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箭入體不穿透,入肉寸許,這樣的箭最是難拔,必須要先剖開箭簇周圍的皮肉才能将其□□,若是強行拔出,只會反鈎皮肉,讓人痛不欲生,尤其這支□□的箭簇還是個四棱箭簇。

如此便罷,這支箭正正好插在習修心髒旁,假若取箭時稍有不慎,便會傷及心脈,屆時便會危及性命。

更甚者,這箭上,淬了毒!

這讓前來醫治的大夫手一直忍不住顫抖,根本沒法果斷迅速地将□□從習修胸膛上拔出,最後還是白露一咬牙一閉眼,将那支淬毒的□□從習修胸膛上取了出來。

倘若箭上無毒,白露興許還不會氣得讓人心驚,梁丘可能還有一條生路。

可這世上從來沒有倘若,就像白露假若知道自己有危險絕不會讓習修給她擋箭一樣。

白露坐在習修身旁,安安靜靜,一點兒都不敢吵他。

習修睡得很沉,很沉。

那支淬毒的箭雖然沒有傷及心脈,可毒素卻已在體內蔓延,雖已讓他喝了解毒的藥也在傷口敷了藥,但終究不是在中毒的第一時間得以處理,現下也無人知曉接下來他的情況會如何。

大夫雖然口頭上安慰白露說毒已經解了,他大約會昏睡個三五天便會醒來,可但着大夫那凝重的面色,白露就算沒有追問,也知道習修的傷非同小可。

“小肚雞腸,你的仇我已經幫你報了,梁丘那個賤人我沒弄死他,但是絕對讓他這後半輩子活得生不如死。”看着習修閉得緊緊的眼睑,白露輕聲道。

她一臉的咬牙切齒怒不可遏,但聲音卻是輕輕的,生怕吵到了習修似的,可不與他說些什麽,她又覺得不自在。

“你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沒人和我玩兒我很無趣的你懂不懂?你到底還要睡幾天才會醒來啊?”白露撇撇嘴,一副不開心的模樣。

“還有,你不是很讨厭我很煩我嗎?你幹什麽還要幫我擋箭?你心裏頭想些什麽啊?”

“我又沒有叫你幫我擋箭,你這樣,會讓我一輩子都欠着你的恩前的你懂不懂?”

“當時你到底在想些什麽?該不是你……喜歡我了吧!?”

Advertisement

這個念頭突然一閃過,白露自己把自己給吓到了,驚得當即從床沿上跳了起來,一瞬不瞬地盯着床上昏睡的習修,滿臉震驚。

過了一小會兒,她又自己搖了搖頭,“我知道了,肯定是你怕回京了若是我受傷了的話沒有辦法給皇帝哥哥交差,所以你才給我當肉盾的,這樣你既能交差又能讓我一輩子欠着你的恩前,你說,你心裏是不是就打的這個主意?”

白露邊說邊伸出手指向習修,生氣似的小嘴微噘,“快起來告訴我!不然我就生氣了!”

屋子裏安安靜靜,只有習修微弱且頗為短促的呼吸聲。

白露微噘的小嘴慢慢扁了下來,她重新坐回床沿上,盯着習修的臉,難過道:“喂,小肚雞腸,你快點醒來啊,你要是醒來了,我保證我不會再逗你玩,不會再鬧你讓你跳腳,不會和你對着幹也不和你唱反調,成不成?”

“你看你都陪我到這邊南郡來了,你怎麽能不陪我走一走玩一玩就躺着不動了呢?你一點都不知道哄姑娘家開心,這樣以後你會娶不到媳婦兒的!”

白露小聲地叨叨了半天,終不過是在自言自語。

“叩叩……”屋外傳來輕輕的敲門聲,白露幫習修掖了掖被子,“我不吵你啊,你先睡會兒。”

“屬下見過殿下。”白露一開門,蒲桃便朝她恭恭敬敬抱拳行禮。

“什麽事?”對于蒲桃的護主不力,白露這會兒還有着火氣,語氣有些冷。

“回殿下,方将軍已到樓下。”蒲桃将頭垂得更低,低聲禀告道。

白露默了默,而後沉聲道:“你留在此處,替本宮照顧好他。”

“可是殿下——”蒲桃急急擡頭,正要說話,卻被白露打斷,“怎麽,你會覺得方将軍也會像你一樣護主不力嗎?”

