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顧策閉上眼,下一刻整個人就沒入水中,池水溫熱,莊墨寒在給他擦洗,他也享受着莊墨寒的溫柔。
“哥哥。”顧策喊了一聲,聲音很軟,帶着事後特有的低啞。
“嗯,我在。”莊墨寒輕輕地應了一聲。
他知道顧策心裏的想法,也懂,盡管他極力隐藏,可那種淡淡的不安依然若有似無的萦繞在他心上。
“小策,有我,知道嗎?”莊墨寒定定地看着懷裏的人,他身上都是暧昧的痕跡,每一道痕跡都在訴說着方才的激烈。
“我懂。”顧策睜開眼,朝他輕巧一笑,“放心吧哥哥,我會好好的。”
他一定會好好的。
只有他好了,莊墨寒才會好。
他不想因為兩人的關系莊墨寒就為他付出得更多。
根據之前莊墨寒的反應來看,莊墨寒是知道原著劇情的,可他卻從未跟他說過一個字,特別是關于魔尊的,他只字未提。
魔尊的結局并不好吧,所以莊墨寒才忍着不給他說。怕他擔心,怕他亂想。
可縱觀所有反派,誰的結局是好的,雖然以前顧策從未覺得自己是反派,可經歷了仙門大亂之後,這種想法動搖了。
“在想什麽?”莊墨寒看着沉默的顧策,顧策擡起頭,直視莊墨寒的眼,“我累,身上酸疼,特別是……”
顧策說到這裏就頓住了,這話要是繼續下去,指不定他這池子裏的水都得蒸發了。
莊墨寒卻親了一下他的眼尾,他很喜歡顧策的眼睛,不論是用什麽眼神看人都很勾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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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不好,下次輕點。”
顧策:……
我不是這個意思啊。
洗完澡莊墨寒微微運氣,兩人身上的水蒸發掉了,用袍子包着顧策讓人來換了被褥,這才把顧策輕輕放上去。
“你先好好睡一覺,抱着我睡,怎麽抱都行。”
顧策:……
心裏覺得有點郁悶,又有點說不出的甜,把莊墨寒像玩偶似的抱着睡了過去。
莊墨寒看着他睡着也皺着的眉,在他眉心印上一吻,随手撚了個法訣,讓顧策睡得更沉一點。
他起身下榻,穿好衣服神念一動徑直掠往魔淵。
魔淵魔氣翻湧得厲害,戾氣在裏面肆虐,他鋪開神念去探,內裏卻沒有絲毫動靜,眉頭不由狠狠皺起。
“你在找什麽?”一道陰鸷的聲音突然響起,莊墨寒回頭就見冥風咎立于虛空,就在他不遠處。
莊墨寒沒有回答,他知道冥風咎跟原主魔尊的關系,就算再怎麽樣,冥風咎都不可能害顧策的。
冥風咎見他姿态淡然,淩空踏步而來立于他身側,“莊墨寒,雖然早聞其名卻還是第一次見……”
“目的。”莊墨寒直接打斷他,語氣微寒。
冥風咎輕笑,渾身鬼氣卻在彌漫,他視線一凜突然伸手拽着莊墨寒的前襟,“你好好的仙尊不做管顧策幹什麽?千年前我能管他,千年後我一樣能,你潛伏在顧策身邊究竟有什麽目的?”
顧策的黑蓮燈在他那裏,知道黑蓮燈的人不多,可不代表莊墨寒不知道。
莊墨寒微微垂下眼睫,神念一動冥風咎的手就被硬生生掰開,他回頭看向魔淵,“千年前的一切你應該很清楚,上一任魔尊是怎麽被封在魔淵的,你……”
“想知道?”冥風咎臉上揚着一個陰冷的笑,莊墨寒微眯了一下眼睛,道:“想。”
原著中這一段是略過去的并沒有細寫,中間發生了什麽,顧策又為什麽會死在魔淵中,這兩者間又有什麽關聯?
“呵,”冥風咎冷笑,聲音陡然一厲,視線一冷,“我憑什麽告訴你。”
陰冷的風在耳邊呼嚎,戾氣割破空氣發出“咻咻”聲,兩人之間的氣氛帶着沉默的劍拔弩張之勢。
莊墨寒微微撇開頭,“憑我們都是為了顧策。”
“顧策不需要你,他只……”
“我需要他。”一道明顯帶着愠怒的聲音響起,兩人同時轉頭,就見不遠處顧策正淩空踏步而來,一身紅衣張揚邪肆。
看着朝他步步而來的顧策,莊墨寒的心微微一沉,朝他招了招手,語氣輕柔,“怎麽不多睡會兒?”
