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烏城
烏城
從前一日下午開始,城中生病的人就越來越多,一開始都是老人和小孩,後來蔓延到青壯年。城中的醫館人滿為患,還有很多人排不上大夫。
鄧城的城主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而且早前就有人懷疑這一次不像是簡單的病症。若是因為鄧城把附近的幾個城池都禍害了,城主有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鄧城的地理位置特殊,雖然鄧城不大,但是它旁邊有好幾座人口衆多的大城。如果這一次鄧城是真的出了疫病,那後果不堪設想。
鄧城城主立刻就下令把城門封死,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陳南尋和鄭婉清天将擦黑的時候走到城門口,發現進不去了。守城的士兵非常嚴厲,不管是誰想進出都不可以,就算是鄭婉清搬出鄭家都不行。
陳南尋覺得不太對勁,連忙攔住還想争論的鄭婉清。她上前擋住鄭婉清,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激動。
“這位軍爺,不知道城中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突然就封城了?”
看守一臉的愁容:“這兩位小姐不要為難小的,城中好像出現了疫病,上頭要我們在此封鎖城門,任何人都不得進出。”
“疫病?”
鄭婉清的聲音一下拔高了好幾度。
陳南尋只能先安慰她,“沒事,先別着急。我們先回莊子,然後派人過來再打探一下。說不定是搞錯了呢。”
此時的城中早就人心惶惶了。大街上平日裏熱鬧的叫賣聲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就銷聲匿跡了。風一吹地上的落葉,就給人一種蕭條感。街上只有寥寥幾個步履匆匆的行人,看起來面色也不是太好。
鄭府也早就緊閉府門,府中除了日常采買基本上不對外接觸。
未書站在林宴清的房門口不停地祈禱,希望他家的世子不要有事。他一早就跟世子出門去了,回來林宴清就開始發燒。現在城中那麽多人都好像是染上了疫病,若是世子也不小心中招了可這麽辦。
給林宴清看診的大夫從房中出來,一臉的擔憂。未書只是個下人,他只能跟着大夫去找鄭羨之回話。
“這位公子的症狀與城中的疫病一樣。”
可憐鄭羨之一把年紀了,再加上林宴清的身體一直都不好。他不想再失去這唯一的一個外孫。這是他那女兒的唯一骨血,若是這外孫沒了,他恐怕會內疚一輩子。
鄭羨之握着拐杖的手都在發抖,那雙渾濁的眼裏充滿了痛心,“來人,把世子的院子封死!不能讓任何人進出,府裏的人也不要随意走動。”
未書也沒有辦法,他是接觸世子最多的人。只能和世子每天待在院子裏,哪也去不了。
床帳下的林宴清眼睛緊閉,嘴唇毫無血色。但是臉燒的看着倒是比平日裏紅一點。未書一直不停地在給林宴清換額頭上的帕子,藥也喂了兩碗,可就是不見好。
未書只能在心裏急,甚至看着世子難受還會在暗地裏偷偷擦眼角。他從小就跟着世子,也不知見他受了多少苦,如今又不幸地染上了疫病。
“未書。”
床上的林宴清微微睜開眼,他感覺身上有點熱還頭痛欲裂。
“世子!”
林宴清輕輕地咳嗽了兩聲,未書給他端過來一杯水,不過讓他拒絕了。
他問:“南尋呢?”
未書愣了一下,然後老老實實地回答:“回世子,世子妃被關在城外了。”
他想:沒進來就好。
“你去給她傳信,讓她趕緊走。離這裏越遠越好。”
“世子!”
“快去!”
林宴清摸了下自己的額頭,不由得苦笑:“好像是有點倒黴。”
陳南尋收到信息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因為鄭婉清害怕,所以兩個人在一個房間。
鄭婉清看到信的時候立刻就哭了出來,整個人靠在陳南尋的肩膀上,眼淚都快把旁邊的陳南尋給淹了。
“南尋,嗚嗚嗚。怎麽辦啊,父親母親,還有爺爺他們都在城裏。世子讓你走,你會走嗎?”
