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章

第 48 章

“朱西縣?”

霍沉從江嶼禮口中得知到這個地點,放在膝蓋上面的手緩緩握緊,“什麽時候出發?”

江嶼禮下意識避開霍沉的臉:“這件事我們會解決,只是通知你一聲讓你安心。”

霍沉猛地擡眼,一字一句:“你覺得可能嗎?”

江嶼禮也知道會是這種反應,嘆了一口氣,把早已經準備好腹稿說出,可剛開一個頭,霍沉的手機鈴聲就強勢地打斷這場談話。

“等等。”霍沉打了個手勢,拿出手機,正欲接通的手指停滞在了半空。

撥號地——警局。

*

“大哥,這小子好像不行了!”

江嶼橋從昏昏沉沉中恢複意識,他好像覺得這句話曾經在哪裏聽過,但不等他細想,又被拉入一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在意識空間中,他和忽明忽暗的降智光環對峙着。

面對這個猶如附骨之疽的高維産物,江嶼橋沒有像之前一般大罵出聲,甚至連怨恨的心思都沒有産生。被高溫的火舌和濃煙一點點吞噬的灼熱感占據了他所有的理智,最後只剩下強烈的求生欲。

江嶼橋緊閉着雙眼,睫毛脫力地止不住顫抖,整個人死死地蜷縮成蝦子般,此時唯一的念頭就是大口呼吸,仿佛只要自己還在呼吸着一秒,就還有活下去的希望。

而另一頭,降智光環,不,準确來說是劇情意志的化身,也已經到了強弓之末,力竭般閃爍着,兩人無聲地對峙着,只看誰先撐不下去。

看管江嶼橋的兩人一開始并沒有對他的異樣有多在意,只以為是迷藥下重的原因,但當老二去給他送飯的時候看見他手背上冒起的水泡時才慌了神。

憤怒地一腳踹開房間的門:“你們那個不長眼的用開水燙那小子了!這個節骨眼上出了事誰給他去買藥!”

老二此時已經被憤怒沖昏了頭腦,他們本是當地的一群小混混,不少人還有着案底,前幾日被他們這地的龍頭大哥看中,要求看管一個人,到了指定的日子就把人送到海邊的垃圾回收廠去,還特意強調了要活人。

剛開始從龍頭哪裏接回江嶼橋的時候他們可是得意了好一陣,這小子一看就是有錢人的兒子,如今落到他們手上,還不得吃好一頓苦頭,拳打腳踢是家常便飯,什麽麻将輸了,網戀被騙了……甚至是點到了不合胃口的外賣,他們不敢找店家理論,那裏頭的那小子就是最好的出氣筒。

只是還沒打兩天,那小子突然昏迷不醒,剛開始以為是裝的,一盆冷水下去,結果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嘴角起皮面色充血,這才把他們的理智拉回來。

龍頭可是說過,要活人!

老二和老大本來在糾結是去藥店買些退燒藥還是去村裏面的小診所打上一針,的那想來想去都有暴露的風險,豐田村雖然是個小村子,但是旁邊就有個大學的分校,來來往往的人大學生可不少,若只是村裏街坊那還能找借口糊弄過去,就算真的過不去也不會真的太計較,但那群大學生可不聽你的話,前幾天狗子就是在公交車上摸了一個女娃子的屁股當即被甩了一巴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被同行的七八個女生扭送到了派出所。

聽說還被挂上了學校論壇口誅筆伐,就連那所大學的校長都親自來找村長談話,讓村長好沒面子,最後狗子也沒辦法,又進拘留所蹲了幾天。

他想了想,本來打算學着網上用那什麽勞子的物理降溫,但剛剛進去看了一眼,那紅彤彤的樣子像是被煮熟的蝦子,快沒命了!

老二被吓得魂飛魄散馬上來興師問罪,可衆兄弟面面相觑,都說自從那小少爺病怏怏後就沒拿他撒過氣,畢竟他們也知道是要活的。

“吵吵吵,都吵什麽呢!”老大剛從網吧回來,看來又是輸得一塌糊塗,看見兄弟們居然鬧起了內讧更加心煩。

老二感覺把剛剛看到的事一說,老大也被吓得清醒了,帶着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關着江嶼橋的地下室去。

這其實是一棟出租樓,在外面看起來其實還不錯,畢竟每年送大學新生開學的外省家長們那麽多,一個坐地起價就能賺得盆滿缽滿,但這行競争也大,價格不能降,那外面至少也得看得過去吧。

地下室說得其實不準确,只是因為這棟樓地勢比較底,旁邊是別人家的小別墅,修好了圍欄,別說,還挺好看的,房東就死皮賴臉地蹭着圍欄建起了小樓,由于地勢比旁邊地上那麽一些,就使得本來的一樓看起來像地下室,加上門是朝走廊開的,外面又沒有安窗戶,讓老大他們一眼就挑中了這裏作為關押江嶼橋的地方。

只有一扇門可供進出,唯一的通風口就是浴室兩個巴掌大的百葉窗,除非變成蚊子,不然孫悟空也出不去。

其它的兄弟自然不可能跟着江嶼橋受委屈,自己則是在二樓租了幾個單間,這會兒,老大一開門,魂魄直接沖向過來天靈蓋,眼前一黑,別說起水泡了,江嶼橋此時身體表面幾乎是紅透了,像是被煮熟的肉,頭發也掉了許多,微微彎曲,像是被燒斷了。

“誰幹的!”