“睡夠了。”顧策轉身看向冥風咎,臉上揚着一個嗤笑,“冥殿還沒走?”
“本殿……”
“哦~本尊倒是忘了,還沒來得及感謝冥殿之前出手相助。”顧策說得相當客氣,态度疏離,緊緊貼在莊墨寒身側。
冥風咎看了莊墨寒一眼,臉色微沉,“你跟我說謝?”
“難道不用?”顧策反問,這人之前莫名其妙出現在霜月峰告訴他什麽傳言,現在這是一下就忘了還是怎麽?
對待陌生人,顧策向來沒什麽耐心,何況這個陌生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
冥風咎沒有說話,他定定地看着顧策,反問:“你當真覺得現在他最重要?”
顧策挑了一下眉,“你覺得你跟仙尊有可比性?”
“我……”冥風咎頓時卡殼,讓他一字一句卑微的說出兩人之前如何如何好,有多深多重的情誼他做不到。
身為冥界殿下,他從小就習慣了高高在上,就算以前小時候,也是顧策跟在他屁股後面跑,他們一起經歷了很多事,甚至可以說若是沒有他,顧策現在還是被前魔尊欺壓蹂/躏牲畜般的存在。
他喜歡顧策身上那一股不服輸的傲勁,喜歡顧策就算身在泥濘也要努力爬上去的身影,更喜歡顧策拉着他坐看別人生不如死。
他喜歡顧策對他說,“看,這些就是看不上我的那些人,他們對我做的所有,我都一一還回去了。”
他姿态散漫,卻渾身傲氣,那股倔強讓他看到了這世上原來還有這麽不一般的人。
他說:我們都是沒有感情的東西,也不配得到別人的感情,冥殿,還好在這個孤寂的世界裏,有你陪我。
陪他沒有感情的活下去,陪他覆手天地,陪他……
他們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身邊站着的應該是他才對,而不是修真界的仙尊。
冥風咎看着顧策冷漠的眼,突然揚起一個冷笑,那笑冰冷徹骨,讓顧策輕挑了一下眉峰,冥殿現在的姿态讓他非常非常不爽。
殺了?還是丢進魔淵?
他視線輕轉,瞟了一眼魔淵上空翻湧的魔氣跟戾氣,不知道冥殿被丢下去,會成什麽形狀?
被那些戾氣割裂成一塊塊的?還是削成一具真正的白骨?亦或是連骨頭都變成了碎粒?
顧策的心在這一刻充滿了血色,導致原本略微暗紅的眼也漸漸赤紅。
莊墨寒突然感覺到顧策身上的氣息變了,伸手拉住了他的手,顧策陡然回神,渾身僵硬。
他剛才在想什麽?他在想怎麽殺人?用哪種殘忍的方式殺人?
顧策的眼神驟然變得驚恐異常,他梗着脖子轉頭去看莊墨寒,卻見莊墨寒朝他揚起了一個笑,那笑就像漫天血紅中唯一的白,他說:“小策……”
莊墨寒的聲音缱绻,卻讓顧策的心陡然跌落。他死死地咬着唇,唇破了皮,口腔裏都是血腥氣。
冥風咎怎麽可能沒感覺到顧策那一閃而過卻濃烈的殺意,整顆心頓時跌落谷底。
因為他争對莊墨寒,所以他想殺了他?
冥風咎的眼愈發陰鸷,突然發出一聲狂笑,他一邊笑着一邊後掠,五指一扣,一盞黑蓮燈驟然出現在他手中,他伸手拂過燈盞,一抹紫色的火焰驟然搖曳。
莊墨寒卻在看到黑蓮燈的時候瞳孔驟然一縮,顧策下意識地握緊了莊墨寒的手。
“顧策,你果然是個無情之人。”冥風咎看向莊墨寒,嘴角的笑嗜血冰寒,他五指輕撚,黑蓮燈中紫色的燈芯被他撚了出來,那一瞬間,顧策有種非常強烈的恐懼感,感覺有什麽東西驟然離他而去。
他朝冥風咎伸出了手,“還我。”他的語氣聽不出怒意,可渾身魔氣翻湧,與魔淵的魔氣混雜在一起,戾氣割破了他的衣袍,發絲被斬斷一縷,他卻像是渾然不知般視線緊緊盯着對面的冥風咎。
莊墨寒在他們周身布下了防禦罩,那些戾氣拍打在防禦罩上就像鋼鐵與鋼鐵間的碰撞,每一次都撞擊出一道火花。
“還你?”冥風咎張嘴在黑蓮燈上一吹,數道鬼魂驟然出現,每一個都是顧策的樣子。
“你親手給我的東西,不自己親自來拿,而是讓我還你?”冥風咎冷笑,“顧策,我欠你的?”
