟身邊有一個人是完全不同的。李斯洛突然發現,這原本幽靜的山林間竟然有着那麽多的聲響——頭頂凄厲的鳥鳴、草叢中莫名的竊語、和身邊嗚咽似的風聲……這一切不禁讓想像力豐富的她聯想到那些驚悚片中恐怖的背景聲。

好不容易挨到樹林邊,前方早沒了文攸同的身影。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李斯洛覺得,就連那條原本在陽光下泛着白光的小徑也在突然間變得詭異起來。

她擡頭看着樹林在小徑上方形成的拱頂。将近中午的陽光勉強透過茂密的枝葉,在小徑上投下幾點稀稀落落的光斑。而在密林深處,到處是光線穿不透的濃密樹叢。

一陣風過,李斯洛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她不顧全身肌肉的尖叫,本能地加快步伐。

一條像吊死鬼一樣懸挂在樹下的蠕蟲險些撞上她,她吞下一聲尖叫連忙避開,誰知又猛地瞄到腳邊一條多達一百多條腿的昆蟲。她的汗毛在瞬間炸開,連忙不顧一切地向前沖去。

前方就是重新被太陽照得泛着白光的小徑。她不敢再看腳下,也不敢再看兩邊,兩只眼死死地瞪着那片白光,拼着最後一口氣力沖了出去。

就在她沖出樹林的剎那,文攸同的身影出現在白光的前方。

李斯洛簡直不知道該用什麽詞語來形容此刻的感受。她既想像個驚恐的孩子般大哭大叫,又想像個走失的孩子般跳躍着撲進他的懷中——若不是最後僅有的一點理智還控制着她,以及她的肢體已經疲乏得讓她沒有能力去做那種又跳又叫的“高難度動作”,李斯洛苦笑着想,只怕她早就這麽做了。

當他看到一個又哭又叫的她時,不知道會不會以為她瘋了。

文攸同吃驚地看着李斯洛以他以為看錯了的速度跑出樹林,又在看到他的第一眼猛地站住,然後軟軟地癱坐在地上,他連忙跑過去。

“怎麽了?”他問。

李斯洛擡起頭,這才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坐在地上。她撐着雙臂想要站起來,可那顫抖的雙手卻怎麽樣也用不上勁。

“你怎麽了?”

文攸同俯下身,擔憂地望着她。

“我?沒、沒什麽,累了,休息一下。”

李斯洛喘息着胡亂地應着,一邊卸下背包,一邊緩緩屈起膝,支撐起身體。

“你哭了。”

文攸同伸手幫她站起來,黝黑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懊惱。此刻他恨不能踢自己一腳。他可以想像得出,一個幾乎沒有旅行經歷的女人突然被人扔在這深山裏會有什麽樣的感覺。而他明明可以解釋清楚自己的行為,卻偏偏故意什麽也沒說。就算對她有再多的介蒂,他也不應該讓她經受這番驚吓。

“哭?”李斯洛伸手摸摸臉,竟然真的摸到一手濕漉。她訝異地看着手裏的濕,讪笑道:“不,不是淚,是汗。”

“眼裏流的汗?”他挑起一滴仍然挂在她睫毛上的淚珠。

李斯洛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拍,虛軟的雙膝差點兒承受不住這突襲而來的氣短。她透過睫毛小心地打量着他。在他的眼中,盛載着濃濃的歉意。

“對不起,我該先向你說一聲的。前面有個涼亭,我先幫你把包背過去,回頭再來接你。”說着,他拿起她的包,又快步向前走去。

原來,他是打算先把他的包放到涼亭裏再來接她,而不是要甩開她。李斯洛的心中豁然開朗,那原本沉重的雙腿也在突然間變得輕松了好多。

文攸同将背包放在涼亭裏,剛一轉身,便看到李斯洛已經轉過彎道向這邊走來。他立刻向她走去。

“怎麽樣?還能堅持嗎?”他扶住她的手臂。

李斯洛沖他疲憊地一笑,搖搖頭,拒絕了他的幫助。

她低頭專心看着腳下,直到眼前突然出現一級臺階這才擡起頭來。原來她到底堅持到了文攸同所說的那個涼亭。

她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眼睛快速掃過地面,确定沒有可疑生物後,一屁股癱坐在臺階上,也顧不了身後的枯枝敗葉,直直地向後倒去。

在她頭頂,四根光禿禿的樹幹上橫七豎八地架着幾根枝條,枝條上覆着一片茅草——這便是文攸同所謂的“涼亭”。

雖然它與李斯洛所想像的模樣相差着十萬八千裏的距離,不過,她對此已經是抱着一片感恩之心了。

她躺在地上深深地喘息着。她想,她已經把下輩子的運動量全都預支了出去,回去後鬼才再跟小江她們去什麽健身房。從此以後,對于她來說,生命只在于靜止。

此時他們正在山側,山體擋住了太陽,從“涼亭”間穿過的風透着惬意的清涼,朦胧中,李斯洛竟然有了幾份睡意。

突然,一只手抓住她酸疼的腿。

她驚訝地一擡頭,意外地看到文攸同蹲在她的身前握着她的腿,正在解她的鞋帶。

“幹嘛?”

