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章
第 26 章
江嶼橋朝他伸出手，勾了勾指頭：“把煙給我。”
霍沉拿着勺子敲了敲紙盤邊，膩人的甜味在味蕾綻放，含笑說：“打火機已經被收了，再要就過分了，江嶼橋？”
江嶼橋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自己的名字被霍沉用含糊幾近于暧昧的語氣念出來，像裹着甜味兒。
好在他深受馬克思和社會主義的熏陶，對美人計有着一定的抵抗力。
“那你給不給？”江嶼橋眼睛瞪圓了，看起來很兇的樣子。
又換了霍沉一聲笑。
他被霍沉笑得渾身不自在起來。
江嶼橋想得很簡單，剛才的事但凡多留一個心眼，有人就能輕易地聯想到香煙。
學校禁止學生抽煙，發現則記過處理，跟別提是在臨近高考的關鍵時期。
雖然一個班的同學不至于舉報，但江嶼橋不敢用“同學情誼”去賭任何一個可能。
最保險的方法則是由自己保管。
霍沉微微垂下眼睑，從褲兜兒裏掏出煙盒。
紅色的煙盒被透明塑料封封着，被夾在指間轉了一圈，他說：“你可想好了，真的要收？”
江嶼橋看見煙盒還沒拆，眉頭舒了舒，伸手去接。
沒有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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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疑惑地擡眼，無聲詢問。
什麽叫他想好了？難不成收了會出什麽事？
但霍沉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棱角分明的煙盒被塞到了手心裏，他的動作帶着急迫的意味，和剛才說出的讓自己考慮的話完全不同。
“收了我的煙盒，江嶼橋——”霍沉突然叫了他的名字，“那你可以管好我呀。”
江嶼橋覺得這話有點奇怪，下意識糾正：“是管好你的煙。”
末了，怕他不信，又補充一句：“我期末會還給你。”
霍沉大笑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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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的尾巴在蟬鳴聲中溜走，外面的天氣已經熱得可怕，在正午的時候甚至能透着門窗的縫隙看見被扭曲的空氣，騰騰的熱氣往門窗縫裏鑽。
江嶼橋把錯題本攤開，鉛筆點着失分點一道道地看過去，突然臉頰一冰，打了個激靈。
霍沉笑着拿起貼在他臉上的可樂，放在桌前。
江嶼橋擰開“噗嗤”一下氣泡在瓶口炸開，發出“咝咝”的相聲。
他喝了一大口，舒服地眯起眼。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越來越習慣接受霍沉的好意。
江嶼橋沒有去問，他知道從霍沉嘴裏說出來的答案不外乎幾個，總結起來就一個意思——報恩。
想到這裏，他失笑，該是他報恩才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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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日子一天天地逼近，越近，班上的氣氛反倒越發沉靜。
六號如約而至。
江嶼橋倒是心态良好，這點事在他眼中不算什麽。
他轉過頭問霍沉：“緊張嗎？”
霍沉搖了搖頭。
然後，江嶼橋發現霍沉的眼睛專注地看着自己，有些不自在：“怎麽了？”
“我想要你的一支筆。”
還不等江嶼橋回應，霍沉自己先補充道：“沾沾尖子生的福氣。”
江嶼橋失笑，注意力被吸引過去，一邊從筆袋裏面拿筆一邊說：“那還不如去大堂拜孔子像。”
想了想，又補充道：“順便還能吃個早餐。”
說完，沒等霍沉反應，他自己先笑了出來。
早在一星期前，孔子像前已經開始有人上貢，也許是怕“臨時抱佛腳，佛踢我一腳”，為表誠心，早早地表明誠意起來。
貢品從鮮花水果到面包牛奶蛋撻紅棗……清潔阿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一年也就一次，也就随他們鬧去。只是每天清潔的時候注意一下，把壞掉的東西清出去。
霍沉手掌攥緊，把整只筆包裹在手心。
“不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的？”
兩人并排走出教室，江嶼橋問完，遲遲沒有聽見下文。
只到兩人停下腳步，霍沉擡了擡下巴：“你的考場到了。”
“嗯。”江嶼橋應了一聲，往自己的考場前面的隊伍排去。
只是給你個邁出腳步，手腕突然被拉住了。
霍沉用只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耳語：“你只會保佑我。”
江嶼橋緩慢地蜷了蜷手指，微微睜大了眸子，直到手腕的溫度撤離，霍沉後退幾步，唇邊噙着戲谑的笑意朝他招手，徑直上樓。
背影拐上樓梯，一下子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空氣中餘溫還未散去。
江嶼橋突然握緊了拳頭，發顫的手指摁進掌心，留下淺白色的月牙印記。
他終于回過味兒來，耳垂染上瑰麗的粉色，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破土而出。
霍沉不是對他有非分之想吧？
這個念頭一出，他自己就把自己吓了一大跳。下意識否定了這個荒謬的想法。
可是……他想起自己換到霍沉手裏的筆，忍不住懷疑，真的有好兄弟會提出這種要求嗎？
江嶼橋細數自己和他相處的點點滴滴，發現沒有哪裏不對，但總感覺哪裏不對……
他：……？
仿佛自己像個智障。
所有精妙絕倫的邏輯能力在一瞬間喂了狗，滿腦子成了粉紅泡泡的形狀。
“同學，身份證準考證。”
監考老師站在門口，手持金屬探測器。
江嶼橋被一聲喚回神來，一起回來的還有魯迅李大钊斯門捷列夫法拉第重力加速度……
他乖乖交上東西，進入考場。
第一門是萬年不變的語文。
江嶼橋寫字速度不慢，在寫完議論文最後一個句號就放下筆，回頭檢查一遍，剛好壓着點到了收卷時間。
也不至于讓自己無聊太久。
大家自覺地把卷子放下，雙手離開桌面。
專注力失去了聚焦的地方，江嶼橋又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這樣下去……不行……
江嶼橋竭力忍住質問霍沉的沖動，一個個方案在心裏成型，或直接或迂回，但最後又被他一一否定。
偌大的教室裏只有監考老師數卷子的聲音，和他的心跳。
江嶼橋煩躁地換了個坐姿，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一角。
教室外面漸漸吵雜起來，學生陸陸續續離開教室，刻意地壓低着交談聲。
他的視線突然聚焦在了一點。
隔着一扇窗和一個拐角，霍沉還穿着外套，倚着護欄對他笑了笑。
他的心跳突然安靜下來。
江嶼橋怔怔地看了他一會兒，緩慢而堅定地收回了視線。
無所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