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八
八
“可以走了嗎?”
第二天早晨,文攸同剛下樓,李斯洛便迎了上去。昨天他們約好早晨七點會合的,現在已經是七點零五分了。
文攸同的視線故意繞過她,在空蕩蕩的大堂裏掃視一圈。
“你不會讓我空着肚子出發吧。”
他慢吞吞地繞過櫃臺,向旁邊陳列着早餐的餐臺走去。
李斯洛忙放下剛拎起來的背包,轉身跟過去。
“現在已經七點零五分了。”——那言下之意,你早該在七點之前結束這些事情。
文攸同沒理她,我行我素地從餐臺邊拿起一個托盤。
李斯洛無奈地翻起眼,她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一個被衆人批判了無數次的壞習慣——不代表別人也不吃。而且,他是向導,主動權在他,如果他不動身她就只能等着。
她嘆了口氣,認命地跟在他身後來到餐臺邊。
看着古色古香的木桶裏盛着的香氣四溢的粥,和籠屜上熱氣騰騰的包子,李斯洛竟然破天荒地覺得餓了。她學着文攸同的樣子裝了一碗粥,又拿了兩個包子,端着托盤坐到他的對面。
文攸同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裸露的手臂上多停留了一會兒。
李斯洛穿着一件淺藍色的短袖T恤和一條深藍色牛仔褲,腳上蹬着那雙漂亮的牛皮短靴。
這身裝束适合去短途郊游,卻并不适合長時間的爬山。
他忍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沒忍住,正打算向她提點建議,李斯洛先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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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粥真不錯。”
她喝完最後一口粥,意猶未盡地舔着嘴唇,沖文攸同露齒一笑。那閃亮的糯米銀牙和中間略有些凹陷的飽滿下唇立刻勾起他內心一陣異樣的騷動。
文攸同眨眨眼,突然對這個在倉促中形成的計劃産生一絲疑慮。
也許,帶她上山并不是一個好主意。
“快吃啊!”李斯洛催促道,“趁着早涼,我們也好早點出發。”
只是,這時候打退堂鼓似乎太晚了。
文攸同又瞥了她一眼,低下頭去悶悶地咬着包子。
李斯洛看着文攸同以故意的慢條斯理吃着早餐,不禁皺起眉。基于“早死早超生”的理由,她希望他們越早出發越好。這也代表着她能夠越早得到解脫。然而,這家夥卻擺明了不想讓她好過。
她想了想,決定不陪他在這裏幹耗着,便推開坐椅。
“你慢用。”
文攸同意外地望着李斯洛離去的背影。他本以為她會一直喋喋不休地催促着他的,誰知她竟然走開了。
他的視線一路追随着她走回櫃臺邊,看着她從雜志架上拿了一本雜志,坐進一旁的藤制沙發中悠閑地翻閱着,不禁揚起眉。
在他的經驗裏,女人從來不會這麽輕易退讓。她們總是要逼迫着事态由着她們的步伐前進才會善罷甘休。而……說實話,李斯洛的随遇而安讓他有點……不知所措。
他低頭看看手裏的包子,又擡眼看看李斯洛,聳聳肩,決定不去細究根源。
沒了觀衆,那番細嚼慢咽的表演自然也就沒了意義。文攸同很快解決了早餐,當他再次來到李斯洛身邊時,正瞧見她擱在扶手上的手指習慣性地把玩着自己的耳垂。
看着那如玉珠般圓潤的耳垂,文攸同的呼吸又是出人意料地一沉。他皺皺眉,目光落在她腳邊的背包上。
那軟塌塌的背包不禁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他走過去拎起背包試了試重量。
“二十一斤。”李斯洛擡眉笑道,“我剛稱過。”
文攸同橫了她一眼,拎着她的包向樓上走去。
“哎……?”李斯洛不明就裏地望着他。
王燕抱着一疊毛巾從樓上下來,看到他們不由問了一聲:“你們還沒走?”
