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樊若均對南易所說,表達了兩人邂逅的喜悅。南易想的是,兩人最近不是頻繁見面嘛,又不是半年兩載,再次重縫,破鏡重圓。
哦,不是,哪兒來的破鏡重圓劇本。
“你能先松手嗎?”
“叫我名字試試。”
“樊若均。”
話一出口,南易就感到樊若均兩只本來就锢住自己的手臂,更加用力了。南易知道這是惹毛樊若均了。
昵稱什麽的,沒什麽不好叫出口的。明明、小雨,他都叫得順溜而親切。唯獨對樊若均刻意拉遠了距離。
“若均。”南易叫樊若均的名字。
叫樊若均的名字本來是權宜之計,但聲音從嘴裏發出,反饋到耳朵裏,莫名地在南易胸膛裏也激起了回響。
兩人都有幾秒的空白時間,回味這個稱乎。
“能放開我了吧。”南易聲音軟而低,一副服軟讨饒的樣子。
樊若均依然無語。握住他拳頭的雙手松開,但胳膊依然用力,南易也無法動彈。樊若均的一只手從衣褶裏觸到他的皮膚。南易像被紮了一下,背部一挺。
縱然是樊若均一直把他锢在懷裏,南易也想不到後續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但其實,他現在挺摸不透樊若均。樊若均一開始出現在他眼前時,極其紳士,極其溫雅,極其有禮。
但接觸深了,發現他有着狡猾強硬的一面。就像現在。
樊若均就這樣抱着南易沒有動,但指腹上的感觸千千萬萬,紛至沓來,讓他應接不暇。手底下是細膩光滑的,想像中顏色也是光潔柔潤的。因為長時間地接觸,有些發熱發燙。連帶自己也微微出汗。
樊若均一開始并沒有過多的打算。在這裏,與南易突然相縫。愉快、微熏,就想抱着他,緊擁着他,順便開個玩笑,吓吓他。
現在目的達到了。那個日常在自己面前裝傻的小老頭,現在像只小動物一樣,瑟瑟發抖,卻不敢動彈,自己的心卻砰地一聲就點燃了。
這個地方并不合适溫情與熱烈。樊若均的視線落向南易的脖子。這裏是最直觀的地方。
細滑潔白,再往上移,是玉瓷般的耳朵,耳朵上沾了朱砂色的塗料,有着意外的驚喜。半張臉同樣無可挑剔,精致空靈。
樊若均擡起一只手,去摸南易另外看不到的半張臉。那裏塗了重重疊疊的塗料,他用指腹摩擦,企圖把他臉上的妝容抹掉。
樊若均的呼吸節奏變了,在南易的耳背上落下一個輕吻。南易這個時候,體會到在劇本中看過無數次,俗爛的詞彙“戰栗”。通俗點講,就是發抖。很輕微,但就是止不住。
一方面掙紮,想要掙脫樊若帶給他的感受,另一方面,又有些不想動,沉浸在樊若均帶給自己的感觸中。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十聲鈴過後.....
“讓我接電話。”
樊若均松開他。
南易迅速離開樊若均的懷抱,摸出手機。
陳明明說什麽,南易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但不用聽就知道,無非是問他在哪兒,這麽長時間還不回來,雜志那邊還在等着自己拍攝。
他就這樣任自己雲游物外,裝着聽陳明明絮絮叨叨地念叨了好一會兒,才切了電話。
現在,思想整理了,情緒也穩定了,南易咳了聲。
“我走了,那邊在等我。”
“南易,親我一下。”
樊若均語氣平和,更沒有任何肢體上的脅迫。
這一聲落在南易耳朵裏卻心驚動魄。南易一擡眼,星般的眼睛像是落進了整個茫茫夜空。突如其來的光亮讓樊若均心裏一窒。
行吧。沒時間在和樊若均糾纏了。
南易迅速找了個理由,在樊若均唇上一觸,要挨沒挨的樣子,便離開了。
“行了吧。”
樊若均擡手摸着自己的唇。戀戀不舍,回味無窮。那樣子像是凡人登了仙境,初嘗仙釀,感動沉醉,卻無法表達。
“晚上等我回去。”樊若均低聲說。
南易沒回話,掉頭就走。剛才那個吻,幾乎是個半下意識的行為。他現在回過神來,一時也無法應對。但自己的感覺是好的。他也有反應,對樊若均也有需要。只是,兩人算什麽?他怎麽來确定他和樊若均的關系?