顧策死死咬着唇沒有開口,他知道冥風咎不欠他的,甚至幫了他,是他欠冥風咎的。
可心裏翻江倒海的殺意幾乎讓他控制不住。
他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想見血。
顧策閉上眼深吸了一口氣,再睜眼時眼中已然一片清明。
這時他才發覺,他拽着莊墨寒的手黏糊,一滴清脆的滴落聲落下,就像在顧策剛剛平靜的心裏炸開了一朵蘑菇雲。
他艱難垂頭,鼻尖是血腥氣,緩緩擡起手時入目的是一片赤紅。
血!
怎麽會有血?
哪兒來的血?
“小策。”莊墨寒的心像是被揪着的疼,他與顧策元神融合,能感覺到顧策心裏的煎熬與糾結還有痛苦。
他懂,他都懂。顧策的膽子那麽小,怎麽可能突然殺人?
“哥,哥哥,我好難受。”顧策眼睛赤紅,其中有淚。
在看到冥風咎拿出黑蓮燈,還撚走了燈芯時,他心底的嗜血瘋狂滋長,就像見風的火,轉瞬就肆虐一片。
“我知道。”莊墨寒輕輕抱着他,“我知道,哥哥在,哥哥一直都在的,我會幫你的,小策。”
冥風咎看着對面的兩人,微微垂下眼眸,顧策就當真不在乎了嗎?不在乎這盞燈,不在乎他們的曾經。
所以,只是他守着于他而言根本就不重要的東西?
所以,傳言是真的,顧策真的有了感情,還真的喜歡上了仙尊?那他呢?他算什麽?只是他殺了上一任魔尊的墊腳石?
墊腳石?
冥風咎輕飄飄地擡起眼眸,看着對面相擁而立的兩人,顧策臉上是痛苦脆弱的,仿若剛剛那一閃而過的殺意是錯覺般?
顧策——也學會心軟了嗎?
是了,之前明明能屠了仙門滿門,他卻沒有這麽做,還把歸隐派的一衆餘孽全帶回了魔域。
顧策,沒有感情的你,不可能有感情的你,喜歡上了一個根本沒可能的人,未來你會怎麽辦?
冥風咎擡眸看了一眼虛空,魔域的天空跟冥界的不一樣,他也不記得自己看過多少次魔域的天空了。
曾經的一切,都像是湮滅在了翻湧的魔氣中。
無數“顧策”在天際飄蕩,圍繞在顧策跟莊墨寒身邊,龇牙咧嘴的想沖進莊墨寒的防禦罩,卻怎麽都沖不進去。
看着那些“自己”,顧策仿若看到了剛才想殺人的自己,那麽的醜陋,那麽的不堪,那麽的……
顧策深吸了一口氣,舉起兩人牽着的手,伸出舌尖舔了一下上面的血,血是腥的,卻帶着莊墨寒身上特有的氣息。
他一寸寸舔完,最後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嘴唇,唇色嫣紅的仿若剛吸了血,他看着莊墨寒,五官無端染上了幾縷邪氣。
“哥哥,我們回家吧。”顧策臉上揚起一分笑意,那笑卻未達眼底。他淡漠轉身,看向冥風咎的眼已然冰寒,他五指撚決,被冥風咎緊緊握着的黑蓮燈驟然離手朝他掠來。
那些“顧策”陡然間煙消雲散,冥風咎卻沒有作為,他的視線緊緊盯着顧策,這樣的顧策于他而言是熟悉的,卻也是陌生的。
因為這樣的顧策,以前都是對別人,從未這樣對過他。
“多謝冥殿,改日定将登門拜謝。”顧策态度疏離,語氣依舊散漫。
要去冥界嗎?
