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疫病
疫病
感覺有點跋扈,說話一點都不客氣。
陳南尋乖巧的回:“是。”
那姑娘長得美豔,一看就是家裏嬌寵着長大的。身上的衣衫是京城中流行的款式,頭上的釵子也是時興的。按理說這裏離京城很遠,若是能緊跟潮流用的起這些,必定是受寵又富裕的小姐。說話更是毫不客氣,也不怕得罪人。
“你是哪門子的親戚,說來與我聽聽!”
陳南尋不想在這裏浪費時間,她想快點見到老城主。
“姑娘讓我見到城主自會明白。”
楚歡顏才不肯罷休,下人說府裏來了個女子說是他們家的親戚。正好她沒什麽事就過來看看。沒成想是個漂亮姑娘,她仔仔細細的把陳南尋從頭看到尾,又在她身邊繞着圈子走了幾步,實在是沒看到跟她爹和爺爺的相似之處。她本來還以為是誰的私生女呢,但是看着又不像。
楚歡顏問:“你到底是誰?”
“我要見城主。”
楚歡顏正要發脾氣,突然被後面的聲音打斷,“歡顏,你先回去。”是她爺爺來了。
陳南尋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心裏猜測這應該是城主,能治得住這刁蠻小姐,又是這麽一把年紀了,不是城主也說不過去。
“見過城主。”
楚沖沒什麽好臉色給陳南尋,“是辰王世子派你來的?”
既然知道她是來幹什麽的就好辦了,她也懶得給這些人解釋這麽多。陳南尋拿出辰王府的令牌說:“世子承諾,若是幫這一次,就允城主一件事。城主也知道,辰王世子的一諾,千金難求。”
楚沖一甩袖子,走到主位上坐了下去。他沒急着答複,而是答非所問,“你與辰王世子是什麽關系,竟然敢孤身來求援。”
陳南尋确實是一個人來的,她身邊的丫鬟不會騎馬,為了不耽誤時間,只能一個人騎馬過來。來了以後又裝作是城主府的遠房親戚混了進來。
陳南尋不知道這人為什麽要這麽問,略一思忖,說:“應該算是朋友吧。”
城主雖然年紀大了卻也并不糊塗,那雙渾濁的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他盯着陳南尋看了良久。終于松了口。
“是任何條件都可以?”這問題問的差點給陳南尋吓出一身冷汗,她哪敢替林宴清做決定
“城主可別為難我,我就是個帶話的,這日後還是要您親自去問世子。”
城主哈哈大笑,“姑娘也是個妙人,來人啊,去按照這姑娘帶來的這份清單準備物資,明日一早出發。”
陳南尋想果然跟世子說的一樣,這城主是覺得上次帶來的籌碼不夠,所以才不肯幫忙。
等她謝過之後,城主說:“诶,你先別謝我。這東西我的人只能給你送到鄧城城外,畢竟我也怕烏城遭殃啊。到時候還是要勞煩姑娘親自押送。”
“沒問題!”
陳南尋在城主府裏歇了一晚上,其實她心裏一直惦記着事情都沒怎麽睡。
第二天天不亮就出發了,她起床的時候怨氣沖天,當時就覺得自己回去一定要讓林宴清賠她。她可以吃不好,但是絕不能睡不好。要不然第二天就會像是被吸了陽氣一樣。
這一路上都很順利,等走到莊子附近,烏城城主派的那些人就離開了。好在陳南尋提前給鄭婉清遞了信。讓她提前帶着幾個莊子裏人去接應。
“婉清,我們快點把東西送過去。”
鄭婉清拉着陳南尋的手,好像有什麽話要說,一臉的欲言又止。
“怎麽了?”她拉着鄭婉清到了一個沒人的角落問。
“你走的這幾天城裏不是很太平。有很多人都鬧着要出來,我隔着城門看到城主在鎮壓。我好害怕啊,他們不會真的要在裏面等死吧。”
鄭婉清拽着她的手都是抖的,那雙眼裏滿是恐懼。
陳南尋其實也很擔心林宴清,相處了這麽久,自己對他的牽挂也越來越深。一想到他在裏面生死不明就感覺到一陣揪心。
“別怕,我們該做的都做了,如今就算是我們進去了也沒有什麽用。先在外面等等,萬一有好消息呢。”
其實陳南尋安慰鄭婉清的話,連她自己都不信。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鄭婉清還是在安慰自己,總之沒走到最後就要相信有奇跡。她也會忍不住有僥幸心理,萬一呢。
陳南尋把那些物資都放在了城門口,遠遠地看着城中的人出來運回去。
鄭婉清大喊,“南尋!你看那是不是世子!”