南易神游物外。
樊若均出席了一個活動,沒等活動結束,便提前離開,回到南易的住宅。這段時間,他在這裏出出進進,毫無禁制,如同主人。但他知道,這只是表象。
而這次他再踏了進來,覺得哪裏不同了。
南易還沒有回來。不過,他也不急。他出公司的時候,那邊還沒收工的樣子。縱然收工了,工作人員一起吃個飯,也不可能這麽早回來。現在,時鐘的指針不過指向十點。
雖然這樣想,樊若均卻坐不下來。給院子裏的花草澆了水,又在客廳來來回回散了幾遍步。
心跳一直維持在一個較高的頻率。就像是和南易對視後,被使了魔法的那些人。
不過,那些人是被動心動,而他是主動,且心不由己。
南易那個蜻蜓點水般的吻,不僅帶給樊若均莫大的激情,還有信心。
終于,南易主動向自己邁出了一步。
因為期待,時間過得相當緩慢,但十二點還是準時來臨。
樊若均端坐在書房。書房裏放的大都是影視資料、劇本。有他給南易準備的,也有南易自己放上去的,樊若均就直接看了放在桌案前的那一本:《罪與罰》。
應該是南易準備接的新劇。樊若均心不在焉地看了幾頁,發現還挺有意思,不由讀了下去。
中間,數次擡頭看時間。斷斷續續,把劇本看完,再次擡起頭的時候,已是淩晨兩點。
樊若均合上書,站了起來,拉開露臺大窗。夜風灌了起來,鼓鼓蕩蕩,揚起窗簾。
南易拍完雜志,直接飛到了另一座落滿大雪城市,這是他下一部新戲《罪與罰》的拍攝地。
一部十分冷門的懸疑倫理劇。涉及家暴、兇殺。
導演姜唐也名不見經傳。因為在此之前,他一直是個攝影師。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
為了見南易,在公司門前足足等了他大半個月,終于有一次,給逮上了。
以此之前,姜唐給吳懷才發過劇本,也親自找過他,但吳懷才覺得這個班底太薄弱,導演不靠譜,而且這種題材,能不能過審還是個問題,所以連眼神都沒給一個。
吳懷才覺得吧,姜唐找南易,不過是因為他現在超高的人氣與流量。如果單憑這個班底,可能連贊助都拉不到。這是在蹭南易的熱度啊。這樣一想,吳懷才更是不願搭理姜唐。
姜唐沒有法子,只好靠土法子,守株待兔,沒想到真在門口逮住了南易,并順利遞了本子。
姜唐是一臉仰慕,但南易上一世,這一世都沒聽過這個導演的名字,沒當一回事收了,回去看了。然後,就決定接了。
對于這個本子,他沒有任何記憶。不是十億票房,也不是大爆劇,但南易就覺得有潛力可挖。
故事他感興趣。但興趣放在第二位。
做為一個演員,在興趣之前,考慮的是這個電影的價值。南易覺得這個本子的題材有。
其次,是市場判斷。這個很微妙。
但南易多年積累的經驗所産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劇有潛質。
可能會開辟一個新的類型片。
在此之次,很少會有電影聚焦到家暴。
劇情很簡單。因為男主父親對母親家暴,母親失手把父親殺了。還在讀高中的男主目睹了這一切,由于對母親的維護與對父親的仇視,幹脆一不作,二不休和母親一起埋了父親的屍體。
父親突然失蹤,引來了警察的調查詢問。警察也把犯罪嫌疑人的目光落在兒子與母親身上,于是男主為了保護母親,與警方進行了長時間的鬥智鬥勇。
南易掩卷而嘆。劇情有意思。而且出演一個不到十八的高中生也挺有挑戰性。
在樊若均對他說:“晚上等我回去”時,南易已定了夜間飛行的機票。
這是一早就定下的日程,無可厚非,但南易還是覺得心虛,有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他可以改行程,晚個一天兩天不是大事。實在改不了行程,也可以直接當着面,對樊若均把話挑明。但他所做的居然是一言不發,扭頭就走。
南易現在不太明白自己。
他清楚,自己應該不止只是僅僅喜歡樊若均。
但要實現真正的身份轉換,他莫明地退縮了。
一來是上一世的記憶,在他的腦海裏已留下了濃厚的陰影。他是把車砸了,那輛讓樊若均遭遇不幸的罪魁禍首消滅了,但南易還是心裏不夠踏實。生怕走錯一步,就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還有一層原因,是自己的。
自己什麽時候對樊若均的喜歡裏摻雜了其他的東西?私欲的,個人的,占有的。
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現在騰出時間,找個遠離樊若均的地方,把這事想明白了。
南易進組,陳明明眼珠都要掉了。這劇組不是一般寒酸啊。其實這個劇組就是普通的一劇組,只是陳明明跟着南易的時候,南易已是上升階段,走過路過的都是繁花似錦,通天大道,所以來到這個窮小劇組,就接受不了,心裏就有了落差。
參演的演員,只有南易是個有高熱度的流量。其他的都是一些臉熟卻叫不上名的。說好聽點,是老戲骨,說直接點,就是萬年龍套。
工作人員也少。導演姜唐,順便充當攝影師。不過,他本來就是攝影師出身。
南易一進組,完全是衆星捧月的架勢。一個個陪着笑臉。仿佛南非大恩人。不過,這也無可厚非。大家都知道,因為南易的加入,這個電影拉到了贊助。這人可是衣食父母。
姜唐小心翼翼,和煦謙讓。一口一個“南老師.....”
