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四章

沐冬剛剛從宿舍的床上下來,今天早上只有他有一二節的課,所以室友們都還在睡覺。他穿上拖鞋,睡眼朦胧的去上廁所。坐在馬桶上,他照例打開手機,一邊打着哈欠,一邊關掉了飛行模式。一條推送跳了出來,似乎是十幾分鐘以前的新聞,只掃了一眼沐冬就徹底清醒了。

“東國戰事吃緊。幾個小時前恐怖組織襲擊了烏雷戰區無國界醫院,造成了大量傷亡。國際社會一片嘩然。紛紛譴責這聞所未聞的非人道行徑。”

顫抖着手,沐冬覺得自己的思緒紛亂,想不清此刻應該做些什麽。他條件反射的打了沐沐的電話。那還是她馬來西亞的手機號。果然是早已關機。他又打了微信,還打了Whatsapp。都沒有任何回音。這也是早就料到的,自從她去了戰區,這些通信方式就早已成了擺設。可是他不知道還可以做什麽。他看着父親的電話,遲疑了幾秒,就繼續下滑到了宇涵的名字。一般來說和宇涵聯系他都先發消息,以免打擾他的工作。可是此時,他等不及急切的需要有個人幫他一起想辦法。

宇涵已經到了公司,最近這些日子他幾乎時時刻刻都在擔心沐沐,擔憂她是不是安全,糾結她是否收到了自己的信了解了一切。自從知道真相之後,這些年壓抑的思念仿佛在一瞬間爆發了。他開始無時無刻不在想她。于是他一遍遍的打聽可不可以去東國,找着各種關系,他甚至想申請鄰國的基建項目,只為能夠離她近一點,或許可以找機會去尋她。發給沐沐的信,宇涵發過不止一遍,Thomas也告訴他,嘗試過很多次讓他們轉交給沐沐。似乎應該是收到了,但是也沒有什麽回應。這讓宇涵感到那樣的不安。“她只是跟我說過。她覺得自己應該更加深刻的去體會生命的意義和寶貴,那些大愛的行動應該會幫她治愈她的那些執念。”他不知道沐沐打算如何治愈,放下自己嗎?他感到那樣的擔憂。如果她不曾收到自己的消息,那麽她是不是以為自己還是那個祝福她找到屬于自己幸福的已婚男人,陪着自己的妻子,努力做個好丈夫。戰火紛飛,在那直面生死的日子裏,她會不會真的遇到一個人,讓她放下他,去開始屬于自己幸福。而如果她看到了卻沒有回音,是不是她已經找到了?等待的日子容易胡思亂想,想到這種可能性,宇涵覺得自己的整個五髒六腑都被糾在了一起,疼的透不過氣來。他不敢想象,如果他只差那麽一點兒就錯過了她,他覺得如果那樣自己一定無法承受。這樣的思緒讓他時常睡得很不好,醒了沒事幹就來了公司。

看到小冬的電話他很驚訝,立刻叫停了正在和他核對一天安排的何爍,接起了電話。“宇涵哥,你看新聞了嗎?”沒有寒暄問好,沐冬便急切的問道,

“什麽新聞?”宇涵立刻坐直了身體。

“東國的恐怖組織襲擊了醫院。就是我姐在的那個戰區。幾個小時以前。”一瞬間,宇涵覺得自己暈倒了,眼前仿佛一片漆黑,可是他還能夠聽到電話裏沐冬還在焦急的說着,“新聞就是一條簡訊,什麽多餘信息也沒有。我姐我也聯系不上,那些聯系方法好久就不通了。估計現在更不通了。宇涵哥,你還有別的辦法嗎?你不是問過你的記者朋友,還有馬來西亞以前我姐的那些朋友嗎?哪怕聯系不上她,至少知道那邊情況怎麽樣了。”

漸漸的,意識有些回來了,身邊何爍也在焦慮的叫他。看到老板忽然之間臉色慘白,沒拿電話的手不停的抖,拿着電話的手卻僵直不動。這讓何爍也吓壞了。

“我試着去問問。”終于,宇涵開口道,卻覺得嘴裏幹澀無比,他用力的說着,“你和我保持聯系。如果有事他們會聯系家人的。”說出這話讓宇涵再度覺得一陣眩暈,他覺得自己的心仿佛在那一刻被抽空了,他用沒有拿手機的手撐在桌子上扶着額,“你給宋微打給電話。看看他們醫院那邊會不會有別的消息。我去聯系我認識的人。”

挂了電話,宇涵握着電話的手落在桌上,他依然那樣坐着,一動不動。何爍從未見過自己的老板這個樣子,沉默了片刻,還是忍不住說,“廖總,出什麽事兒了嗎?您先喝點水?”

