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二十九

二十九

直到上了盛世那輛拉風的榮威,李斯洛這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上了賊船你還想下去?”

文攸同無賴的笑讓李斯洛一時有些不太适應。這男人,還是那個動不動就皺眉的山頂洞人嗎?

到公司時,盛世正在鼓搗那臺出了故障的打印機。見他們來了,他趕緊擺出一臉的委屈,趁機又耍起寶來。

“太過份了,把我一人扔在這裏不聞不問。我可是個病人哎,畫廊那邊還有個展覽……”

“展覽是包給梁氏畫廊的,就算我們不到,那邊也不會有問題。再說,今天是周末,勞動法規定我有權拒絕加班。”

李斯洛沒好氣地應着。想起盛世未經她同意便私自透露她家地址的行為,她不禁又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盛世心虛地一縮脖子,趕緊将矛頭轉向文攸同。

“最過份的是這位天翼先生!我為他摔斷了腿,他也同意在他住在我家的期間負責照顧我,可人呢?天還沒亮就追着美女跑了。我怎麽這麽命苦……”

文攸同笑道:“你腿斷了,可有人沒斷。沒辦法,我不得不追着她跑。”

這句話讓毫無防備的李斯洛一下子紅了臉,她不由瞟了他一眼。

盛世看看文攸同,又看看李斯洛,湊到她面前笑道:“看看,還說你們之間沒什麽,都出雙入對了。”

文攸同趕緊拉開盛世的輪椅,笑道:“你可別取笑她,我們家洛臉皮薄。”

“呸,誰是你們家的?!”李斯洛啐着,又轉頭沖盛世氣惱地反駁道:“什麽出雙入對?我們根本就不是你說的那麽回事!”

“那是怎麽回事?我很有興趣聽聽呢。”盛世支起下巴,戲谑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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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他只是……”

李斯洛愣了愣,她與文攸同之間的這種新關系似乎不方便解釋給外人聽。

“朋友關系?”盛世笑道。

李斯洛本能地搖搖頭。那種關系可要比“朋友關系”複雜得多。

“戀人關系?”

“才不是。”

李斯洛的頭搖得更兇了。這關系又比“戀人關系”要疏遠得多。

“不至于是同居關系吧?”盛世裝出吃驚的模樣。

“當然不是。我跟他只是……只是……總之,不是你所想像的那種關系!”

發現自己正在越說越亂,李斯洛不禁惱火地瞪起眼。忽然,一只沉着的大手覆在她的肩上。

李斯洛轉過頭,只見文攸同正警告地望着盛世。

“我們是什麽關系不關別人的事,我們自己明白就好。”

望着他那護衛的神情,就仿佛是一只斷了線的風筝突然被一根樹枝給挂住,李斯洛的心裏猛然“咯噔”了一下。

江岸秋哼着歌,提着一大包食材來到盛世經紀公司門前。

她本來是想按門鈴的,可一來,這鈴聲簡直就是針對耳朵而設的酷刑;二來,大門虛掩着一道縫——沒關。

她歪頭打量了一會那扇看上去很結實的防盜門,揚眉一笑,将那袋食材換了一只手,輕提起雪紡紗長裙,活動了一下穿着三寸高跟鞋的秀美纖足,毫不客氣地沖着它來了個側踢——防身課上新學有招術,一邊壓低聲音喝道:“搶劫……”

可那個“劫”字剛叫到一半,便硬生生地卡在江岸秋的喉嚨裏。

只見那扇受了委屈的防盜門“嘭”地一聲向後彈去,正“依偎”進一個剛好路過門後的高大男人的懷中。

這男人看上去甚至比她還有資格做劫匪。

江岸秋的目光毫無顧忌地掃過那男人顯然是經常接受鍛煉的粗壯手臂和有料胸肌,以及因承受不住那門的“熱情”而呲起的白牙,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年少時期,文攸同沒少沖漂亮女生吹口哨。而成為那個被吹的對象,這倒是大姑娘上轎頭一回。他揉着被撞疼的肩,不禁沖眼前的女人挑起眉。

這女人比李斯洛略矮一些,一雙飛揚的鳳眼配着長及腰際的麻花辮,以及那身輕柔的雪紡紗長裙,很有些古典美人的味道——只除了她那放肆的眼神和略顯粗魯的舉止。

江岸秋這人沒別的毛病,就一個:“性好漁色”——這是韓路野的原話。不管男女老少,只要是養眼的,她都喜歡。特別是這人還長着一口整齊的、她向來都無法抗拒的、雪白無瑕的牙齒。

她垂下眼簾,慢條斯理地放下裙擺,拂平上面的褶皺,然後像沒事人一樣,擡眼沖那位猛男“羞澀”地眨眨眼,風情萬種地伸出一只手,以換了一個人似的溫柔聲音道:“你好,我是江岸秋。”

文攸同也眨眨眼,好半天才适應她這“變臉”絕技。

“你好。”

他禮貌地握住她的手。突然間,他認出她來。這女人正是照片裏摟着李斯洛的肩,引得她開懷大笑的女人。

而且,江岸秋這名字也勾起他的一些回憶。

“你是洛的朋友。”他笑道。

“洛?”小江疑惑地挑起眉。

“哎呀呀,江大菩薩,你總算到了。洛啊,快別修啦,小江來了,她會弄。”

聽到動靜的盛世從辦公室裏出來。看到江岸秋,笑得兩眼只剩下一條細縫。

“又怎麽了?”