冥風咎微微收攏五指成拳,定定地看着顧策,“好,本殿等你來。”
顧策淡然擡手,半空驟然出現一個大洞,看向冥風咎的眼是赤果的“慢走,不送。”
冥風咎努力咽下那翻湧的怒意,臨行前看着莊墨寒,“希望你別死得太早。”
現在的顧策于他而言是噩夢,卻也是無法割舍的噩夢,如果沒有他……
冥風咎沉下了眼不再多想。
現在想這些一點用處都沒有,以前的事不會重演,未來永遠都掌握在自己手裏,所謂的天命,所謂的認命,根本就不是他們這等身份修為的人可以想的。
身為人上,就不能認命。
冥風咎一走,顧策就想洩氣的娃娃似的癱在莊墨寒身上,他的頭靠在莊墨寒的肩上,嘴角輕勾起,仰頭親了一下莊墨寒的下巴。
莊墨寒摟着他的腰,那腰勁瘦纖細,輕輕垂下眼睫,就見顧策笑顏如花,“哥哥,回去吧。”
“好。”莊墨寒直接把他攔腰抱起,朝魔宮掠去。
卻在他們走後,魔淵的魔氣驟然凝聚成一張人臉,那臉剛凝聚好就被戾氣割裂,再次凝聚。
他看着顧策跟莊墨寒消失的方向,輕嘆一聲:就算用我的死也改變不了任何嗎?顧策,你可要好好活下去啊,好好活下去,一切都是可以改變的,都是可以改變的。
那張人臉剛嘆息完,一道渾厚的力量驟然朝他襲來,半空中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立于魔氣與戾氣中,那些戾氣就像是看見瘟疫般不敢靠近,兩人看向顧策跟莊墨寒消失的方向,其中黑衣人輕道:“你要輸了。”
白衣人單手背負于身後,笑道:“未到結局誰輸誰贏尚未可知。”
黑衣人但笑不語。
妖界。
“顧策差點屠了全仙門?”一人渾身懶撒,銀發鋪陳于浴池中,他的手撫上紅唇來回搓/揉,微微咧嘴,露出一側的尖牙,食指輕敲了一下,“居然只是差點?他轉性了不成?”
來報之人不語,他們等這個機會等了上千年,怎麽都沒想到魔尊居然在最後關頭住手了。
“還揚言要跟仙尊成親?”勾月一下下地敲着自己的尖牙,姿态懶散卻氣息逼人,他輕輕張嘴,尖牙咬破了自己的食指,血順着手指滴落于池中,“真是有意思,無情之人居然有情了,那位沉寂多年向來不問世事的仙尊究竟哪裏好居然能讓顧策動情。”
來報之人垂頭,他們妖王看着和善,手段比魔尊都還殘忍,妖界之人無一不服,也不敢不服。
“烏鴉呢?”
“屬下這便去喊烏鴉大人。”來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走。
勾月趴在池邊看着面前的水鏡,裏面正無聲的放映着之前七十二門三十一派讨伐歸隐,一身張揚紅衣的顧策眉目間多了些情緒,居然在衆仙門面前主動吻上了仙尊的唇。
“真是有意思,他以前放棄那麽多不就是為了斷情絕愛,這是情根又長回來了不成?”
勾月輕笑着,連道數聲有意思。
烏鴉來的時候勾月還沒起來,隔着簾子抱拳恭敬地喊了一聲,“見過主人。”
“去探探。”他倒想知道,顧策是真長回了情根還是做戲。
“是。”烏鴉縱身一躍化作一只烏鴉“呱”的一聲飛走了。
勾月看着面前的水鏡,突然覺得雲層似乎有點不對勁,他反複拉着這個畫面看了許多遍,随即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原來是這樣。”
魔域。
顧策被莊墨寒抱回來就躺在窗邊的榻上沒再動彈。
他不明白自己那些瘋狂想見血的心态是怎麽回事,他轉頭看着旁邊正在給他投喂水果的莊墨寒,屢次想開口都沒能說出來。
莊墨寒看他欲言又止,嘴角勾起一個淡漠的弧度,顧策:……
“哥,我是不是病了?”而且還病得不清,在冥風咎一走他覺得自己那股将要破體而出的嗜血瘋狂又消失了。
莊墨寒倒是沒多大的反應,他給顧策削一種跟蘋果長相別無二致的水果,道:“知道你現在是什麽身份嗎?”
