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章
第 25 章
江嶼橋用莫大的意志力才讓自己冷靜下來。
“為什麽把它丢掉。”
霍沉:“不打算接受,就扔掉。”
說完,他沉默了一下,他好像記得江嶼橋為了顧及女生的面子和自尊心,一向是把情書這類東西拿回家的。
至于到底是扔掉還是保留下來……這種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态度,到底是沒讓臉皮薄的女孩子一蹶不振。
沒錯,如果江嶼橋早來幾秒鐘,他會看見被先一步扔進垃圾桶的粉紅色信封。如果他早上再注意點兒,會發現蛋糕好巧不巧被他塞進了霍沉的抽屜裏——正好壓在信封之上。
理所當然的,霍沉認錯了蛋糕的主人。
但這些他都一無所知。
江嶼橋勉強維持着最後一絲風度,問道:“你知道是誰送的嗎?”
“知道。”
但你還是把它扔了!
江嶼橋笑了笑,沒有再追問下去。他的教養讓他做不出咄咄逼人的指責行為。饒過霍沉,往座位走去,經過霍沉的椅子的時候,忍不住踢了一腳,發出巨大的聲音。
這可以說是他這輩子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
他很生氣!
霍沉擡眼看了他一眼,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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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修的時間很快就到了。
霍沉寫完一道物理大題,松了松手腕,偏過頭去看江嶼橋。
江嶼橋察覺到了落在臉邊的目光,呼吸滞了滞,心裏賭氣,努力不把任何餘光留給霍沉,一心一意地看題。
霍沉轉而去看寫得滿滿當當的試卷,連最後的文字敘述也被畫上了句號,顯然已經沒有什麽好補充的了。
他生氣了。
霍沉把幾個字在嘴裏嚼了一遍,想不通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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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鈴聲響起的時候,空氣中驟然傳出松了一口氣的噓聲,零星的聲音陸陸續續響起,最後彙聚成一片嬉鬧,難得地讓人松了口氣。
“江嶼橋。”霍沉把草稿紙揉成了一個球,丢到他面前,“你怎麽了。”
紙團咕嚕嚕地滾在眼前,裝到一疊書上,才停了下來。
幼稚。
江嶼橋心想。
“沒什麽事。”
霍沉支着腦袋,察覺出了他語氣放軟了些,雖然依舊比往日冷硬得很,但起碼有了破冰的跡象。
霍沉眼底劃過一絲笑意,如果幼稚的行為可以結束這種莫名其妙的冷戰,他不介意再幼稚一點。
正當他手裏揉着第二個紙團的時候,後面突然爆發出一陣“哇”聲。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好東西啊!”
“搞快點搞快點!”
催促的聲音大到讓霍沉回過頭去,眯了眯眼。
垃圾桶的方向不知道為什麽聚集了一圈人,期間夾雜着細碎的聲音。
“不太好吧,人家是女孩子呢。”
“不要亂動,垃圾桶裏的都撿,髒不髒啊!”
霍沉神色一沉,想到了某種可能。
耳邊掀起一陣風,江嶼橋擡頭,看見霍沉一個人走進了圈子裏。
他剛才只顧着躲霍沉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從霍沉的背影裏隐約看出了去找茬的意思。
江嶼橋追上去。
人群中間,一個男生拿着粉紅色的信封,怪模怪樣地叫道:“是情書了,是情書了!還寫了Dear,啧啧。”
“我長那麽大還沒收過呢,也不知道是誰那麽不知好歹,連看都不看就直接丢了。”
說着,翻來覆去地觀察表皮,想從中看出點蛛絲馬跡。
有人皺眉:“把它丢回去吧。”
他挑了挑眉,手裏的信封晃了晃:“你難道不想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
只是他的聲音太小,淹沒在一片起哄聲中。
也許其他人不是真的對這上面還沾着黃色污漬的信感興趣,只是學習壓抑了太久,急需一個宣洩口而已。
但偏偏被包圍在中央的人突然感覺到了衆星拱月的滋味,腦袋一熱,大聲地回應了一聲:“好!”
就在他撕開一角的時候,人群中突然喧亂起來。
“霍沉!”有人驚呼。
霍沉個子很高,手臂的曲線長而有力,輕而易舉地便越過了幾個人頭抓住信封。
拿着信封的人一愣,下意識地用力回扯。
霍沉掀了掀眼皮:“給我。”
“憑什麽呀?”
“把它扔掉。”
那個人挑了挑眉頭,胡說八道:“怎麽了,看看也不行?”
“難不成是你的?”
說着,那人記起了,剛才自己透着白熾燈看的時候隐約看見署名的位置是兩個字。
他面色狐疑:“不會真的是你的吧?”