“屬下不敢!”蒲桃趕緊将頭低下。

“若是本宮不在期間他有半分差池,屆時你自己到皇上跟前領罪去吧。”

“是!殿下!”蒲桃額上沁出了一層薄薄冷汗。

白露本想回屋再看一眼習修,卻終是連頭都沒有回,徑直往樓下去了。

沒在習修身旁的這些日子,白露總有些心神不寧,若非她身上還背着白焱交給她的重要事情,她只怕根本不願意從習修身邊離開。

小肚雞腸舍命救她,她沒有道理不在他身旁守着他。

是以她一做完白焱交給她的事情,便馬不停蹄地往回趕。

梁丘猜得沒有錯,邊南郡有一支鐵軍,成為了捍衛大衍西南邊境的鐵盾。

他想從白露這兒走捷徑拿到大衍西南軍的虎符也沒錯,錯就錯在他是想經由白露這條路接近白焱進而從他手中盜取虎符,因為邊南郡這支軍隊的虎符根本就不在白焱手上,而是在——

白露手上。

他怕是萬萬想不到,西南軍的虎符這麽重要的東西,白焱竟然不緊緊握在手中,而是交到了白露這個荒唐無度的妹妹手裏。

這可是他手裏最最重要的一張王牌,誰又能想得到他竟然給了白露。

在皇家這種六親不認的地方,誰又能想得到,他白焱要這大衍江山,終不過是要護得他這個唯一的妹妹一世安康而已!

沒有人知道他們兄妹倆曾經過的是什麽樣的日子,也沒有人能想得到他曾經連一口水都喝不到險些死去,是白露割自己的血喂他喝他才留着一口氣活了下來。

這天下,白焱他什麽都可以不要,獨獨不會舍棄他的寶貝妹妹。

白露來到邊南郡要做的事情,便是将她手中的虎符與方将軍手中的虎符合二為一,調動西南軍秘密行動,鏟除逆黨。

方将軍知道習修受傷一事,自也知道白露心中有牽挂,是以她将虎符并合之後便要連夜返回方将軍非但沒有阻止,反是讓自己身旁最利索的兩人護送她回去。

白露駕馬揚塵而去後,方将軍身旁的一名兵将很是不解地撓撓頭,問方将軍道:“将軍,這大晚上的,長公主又是個女人,您怎麽沒勸她歇一晚上再走啊?”

方将軍白了這兵将一眼,轉身走了。

兵将又撓撓頭,一頭霧水,“我問錯啥問題了嗎?”

另一人一臉嫌棄道:“你有和将軍一塊兒去接長公主殿下的吧?”

“是啊,咱倆一塊兒同将軍去的啊。”

“那你還問啥?”

“……為啥不能問啊?”

“……要是你媳婦兒中了毒躺床上快死了,你急不急?你想不想着回去?”

“可我沒媳婦兒啊!”

“……邊去吧你!蠢得像頭豬!”

“哦哦哦!我明白了!客棧裏受傷的人是長公主殿下的男人是吧?嗨!你早說啊,我哪知道這啊!”

“……”

“哎,對了,長公主殿下嫁的驸馬那不是死了嗎?咋的這個又是誰啊?”

“……閉嘴吧你!”

由邊南山軍營到青都鎮,白露駕馬徹夜不休,用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她下馬時險些連站都不穩,若非蒲桃及時扶住她的話,怕是她都跌倒在地。

然她見到蒲桃的第一句話卻是問:“他醒了沒有?”

蒲桃略微沉默,搖了搖頭。

白露揉了揉颞颥,推開了蒲桃的攙扶,自己往客棧樓上去了。

這是習修昏睡過去的第四天。

不過三天沒見,習修的臉已然瘦了一大圈,面色青白,眼眶微微凹陷,下巴處的胡茬子全都瘋了似的冒了出來。

白露拖着疲憊的身子坐到了床沿,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臉,哀怨道:“你幹什麽還不醒?你這樣很讓人讨厭的你知不知道?”

白露不停地碎碎念。

蒲桃在屋外久等白露不見她出來,便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殿下?”

卻見本是坐在床沿上的白露此時趴在習修身上,睡着了。

蒲桃本想叫醒她,但想了想後沒有這麽做,而是輕輕拿起一方薄衾,抖開了蓋到白露身上。

總歸這時候也沒法回京,皇上捎來的信便待殿下明日醒了再告訴她吧。

蒲桃輕聲離開屋子的時候心裏偷偷在想,殿下這回可能真的要有一個驸馬了。

呵呵呵呵,好事啊,得趕緊和皇上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