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
第 28 章
高考自帶流量，光是語文作文命題就能在熱搜上挂兩天。跟別提延伸出來的“□□”“第一個出考場的人”“高考狀元喝的牛奶”
……明顯後面那個是廣告。
江嶼橋勾了勾嘴角，千盧學院……天涼了，就讓他破産吧。
當天下午，待命的水軍終于得到了第一個任務——鋪廣場。
很快，衆多營銷號似的洗腦标題流傳開來。
“家長必知，某學校一本率達到98％”，
“高考逆襲，從專科到一本學生！”
……
慧眼如炬的老油條一眼就看穿了其中成分，根本不屑點進去貢獻流量。
當然，這些營銷號的受衆也不是他們。
最關心成績的人群是什麽？
當然是家長啊？
你說他們沒時間上vb？
這幾天不是高考完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探消息嘛!
這不就上鈎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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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于一個下午下來，這明顯不靠譜的vb竟然有了三萬的話題量，挂在了熱搜尾巴。
水軍頭子大喜，一邊給江嶼橋打電話一邊指示手下進行蝗蟲入境式營銷，畢竟雇主之前就說過了，黑紅也是紅，只要有話題度就夠了。
江嶼橋打開電腦，看見“千盧學院”後邊挂了一個小小的“沸”字，對水軍頭子說：“可以緩一緩了。”
他點進去，發現這則wb還做得有模有樣有理有據，不僅放了錄取通知書的照片，還有大數據的對比，手寫感謝信的合集……
如果這不是自己一手策劃的，江嶼橋差點連自己也信了。
跟別提尋聲而來的衆多望子成龍的家長。
最熱評論是一溜的求地址求推薦求私信的。
其中也不是沒有質疑的，但這些疑問都被死死地壓在下面，更慘的還被人身辱罵。
江嶼橋其實很不明白這些家長的心态，水軍策劃的微博雖然精妙絕倫，有理有據的同時還能感人淚下，但并非沒有一絲破綻，但質疑的反對的聲音卻是千不見一。
他莫名地好像明白了千盧學院能順利發展到現在都原因了。
——它們有精準的受衆。
江嶼橋松了松脖子，把電腦關上。
瓜要一點點地吃，得到得越少想要的就越多，而他要所做的，只是讓這瓜的保質期更長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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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良在十點前回到家。
一進門，就是父母不虞的臉色。
“你小子去哪裏野了？還知道回家！”
霍良老實回答：“找霍沉了。”
父親的臉色緩和了些：“聽說他考大學了。”
“嗯，”霍良突然有了惡趣味，故意道，“一般，清北還是有點懸。”
他看見父親的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撂下一句：“我從小看着他長大，就知道他有大出息，你沒事就跟他聯絡一下，以後說不定能幫襯到。”
霍良“嗯”了一聲應下，沒有反駁。
這是他從“學校”裏學到的。
晚飯的時候，罕見的，他叫了好幾聲父親都沒有回答。一個勁地低頭看着手機。
霍良不動聲色地靠近，誰知他猛地擡頭，面色不太好。
“搞什麽，你老子被你吓了一跳。”
“吃飯了。”
“唔。”他從沙發裏起身，挪步到飯桌，狀似不經意地把手機推到霍良他媽面前。
“你看看，我們當初把阿良送去就是對的。”
霍良媽媽看着霍良進了廚房，才壓低着聲音說：“那不然，花了這麽多錢……你看看他現在多乖啊！”
“也不出去跟那人鬼混了，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留在身邊……唔，以後再找個好媳婦，給我抱抱大孫子。”
霍良他爸皺眉，臉色有幾分後悔：“只可惜沒早點狠下心送他去，你看看，98％的一本率，要是早點，我老霍家也能出個大學生！”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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網絡上的消息瞬息萬變。
江嶼橋沒想到，他的下一波水軍還沒下場，事件的口碑就出現了反轉。
第一個真正出來質問的是華中的學生。
安海一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一本率能達百分之99％，剩下的百分之一是複讀致力考清北的……
而華中也不差，一本率能有96％，但現在一個“千盧學院”橫空出世，不知從哪裏搞來的數據有臉說自己的升學率是全市第二……這讓他們華中的面子往哪裏放！
争不過一中就算了，畢竟人家財大氣粗，高額的獎學金和望塵莫及的教學資源……還只收特優生，極優的生源帶來極高的升學率，極高的升學率引帶來極優的生源……一個循環下來，這第一的寶座他們是望塵莫及了，後面也認了命甘心當老二了，但現在連老二都位置也要搶！