宇涵沒有拒絕他遞過來的說,手卻顫抖地打不開瓶蓋,何爍又伸手把水瓶拿了過來,幫他打開。喝了兩口水,宇涵才開口道,“把今天所有會都取消。重要的讓各部門主管負責。以後和我彙報。你,”他擡頭看了看何爍,“幫我再查去東國的機票。包機也可以。那天提到記者可以去,幫我了解一下可不可以申請采訪證,要多久。幫我聯系建設部的趙書記,看看他們有沒有援外的項目。其他事情今天不要來打擾我。你保持電話通暢。”何爍點點頭正要出門,宇涵又叫住了他,“你說過你叔叔在外交學院。可以幫我問一下他認不認識外交部的人嗎?”

何爍滿臉不解的看着他,外交部的人?這是什麽要求,都夠到國家機關了。“我不要什麽機密,我只想第一時間知道,今天東國戰争中對醫院的襲擊中,有沒有,有沒有,”他掙紮着,“中國醫生傷亡。”

為了避開可能的沖突區域,開往遇襲醫院的路上繞了路,快兩個小時才到。路上的聯系完全中斷,和兩端都沒有辦法通話。多虧開車的美國特種兵在東國這個區域已經駐紮了一年多了,路線很是熟悉。但是沐沐心頭默默的擔憂,恐怕後援上來支持的醫生未必可以按計劃的那樣順利。

這裏的醫院沐沐沒有來過,不知道此前是什麽樣子,可是看到Francoise的表情,她就知道,恐怕這裏已經面目全非了。好在襲擊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了,死傷的人都被移去了一邊的重症病區,據說那裏面的人是最初被掃射的,大部分人都死了,包括幾位醫護人員。Francoise聽罷用法語問了來人幾句,神情嚴肅。他邁步往病房區走去,走前回頭對沐沐說,“你還是先別去了。你和Sarah去醫院那邊,那裏一定需要人手。我一會兒也過去。”

沐沐點點頭,和Sarah一起背着急救箱就跑去了醫院。醫院的玻璃已經都被子彈擊碎了。牆上也滿是彈孔。一進屋,沐沐就驚呆了。她的确已經在戰區待了幾個月了,成批從戰場送下來的人她也是見過的。不過此時她才發現,自己就身處戰場。滿地的人很多應該是就地倒下,沒有被移動過,而有些應該是被拖進來,或是掙紮着自己進來的,地上全是拖拽的血跡。那滿地的傷員幾乎分不清服裝身份甚至性別,大家幾乎都在血泊裏躺着,靠着。沐沐站在門口,她知道此時她應該檢查病人的狀況,分級處理,可是面對滿地的血,滿地的傷者,她不知如何下手。忽然有人沖她喊,“你愣着幹什麽?你是支援的醫生是不是。幹活啊。”說話的是一個40多歲的男醫生,留着大胡子。一看似乎是當地的醫生,因為歐美的醫生很少有留胡子的。“那個區域都是最重的,你從那裏開始吧。你們怎麽就來了你們兩個人啊?”他又不滿的抱怨道。

“還有一位醫生在那邊,我們是最早的一輛車,後面還會來的。”沐沐回答道。“你們這裏別的醫生呢?”