文攸同沒有回答,只是回頭看了李斯洛一眼,甩頭示意她跟他一起上樓去。
李斯洛無奈地聳聳肩。
“下床氣。”她沖王燕嘀咕道。
除了這個原因,她實在找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他的不友善。
文攸同的房間在走廊的另一側。李斯洛只比他慢了大約四五秒的時間,剛進他的房間就發現他已經将她的包底朝天地倒在了他的床上。
“嗨!”
她氣憤地上前扯住背包帶。這可是費了她老大的勁兒才收拾好的!
文攸同冷冷地瞪了她一眼,指着床上散亂的東西道:“睡袋呢?地墊呢?”
李斯洛臉一紅。因為背包實在太重,她偷偷将一些她認為可以省略的東西給“省略”掉了。
“你打算晚上睡在哪裏?”文攸同抱起雙臂。
“不是有帳篷嘛。”李斯洛嘀咕道。若不是害怕野外那些不受歡迎的“訪客”,她甚至連帳篷都不想帶。
文攸同向前跨了一步,像座巨型山峰一樣地堵在她的面前。
“你爬過幾次山?”
“沒……”李斯洛搖頭嘀咕。
“在山上露營過?”
“……”李斯洛又搖搖頭。
“那你就該聽我的。”文攸同高傲地揚起下巴,“去,把那些東西都拿過來,我給你重新裝包。”
李斯洛聽話地退出他的房間,不禁又嘀咕了一句:“下床氣!”
看着滿床的物品,文攸同揉揉額頭。
這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帶一個沒有經驗的人進山本來就已經是件很累的差事,偏偏他帶的還是一個不肯乖乖聽話的人。更甚者,還是個女人。
一個對他有着強烈□□吸引力的女人!
他又揉揉額頭,感覺自己正在做着一件不可原諒的傻事。
文攸同的視線落在那堆物品上。
看得出來,李斯洛雖然是外行,卻是個有條理的外行。她将各種物品用塑料袋分別包裝好,整齊地疊放在登山包裏。只是放置的位置不對。
而且,他發現她還帶着一些可笑的玩意兒。
他從那堆東西裏挑出一只沒有任何标識的藍綠色塑料罐,打開聞了聞。像是某種化妝品,還有着淡淡的薄荷香。他挑挑眉,毫不猶豫地将它扔到一邊。
緊接着,他又在一包衣物下發現一本雜志。一本他到死也不會忘記的八卦雜志。并且,很可能就是李斯洛為之效力的雜志。
他猛地憶起為什麽要帶她上山,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冷笑。
文攸同毫不客氣地翻檢着李斯洛的私人物品,将山上用不着的東西統統扔到一邊——顯然,他已經忘記了那個想要刻意給她加載一點重量的念頭。
他又拿起一個塑料袋,透過半透明的袋子,可以清晰地看到一件有着蕾絲花邊的黑色內秀。正在他要打開袋子時,李斯洛拿着地墊和睡袋回來了。
“幹嘛?!”她一把奪過袋子,臉上透出尴尬的紅暈。
“幫你重新裝包。”
文攸同放開手,聳聳肩,繼續檢查其他物品。
他的鎮定倒讓李斯洛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小題大做了。
文攸同低頭沖着手裏的手機充電器皺起眉。
“你打算帶這個上山?”
李斯洛點點頭,疑惑地望着他。
“你認為山上會有信號?”他挑起眉。
她不由又紅了臉。
他将充電器扔到一邊,又從她的衣物中抽出一件長袖外套扔給她。
“你最好穿上這件。山裏陰晴不定,太陽也厲害……帶防曬油了嗎?”