華中的學子怒了！
他們可不是聽風便是雨的草包，一眼就看穿了長vb的邏輯漏洞。
“98％的升學率統計人數只有五十個人？你整個學校只有五十個人？剩下的都是鬼吧！”
“只統計特優的五十個人，那連隔壁的複讀班也能吹自己百分百重本率了！”
一瞬間，華中學子數以萬計的小論文瘋地似的輸出，在十分鐘內把這條話題頂到了熱搜第十。
江嶼橋看了一眼，笑了笑，指尖把頁面滑掉，撥通了霍沉的手機。
“在忙嗎？”
他是個忠于自己的人，肯定了自己對霍沉抱着有點非分之想後，反倒放開了許多。
這不就主動去打電話了嗎？
“嗯。”低沉的呼吸聲綿長而均勻地響起，霍沉道：“下星期還要出庭。”
江嶼橋自然清楚他指的是那件事。
楚雲舞辦事雷厲風行，從霍沉被退學那件事的一星期後，便向霍建國夫妻發送了律師函。
其名義是侵吞挪用善款。
這一招可把霍建國夫妻打得毫無招架之力，如果啊霍沉起訴，涉及到父父子子的關系無論是在法律還是道德層面都會留有幾分餘地。
但如今是慈善機構出面，屬于經濟糾紛，那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江嶼橋手指撥弄着圓珠筆，“你之後打算怎麽辦？”
“我打算把戶口遷到大學。”
“那四年之後呢？”
大學的戶口有效期只有四年。
銀行裏，冷櫃嘩啦啦地吹着白氣，桌子上的盆栽葉子被吹得焉頭焉腦，無精打采。
霍沉伸手撥弄，把它往右邊移了些許，離開了風口最大的地方。
“賺錢買房。”
江嶼橋對着手機笑出聲來，倒不是他嘲笑霍沉，只是突然想起了霍沉如今不到二十的年紀，就已經背負上“房貸”，莫名地戳中了他的笑點。
霍沉耐心地等他笑完。
一來一回，兩個人盡說着些沒營養的屁話，直到貴賓室的門被敲響，通話才結束。
江嶼橋攥在手心的手機燙得厲害，電量顯示變成了帶有警告意味的橙色。
寂靜空蕩的房間裏，突然響起一聲悶笑。
江嶼橋把自己的臉埋進枕頭裏，暴露在空氣中的耳垂染上嫩而可口的粉色。
天知道，一開始他只是想單純聽一聽霍沉的聲音。
明明只想着聽一句就好。
*
小長假的末尾，歡樂的氣氛逐漸消失了。
在無數學子盼星星盼月亮的心情下，高考成績出來了！
一早，江嶼橋就被手機鈴聲吵得頭疼。
班主任掐着八點整的時間給他報喜。
“江嶼橋，你猜猜你考了第幾。”
“我猜我是全省狀元。”
班主任笑着罵道：“還真的厚臉皮！”
“難道不是嗎？”江嶼橋氣定神閑地反問。
班主任樂呵呵地：“是，是！”
“你等下注意點兒，有好幾個招生辦找你呢……”
江嶼橋突然問道：“您知道霍沉的成績嗎？”
“霍沉他不在前十，這個只有他自己知道。”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江嶼橋才和班主任挂斷電話，剛想擡手給霍沉打去，但下一秒又被一通電話打進來。
是北大的。
先是向他問了個好，然後說自己是北大招生辦的，由于在本省只有三十個招生名額，以他的成績想要專業任選有點困難，但如果現在答應，可以馬上讓他被錄取。
江嶼橋:……
他禮貌地應付過去。
又要撥通那串號碼，但一通電話馬上又占了線。
這回是清華的。
首先先祝賀他取得全省前二十的優秀成績，接着說清華今年的招生名額只有十五個，這名次有點懸，但如果他現在同意，馬上用包車送他去清華大門。
江嶼橋:……
你們是串好的口供嗎？
等到他真正打通霍沉的電話，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你知道自己的分數嗎？”
一開口，江嶼橋就直奔主題。
“嗯。”
“多少！”江嶼橋一向平和的語調難得地被提起，有了波瀾。
電話另外一頭遲遲沒有回答。
江嶼橋的心一點點地沉下去，能讓霍沉遲疑那麽久，唯一的可能就是遠遠低于平時的水平。
他咬緊後槽牙，喉嚨幹澀，想起自己主動詢問成績的的舉動無疑在霍沉傷口又撒了一把鹽。
他斟酌着用詞，想要安慰他，可在作文上妙筆生花引經據典的語言能力就像突然斷了片，只能幹巴巴地說出一句：“別太難過……”
“還在聽嗎？”手機突然傳出刺耳的“咔咔”聲，伴随着霍沉突然增大的音量。
“不好意思，耳機的麥克風好像壞了。”
江嶼橋木楞楞地看着手機，霍沉斷斷續續的聲音傳出。
“語文141，數學150，英語136，理綜298，全省十三……”霍沉頓了頓，聲音突然無比輕柔，“應該可以追上你吧。”
窗外的陽光偏移，拉出一條長長的光條打在手上，讓手機屏幕亮得刺眼極了。
江嶼橋回過神來，輕輕地“嗯”了一聲，心亂如麻。
接下來都是嗯嗯啊啊地應付過去，直到通話結束。
他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猛地一把拉上窗簾，光線陡然消失，室內一片漆黑。
江嶼橋靠着窗戶慢慢蹲了下來，坐在牆根，臉燙得厲害。
怎麽辦？
他好像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喜歡霍沉。
不再是之前玩笑般地說起，被拒絕就跑路去國外……如果最後的結果其實是自己會錯了意……
江嶼橋伸手緩緩捂住自己的臉，像是要把自己溺死在其中一般。
“那可真是太糟了。”他喃喃自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