“一點沒事兒的就只有我和現在在住院區那邊的兩個。”大胡子憤憤的說,“還有後面有幾個輕傷的,我讓他們自己互相處理一下,歇一歇再出來幫忙。別的。。。”在昏暗的燈光下,沐沐看到大胡子的胡子抖動着,他似乎是抹了一把眼睛,沒有再說話。沐沐忽然聽到身後有一聲抽泣,她回頭看向Sarah,她的眼裏冒着憤怒的紅光,“這幫混蛋,這裏是醫院啊。醫院。無國界醫生啊。國際公約連轟炸都要把這裏避開,他們來襲擊,正面襲擊。他們是人嗎?這裏連個帶槍的人都沒有。”

沐沐也低垂着頭,她的心中一樣的悲涼,同樣的恐懼。她沒有回答,只是蹲下,開始為身邊的幾個已經失去了知覺的傷者檢查,其實不過是确認他們還有沒有被搶救的必要。她的手有些顫抖,她曾經天真的相信自己雖然來到戰區,但是躲在那面旗幟後面自己就是安全的,被國際公約保護,也被人性尊重。此時這一地的鮮血,一片的凄涼,那幾個躺在地上的身影可以辨識出身上穿着白大褂,和她身上一樣的白大褂。原來,公約要有責任維護,人性也要有善良支持,而在戰争面前,這兩者都是可以沒有的。

就這樣,沐沐就在這群重傷的人中間穿梭,做着一些聊勝于無的處理,Francoise回來後支起了手術室,Sarah去幫手,他們沒有足夠的人手去開第二臺手術室了。過了一會兒,大胡子過來詢問沐沐,“你可以上手術嗎?需要手術的人太多了。”沐沐擡起頭,用手臂擦了一下汗,“我是當地傳統醫學的醫生,我們不動手術。”大胡子有些不安的說,“但是我可以幫手。”

沐沐盯着他看了一會兒,心裏有些緊張,此前她上過手術,但是大多不會一個人,如果主刀複雜的手術大多會有個經驗豐富的醫生在身邊。可是她回頭看着滿地的傷員,又實在說不出退縮的理由。

看她猶豫,大胡子微微一笑,“是那個法國醫生說你可以的。他讓我來叫你的。說你經驗已經很豐富了。判斷也很準确。獨自上手術臺沒有問題。他可以讓他手上的那個護士來幫你。她經驗豐富,也可以輔助你。而且對于很多病人來說,恐怕沒有醫生比一個新手醫生更糟。”他又開懷的笑了笑,那樣充滿信任的微笑給了沐沐些許信心。

沐沐沒有繼續過多的猶豫,她站起身來,鄭重的點點頭。“好的。我去準備。”來到臨時手術室,第一個被擡進來的,是一個穿着庫克軍服的士兵,他的肺被打穿了,剛才沐沐已經在外面初步做了診斷是張力性氣胸,給他做了穿刺急救處理。那時他已經可以說些話了,還拉着她的手說,“親愛的,別擔心。我的戰友們都來了。那些混蛋不會再打回來了。你是安全的。”正是他的話讓沐沐定下心來。可是此時擡上來的時候他幾乎已經休克,沐沐做了檢查之後猜測他還有更嚴重的創傷,于是趕緊開始搶救。第一臺手術就開胸,實在讓沐沐緊張到手抖,她回頭對大胡子說,“我剛才在後面看到了的Burg醫生,我記得他說他是胸外的醫生,他胳膊受傷了,但是可以坐着。如果他感覺好點兒了。麻煩你讓他過來幫我坐鎮。”剛弄好麻醉,Burg醫生就到了現場。看到沐沐的判斷他立刻認同,并且坐在一邊看她手術,讨論手術方案。遠處依然是炮火聲,近處隐隐的仍有槍聲。沐沐努力深呼吸想讓自己平靜下來。在國內她剛剛拿到行醫執照,再也想不到第一次自己主刀的開胸手術會是在這樣的環境下。

“你以後想去哪個科室啊?”耳邊似乎是宇涵的聲音。

“胸外吧。就是競争好激烈。而且手術時間都很長,經常他們喜歡要男生。”

“我們家沐沐想做的事都是能夠做成的。胸外也有很多好牛的女醫生。比如協和的趙英,你們第一醫院也有樊教授不是嗎?”

“你怎麽知道的?”

