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章

第 44 章

小貓咪悄悄睜開了一條縫，馬上又閉上。

肯定是自己看錯了。

小貓咪再次睜眼。

如果是在做夢，那肯定是噩夢。

江嶼橋并不排斥他哥，但他顯然沒想好要在自己計劃之外遇見他哥。最起碼，要等到和羅峰告別完。

貓貓把腦袋搭在前肢上，圓溜溜的大眼睛已經沒有了睡意，一動不動地盯着在外頭忙忙碌碌的三人，如果一次性和那麽多人道別的話……江嶼橋覺得自己的心髒抽疼了一瞬。

他知道自己算不上什麽堅強的性格，能夠有勇氣獨自來告別，然後獨自離開已經是他除了霍沉以外做過的最出格的決定。

幾人嘩啦啦地從外面進來。

江嶼禮在他面前蹲下，用一種極其複雜的表情看着他，良久，他伸出兩根手指頭搓了搓小貓咪的頭頂，溫熱的毛茸茸的觸感從指尖傳來，江嶼禮終究還是忍不住輕微顫抖起來。

不應該是這樣的，他的弟弟怎麽會變成貓呢？

江嶼禮的第一反應并非害怕，也并非懷疑，只是忍不住去想，要是江嶼橋真的是面前這只貓……那他該怎麽辦呢？

舍棄人類所有的生活習慣，背叛自己二十多年的時光，沒有什麽比清醒地活着更加痛苦，更何況……他還命不久矣。

江嶼橋舒服地眯上了眼睛，可是卻敏銳地察覺到他哥的手竟然在顫抖。

為什麽會抖呢？

江嶼橋心裏生出一個可怕至極的猜想，渾身的寒毛直豎，忍不住戰栗起來，在理智回籠之前身為動物察覺到危險的可能讓他先跳起來，幾下竄上了樓梯爬到床上，小爪子勾着床簾一角，下意識地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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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站在下面，目不轉睛地看着它。

在絕對的力量壓制下，就連掙紮都只會顯得可愛。

“水開了。”霍沉率先開口打破了平靜。

随着這一句話，幾人的目光又同時移開目光，嘴裏嘟囔着：“怎麽看火的，都燒幹了。”

說話間，幾人陸陸續續地出去。

但江嶼橋依舊沒有放松警惕，直到一陣風吹過來，把室內屬于三人濃郁的氣息漸漸散去，屬于人類的理智才緩慢回籠。

背有點酸，江嶼橋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直弓起背，不知道維持這個姿勢多久，以至于連小貓咪的身體都覺得酸了。

江嶼橋看了看地板，又望了望外面的三人，然後選擇仔仔細細地舔起脖子底下的毛毛，舔着舔着，整個人恨不得都埋進毛裏。

知道了，他們肯定都知道了。

知道——自己是江嶼橋了。

雖然這個猜測說出去讓任何一個人聽見都會覺得是失心瘋的程度，但江嶼橋莫名地自信，他哥肯定知道了。

如果說之前還是懷疑，那被一吓唬就原地起飛沒出息的模樣……雖然自己很不想承認，但他哥大概已經是确認了。

而招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用想也知道是誰了。江嶼橋郁卒地咬了一口毛，那天果然沒有蒙混過關。

約莫了江嶼禮也萬萬沒想到，已經大學畢業多年的他居然還會在年近30的時候重新在大學宿舍裏面用那口29.9的小破鍋煮了一頓以泡面調料為主的大雜燴。

“這飯……”江嶼禮覺得嗓子有些幹，“是非吃不可嗎？”

雖然不至于食不下咽的程度，但一時之間要他憶苦思甜還是有難度的。

霍沉：“它不會跟你回去的。”

“為什麽！”江嶼禮下意識反問，等出了聲，才驚覺自己居然默認了那只白貓就是自己弟弟的事實。

“如果他跟你回去了，那才是應該擔心的時候。”

霍沉用筷子把鍋裏的面條分裝到碗裏，手指的力道很穩，仿佛任何事情都無法讓他失态。江嶼禮定定地看了他許久，唇邊車牽起譏笑：“我開始懷疑你是不是在故意逗我了。”

“我也只希望是一場夢，”霍沉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但又能怎樣？”

對啊，又能怎樣。

江嶼禮心裏冷笑，頹然地閉上眼睛，他們根本不知道小橋為什麽會失憶，為什麽會讓人感到陌生……為什麽會變成一只貓。

他們仿佛深陷在沒有出口的迷宮中，不知自己是什麽時候入的局，也不知道怎樣才能出去。

只有江嶼橋知道，可他卻不願意向任何一個人求助。

江嶼禮身為他的親哥，幾乎是立馬就想到了原因——那是他也無法解決的難題。

江嶼禮忽然睜開了眼睛，不再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下去。有些事情果然不能深思，一旦想得多了，那就會體驗到什麽才是真正的絕望。

一人捧着一個碗進去，趁小貓咪還在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地梳洗自己的毛毛的時候，霍沉一把捏住了它的後頸皮，江嶼橋仿佛瞬間被點了啞穴一樣，一動不動。

動作行雲流水，別說江嶼橋了，就連江嶼禮也沒有反應過來。

發現兩人用驚異的眼神看着自己，霍沉難得解釋了一句：“小時候的常做。”

像他們這種生活在貧民區的人，趕狗捉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幾個大男人在宿舍裏頭縮着手腳，吃完了一餐吃不飽的飯。

用完餐，霍沉看了一眼時間，就抱着貓和另外兩人道別。羅峰和江嶼禮顯然還沉浸在江嶼橋變成貓的打擊中，等到他們倆被冷風吹醒的時候，霍沉已經沒影了。

不對，為什麽他們要默認讓霍沉把小橋帶走！

他江家家大業大，就算是找神婆的渠道也要更多一些吧！

*

江嶼橋被一路抱着回去，直到霍沉把他放下，自己則是在一旁拆起快遞時，他才漸漸回過神來。

不對，自己明明是要去羅峰那裏的，怎麽又回來了？

霍沉背對着他，只留下一個忙碌的拆快遞的背影，小貓咪緩緩壓低了身子，肉肉的肉墊踩在地板上，毫無聲息。

很好，就是這樣，慢慢地、偷偷地溜走。

“站住。”涼咻咻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小貓咪搖了搖頭，肯定不是對自己說的，誰會試圖教訓一只小貓咪呢？

江嶼橋又往前走了一步，熟悉的桎梏從後頸皮傳來，整只小貓貓被迫升到半空中，然後下一秒，就被放到了一個卡其色的箱子裏。

江嶼橋伸出前爪探了探，又把貓貓頭搭在邊緣，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是一個貓窩。

“喵~”

“不許裝可愛。”霍沉一把壓住了他的頭，“還是不想坦白嗎？打算萌混過關？”

江嶼橋如遭雷劈！臉上的神情一片空白，也幸虧人類還沒進化到能看懂貓咪表情的程度，否者江嶼橋現在連底褲是什麽顏色的秘密都守不住了。

“喵——”

霍沉食指用力，把貓貓頭摁在了貓窩邊緣，慢悠悠：“也不許撒嬌。”

他忽然一把撈起江嶼橋揣在懷裏，江嶼橋被古怪的姿勢晃得七葷八素，好不容易給自己調整到一個舒适的姿勢，霍沉又把他放在了桌子上，随後打開了電腦，調出了便簽功能。

江嶼橋渾身僵直，他好像猜到了霍沉想要幹什麽了。

霍沉推了一把小貓咪，用一種風輕雲淡的語氣：“告訴我，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沒人發現的地方，霍沉緩緩握緊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