陳南尋比她還要早看到,她靜靜地仰頭看着城牆上的林宴清。他披着黑色的鬥篷,因為離得太遠了看不清臉色。陳南尋也不知道他的狀況怎麽樣。
她從來沒有這麽想要見他一面,就确認一下他過得好不好。
陳南尋看着他下城牆,然後走到自己看不到的地方。
未書扶着林宴清擔憂的說:“世子。”
林宴清躲過了一次卻不能次次都能躲過去。這一次他是真的得了疫病,未書日日都與他在一處,怎麽趕都趕不走。
林宴清下城牆的時候步子都快亂了,剛才要不是未書站在旁邊,他可能撐不了那麽久。等下來以後,他的手緊緊地抵着牆,臉色也白得吓人。
“沒事,看着她好就行。你剛才看清了嗎?她應該沒什麽事吧,只要守着這城門不要開,或許她在外面會安全些。”
未書有些不忍的看着林宴清,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了他還那麽關心別人。
“世子,世子妃應該沒什麽事。”
陳南尋看着那些物資都進城了才放心的離開,上次林宴清說這裏的消息已經傳回了京城,也不知道皇上會不會帶人來支援。她和林宴清現在一個在裏面撐着,一個在外面撐着。總不是個辦法。
一直到京城的太醫來了以後大家才終于恢複了些神采。陳南尋每天會站在城外,和城牆上的林宴清遙遙相望。兩個人好像有默契一樣每次都在同一個時間出現。
離得很遠,看不清臉也聽不見聲音。但是她每天只要看一眼就夠了。只要看一眼,當天晚上就會睡得很安心。她感覺自己好像害上了相思病一樣。
直到有一天,她等了很久林宴清都沒有來。
鄭婉清說:“南尋,你先別急。說不定是世子太忙了呢。咱們再等等”
她怎麽能不急,林宴清不是那種會毀約的人,兩個人之間的默契就好像是兩個人面對面約定的一樣。若是他真的不能來了,他也會想辦法遞消息的。不是說太醫都去了嗎。太醫可是這個國家醫術最好的一批人了。連續兩天她都沒有見到林宴清了。
烏城城主帶着軍隊來的時候陳南尋才剛剛走到城門口。她不解地問:“不知道城主來這裏是做什麽?”
楚沖嘆了口氣,把聖旨拿了出來。
“皇上說,如果今天城中的疫病沒有解,就放火燒城。”
陳南尋握着鄭婉清的手,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明黃的絹帛。眼淚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連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流了淚,直到眼淚滴到了嘴角她嘗到了一點鹹濕,才知道自己流了淚。
陳南尋問:“不可能吧,城主是不是搞錯了?世子還在裏面,皇上怎麽會讓人放火燒城呢?”
鄭婉清早就吓得說不出來話了,她的家在那裏。如果一把火都燒了,那她這輩子就沒有家了。
楚沖也懶得解釋那麽多,他只按聖旨辦事。“讓開,不要妨礙公務。”
陳南尋看着他身後站着密密麻麻的人,那些人拿着火把,推着投石器,還有一車車的桐油。突然就覺得很無助。
陳南尋一點點地滑倒在地,雙眼無神地看着那些助燃的東西,腦子裏一片空白。那是一座城,裏面有十幾萬人。
“城主,就沒有一點點的轉圜之地嗎?就不能再給他們幾天的時間嗎?那麽多的人命,他們都是無辜的。”
楚沖沒想到這個小丫頭這麽煩人,“你以為我想燒嗎?這個城裏有十幾萬人,但是它旁邊的城池有更多的人。若是不永絕後患,等這疫病真的擴散開了會死更多的人,到那時怎麽辦?”
“丫頭,已經給了很多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周邊的城池已經出現了相似的症狀,一旦爆發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陳南尋的衣服沾了很多的泥,雙手緊緊地握着衣袖。她從來沒這麽狼狽過,淚水模糊了雙眼。
鄧城的民衆早就在封城中把所有希望磨盡,他們知道城外來了人想要放火燒城,都拼命地想沖出來。甚至有人試圖從城牆上爬下來,可是城牆那麽高,哪有那麽好爬的。他們遠遠地看着那人爬城牆爬了一半結果摔成了粉身碎骨。
烏城的城主讓人上前抵住城門,又安排了一排弓箭手在前面。一旦那些人沖出城門就會立刻射箭。
她強撐着站起來,揮開楚沖身邊的兩個侍衛。
陳南尋擦幹眼淚,定定地看着楚沖,“城主,你看,沒有人想死。如果把他們逼急了說不定會演變成□□。不如從長計議,先不要放火燒城。”
陳南尋的确是有私心,林宴清還在裏面。以前她不想讓他死是因為那一身皮囊,現在則是因為他是林宴清。
她最近時常想起林宴清跟自己待在一起的細節。大多時候兩個人都是安安靜靜的一句話都不說,但是卻莫名的和諧。也不會覺得無聊。林宴清對她照顧得事無巨細,有的時候她随口說想要個什麽,第二天就會出現在她的眼前。
那種被人放在心上的感覺讓她不斷地深陷。她不知道林宴清是怎麽想的,她自己倒是先陷進來了。大概這就是清醒的沉淪吧。
楚沖問:“那你想怎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