“我去了解的啊。你的專業我當然要了解才和你有話聊不是。”說着他便把臉湊上前來,暖暖的笑着,“我覺得大膽,心細,又冷靜,你都占了。是個外科醫生的料。”

“外科醫生好忙的。以後你繼承了公司不會希望老婆料理家裏,貌美如花好讓你帶出去有面子。就像你媽媽那樣。”

看着她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宇涵卻笑了,“家是我們倆的,要共同料理。面子也是我們倆的,要一起貌美如花。我的夢想是夢想,你的也是啊。”說完,他一臉壞笑的看着她,“所以你是同意當我老婆啦。可不許反悔了哦。”

就這樣沐沐一臺接着一臺手術的做,她幾乎忘了時間,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她不記得自己什麽時候如此專注過。Cam的支援隊伍是快天亮才到的。他們沒有來打擾沐沐,而是把那些可以轉移的傷員開始慢慢的轉移到後方的醫院。傷員太多了,要協調安排的事也太多了。等Cam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天黑了,“沐沐做了一天的手術?”她震驚的問Francoise,這位法國醫生自己也剛剛出來,疲憊的幾乎站不住。

“是啊。她好像都沒有吃過飯。”他詢問且震驚的看着Sarah。

“我出來吃飯的時候她說她不覺得累。我給她喂了口牛奶。”

Cam趕緊起身,疾步跑去了臨時手術室。走到門口時看到沐沐正在縫合,拿着鉗子的手穩穩地拉着縫合線,絲毫不抖。口罩後她的眼神專注,對她進來也完全不曾察覺。身後的Burg醫生隔着床看見Cam,指了指沐沐,抿着嘴點點頭,豎了豎拇指,眼神中滿是肯定。

終于看她縫合完了。Cam才開口道,“沐沐,你快點兒去休息一下。已經16個小時了。”

“我去休息了四次了,她都不肯休息。年輕人,體力就是好。”Burg醫生在身後感慨道。“6臺手術全都成功。真是不錯啊。”

“我倒是真的不覺得特別累。”沐沐說着摘掉手套,又取掉口罩,“以前好像也做過那麽久。”她疲憊的沖Cam微笑。

“平時在醫院有整套團隊,這裏從準備到計劃到動手,從開始到縫合也就你一個人,而且是不同種類的手術,真的是不容易。”Cam感慨道。

Cam幫她脫下手術服。帶她到了廊下,沐沐這才發現外面已經天黑了,醫院也已經大變了樣子,很多血跡都被清洗了。另一側的醫院裏的病人大部分也被運走了。很多士兵進進出出幫着擡走一些屍體和收拾場地。沐沐這才慢慢的感覺到那緩緩襲來的倦意。她接過Cam遞給她的三明治吃了起來。

“感覺怎麽樣?”Cam問道。

“專注。從來沒有那麽專注過。”

“你知道中午的時候,就在兩條街以外還有交火嗎?”

沐沐驚訝的扭頭看着她,果真,她一點都沒有察覺,Cam不由的笑了,“你是真專注啊。”沉思了片刻Cam說,“你學習能力驚人,急救能力很強,抗壓能力也很出色,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能夠做到你的這個水準,真的難得,是個很不錯的戰地醫生。”

聽了她的話,沐沐低頭笑了,“謝謝您的稱贊和肯定。對我來說意義非凡。所以我準備暫時不回去了。這裏正好出了這樣大的事,人手一定是不夠的。我等穩定下來再回去。”Cam贊許的點點頭,“不過我再回去可能就不會再來做無國界醫生了。”

Cam有幾分驚訝的看向她,“我想回去安安穩穩的過日子。”沐沐說道,又不由的笑了起來,“讓您失望了吧。”Cam沒有回答,也只是微微一笑,“每當人問起我為什麽來的時候我都說是因為兒時的夢想。但是其實我知道那是個借口。我年少想學醫的時候的确有過這樣夢想,可是那時候我知道什麽戰争,我甚至連醫生要做什麽都只是模糊的概念。所以我來這裏的真實理由其實就是那天我跟您說的。我是來逃避的。我的生活中發生了很多事,我承受不了,就用我可以想到的方式去逃避。可是來到這裏,我才發現,我的那些煩惱原來如此奢侈,在這裏人的願望變得很簡單,訴求也變得很單一,就是活着,就是盼着戰争能夠過去。和所愛的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所以我想上天又給我一次這樣的機會,我真的想回去就和他平平淡淡長相思守。這些年我經歷了很多,他也一定經歷了很多。我想回去做他的沐沐。”