她望着他,聲音因疲憊而嘶啞着。

文攸同看了她一眼。

“你的腿運動過度了,如果想要繼續前進,必須得及時放松。”

他一邊說着,一邊利落地脫掉她的鞋,有力地推拿起她腿部的肌肉。

一陣酸脹從腿部漫延至全身,李斯洛不禁拱起背,倒抽一口氣。

看着她那像貓一樣的動作,文攸同微笑起來。

“你真倔。換了別人早下山去了。”

“是嗎?”李斯洛撐起雙肘,漫不經心地挑起一邊的眉。“我還以為我是天下最随和的人呢。”

“你并不像意怠鳥,倒是很有大鵬那種不輕言放棄的精神。”

他一邊搓揉着她的腿,一邊打量着她。

李斯洛拉下嘴角做了一個鬼臉。說實話,她比他還要驚訝。從小到大,所有的人——包括她自己——都說她是那種沒有恒心,随遇而安、吃不了苦的人。如果換作是別人來告訴她,她會因為跟這男人賭一口氣而讓自己“淪落”到這荒山野嶺,并且差點累死,只怕打死她也不會相信。

她低頭苦笑起來,就像他說的,這還是“意怠鳥”李斯洛嗎?

“也許,每個人都有兩面,有意怠鳥的那一面,也有大鵬鳥的那一面……嘶……”

李斯洛又倒抽一口氣,他推拿的力道不禁讓她畏縮了一下。

文攸同看了她一眼,脫掉她的襪子,開始按壓她的腳板。

李斯洛本來是要覺得尴尬的,但他那粗糙的手指劃過腳心的感覺打斷了這尴尬。那難忍的酥癢使她不自禁地打了一個寒戰,并且本能地彎起腳趾。

文攸同本能地扳平她蜷起的腳趾。她的腳真的很小,他一只手就能将她的腳整個包裹在掌心之中,這不禁讓他想起那些古代的小腳仕女。

以前,他一直認為古人是有變态的愛好才會喜歡小腳,而看着她的腳,他開始有些理解了。也許,古人喜歡的正是這種猶如稚子般的稚嫩感覺。

他猛然意識到,為什麽他總是把她跟孩子聯系在一起——這李斯洛雖然有着一副誘人的成熟軀體,卻同時也有着稚子般的純淨氣質。

他垂下眼,手指不自覺地輕撫過她的腳背。

純淨的不僅是她的氣質,還有她的肌膚。

她的肌膚正如他所猜想的那樣,如羊脂玉一般的滑潤細膩,那一個個小腳趾也如同玉雕的一般玲珑可愛。他的手指輕撫過她纖細的腳腕,向上撫摸着她光潔的小腿肚。在那裏,糾結的肌肉形成了一個硬塊。他加大力道按揉着。随着她腿部肌肉的放松,那個緊張的硬塊卻漸漸地轉移上他的心頭。

小腿的酸脹讓李斯洛不自覺地又瑟縮了一下。她仰起頭,咬住唇,努力不讓自己□□出聲。

維京海盜。她微笑着想,一個會按摩的維京海盜。這不禁推翻了她對他的所有定義。

顯然,他不是那種自大的人。沒有哪個男人會替一個陌生女人按摩汗津津的臭腳——即使大多數的文學作品中說女人的汗是香的。

她低垂眼簾看着自己光裸的腳,心中猛地一動。這種親密的行為……至少要有些情感作為基礎吧……

她再次想到那幾個讓她臉紅耳熱的眼神。

文攸同的手指在她小腿上揉按着,那時而輕柔時而霸道的力道,就像他那捉摸不定的态度,不時地轉換着。

她清清喉嚨。

“領隊、攀岩、司機、向導,還有按摩。你還會做什麽?”

文攸同擡頭沖她笑了笑,心想,如果她知道他真正的職業,只怕更會吓一跳。

他将按摩完的那只腳擱在膝上,又解開另一只腳的鞋帶。

“老話說,荒年餓不死手藝人,藝多不壓身嘛。怎麽樣?我這手藝能謀生了吧。”他沖她戲谑地一笑。

李斯洛好奇地望着他。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什麽?”文攸同擡起頭。

“你完全可以不管我的,怎麽……”她用下巴指了指她的腿。

文攸同看看她,又低頭看看她的腳,自己也疑惑起來。

“也許是看你精神可嘉吧。或者,”他擡起一邊的眉,“我只是擔心你真的爬不上去,最後還要害我背你過去。”

她注意到他說的是爬山,而不是下山。

“不再對我說我應該下山的話了?”她挑起眉。

“即使下山,你也需要用到腿。不管是前進還是後退,自己能走總比要人背強。”