這讓南易十分無語,但陳明明總算找回點心理平衡。
一周後,南易與周雲飛的雜志同時接受線上銷售。而且采取的饑渴營銷,限時一小時。目标群明确,目的明确:賺粉絲的錢。
因為《大唐》而引起各方注目的兩人,同時又是《舞踏會》的同臺藝人,這次再次站到了競争對手的位置。
周雲飛粉頭早就開始營銷,忙得不亦樂乎,要沖雜志銷量。周雲飛自己也十分看重這個數據。他本來就是流量。只是,相對于南易而言,這個流量,就要加個“老”字。現在兩人被營銷號拿來惡意比較,他并不想輸。他正在争取的一個時尚代言,工作室十分重視,從一開始就對粉絲進行了引導式宣傳。
一些大粉早早地開始地在站內宣傳,已集了資,就等上線買雜志。
南易也知道。不過,因為深谙套路,所以并不是多放在心上。
但陳明明激動啊。
用小號轉了幾個鏈接。又偷窺了南易的幾個大粉,加了一個5000人群。全員進入備占狀态,很多人磨拳擦掌,表示要第一時間搶雜志,而且不止一本,兩本,陳明明心裏才踏實些。
趁休息的時候,陳明明提醒南易雜志即将開售。“一會兒,我也買個十本。”
“買什麽,買了你放哪?再扔?”
“我看很多粉絲都說要一口氣十本二十本地買。”
“你不是有小號嗎?你給我發個言。”
“你怎麽知道我有小號?”陳明明訝然。
“就說買代言、雜志這種事,要量力而行。特別是沒有經濟能力的在校學生,別從牙縫裏擠出日常生活的錢去買這些東西。這些錢也不是自己掙的,都是爹媽給的,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孩子正在長身體的時候,卻省吃儉用去買沒用的雜志,該多心疼。”
“南哥......你可真好。”
不是好,是真不放在心上。不在意。無所謂。還有就是自信。
他的業務能力并不是靠幾本雜志的銷量就能決定的。
雖然陳明明十分猶豫,怕南易幹不過周雲飛,但還是用小號在幾個粉絲群裏傳達了南易的意思。有些成熟的老粉,表示贊同。但有些激進的新粉絲群卻以“敵方卧底”“黑子”之名,把陳明明要麽禁了言,要麽踢除了群。
粉絲......這種邪惡的生物群。
早上9點開通銷售。
兩邊粉絲蜂湧而入。南易正在拍戲中,陳明明就蹲在一邊,拿着手機,眼睛都不眨。
就見兩邊的數字風雲變化。一刷新,就是一個數字。數字水停地跳動。
陳明明不知不覺地進入了狀态。不是“嚯”的一聲,就是“哈哈”不自覺地傻笑。
南易這邊的銷量一路領先。
不過兩分鐘,南易的已達到了3萬,周雲飛的還不到2萬。
照這個趨勢下去,與周雲飛的戰鬥,算是穩贏。
即便如此,陳明明還是放不下刷手機的手。
二十分鐘後,一開始的勢頭弱了下去,是鐵粉們先搶到手了。接下來就是散粉發揮的時間了。南易已到5萬冊,周雲飛勉強4萬。
陳明明心裏美滋滋地再一刷新,忽然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拿手揉了揉,不過幾秒的時間,周雲飛的雜志銷量漲到7萬冊,一下子超過了南易。
這是有人一口氣買了3萬冊?
