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六(上)

三十六(上)

為什麽?李斯洛不知道,也不想去弄明白。她不是韓路野,不喜歡鑽牛角尖。對于不明白的事情她寧願先放到一邊,讓時間來給出答案——又一“意怠鳥”症侯。

不過得承認,到目前為止,對這段關系她都沒什麽好抱怨的。她甚至覺得,這段日子是她一生中最為惬意的時光。白天,或是去盛世那裏幫忙,或是被文攸同拉着滿大街轉悠;晚上折回她的小巢,則可以盡情享受“偷情”的樂趣……

偷情。李斯洛看看躺在盛世的老板椅裏打着掌上游戲機的文攸同,嘴角微微一翹。其實她還用過更不好聽的詞來形容這種暧昧關系,可是……顯然,文攸同不是江岸秋,缺乏那種欣賞她這“惡劣幽默感”的細胞,每次他都會義正嚴辭地更正,說他們是“朋友”……

“看我這身行頭,怎麽樣?”

在房間裏磨叽半天的盛世終于推着輪椅出來了,展着雙臂給李斯洛和文攸同看新買的禮服。

文攸同從游戲機上擡眼看了看,哼道:“嗯,挺像新郎。”

“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盛世不滿地嘀咕。一轉眼,又沖他吼了起來。“我說你怎麽還沒準備好?三點開錘,現在都幾點了?!”

“我可不像你那麽騷包,外套一套,随時可以走人。”

文攸同理都不理他,依舊沉浸在游戲中。

盛世譏諷地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那就麻煩您輕移蓮步,套上外套吧。”

今天是拍賣會的日子,盛世和文攸同都要出席。為了避免引來“不必要的緋聞”,這兩人一致決定讓李斯洛留下看家。

其實李斯洛也不想去,可當文攸同說到“緋聞”,還特別指出這是“不必要的緋聞”時,不知為什麽,她的心裏冒出一串帶點酸味的泡泡。

她看看越來越咬牙切齒的老板,又看看仍然穩如泰山的的文攸同,突然起身搶過他手裏的游戲機。

“哪有你這樣的?今天可是你的拍賣會,盛世他那麽着急幹嘛?還不全是為了你!真是,又不是小孩子,一點輕重緩急都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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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席話同時震住了三個人——包括李斯洛自己。她向來是那種“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人,怎麽會在突然間沖動到搶過他的游戲機,而且還教訓起人來?

盛世也張口結舌地瞪着她,半天才咋舌道:“乖乖,老虎頭上拍蒼蠅。洛啊,我都不知道原來你膽子這麽大……”

文攸同橫了他一眼,又擡眼看看李斯洛。

李斯洛眨眨眼,故作鎮定地回望着他。兩人對視了幾秒,他突然沖她微微一笑,眼神裏多出點不一樣的東西——李斯洛的小心肝立馬一陣不聽話地亂蹦。

他站起身,拿起挂在椅背上的外套,一邊套上一邊沖她笑道:“幫我保存好數據,我還打算破記錄呢。”

“噢。”

李斯洛本能地應着,一邊呆看着他轉過辦公桌,推着盛世的輪椅走向大門。

盛世樂滋滋地享受着文攸同的服務,一邊頭也不回地沖李斯洛揮手:“好好看家,等着我們的好消息,晚上一起吃慶功宴。”

他那揮動的手剛消失在門口,文攸同的頭又探了進來。

“啊,對了,差點忘了一件事。”

“什麽?”李斯洛迎上去。

“這個。”

他撈過她,給了她一個結結實實的法式熱吻……

直到他放開她,李斯洛仍然沉浸在那高熱的眩暈之中。

“這下應該夠我支撐過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了。”

他嘟嚷着,手指撫過她的臉頰,又把頭縮了回去。

拍賣會結束時已近傍晚,文攸同開着盛世的榮威來接李斯洛。

“怎麽樣?”還沒坐穩,李斯洛就急着問。

“還行。”

文攸同那咧開的大嘴卻明顯表示,結果要遠比“還行”還“行”很多。

“德性。”李斯洛取笑他。

“那是。”他終于忍不住流露出得意,“最高價賣出五十萬,吓我一跳。這下我們醫院不用再為錢發愁了。”

醫院?

李斯洛不由瞥了他一眼。她從沒聽他說起過什麽醫院的事……當然,這樣的話題對于他們這樣的關系來說,也有點涉及過深,她不認為她有必要知道那麽多。

文攸同又得意洋洋地瞅瞅她,笑道:“知道我為什麽弄這麽個拍賣會嗎?上次得獎的錢,除了小部分給王燕裝修旅館外,大部分都用來購置流動醫院的器械了。真是錢到用時方恨少……”

“流動醫院?”好奇心使得李斯洛一時沒管住自己,再次打破她一向堅守的“事不關已”原則。

“是啊,我老爸的夢想。因為我們那是山區,離大城市很遠,要看病可不容易,開車都得三四個小時。很久以前我爸就想建個流動醫院,直到我哥手裏才算是真正建了起來,可還是缺很多東西。”他又是一咧嘴,笑得甚是自得,“我比不上我哥,有一雙能救人的手,可咱多少能貢獻點錢不是。”

反正已經破了戒,不如一破到底。李斯洛斜眼看看他,又問了一個悶在肚子裏很久的疑問。

“說實話,你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個藝術家。你是怎麽學上雕塑的?”