江岸秋戀戀不舍地放開文攸同的手。

“打印機壞了。”

李斯洛走出來,接過江岸秋手裏的東西。

“小意思。”江岸秋豪爽地揮揮手,轉身向辦公室走過去。剛走了一步,又回頭看着文攸同媚笑道:“還不知道先生貴姓……”

文攸同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只見李斯洛猛地一拉她的手臂,突兀地問:“你買這麽多東西打算做什麽?”

“當然是做午飯啦。”

江岸秋沖她不耐煩地翻起眼,正準備轉回頭繼續問文攸同,又猛然頓住。

她懷疑地打量了一會兒李斯洛,又回頭看看文攸同。仿佛一道靈光閃過,她豎起眉,指着文攸同喝問:“我說,你不會就是那個天翼吧。”

李斯洛趕緊将手裏的東西往文攸同懷裏一塞,“你先幫我把打印機搞定。”

她一邊說着,一把将江岸秋推進辦公室。

“我說……”

江岸秋的話尾被辦公室的門利落地截斷。

“這是哪一出?”

盛世迷茫地望着文攸同。

文攸同聳聳肩。但他有一種感覺,江岸秋知道他們的事,甚至比盛世還了解細節。

“怎麽回事?”

江岸秋雙手抱臂,嚴厲地瞪着李斯洛。

李斯洛咬咬唇,又看看關嚴了的門。

“我不想讓盛世知道。”

“你以為我會那麽不小心?我是指那個男人,那個什麽天翼。”

“你知道的呀,他正在梁氏畫廊舉辦展覽。”李斯洛低頭假裝檢查打印機,避開江岸秋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你說,它是不是中毒了?“

“我倒想問你是不是中毒了呢!”

江岸秋推開她,一屁股坐進轉椅。

“別以為我沒注意到。你把我的東西直接塞給了他,而不是盛世。而且,他叫你洛。”

“那是他跟盛世學的。”

李斯洛靠坐在辦公桌邊,随手拿起一只筆不自在地轉動着。

“那你心虛個什麽?”江岸秋捉住她的下巴,輕佻地笑道:“我發現,你似乎也不想我替你報仇。”

“沒什麽仇好報。”李斯洛皺眉打開她的手。

“我就擔心這個。”江岸秋嘀咕着揉揉手背。“你一點都沒覺得那個男人對你有什麽不好。可我一眼就看出他是那種對你有百害無一益的人,是一株毒草。”

“切,那你剛才還對着他流口水?”

江岸秋一挺胸,“我是誰?我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江岸秋。你能跟我比?你那點功力不夠對付這種男人的。他看上去就是那種會得寸進尺的人。”

李斯洛瞥了她一眼。就本質而言,他們倆都是一路貨,都是那種會得寸進尺的家夥。

“這算不算是張飛笑李逵臉黑?”

“胡扯,這兩人根本就不是一個朝代的,誰也沒見過誰。”江岸秋一本正經地反駁。

兩人對視了一會,全都哈哈大笑起來。

等笑夠了,江岸秋推開李斯洛,一邊檢查着打印機一邊道:“言歸正傳,你跟他之間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他跟你無關嗎?”

李斯洛坐到辦公桌對面,托起腮。

“這麽說吧,我覺得我們之間的肉體吸引力還在。”

江岸秋猛地擡起頭。

“所以,我決定不浪費資源。”李斯洛防衛似的直起腰。

“你瘋了!”

“也許。你也瘋過。你忘記了嗎?”

“我可是用了好幾年才填平那個疤。”江岸秋雙手抱胸,皺起眉頭。“我說,人類為什麽總是這麽愚蠢?看到有人在這裏摔倒,就該避開才是。為什麽非要等自己也摔得鼻青臉腫才相信這裏有坑?”

李斯洛微微一笑,伸長手臂拍拍江岸秋。

“但我的情況跟你們不一樣,我們之間可沒有你們那種愛得死去活來的感情。其實,這事沒你想像的那麽複雜,我們只是一種……單純的關系。”

江岸秋側着頭,研究地看着李斯洛。

“你有把握?”

李斯洛淡定地笑道:“當然。”

江岸秋摸着下巴,緩緩道:“我一直在想,當初我為什麽覺得自己愛上了那家夥?我跟他之間是愛情嗎?或者,我只是單純地愛上了自己的想像……”她搖搖頭,擡起眼,“我自己的感情生活都是一塌糊塗,所以也沒辦法做你的感情顧問。也許像你這樣理性的處理感情才是明智之舉。不過,”她舉起一根手指警告道:“你可小心別玩火自焚。”

“知道。”李斯洛安慰地拍拍她,“你呀,就像八爪章魚,總覺得你身邊所有的人都是你的責任,現在就連我老板都成了你保護圈裏的人。其實我們每個人能夠保護自己的,你放心。”

“才怪。也不知道是誰吃了虧,灰溜溜地逃下山……”江岸秋看看電腦屏幕,又拉下臉咬牙道:“那個死天翼,竟敢那麽欺負你!別以為你不跟他計較,就沒人幫你出頭了。我可不打算放過他。”

“精神盡管摧殘,肉體給我留着。”

李斯洛托着下巴,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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