李斯洛從那堆塑料袋中撿出化妝包,拿出一管防曬霜給他看。
“勉強可以吧。”文攸同伸手想要拿過袋子檢查,卻被李斯洛收了回去。他皺起眉,“這不是去郊游,不必需的東西最好不要帶,不然你會累挎的。”剛說完這句,他突然想起原先的主意,便道:“随便你,反正是你自己背。”
“我可沒指望你會幫我背包。”
看着他利落地收拾着登山包,李斯洛低聲嘀咕。
文攸同從肘部瞥了她一眼,直起腰,轉身雙手抱胸道:“出發之前,我們得約法三章。”
李斯洛學着他的樣子抱起胸,等着他列出條件——她剛才就在想,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給她列出幾條規矩來。
“在山裏,我是內行,你是外行。你一切行動都要無條件地服從我,不然我不能保證你的安全。懂嗎?”
李斯洛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心想,他大概以為她是那種沒頭腦的驕蠻女人。
文攸同正是這麽想的。他又道:“我希望你明白這段路的艱苦。這可不是去公園,這是真正的大山,山裏沒有現成的路,如果你對自己沒有信心,最好現在就放棄。”
李斯洛是對自己沒信心,但她更讨厭他那蔑視的态度。她咬緊牙關,冷冷地推開他,将手裏的塑料袋往登山包裏塞去。
“不管怎麽說,我要去石屋。”
看着她固執的背影,文攸同的心情不由複雜起來。既有些惱火,同時也有點莫名其妙的欣賞。
“最下面應該放睡袋。”
他将她塞進背包的塑料袋重新拿出來,聲音出人意料地柔和起來。
* * *
直到八點整,文攸同與李斯洛才走出燕子客棧的大門。
八點十分,他們在衆人好奇目光的“護送”下走出山村,爬上一道緩坡。
八點二十,小山村消失在緩坡後面,李斯洛的眼前出現一條羊腸小徑。
這是一條在山腰間盤旋的小徑。它的一側是野草繁茂的山壁,另一側是樹木蔥郁的山坡。
李斯洛低頭看看路面。這雖然是條土路,路面卻很平整。她不禁稍稍松了一口氣,也許前途并沒有她想像的那麽恐怖。
心情一放松,她便開始注意起四周。
此時晨霧尚未散盡,那顆紅丸似的朝陽像是有着下床氣、不肯徹底醒來的孩子,在霧氣中不悅地沉着臉。
李斯洛不禁瞥了文攸同一眼。自從出了客棧的大門,他也一直一聲不吭地沉着臉。
看來,他的下床氣也沒有消。
不過——李斯洛聳聳肩——她早就習慣了自娛自樂,才不會受他的情緒影響。
而且,她也沒有什麽可郁悶的。
她偷眼打量着前方的“美景”。
文攸同背着一個比她的包還要大的登山包,步伐平穩地走在前方。
背包下,一條舊舊的沖鋒褲柔軟地包裹着他那兩條長腿,同樣,也包裹着那勁削的臀部。
随着他的每一個動作,她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大腿和臀部是如何相互配合着運動的。
李斯洛露出一個微笑。江岸秋說的沒錯,她總是能在任何環境裏發現有趣的事物。
仿佛感覺到她的視線,文攸同回過頭來。
她連忙收斂起笑容,若無其事地望着他。
文攸同偏偏頭。棒球帽下,那雙遮在深色太陽鏡裏的眼睛在她身上懷疑地溜了一圈,又轉過頭去。
李斯洛調整了一下登山包的肩帶——經過文攸同那雙行家的手,這包雖然比剛才多了一些重量,可背起來卻并沒有想像中的吃力——目光再次掃過他那結實的臀部,嘴角不禁彎起一道弧線。
在她看來,她要比那個總是自稱“色女”的江岸秋“色”得多,也比那個總是自以為很“野”的韓路野“野”得多,只是她一直沒有機會表現出來而已。