“魔尊啊?”這還用想?
莊墨寒擡起眼眸看了他一眼,他就說顧策傻吧,這麽淺顯的問題都沒反應過來。
“魔尊修的是魔氣,原著中對魔尊的評價并不是說說而已。”他在歸隐派沒出過門都聽聞過魔尊有多狠辣,包括他怎麽把上一任魔尊鎮壓于魔淵的都有所耳聞。
不過莊墨寒比較奇怪一點,顧策明明是身穿,為何會繼承魔尊的一身修為?
思及此他又想到了自己,同樣是身穿,為何會有仙尊的修為在身。
《仙魔亂》這本書究竟有什麽神奇之處,能拉他們兩人穿進同一本書裏?
“唉,”顧策嘆息一聲,“突然好想罵《仙魔亂》這本書的作者。”
“嗯,我也挺想罵的。”莊墨寒把果子劃成小粒,用刀尖刺穿遞到顧策嘴邊。
顧策的下唇還有一道齒痕,他的掌心也有顧策彎月般的指甲傷口。
顧策張嘴咬住,心裏卻在擔心自己最終會不會魔化。
按莊墨寒給他說的,自己的魔尊,體/內是有魔氣的,如果他不控制好自己的心性很可能像之前那樣止不住內心的殺意。
“莊墨寒,如果有一天,我魔化了,誰都不認識了,怎麽辦?”他轉頭看向莊墨寒,眼神帶着幾分慎重,其實他是想說:如果自己魔化了,下手殺了他怎麽辦?
莊墨寒怎麽會不懂他的意思,失笑地擠上了他的軟塌,把顧策圈在懷裏,“不會,我在。”
我會讓你清醒的,傾其所有我也會護着你。
“嗯,你在。”顧策小貓似的往他懷裏擠了擠。
剛剛從外面浪完回來的小湯圓:……
它爪子裏攥着小黑蛟,看見這樣的兩人爪子下意識地收緊,小黑蛟被它捏得“嘶”了一聲。
莊墨寒跟顧策兩人聞聲回頭,小湯圓立即感覺自己的屁股傳來一道尖銳的刺痛,圓滾滾的身子一扭,齊步走。
“我什麽都沒看見,是吧小黑蛟,我們去找白毛孔……孔孔孔孔……”小湯圓還沒“孔”完就感覺自己身子不是自己的般往後掠去。
圓滾滾的身子直接落在旁邊的矮幾上,上面直愣愣地豎着一把短刀。
“主人,我錯了,我再也不好奇了,我發誓。”小湯圓看着那刀就感覺菊/花一緊,心裏直罵這倆不是人,小孩子都不放過。
纏在他身上的小黑蛟:……
你那心聲跟你說出口的話完全相反知道不?我都看出來了,尊主還能沒看出來?
表演失敗的小湯圓仿若預見了死亡。
“掌門他們怎麽樣了?”顧策淡淡問出口。
“啥?”小湯圓一下眉反應過來,他以為旁邊那刀子要朝它劈下來或者捅進去呢,沒想到是問這?就這?
小黑蛟用尾巴掃了一下臉,紫禦現在的蠢樣簡直沒眼看了,那臉上“快打我”幾個字就差全呼啦在尊主臉上了。
顧策淡淡擡起眼皮,就見小湯圓一臉懵逼,當即很滿足它的一巴掌拍了下去,小黑蛟被殃及,一丸子一黑蛟膠着在了一起。
兩獸:……
小湯圓哭唧唧地把自己撐圓了,剛想向仙尊求救,就見仙尊別開臉,一副不關我事的模樣。
小黑蛟嘆息一聲,你那求救的小眼神還不如給我,仙尊跟尊主那是穿一條褲子的,你那求救的眼神找錯人了。
“掌門很好。”比它好多了,在魔域被供着,吃香的喝辣的,哪像它,左護法都沒空管它了,只能自己覓食,讓它不得不去結交那些魔靈蹭吃蹭喝……
聽見很好,顧策轉頭看了莊墨寒一眼,小黑蛟用尾巴使勁兒戳了戳小湯圓圓滾滾的屁/股,示意它趁尊主這時候心情好,趕緊給自己牟取福利。
誰知道小湯圓那麽蠢,一爪子把它的尾巴拍了下去,還吼了一聲,“沒見我正被餓昏頭了嗎?我屁/股是你那小尾巴能蹭的嗎?”說完還像模像樣地抹了把淚。
顧策跟莊墨寒聽着它那“小尾巴”,視線齊齊往對方身上看了一眼。
氣氛驟然間變得怪異又沉默,小黑蛟用尾巴捂着臉:這蠢貨沒救了!