文攸同低下頭,按揉着她的腳。

李斯洛呲牙咧嘴地任由他按摩着,半晌,突然道:“我開始有點了解你了。”

文攸同詫異地擡起頭。

“你是那種面惡心善的人。”

李斯洛點頭做着結論,一邊放平手肘,享受着清涼的過山風。

文攸同眨眨眼。看着她享受的模樣,那心中的硬塊在突然間又漲大了無數倍。

他搖搖頭,卷起她的褲管,推揉着她的腿肚。

這突來的脹痛終于打破了李斯洛的堅忍,她忍不住發出一聲悠長的□□。

這輕柔而暧昧聲音傳到文攸同耳中,如同一根絲線緩緩拉過他的肌膚,令他胸臆間堵着的那個硬塊在瞬間轉化為一股熱力。幾乎是立即的,他的身體起了敏感反應。

他的手猛地一僵,擡眼瞥了她一下——她并沒有在注意他——他微微松了口氣,将身體調整到一個舒服點的姿勢,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然而,一旦起了那樣的念頭,這工作也在突然間變得苦樂參半起來。

她的肌膚引起他心理上的快感的同時,又令他生理上大受折磨。特別是,他正好蹲在那兒。

他不自在地又動了一下,希望能調整到一個更舒服一點的姿勢。

李斯洛敏銳地察覺到腿上觸摸的節奏和力道的變化,便擡頭看看他。

只見文攸同雙唇微張,面色潮紅,兩眼迷離地望着虛空的某一點。更讓她起疑的,是他那突然變得輕淺而急促的呼吸。

他動了一下,然後,一切“秘密”就這麽全都暴露在她的眼前。

李斯洛擡擡眉,不知道該因此感覺難堪還是該覺得榮幸。最後,她覺得她應該覺得榮幸。她仰起頭,假裝沒有注意到那個“秘密”。然而,她那豐富的想像力卻在此時變得活躍起來。

這是他對她感興趣的一個鐵證。李斯洛望着天際悠悠的白雲,唇角露出一絲微笑。她想像着她大着膽子,在這天高地遠的地方,任着性子去做那些她一直想做,卻找不到機會做的事情……

文攸同又動了一下。

她垂下眼簾,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溜向那個“鐵證”。

好一個壯觀的“鐵證”。

李斯洛雖然未經人事,卻也不是個天真無知的女孩——在現今這個資訊發達的年代,估計也很難找到那種“一塵不染”的人——她彎起嘴角,又做了一個鬼臉。

等她察覺到異樣擡起眼時,正與文攸同那譴責目光撞在一處。她眨眨眼,套上平靜的面具。

“很壯觀。”她道。

文攸同那黝黑的臉頰透出一絲尴尬的紅光。

“你該尖叫着跳開。”

他故作鎮靜地放開她的腳。

“為什麽?”她故意又瞄了一眼“鐵證”,擡眉笑道:“因為你的……反應?”

她的表現不禁讓文攸同吃了一驚。他立刻斷定,她應該是個情場老手。

這實在與她那清純的氣質不合。

不過,似乎從認識她的那一秒起,他對她的感覺就沒有對過。

而知道她也是“游戲中人”,竟讓他心頭滾過一陣混亂。他發現他既有些竊喜,同時又隐隐有些懊惱——他還發現,自從認識她之後,他便一直處于這種幾種矛盾情緒參雜并存的狀态之中。

“也許,我會吃了你。”

他眯起眼,意帶威脅地撫過她的腳腕。

“這是提議還是警告?”

李斯洛輕佻地動動腳趾。她本來打算用腳去碰那個“鐵證”的,到底還是缺乏了一點勇氣。

“也許,我不介意被你吃掉。”她啞聲笑道。

文攸同的眼眸一沉。這是在向他發出邀請嗎?

他正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回答,李斯洛收回腳,拿起鞋襪穿上,一邊笑道:“不過,我想我可能并不對你的胃口。”

她站起身,撣撣身上的土,“你早在八百年前就在我們之間劃下了界線。”

文攸同一愣,他“早在八百年前”就已經忘記了那條界線。

李斯洛活動了一下腿腳,感覺果然輕松了好多。

“謝謝你。”她展眉一笑,轉身拿起背包。“我覺得我應該可以對付着爬過這座山了。”

文攸默默站起身,擡頭看看天色,又将背包從她肩頭拿下來。

“明智的做法應該是下山。”

李斯洛不禁挑起眉,她以為他不會再提了呢。

“如果你要下山,請便。但請再派個向導過來。”

她搶過背包,擡腿準備繼續前進。

文攸同并沒有阻止她,只是靜靜地說了一句:“那是下山的路。”

李斯洛一窒,不由尴尬地站住。

他望了她一眼,從自己的背包裏拿出幹糧遞給她。

“中午了,吃些東西再走。”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