想到這兩個好朋友,李斯洛就想起她們身後的那一堆“爛帳”。她搖搖頭,雖然那兩人都标榜過自己的理智,但事實證明,她才是仨人中最理性的一個——從她從來沒有掉進過任何一個戀愛陷井就可見一斑。而至于她為什麽至今沒有愛上任何人……李斯洛聳聳肩,有時候她不禁想,這世間的熱情也就那麽多,她那對容易激動的父母似乎比別人多占了一份,那麽,她這邊勢必也就會少了一份。不,應該是兩份。
一只身體兩側有着白色條紋的小鳥飛掠過他們的頭頂,鳴叫着消失在遠方的樹林間。李斯洛的視線随着它劃過山坡,落向遠方的群山。
山巒間,早秋的樹葉正在悄悄發生着變化。在一片蒼翠之中,有些樹葉已經開始泛起金黃,還有一些則露出一星兩點的亮紅。這不由令人聯想起那些“鳥鳴山更幽”、“曉來誰染霜林醉”等等着名詩篇——這些詩句都是李斯洛小時候學過的,卻是她第一次真正領略到其中的妙處。她不自覺地放慢腳步,一邊欣賞着風景,一邊任心情飛揚而起。
文攸同瞅了她一眼,也跟着放慢腳步。
很難相信這麽一個時髦的“城裏妞”竟然也懂得欣賞自然。他發現他對她又産生了一點好感。
只一點而已。
他将登山包往上背了背。
下了一道緩坡,遠處隐隐傳來“叮叮咚咚”的流水聲。
到達坡底,一條清澈的溪流出現在小徑一側。溪水在河床上那大大小小的石頭間穿過,形成一條條小型“瀑布”。
“哇哦,瀑布!”李斯洛驚嘆道。
看着她興奮的模樣,文攸同不覺露出一個微笑。
“這不能算是瀑布,”他指着遠處的一道石壁,“那裏才是瀑布。不過現在是枯水期,你看不到。”
李斯洛的臉微微一紅,自嘲道:“我是城裏的老鼠,沒見過大山。”
這是他第二次聽她這麽評說自己,不由揚起眉。
“你以前沒見過山?”
李斯洛笑道:“我們那裏的山跟你們這裏的可不能比,還沒有十層樓高。”
文攸同不信地看着她,“那你也沒有出門旅行過嗎?”
李斯洛搖搖頭,“不怕你笑話,這是我第二次出遠門。”
想起第一次的恐怖經歷,她忍不住撫了撫手臂。
“高中畢業那年,學校組織我們出游,我猜那段日子正好我是太歲當頭,從出門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諸事不順。暈車、食物中毒、劃破手指、掉進水裏……總之,那次經歷簡直是集所有意外之大成。回到家,臨下車時我還又摔了一跤,跌出一個腦振蕩……”
她突然站住,指着天空大叫:“看,老鷹!”
文攸同擡起頭,只見山壁間,一個黑色的小點正展着雙翼在晨風中翺翔。
“哇哦,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真正的老鷹呢!”
她驚嘆着,随着山鷹飛遠的方向後退一步。
“小心!”文攸同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李斯洛回頭一看,在她身後便是那條布滿石子的小溪。如果真掉下去,至少也要被摔個頭破血流。
她連忙向前跨了兩步,不由又扯起嘴角做了一個鬼臉。
文攸同被她這孩子氣的表情逗笑了。
“走路不看山,看山不走路。這是在山裏旅游的基本原則。”他看看她,又扭頭看看身後的溪谷,“我知道你為什麽會發生那麽多意外了,以你的這種漫不經心,不管是在深山還是在馬路邊,都是很危險的事。”
這種評論可不是李斯洛第一次聽到,她忙不好意思地笑着扯開話題。
“有人說這老鷹其實就是大鵬鳥的原型。”
“大鵬?《莊子》裏提到的那種神鳥?”
“對。北冥有魚,其名為鲲,化而為鳥,其名為鵬……”李斯洛一邊背誦着,一邊讓視線追随着山鷹飛過山崖。
文攸同又瞥了她一眼,呵呵笑道:“我看你倒像是一只剛出殼的鴿子,對什麽都好奇。”
李斯歪頭笑道:“我不是鴿子,我是意怠鳥。”
“意怠鳥?”
