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三十八

三十八

剛打開門,文攸同就聞到一陣蓮藕排骨湯的清香。順着香味來到廚房,只見李斯洛在站竈臺前,正小心翼翼地攪着一只冒着熱氣的砂鍋。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攬住她的腰,将下巴擱在她的肩上笑道:“做什麽呢?”

李斯洛吓了一跳,回頭一看是他,便笑道:“幹嘛這麽蹑手蹑腳的?做賊呢。”

文攸同挑起眉,故作詫異地望着她,“卿本佳人,何故為賊?”

“你才是賊呢。”

李斯洛白了他一眼,手肘順勢往他腰間搗去。

“嗷……”

文攸同故意裝出受傷昏厥的模樣壓在她的肩上,逗得李斯洛一陣大笑,推着他的腦袋道:“好啦,起來!真是,你怎麽也染上了盛世的毛病?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挺嚴肅的人呢。”

“可見你是多麽的不了解我。”

文攸同“委屈”地撇着嘴,伸手拿過她手裏的勺,舀起砂鍋裏的材料看了看。

“喲,蓮藕排骨湯?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手。”

李斯洛歪頭瞅瞅他,笑道:“怎麽好意思天天讓你做給我吃呢?我好歹是此間的主人,怎麽着也要回報一二呀。”

文攸同擡眼看看她,又低頭看看那只砂鍋,故意皺起眉。

“報答的方式有很多,又何必拘泥于這一種。不怕打擊你,你做的菜肯定沒我做的好吃,不如咱們換種方式?”

“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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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要玩什麽花招?李斯洛側着身子,斜眼睨着他,決定以靜制動。

“嗯……”文攸同揚着腦袋想了想,“打個KISS怎麽樣?”說着,他出其不意地用那只空着的手攬住她的後腰,将她往懷裏一壓,壞笑道:“我更喜歡這種回報。”

李斯洛反應靈敏地用手撐着他的胸,笑道:“就知道你要使壞。我又不笨,這種虧本生意才不做。”

“怎麽會是虧本生意呢?連專家都說接吻有利身心健康,這種利潤豐厚的事咱應該多做做。”

他邊說邊向她湊過臉去。

李斯洛伸手擋開他的臉,笑道:“怎麽以前沒發現,原來你這麽能說會道?”

“哄人也要看我願意不願意啊。”

文攸同躲開她的手,又向她湊過去。

“被人哄也要看我願意不願意啊。”

李斯洛學着他的口氣,将他的下巴推向一邊。

文攸同保持着被她推開的姿勢,偏着頭,扁扁嘴,抱怨道:“如今的姑娘可真難侍侯。”

“我可沒要你侍侯我。”

李斯洛笑着擺脫他,反手去解腰間的圍裙。

文攸同拉開她的手,上前替她解着圍裙系帶,“你爸媽走了?”

“嗯。”

“沒交待你要躲開我這頭色狼?”他重新攬住她的腰。

“當然交待了。還鄭重其事地把我給托付給徐唯一了呢,那意思,讓他來看着我。”

聽到徐唯一的名字,文攸同的眉飛上了半空。

“他?他憑什麽管你?!”

他那明顯的不是滋味讓李斯洛的心頭忽然一蕩,一股類似受寵的感覺瞬間泛上心頭……可細品品,又不太像……那種似酸似甜的感覺……

她搖搖頭,不再細究,笑道:“他爸跟我爸是發小,他還沒出生他爸就死了,他媽生下他就把他丢給了他爺爺,所以我爸媽一直很照顧他。說起來,他應該算是我爸的幹兒子,我的幹哥哥,你說他憑什麽管我?”

文攸同不悅地聳起那兩道大刀眉,“我看着那人就覺得讨厭。”

李斯洛微微一笑。事實上,喜歡徐唯一的人還真不多。

文攸同又看看她,“那個徐唯一……”他欲言又止。

“怎麽?”李斯洛擡起頭。

“他是不是也想娶你?”

“算是吧。”李斯洛嘆了口氣。看看他那漸漸擡高的眉,又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其實吧,唯一他從小就沒見過正常的家庭是什麽樣,所以,我想,他可能以為老婆就跟秘書差不多,不過是個職務而已。所以他才想找個乖巧聽話,不會惹事的,而我,不管從哪個方面來看都是最合适的人選。”

“你?乖巧聽話?我怎麽不覺得?”文攸同挑眉壞笑。

李斯洛白了他一眼。

“在遇見你以前,我一直是他們眼裏的乖寶寶。雖然……”

“雖然骨子裏的你并不是。”文攸同截住她的話,“你只是懶得跟他們争執,只要還沒觸及你的底線,你都可以忍讓。”