老大被眼前的一幕狠狠沖擊發出怒吼,但顯然沒有人能夠回答,最後老二硬着頭皮,“要不送出陳家開的那個小診所,他們的嘴巴還挺嚴的。”

老大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送過去?那要是他們問起這人是怎麽被折騰成這樣的你怎麽回答,實話實說燒着好玩嗎?”

“也不一定是兄弟們燒的……”這話連老二說的都沒有底氣。

“要不……埋了把,我二嬸有個魚塘剛開工還沒圍網,埋進去再等她養的魚大了……就什麽都沒有了。”

毀屍滅跡!

老大狠狠地心動了,但是,“不行,要是讓龍頭知道了,那我們就別想混下去了。”

殺人放火的事龍頭早已經不幹了,但是大家都是土生土長的,他們的家人還在這兒呢。

還沒等他們決定好,龍頭突然下達了命令,後天半夜三點,把人帶到約定的地方會面。

沒得選了!

幾人咬牙,如果不送醫的話,怕那病秧子活不過今晚!

*

在這種小地方夜間的急診沒什麽人,除了一個大學生。

老大路過的時候狐疑地看了幾眼,年輕的男生似乎和別人打了一架,眉頭一片青紫,下臉頰更是高高中起了一大塊。

陳家的大閨女正好拿着ct片出來,“沒傷到骨頭,面部軟組織損傷和毛細血管破裂,還痛的話回去先冷敷幾天再熱敷,可以吃些活血化瘀的藥……”

陳醫生叮囑完男大學生,一回頭就看見鬼鬼祟祟的幾人,下意識皺眉,她可是知道這幾人在村子裏沒有什麽好名聲。

“陳家的,幫叔看個人呗。”

陳醫生不耐地“嗯”了一聲,顯然不想和他有什麽交集,只是看到江嶼橋的時候倒吸了一口涼氣,失态大叫:“這是怎麽弄的!”

江嶼橋身體上的高熱已經褪去許多,膚色也不再紅得吓人——已經有人猜測他是不是有什麽傳染病了,雖然紅腫消退了,但身上的水泡一個接着一個冒出,流出透明的組織液。

明顯的燙傷!

陳醫生感覺一股怒火沖上心頭,她知道這幾個人是老流氓,但萬萬沒想到居然做出往活人身上潑開水的事,但她勢單力薄,也只能忍下怒火,匆匆叫來值班的小護士,“準備手術室,把徐醫生叫回來。”

幾人看着陳家閨女一瞬間安排好了一切,就要從他們手上搶人,馬上就不樂意了,“只是發個燒而已……”那用那麽麻煩。

後邊的話還沒出口,就被陳醫生怒目罵了回去,“再不治感染了今晚就可以準備喪事!”

幾人這時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不情不願地把人交出去。

“這都是什麽破事!”老大蹲在牆角點燃一支煙。

他當然知道醫院不能抽煙,但這會兒不是沒人管他,自然也就肆無忌憚起來,不僅錢輸光了,打游戲又被踢出了幫會,手底下那幫小崽子還不省心把人弄成這樣,等等,等下不會還要幫他墊付醫藥費吧!

老大剛想到這種可能,下意識地看向老二,而老二把人交出去以後早就溜回了面包車,一上車就看見了同樣溜出來的兩個小弟,幾人讪讪一笑,“老大哪裏應該有錢吧。”

“肯定有,那筆錢他拿的可是大頭,好幾萬呢!”

你一言我一語,慢慢地便理直氣壯起來了,沒錯,老大拿的才是大頭,那少爺身上的傷又不是他們幹的,憑什麽要付醫藥費,進他們嘴裏的東西不可能吐出去的!

一個子也別想!

漫漫長夜,老二掏出了手機打開游戲,“上號,來一把?”

其餘兩人響應,剛好三排。

只是他們沒有發現,在深沉的夜色中,有警車已經開上了這條鄉村小路,目的地就是這裏。

而還在醫院裏面的老大忽然被陰影籠罩,是剛才的男大學生,由于光線的突然變暗,老大手一抖打出了張爛牌,局勢瞬間反戰,火氣噌一下子上來。

黃色的碘酒和紫色的碘伏塗在臉上,襯得他的臉色宛如惡鬼。但老大也是見過風浪的,“小子,故意的?”

“醫院內禁止吸煙。”男大學生聲音低啞,似乎十分地疲倦。

老大一聽更加有底氣了,在他看來這個瘦的跟鹌鹑一樣的年輕人肯定就是被熬夜弄壞了底子,弱不禁風,一拳就可以教他做人。

“臭小子,還沒被打夠吧,管閑事管到你爺爺的頭上來了——”老大一邊說着一邊扶着牆起身,準備好好給這嫩瓜蛋子上一課,讓他知道這社會可不是大學那麽好混的。

只是起身剛到一半,包裹在咖色休閑褲裏的大腿猛地擡起,掃起勁風刮過耳側以雷霆的速度落下,膝蓋骨狠狠地壓上他的胸口猛地撞向身後的牆壁。

“嘔——”突如其來的撞擊讓他下意識幹嘔出聲,而後頭皮傳來劇烈的疼痛,老大被人抓着頭發狠狠地砸向牆壁,刺激的正骨水味争先恐後地傳入他的鼻子,而那張比惡鬼還猙獰的臉挨得他極近。

這時候,老大才看清男人的睫毛很長,明明臉上還帶着血但黑色的眼眸平靜無波,似乎在看一個死人,只有後腦勺不斷收緊的力道彰顯男人的憤怒。

“我說了,醫院禁止吸煙。”

又是第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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