文攸同知道大鵬的典故,卻沒有聽說過意怠鳥。
李斯洛笑道:“同樣也是出自《莊子》。人人都知道大鵬,卻很少有人知道這意怠鳥的典故。這種鳥正好跟大鵬形成對比。它們食不争先、行不落後,行為畏畏縮縮,奉行中庸之道。表面看,它們似乎沒有什麽個性。事實上,我認為它們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極限所在。大鵬鳥翅膀遼闊,所以才能飛得又高又遠。但意怠鳥的翅膀沒那麽大,即使有那樣的志向也做不到,與其做一個眼高手低的人,不如老老實實地做一只意怠鳥。”
文攸同反駁道:“我倒是認為人的潛能是無限的,只要肯去挖掘并加以鍛煉,每個人都有機會成為大鵬。也許一開始翅膀沒有那麽大,但它們會在鍛煉中一點點的成長起來。如果只因為目前不能成為大鵬而放棄志向,那它永遠只能做一只意怠鳥。”
李斯洛一怔,他的話不禁又讓她想起她的困境。她總是預先設想她會失敗,因此總是在第一時間就選擇退讓,也因此才會讓徐唯一覺得她是可以控制的……
只是,受教于這個男人……
她強辯道:“人各有志,有人的志向是無邊無際的天空,有人只滿足于看着眼前的一朵花開。”她彎腰撫了撫路邊一朵雛菊狀野花的花瓣,“至于誰更成功、誰更幸福,則見仁見智吧。”
花瓣的葉脈下爬着一些不知名的小蟲子,李斯洛連忙收回手,裝作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
文攸同也低頭看着腳邊的野花,她的見解不由讓他深思起來。
就誰更幸福這一點,他同意她的話。雖然他所受的教育一直教導他要成為一只大鵬,但這樣的生活卻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的“大鵬生涯”并不快樂,也不幸福。從這個意義來看,自然也是不成功的。這也是他之所以離開都市回到這大山裏來的原因。
這麽說來,比起那個知道自己想要什麽,并且因此而堅持着的意怠鳥,也許做個不快樂的大鵬鳥并不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他擡起頭,只見李斯洛在前方慢慢地走着,并不時停下來觀察一下路邊的野花,卻再也沒有伸手去碰它們。
“你怎麽不摘花?你們女孩子不是都喜歡摘花嗎?”
李斯洛笑道:“這一花一草都是生靈,還是讓它在這山裏過完它自在的一生吧。”
文攸同看看她,又俯身看了看那些花,意外地發現花心裏爬着一些綠色的小蚜蟲。想到剛才她那快速收回的手,他笑道:“你不會是怕這些小蟲子吧。”
李斯洛的臉不由一紅。
他笑道:“這山裏可多的是比這蟲子還可怕的動物。”
李斯洛低聲嘀咕道:“只要它們不超過四條腿就沒問題。”
“什麽?”文攸同問。
李斯洛擡起眼,無奈地道:“這正是我讨厭旅行的原因。這大山是動物的世界,人類的世界是在城市裏。我不希望它們去侵擾城市,自然也不願意來這裏侵擾它們。”
她的說法不禁讓文攸同莞爾一笑。
“你既然這麽讨厭旅行,怎麽又會到這裏來?”
想起盛世的誤導,李斯洛挎下臉。
“工作需要。就算是意怠鳥也是需要生存的。”
文攸同細眯起眼,打量了她一番,緩緩道:“維持生計的方法有很多種,既然你不喜歡,大可以放棄這份工作,去追求你所喜歡的。”
李斯洛回眸看看他,笑道:“典型的大鵬答案。對于我們意怠鳥來說,就算是吃不到的蟲子,至少也要努力一下。”
文攸同皺皺眉,“我倒覺得這更像是大鵬的選擇。意怠鳥應該是看着這條蟲子很難下手,就去尋找一條容易點的。”
李斯洛不由一愣,笑道:“或許,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單純意義上的大鵬鳥或意怠吧。”
或許,就算是意怠鳥,心裏也藏着一只不為人知的大鵬吧。
看着消失在遠方的山鷹,李斯洛若有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