“自學。”

“自學?”

李斯洛的眉毛差點飛上半空。她的老板挖空心思想成為一個藝術家而無門可入,這位倒好,竟然不是科班出身,而是自學成材。

“其實也不能叫自學,應該叫偷學。”

“偷學?”

“嗯哼,”文攸同學着那個畫商梁洛文洋腔洋調地哼了一聲,道:“大學時我學的是工商管理,可我更喜歡玩泥巴和畫筆,每次都借口找盛世,去他們學校偷聽他們上課,以至于他們老師還以為我是他們學校的學生呢。為這,我的正份功課差點當掉。”

“那你為什麽不報考美術、雕塑什麽的,而去讀那個工商管理?”

文攸同瞅瞅她。

“啊,對,你媽。”李斯洛理解地點點頭。

“我小時候特淘,看着我們家鄰居——就是我嫂子王燕她爸,他是我們那遠近聞名的能人,不管是石頭、木頭還是泥巴,只要到他手裏,都能給做出個活靈活現的獅子、老虎、大象什麽的——看着他搗鼓那些,我就想學。王叔沒兒子,一直把我們兄弟當他自己的孩子,在我爸送我們哥兒倆進城讀書之前,我已經學會了做石獅子。對石匠來說,這差不多相當于是高級技工水平咧。我一直在想,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事,我現在可能就是君子岩下另一個‘石匠能人’。”

此時,前方漸漸湧堵起來。他一邊小心地與前方車輛保持着距離,一邊又道:“其實當初選專業時我就猶豫了很久。我一直想在我的愛好跟我媽的期望間找個平衡點,可惜,”他聳聳肩,“似乎這兩者之間沒有這麽個點。”

望着窗外龜行的車流,李斯洛喃喃道:“好象父母跟兒女天生就是兩個國度的人,而且還是那種帶點宿怨的,誰看誰都不順眼……”

文攸同哈哈大笑,伸手揉揉她的頭發,又很自然地去摟她的肩。

李斯洛下意識地往旁一避。可一擡眼,卻正瞥見他那含着譏笑的眼。她輕易就讀懂了那眼裏的意思——比這更親密的事都做過,還怕這摟摟抱抱?

她的臉不争氣地一熱,堵氣似地主動靠過去,越過兩個座位間的檔位,硬是将下巴往他肩頭一擱。

文攸同不由又是一陣大笑。

那低沉的笑聲通過胸膛的共鳴,震動着她擱在他肩頭的下巴,也震動了她的全身……以及心底某處不為人所知的柔軟角落……

“這樣坐舒服嗎?”文攸同調侃道。

李斯洛趁機坐直身體,反諷道:“知道你手臂長,大猩猩嘛。”

文攸同又是一陣大笑,李斯洛也不由跟着笑了起來。

車流漸漸松動,拐上高架後,道路不再湧堵。看着車窗外漸漸亮起的路燈,不知怎麽,李斯洛想起韓路野經常吟唱的一句詩,一句出自席慕容的詩:天這樣藍,樹這樣綠,生活原來可以這樣的安寧和美麗。

這輩子第一次替自己做主——而且還是做如此出格的事——竟然感覺還不錯,她的運氣可真是好,不是一般的好。

“哦,對了,我剛才說了沒有?我哥哥嫂子也來了。”感覺到身邊那個人影微微一僵,文攸同從眼角瞥瞥她。“你還記得他們吧。”

記得。她當然記得那個有着過度熱情的老板娘,還有那個僅見過兩面,眼睛銳利似刀的醫生。可……想到她跟他們那寶貝弟弟之間的一點不清白,李斯洛想不心虛都很難。不過,她很快便掩飾了過去。

文攸同的手突然橫伸過來握住她的手,并且緊了緊。

“在我面前不用這樣掩飾。你想怎麽表現就怎麽表現,好嗎?”

看着那只大手,李斯洛不自覺地眨眨眼,眼底蘊疊起一絲溫暖。

“猜猜誰來吃晚餐?”

剛進包廂,盛世就迎了上來。

》》》》》繼續待續……

謝謝12333指正,我改了。

果然發燒會燒壞腦殼……這麽明顯的錯都沒發現……話說,我今天就試了下,可惜本人五短身材,夠不着……或許洛MM長胳膊長腿能夠得着吧,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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