“你餓昏頭了?”顧策不确定地問了一句,小湯圓立即睜着它又大又圓的眼睛滿懷期待地看着顧策,就差張嘴等投喂了。
顧策:……
他看着小湯圓臉上那谄媚的笑,掰開它的嘴看了看,“你牙都沒有這段時間怎麽吃東西的?”
接着就見小湯圓腮幫子一鼓,異常鋒利尖銳的牙齒露了出來。
顧策的手還在他口腔裏,見此沉默了。
小湯圓看着軟萌軟萌的,沒想到牙齒這麽尖利可怖。
小黑蛟覺得自己可能沒臉見人了,突然理解那些魔靈原本還跟小湯圓玩兒得好好的,某一天突然就不理它了,這是被蠢跑的吧,一定是吧,看尊主那嫌棄的表情,小黑蛟決定離紫禦遠一點,它有點怕自己被小湯圓感染了。
莊墨寒趁它張嘴往它嘴裏丢了一顆魔果,小湯圓剛咬一口整張臉都變形了。
顧策看了眼莊墨寒,他丢的那顆果子是顧策不吃的,酸,特別酸,酸掉牙的酸。
小黑蛟見此麻溜的蔥小湯圓身上下來了,他怕紫禦被那枚酸果酸洩氣。
“別浪費。”莊墨寒臉上一本正經,顧策突然笑彎了眼,視線冷冷地看着小湯圓,冷聲道:“吃下去。”
剛準備吐的小湯圓:……
它看着顧策冷着的眉眼,和着酸掉的牙一起吞了。
小黑蛟在旁邊看得瑟瑟發抖,這是那個仁慈心善的仙尊嗎?怕不是被它們尊主的魔氣感染了吧。
看向小湯圓的眼多了幾分同情,身為天地間唯一的一只咒靈居然能是這種對待,太慘了,太慘了,簡直慘無人道啊。
額,不對,它們是獸,本來就不是人,那就……慘無獸道啊。
小湯圓整顆丸子都酸成了一坨,整顆丸子都抖了起來,要不是那眼睛還在滴溜溜地轉,小黑蛟簡直要懷疑它被酸得當場去世。
顧策正準備跟莊墨寒說一起去看看掌門,卻見小湯圓原地一蹦,滿眼期待的看着顧策,“尊主,還有嗎?還有嗎?”
小黑蛟——猝!
那麽酸的玩意兒它居然酸了一顆不止還要第二顆?
莊墨寒直接将那一大盤酸果給它了。
小湯圓大概真的餓極了,抱着盤子就像護食的狗子,蹭啊蹭的跑遠了,生怕小黑蛟跟他搶。
小黑蛟:……
那玩意兒送我我都不要。
不過它還是轉身朝顧策恭敬地行了一禮,扭着身子出去了。
片刻後莊墨寒跟顧策出現在一處宮殿內。
殿中全是歸隐派的人,因為怕魔氣入侵他們體/內,四大護法在周圍畫了一個隔絕陣法,除了有陣法密令的人其他人沒法進去,裏面也沒有魔域侍從。
衆人一見顧策跟莊墨寒一起出現在半空,臉上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情去面對,只能沉沉地喊了一聲。
莊墨寒沒有回應,七位長老卻迎了出來,臉上都是一臉愧疚。
若不是掌門醒來第一件事就跟他們解釋了緣由,且為何他們歸隐派會成為衆矢之的後,他們覺得魔尊真不像是傳聞中那般。
咒氣之源原本就始于歸隐派,全因歸隐藏書閣地下放着咒力釋卷,還有一股咒力殘留,此乃每代掌門都需要知道的事,也除了掌門,任何人不得入內。
若不是他率先察覺藏書閣有異,導致放出了咒力,歸隐派不會出現此等境況,可咒力會肆虐這麽快實在是他始料未及。
莊墨寒跟顧策聽完這個解釋都沉默了,因為他們知道,咒力最先出現在魔域,可問了掌門時間之後,莊墨寒明白了。
這确實是歸隐派的鍋,他們不冤。
“所以,那咒力究竟是何人所創?”顧策問出口了。
卻見掌門搖了搖頭,“何人所創不知,距離現今太過久遠了,咒力釋卷上只言咒力之祖下場凄慘,比那位遠古魔尊想以一己之力讓仙魔和睦都還久遠,具體多遠,咒力又強大到何種程度,現在已經無人知曉了。”
掌門依舊虛弱,臉色蒼白一片,他的道侶正陪在床側,見他說了這麽多,默默給他遞上水,掌門喝了一口,掙紮着起身,“老朽在此謝過魔尊了。”
他言罷,其餘人皆朝顧策行了一個大禮,幾乎是五體投地。