李斯洛微微一驚,不由擡起頭。吸油煙機那暗淡的燈光下,文攸同的眼眸顯得有些朦胧不清。

他又沖她點點頭,“我現在有點了解你了。你不是不懂得反抗,你只是不喜歡讓人不快。偏偏你們家全都是些強勢的人,老是要逼你做些你不樂意做的事。”

李斯洛默默看着他。雖然她不認為自己有多難懂,可真正願意去了解她內心世界的人卻并不多。

而這個男人……這個看上去頭腦簡單,一開始被她誤會成以自我為中心的傲慢男人,竟然有顆細膩的、願意去理解他人的心……

她擡手摸摸他的臉。

“我想我也開始有點了解你了。別看你外表粗犷,其實你內心很是細膩。你很會觀察人,也願意去體貼別人。不管是你媽還有那個林曉,你都願意去包容和理解她們。”

文攸同不由一陣汗顏,“我哪有你說的那麽好……”

李斯洛搖搖頭,“你哥就不願意像你那樣去敷衍你媽。不過,你有一點值得我學習,你雖然願意去理解她們,可你絕不會被她們所左右,該怎麽做你還是會怎麽做。這點我就不如你,我老是被他們逼得身不由己……”

“你現在已經做得很好了。”文攸同溫柔地抱緊她。

“比起你還差點。”李斯洛微笑着将臉貼在他的襯衫上。

聽着砂鍋裏“咕嘟咕嘟”的冒泡聲,聞着那撲鼻的蓮藕排骨香,文攸同和李斯洛的內心不約而同都沉靜下來,同時滿足地吐了一口氣,靜靜享受着這難得的安詳。

半晌,李斯洛想起一件事,擡頭問道:“對了,你下午去哪了?我回公司時,盛世說你出去了。”

文攸同眨眨眼,笑道:“啊,是的,林曉找我。”

真好,她這邊跟徐唯一糾纏不清,他那邊就跟林曉暧昧不明。李斯洛擡眼看看他,也跟着眨眨眼,平平地應了聲:“哦。”

文攸同有些不滿地瞪看她。他這麽說就是想看她吃醋的樣子,可她竟然無動于衷!他不由有些不快。

“她告誡我,要我離你遠點。”他刻意道。

“哦?”

“她說你很會騙人,我肯定會上你的當。”

“哦……”

“她說我們不是一路人……”

見李斯洛正要哼出“哦”的第四聲部,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的脖子,惡聲惡氣地道:“你敢再‘哦’一聲試試!”

李斯洛毫不在意他的威脅,真的又“哦”了一聲,而且還是第四聲的“哦”,然後笑了起來。

“你這人真是……”文攸同嘟嚷着伸手去撈她。

李斯洛先他一步滑開,回頭嘻笑道:“你這人真沒幽默感。”

他轉身跟過去,呲着牙笑道:“我警告你,不許說我沒幽默感。我向來為我的幽默感而自豪。”

“哦?”

李斯洛故意又哼了一聲,卻不防被他的長手一把抓住。

文攸同将她扯入懷中,毫不溫柔地吻得她不得不倚入他的懷中。當她的笑聲轉而變成輕吟,他這才滿意地松開唇,捧起她的臉。

“他對你真的沒有意義?”

“誰?”漸暗的天光下,她那雙陶醉的眼如夢似幻。

“那姓徐的。”

“他?怎麽會?”李斯洛笑了起來,“小時候,對男女關系好奇時倒是想過,不過……最終還是沒成功。”

“為什麽?”

“嗯……”她皺了皺鼻子,“感覺不對。我想,我多少還是有點女孩子的浪漫情懷,想體會一種觸電的感覺。跟他嘛,就像自家哥哥一樣,完全不來電。”

“跟我呢?跟我就有來電的感覺?”

“你說呢?”李斯洛呢喃着,膩在他的懷裏,雙手勾住他的脖頸。

“洛……”

“噓,”李斯洛用一根手指描畫着他那清晰的唇線,雙眼迷蒙地道:“我們說好的,只是單純的關系,不讓它複雜化,也不講未來。”

文攸同內心忽然升起一種奇怪的感覺,一種類似冰冷的感覺。

“你是不是也認為我們不是一路人?”

“每個人都是一條線。有些人一生平行,沒有相交的時候;有些人則是有一段路程會相交,過後仍然是各有各的方向。”她又沖他飛了個媚眼,“真是,有道是: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她還沒唠叨完,文攸同便一把扛起她,踢開卧室的門将她扔在床上,咧嘴壞笑道:“‘須惜少年時’是吧,等下你可別求饒……”

稍晚,看着熟睡的李斯洛,文攸同忽然有點了悟,剛才那冰冷的感覺似乎有點類似擔憂……或者說是遺憾……

未來。他們都同意不講未來,可……如果未來身邊缺少了一個她……他想,大概會有點遺憾吧。

也許是很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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