艹。陳明明想要摔手機。當然,不可能真摔。陳明明站起來,想向南易第一時間彙報。
就見兩臺攝影機前,穿着藍白條紋校服的高中生南易,面目猙獰,眼神兇狠,對着自己的“母親”:“你不能去投案,不能去!”
最後一句,聲嘶力竭地吼了出來。接着放低了聲音,“別擔心,剩下的事交給我,由我來。我不會讓你去坐牢,你會一直在我身邊。”
陳明明胸口被捶了一拳,被南易的表演所震撼,完全忘了自己要做什麽。
魚家大廈。孟建輕手輕腳地推開辦公室。樊若均正在看文件。這段時間,準确地說,就這一周,樊若均表現異常。樊若均并不是個少言寡語的人,相反,時常秒語連珠。最近樊若均卻有些沉默寡言。
孟建走進樊若均,把手裏的雜志擱在樊若均面前。“雜志弄來了。”
孟建說着,察言觀色。
樊若均只是淡淡地應了聲,連頭都沒從文件夾上擡起來。
他可記得一周前,樊若均再三交待自己,讓他把這一期的雜志第一時間給他買來。
第一時間是買不來雜志的。所以孟建聯系了雜志社,才刊印出來,就給送了一本。拿到手裏一看,果不出其然,是南易的封面。
“雜志今天正在限時銷售.....”說着擡腕看了看,“銷售一個小時,從9點開始。”
解鈴還是系鈴人。孟建為了全公司的氣氛,不遺餘力地努力。
“截止目前,南易的雜志已賣到8萬冊。”
這個數字不僅是不錯,而是相當不錯了。一些一線的演員,流量都不一定能有這個數字。
這緣于《舞踏會》上積攢的人氣,還有正在播出的《大唐》的熱潮。
“不過,和南易同時發刊的另一個周雲飛,網上一直把兩人作為比較對相,現在是8萬5千冊。微微暫時領先南易。”
樊若均終于放下文件夾。“周雲飛是老牌流量,比南易領先也是正常。”
“其實前二十分鐘,南易一直都是領先,在二十一分的時候,忽然有個3萬冊的大單砸了下來,這才追了下來。我打電話問了雜志社,雜志社給了我訂單地址。是周雲飛的工作室。”
“正常操作。”樊若均說。
孟建窒息了。這樊若均也太穩了吧。
南易可是這位大佬擺明了要納為己有的人啊。最近樊若均氣勢低沉,情緒低落。工作上沒有問題,那肯定是感情上出了故障。
他和南易是鬧矛盾了啊。
現在有個向南易大獻殷勤的機會,這位大佬為什麽就不開竅。
“南易與周雲飛同時發刊,網上各個營銷號一直在拿兩人說事,現在南易被壓一頭.....”孟建苦口婆心。
樊若均卻拿起了雜志。一眼落上去,心裏一糾。樊若均正對上南易的眼睛。千言萬語,欲說還休。
樊若均深吸一口氣,才從南易眼睛上挪開,欣賞他的妝容服飾。
雜志封上的南易妝容濃烈,服飾華麗。身上小清新的氣質蕩然無存。是中世紀貴族王子的樣子。半邊臉上塗抹了朱砂。那天他把朱砂給弄花了,自己也沾了一手。
一念至此,樊若均的指腹又回憶起南易的細膩光滑。
再翻到內頁。風格陡然一變。盛世唐朝,紅月當空。南易赤裸着腳踝,一襲白袍,臨風而立。
“我不,我們也買個幾萬冊......”孟建說。
樊若均心裏在掂量。
适當的營銷的确不錯。但過了這個度,會适得其反。南易走的也不是流量路線。
最重要的是,如果南易看重這個事,就不會是這個樣子的操作。完全是散粉在買。如果自己真給買了,事後南易知道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再等等。”一向果斷的樊若均有些猶豫。
“董事長......”孟建話沒說完,頓住了。
“老大!有個大單,一次購買了南易的3萬冊雜志。”
樊若均把頭擡了起來。
不用樊若均吩咐,孟建電話到了雜志總部。兩分鐘後,結果查到。是無人機制作商江子晨的地址。
孟建心情複雜。樊若均卻一臉晦暗不明。
還是主要解決兩人感情問題,然後慢慢收尾。
這段時間,這事那事好多⊙_⊙
還有,大家買口罩了嗎?一定多洗手,帶口罩,少出門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