Cam看着她,忍不住笑了,“沐沐啊,工作的時候我覺得你果斷堅決,幹脆的不得了。怎麽談起戀愛來那麽小女兒。”然而緊接着她又收起了笑容,認真的說,“沐沐,你知道我為什麽欣賞你嘛?就是你很坦誠。你坦誠你的弱點,坦誠你的小心思,也坦誠你的脆弱。這一切其實讓你強大。你的想法很真實,沒有什麽好覺得沒出息的,我給你的肯定就是肯定你的能力,不是對你有要求,所以你不需要覺得讓我失望了。跟別人說你是因為逃避來到這裏,也不是丢人的事。至少你逃避的時候來做了這樣的事,比起別人去酗酒放縱好多了。”

沐沐笑了起來,“我也放縱啊,沒跟您說我來這裏以前去潛了三年的水。”

“對啊,放縱你還非把自己潛成了教練。以後你可以帶着醫療隊去水下了。”

聽她這麽說,沐沐忍不住把頭埋進兩腿間笑了起來。

“對了,Cam,我想給家裏發給消息。這裏遇襲的事一定上新聞了。他們一定很擔心。”

“是啊。我都忘了。我們都給家裏傳過消息了。你走的早,都還沒有說呢。不過不用擔心,大使館那邊已經給過反饋了。”

“那我回去也發一個,而且我想還是給他發個回信。”看到Cam帶着一絲疑惑的看着她,沐沐羞澀的說道。“我忽然想起來,如果他一直都收不到我的回信,一定會擔心的。我不想讓他擔心。”看着她羞紅的臉,Cam也忍不住笑着搖頭。

回程的車是巴士改造的,凳子都拆除了,地上全是傷員,沐沐勉強把自己擠在兩位做過開胸手術的病人中間,一邊監控他們的數據一邊和自己持續襲來的困意抗争。

“我們又見面啦。”一個聲音虛弱的傳來。沐沐低下頭去,看到左邊的病人已經蘇醒過來,正帶着笑意看着她,是她做的第一個手術的那個庫克部隊的軍人。

“你看上去不錯。”沐沐輕聲說。“感覺還好嗎?”

“好極了。看到你就更好了。”他頑皮的笑着說。

“你的手術很成功。子彈取出來了。你好好休息。少說話。”

“是你給我做的手術?”

沐沐笑着點點頭,“你是我第一個獨立完成的開胸手術病人。”

“那我太榮幸了。”他笑起來只有一邊的酒窩,有些俏皮,“既然你動了我的心,是不是應該和我出去約會了?”他賤賤的笑着。

“對不起。我有男朋友了。”

男孩露出震驚的表情,“天哪。你剛給我做完手術就要殺了我嗎?”

沐沐也被他逗笑了,“看樣子你是好了。作為主刀醫生我很滿意。”然後她想了想,問道,“你們庫克隊伍裏有個中國男生你認識嗎?”

男孩有些意外,“你是說Lee嗎?”

“我不知道他叫什麽。我剛到這裏的時候見過他一次。就想知道他還好嗎?”

男孩的眼神忽然暗淡下去,他沉思了片刻說,“我覺得恐怕不好。”沐沐心中一驚,睜大眼睛看着他,“我不是和他一隊的,但是我聽說過他。很厲害的拆彈爆破專家。聽說昨晚他一個人去恐怖組織的總部救他女朋友了。我覺得兇多吉少。”沐沐愣愣的聽着,她想起那個男孩清黑的眼眸清澈簡單,他手上的紅線,溫柔的訴說着那份牽絆。在異國他鄉遇到國人的那份親切感彙成此時的心疼讓她此時忍不住想落淚,她回看離開的方向,心中默默祈禱他們一切安好。此刻怕只有神能夠幫助他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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