顧策擡手輕揮,行禮之人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托了起來,顧策拉住莊墨寒的手,“用你們全派人的命換一個仙尊,也挺值的。”
“嘿,你個魔頭,我們仙尊豈是你……”大長老話未說完就被二長老捂住了嘴,雖然歸隐現今舉家搬遷至魔域,可全派上下除了被咒力殃及之人其餘人盡皆完好。
要不是大長老出關突然出現在魔域,被五長老普及了一下被其餘仙門圍攻的事他至今都還在修煉,對外面之事一無所知,并不能切身體會那場慘劇。
莊墨寒淡淡地擡起眼皮掃了他一眼,大長老立馬焉吧了。
“所以那咒力殘卷可還在?”莊墨寒問出了重點。
掌門搖頭,“在我去霜月峰前,那殘卷便化作咒力消失了。”
“殘卷化作了咒力?”其餘人皆是震驚,咒力釋卷在他歸隐那麽多年,現今卻突然消失?
掌門沉默,化作咒力的第一件事便是控制他,他不服便想殺了他。
按理說咒力只是一股力量,沒成想它竟像是有思想似的控制人,乃至于不過個把月的時間便席卷了整個仙門。
“仙尊,對不起。”掌門朝莊墨寒垂下頭,他對不起修真界的所有人,在知道七方大能因為他的過失身隕六人,唯有天玄道人尚存他就就覺得自己是整個仙門的罪人。
此事關乎整個修真界的命脈,他們歸隐派完好無損地在魔域修養,那仙門的其他門派跟其他人呢?
而仙門那邊,在顧策把整個歸隐派搬空後便陷入了平靜。
各門各派死傷慘重,雖不至于滅門,可全仙門都萦繞着一股沉重的低氣壓。
想找魔域報仇,卻無門路,他們連魔域的界口都打不開。
而五天後,無數散修邪修凝聚成派,趁此機會,開始從幾乎沒有自保能力的仙門蠶食。
過去半個月,仙門已然變換了天地。
七位大能隕落六位,仙尊投靠了魔域,其餘門派的掌門就像雞蛋般,他們這些散修邪修一碰就碎了,吞噬起來毫不費力。
顧策跟莊墨寒再次出現在修真界時,整個修真界盡皆瘡痍,看不出絲毫完好之地。
他們隐去了身上修為,扮作一對游山玩水的愛侶,卻總被凡人認為是兄弟。
兩人同住一房,掌櫃的以為他們窮得沒錢,看他們長得好看還會多送他們一碟小菜。
兩人:……
莊墨寒把小菜的錢結了,掌櫃的還不要。
小湯圓被顧策帶了出來,原本顧策不想帶小黑蛟,小湯圓就可憐兮兮地求他,說小黑蛟是它唯一的朋友了,不能老讓他一只獸吃狗糧,它得拉個獸跟它一起吃狗糧。
在一起待得久了,小黑蛟就明白了小湯圓的心情。
比如:兩獸睡得好好的,突然被床的“吱嘎”聲吵醒。
比如:吃飯的時候,顧策撒嬌讓莊墨寒喂。
兩獸被狗糧埋了,爬都爬不出來。
這天晚上,是他們離開魔域的第五天,兩獸又被熟悉的“吱嘎”聲吵醒,小湯圓跟小黑蛟對視了一眼,小聲道:“怎麽辦?我也想找個女朋友,沒有女朋友男朋友也行啊。”
小黑蛟立即抱緊了自己,“我他媽是直男。”
“滾,就你這黑黢黢的模樣,爺還看不上呢。”小湯圓縮了縮自己紫色的毛,盡量把自己縮小,他怕它倆偷窺又被莊墨寒一巴掌拍地裏,戳得屁/股痛。
而且小湯圓覺得自己最近胖了不少,原本的拇指大現在已經比顧策的頭都大了,小黑蛟還是那麽小一坨。
小黑蛟聽完小湯圓嫌棄的話,沉默了一瞬,然後尾巴點地一躍,死死盤在小湯圓的腦袋上,任小湯圓怎麽拽就是拽不下來。
于是,除了床上的“吱嘎”聲,屋裏還傳來了乒鈴乓啷的聲響,隔壁房間直呼有賊。
顧策看着面前的兩獸,目光非常的沉。
小湯圓盡量把自己縮小了躲在小黑蛟後面,閉着眼,大有一副我不睜眼你就看不見我的樣子。
小黑蛟倒是很“識趣”,把自己擺直了肚皮朝上裝死。
小湯圓睜眼的時候見自己面前沒獸,只有顧策這個大魔頭,當即發出“嘤”地一聲假哭,“尊主,我錯了,客棧壞了的東西我賠,我賠還不行嗎?”