陳南尋拍着她的後背,嘆了口氣。鄭婉清也就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會害怕很正常。所以她現在不能慌亂。
“放心吧,我不走。鄭家不會有事的,現在城裏面是什麽情況咱們也不知道,先不要自己吓自己。”
陳南尋好不容易把小姑娘給哄睡着了,現在她又睡不着了。
古代的疫病若是不好好控制的話,也不知道會禍害多少人。她現在只能在心裏祈禱,這不過是普通的病症。如果高傳染性高死亡率的話,那這個城就危險了
陳南尋也不是很懂怎麽治疫病,但是她知道這個東西應該不會在短時間內結束的。
鄧城周邊的人很快都知道這個消息了,大家足不出戶,生怕被傳染到了。只有陳南尋和鄭婉清每天早上都去一趟城門口。一連三天,門口的侍衛換了好幾批,兩個人根本就打聽不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除了第一天的那個小兵多說了幾句,剩下的人嘴都很緊,也不收錢也不心軟。
鄭婉清哭哭啼啼的,美人落淚本來是好看的,但是現在卻讓陳南尋的心更加煩躁了。“南尋,怎麽辦啊。鄭府還有那麽多的人呢。”
陳南尋也很想知道該怎麽辦,他們現在又不能進去,裏面的人也不能出來。就連裏面的情況都不清楚。
“婉清,先別急。你還能找到送信的渠道嗎?上次林宴清給我送信是單向的,我聯系不到他們了。”
或許林宴清以為她已經離開了吧,她也知道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快點走。她留在這裏沒什麽用,還有被傳染的風險。
晚上陳南尋用鄭家的渠道送了兩封信回去。
一封是陳婉清給鄭家報平安的,另一封是陳南尋給林宴清寫的。
她都跟林宴清待這麽久了,不可能就這麽丢下他的。她也做不到。陳南尋決定就呆在鄧城附近,說不定還能幫上忙。
林宴清收到信的時候已經退燒了,他竟然不是得了城中流行的疫病,而是身子撐不住給累病了。未書喜極而泣,忍不住擡袖子擦眼淚,“太好了,世子終于沒事了。”
但是現在城中的形式很不樂觀,到處都是躺在地上的人。醫者大多忙不過來,大街上都是擺着藥爐的地方,燒爐子的煙和煮藥的蒸汽熏的烏煙瘴氣的。
現在全城封鎖,就連林宴清的信都很難送出去了。林宴清一邊擔憂陳南尋做傻事,一邊還要想辦法治城中的疫病。不光是死的人越來越多,城中的食物和藥物都告罄。
他想着法子去讓城主向臨近的城池求援,但是城主貪生怕死,害怕他們會把城中的事情傳出去影響他的官帽,遲遲不肯動作。
這也沒錯,畢竟周邊的城池不一定對鄧城是什麽态度,能拖一時是一時。可是城中的百姓等不起了。很多人家的門口都挂上了白帆,街道上時不時飄過來幾片紙錢。路上一個人都沒有,猶如一座死城。
林宴清讓未書給旁邊的城池遞信,讓他們支援物資,也遲遲沒有回信。
“未書,你确定那封信送到了烏城城主的手上嗎?”
“世子,屬下确定。”
林宴清嘴角一抹諷刺的笑漸漸浮起,手指用力,手中的杯子就碎了,紮了一手的血。
未書想上前看看,被他一揮手給打發出去了。
這烏城城主已經年近七十,确實是十分的惜命。林宴清悄悄的把這筆帳記下來,等日後再算。
等陳南尋收到林宴清的那封求救信已經是兩日後了。陳南尋幾乎是毫不猶豫的就出發去了烏城。
“南尋,我也要去。”
鄭婉清不放心她一個人,想一起去。但是陳南尋不想讓她冒險,給她找了個理由留在了鄧城城外。
烏城離鄧城是最近的城池了。她拿着林宴清的信物心裏十分的忐忑,就連林宴清親自寫的信都沒有用,也不知道她此行去了有沒有用。可就算是要不到物資也要去試一試。城中十幾萬的人不能就這麽等死,何況裏面還有個林宴清呢。
烏城大概是得了消息,全城都在戒嚴,好在陳南尋沒有用真實的身份。她裝作是落魄的官家小姐探親,進了城。
一進去陳南尋就直奔城主府,但是門口的侍衛根本就不認識她手裏的令牌。
“你走吧,我們城主不見客。”
陳南尋把随身的銀票拿出來一張,走上前不動聲色的塞過去,“這位大哥,您看我這孤身一人實在是無處可去,就放我進去吧。這城主是我遠房親戚。”
陳南尋為了趕路,看起來風塵仆仆的。身上披着一件鬥篷,顏色比較暗,再與那灰敗的臉色相輝映,看起來的确憔悴。但也絲毫不影響那張姣好的面容。看樣子不像是說假。
侍衛把那張銀票收下,打開門先讓陳南尋進去,然後找到了管家。
“薛管家,這人說是城主的遠房親戚。”
陳南尋确實是個落魄小姐的樣子,好像這一路還吃了不少苦的樣子。管家不敢貿然下定論,只好先把陳南尋請到了待客廳,先讓她在那裏等着。
陳南尋心裏着急,但是也不敢在面上表現出來,只讓人看起來柔柔弱弱的,眼含憂慮地囑咐管家快點。
“這位小姐在這裏等一會,我報了老爺再來請您。”
她在廳中坐了許久,也不知道這個老爺到底是在忙些什麽,等的她饑腸辘辘,喝了一肚子的茶水。
就在她快要坐不住的時候,卻沒想城主沒等到竟然等到了一個美豔女子。
陳南尋雖不明所以,但也好聲好氣地起身行禮。
“就是你說是我家親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