霍沉已經不想和他繼續廢話,手上發力把東西拿回來。
那人也眼疾手快地護住不肯相讓。
十八九歲是躁動的年紀,不知發展到了那一步,在圍觀群衆一片“打起來了”“快把他們分開!”的呼喊聲中,霍沉搶到了信封,壓在右膝蓋下,而另外一只膝蓋壓着他的腰。
霍沉雙手把人反剪,冷厲地一眼掃過去,勸架的聲音小了大半。
這是一場碾壓。
無論是單純的蠻力還是技巧,霍沉輕輕松松把人桎梏在腿下,卻又不會真的讓人傷到哪裏。
“可、可以了吧……快上課了,把人放了得了……”勸架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在霍沉不見任何光的黑色眸子下噤了聲。
“江嶼橋。”他突然點名:”我兜裏有打火機,把它燒了。”
“好。”江嶼橋順從地蹲下,伸手去掏。
黑色的校服褲寬大,江嶼橋的手伸進去,只突起一個小包,他的動作突然頓了頓。
四四方方,帶着分明棱角的盒子存在感異常強烈。
——是煙盒。
他突然記起了霍沉嗜煙的癖好。
原來在那麽早的時候,就已經是個小煙鬼了麽?
江嶼橋心裏給他又添上了一筆。
他面上神色如常,随着打火機冒出的橙黃色火舌卷上信封,大家才轟然散開。
先前被壓在地上的人憤憤地瞪了霍沉兩眼,在江嶼橋虎着一張臉地情況下灰溜溜地滾回了位置。
江嶼橋把打火機放進了自己校服兜了,悠悠地逛回了自己的位置。
只是沒做兩道題,一個紙球又滾了過來。
他本來不想理,但奈何這次的存在感遺産強烈,滿球寫着“快打開我!”
江嶼橋筆尖停頓了一下,轉而掂起了紙球。
霍沉勾了勾唇角。
攤開紙球,上面只有一句話。
“我的打火機?”
還想要回去?
秀氣的長眉古板地一橫,沒門!
江嶼橋絲毫沒有心虛的感覺。
霍沉眼底閃爍着細碎的笑意,在筆記本上寫了一行字,推了過去。
江嶼橋本來不想理他,但看清楚字樣的時候又氣鼓鼓。
什麽叫他發什麽脾氣?
還不是因為……
江嶼橋突然一愣。
霍沉不是喜歡多管閑事的人,他會出手消滅情書的唯一理由只能是那的确和他有關系。而在蛋糕被丢掉之前……還有一封情書也進了垃圾桶。
他突然想到一個可能,反問回去。
霍沉筆尖點了兩下,似乎明白了什麽:“和情書一起送來的,怎麽,蛋糕有問題?”
江嶼橋盯着字看了好幾秒,移開了視線。
自己好像有點丢人……幸好沒人發現。
江嶼橋眼睛彎了彎,筆尖的速度有快了些。
霍沉發現了,悄悄松了一口氣。
所以,這是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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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的時候,有女生變戲法似地手裏提着一個大蛋糕盒子,目測大概有兩層。
“一起去食堂分蛋糕!”
話一出,得到無數應和,被簇擁着大搖大擺出了教室門。
江嶼橋:“你要去嗎?”
霍沉正在驗算,頭也不擡:“不去。”
“你不喜歡吃蛋糕?”江嶼橋打探。
霍沉平靜地說:“一般,我只是不想去湊那個熱鬧而已。”
江嶼橋心裏突然很不是滋味。他知道霍沉冷淡,但絕對沒有預料到是這樣一副把自己隔絕到世界之外的模樣。
高中三年在他眼中不過是一塊跳板,分毫不關心沿途的風景和遇到的人。
江嶼橋莫名有些難過。
“你等我一下。”他說完,就跟着出了教室。
霍沉看着簇擁而去的人群,喧鬧的嘻哈聲越來越遠。
包括江嶼橋。
他用只能自己聽見的輕聲回應了一聲:“好。”
江嶼橋在樓梯口和他們分開了。
晚修過後的小賣部人擠人肉貼肉,等他艱難地擠進去的時候,櫥窗裏的蛋糕只剩下一塊了。
還是六寸的四分之一。
江嶼橋喘出一口氣,平複呼吸,把它取出來。
“沒有盒子了,給你個碟子吧。”阿姨把叉子放在旁邊,“反正是當宵夜現在吃,對吧。”
江嶼橋默默地接過。
等他回去的時候,大多數教室已經熄燈了。
江嶼橋在靠近門口的時候特意放緩了腳步,也平複好呼吸。
“給你。”江嶼橋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今天你生日。”
雪白的奶油表面覆蓋着亮晶晶的糖霜,中間點綴着豔紅色的櫻桃,塗着果醬層,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江嶼橋緊張地看着他。
霍沉突然溢出一聲悶笑,喉結上下滾了滾。
江嶼橋不自覺地屏住呼吸,專注地看着他。
“謝謝。”霍沉的聲音低啞磁性,兩個字被壓低地從唇齒中說出,像是情話。
江嶼橋突然覺得耳朵發燙,心也跳得厲害。
放在褲子上的手緊了緊,抓出幾道褶皺,覺得連氣氛都焦灼起來。
教室裏的人已經走光了,只剩下他們兩個。
江嶼橋覺得溫度燒得厲害,嗓子像冒煙。不行,他要說些什麽轉移話題……
他催促自己,但腦子卻像被漿糊糊成一團,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只有眼睛從始至終地停留在霍沉身上。
霍沉的表情更加愉悅了。
就是這樣。
一直看着我。
霍沉望着似藏着星芒的貓兒眼,竭力遏制住咆哮着磨爪的野獸。
他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
道:“你不會去偷別人的蛋糕來給我吧?”
三伏天一桶冰水澆下。
江嶼橋神色緩緩冷漠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