“你拿什麽賠?你的衣食住行都是我在負責。”
負責兩獸衣食住行的莊墨寒:……
“小黑蛟吃喝/嫖/賭抗大刀樣樣行,我把它當這裏抵債行不行?”小湯圓委屈得都快哭了。
小黑蛟驟然聞言,從地上“站”了起來,尾巴着地,整個身子都立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小湯圓,咬牙切齒地道:“紫禦,你說什麽?”
小湯圓被這突然變身的黑蛟吓傻了,旋即全身的毛都立了起來,獸咬獸去了。
顧策:……
“這倆絕對不是我帶出來的。”
莊墨寒坐在一旁抿嘴輕笑,讨好地給顧策倒了一杯茶水,“紫禦還小,你別老威脅欺負它。”
“莊墨寒……”顧策委屈了,這丫的居然給那個死團子求情?
“嗯,叫夫君,我就什麽都依你。”
顧策也不知道莊墨寒這段時間發什麽神經,硬要他叫他夫君,逮着空就逼他喊,比那噬心透骨的魔性都來得勤。
原本顧策是不太想來修真界的,更不想看着因為他的一怒毀了的仙門,可莊墨寒說,他的元神裏融合了莊墨寒的元神,他那魔性在修真界或許可以抑制。
而來了修真界後,顧策當真沒有出現之前那種嗜血的瘋狂,除了某些時候看到莊墨寒心裏會有那麽一些嗜血的興奮外,其他時間都很平和,讓他不由自主的感覺之前那些突如而來的嗜血就像是做夢。
兩人靜坐看着打鬧的二獸,在看到兩獸撞翻了一張桌子三把椅子之後,以小黑蛟纏在小湯圓身上居高臨下地讓小湯圓告饒道歉時,顧策就覺得不忍直視了。
“還天地間唯一的咒靈,簡直弱爆了。”
“它還沒長大,長大了你就知道咒靈究竟有多強了。”
顧策但笑不語,伸手握着茶杯輕輕地抿了一口。
他們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樓下的半條街,仙門大亂并沒有影響凡人,只是有的在仙門有親人,或多或少都會有點傳聞進入民間。
傳言他們現在所在的國家的九皇子就是歸隐派的人,歸隐派消失了,那位皇子跟着一起音信全無,皇帝派人尋遍了歸隐派回來的皆是屍體。
小湯圓也去歸隐派再次探過,殘餘的咒力已經被他吃了,吃不了的用它那個袋鼠袋子似的東西存了起來,顧策還因為好奇心去看過一眼,裏面的咒力已經凝結成了一個黑球,小湯圓餓了就拿出來咬一口。
“搜集咒力怕是還要一段時間啊。”顧策輕嘆一聲,四大護法也已經拿着從小湯圓身上拔下來的咒力探測儀在整個修真界穿梭着,目前還沒有消息傳回來。
突然,顧策感覺到一股視線從對面傳來,他輕輕擡起眼皮,就見對面的酒館中坐着一個人,此人一頭銀發,瞳眸乃是少見的紫色,一對雪白的耳朵立在他頭頂,見顧策看來,那對耳朵“嗖”地一下縮了回去,朝顧策舉了舉手中杯。
顧策梗着脖子轉頭,看向旁邊的莊墨寒,“哥哥,我好像看到一只狐貍精想勾/引我。”
莊墨寒:……
萬字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