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那之後,西宮月昳很久都沒敢回橫濱。
橫濱的街毀了幾條、太宰治說了什麽話,事後異能特務科又找他說了些什麽,他其實都有些記不清了,夜色朦朦胧胧的,他的心也朦朦胧胧的。
他刻意模糊了那一段,不想自己回憶起起蛇蛇分崩離析的模樣。
反正……
他什麽也做不了。
“聽說橫濱那裏出現了龍蛇之争?”
“嗯。”
病房裏,濃郁的酒精味和藥味久久不散,少年趴在床頭,耳朵裏是儀器的滴滴聲響,還有一個不斷發出讨人厭問句的低沉聲音。
“說說具體情況?”
“都死了。”西宮月昳撐起身,“Gin,你什麽時候對異能力者的戰争感興趣了?”
琴酒心說還不是因為你回來之後看着太不對勁了。
西宮月昳去了一趟橫濱,回來之後便仿佛變了個人,也不回去和他的小男友黏糊了——琴酒好像有幾天沒看見太宰治、也沒聽見西宮月昳和太宰治通話了。他就只是在病房裏,整日看着發白的天花板,守着依然沒有好轉的青木伶。
沒有和醫生、護士搭話,來了兩次的波本和貝爾摩德也被冷冷淡淡地忽略了。
這和以前的西宮月昳可完全不一樣。
就——他哥死了都沒見他堕落成這樣。
Advertisement
琴酒不得不懷疑起一些更微妙的事情,比如說這次橫濱之行裏西宮月昳失去了更重要的東西?但他也不覺得這家夥有什麽東西特別在意。橫濱發生的龍蛇之争現在傳得很恐怖,據說有百米長的巨蛇與巨龍在街上纏鬥,異能力引發的波動差點撕裂了空間。
西宮月昳倒是完好無損地回來了。
他仔細沉思了一段時間,終于找到一個勉強能說通的可能性:
不會是太宰治死了吧?
“你……”他有點想繼續問。
“Gin,你什麽時候成了如此愛八卦的人?”西宮月昳瞥了他一眼。
又過幾秒。
“Gin,你喜歡伶醬嗎?”
琴酒驟然聽見這莫名奇妙的問題,整個人一僵,冷冷地轉過身,倚着窗的手順着重力垂下:“西宮月昳,你在說什麽胡話。”
“噢,不喜歡就行。”西宮月昳沖他笑了笑,擡起一條腿将膝蓋壓在病床上。青木伶已經轉移到了普通病房,他的病情毫無轉變,所有的醫生見了都搖頭,只能用一些昂貴的醫療設備吊命。
有護工照顧,西宮月昳看護的這幾天也不是很累。
但他天天看着白色的病床,白色的被褥,以及白色的天花板,大腦裏又時不時想起白色的蛇蛇抛棄他的畫面,心裏便非常不爽。
他笑得很乖,也稍微有些崩壞。
一條腿壓上去後,便很快擡起第二條腿。病床因為多承受了一個人的重量而發出輕微的嘎吱聲,西宮月昳膝行了幾步,彎腰看着依然沒有任何反應青木伶,忽然真情實感地笑了聲。
“過來一下,Gin。”
他分開兩條腿,用自己的重量壓住了青木伶。
“你做什麽?”琴酒早就覺得不對勁了,對于一個病人,這樣胡鬧未免太過分,而且青木伶畢竟名義上是BOSS——還沒死呢!
“我就是想試試能不能把人叫醒。喂,伶醬,聽得見嗎?”西宮月昳戳了戳青木伶的側臉,保持着這個姿勢看了下琴酒,“正好你在這裏,過去幫我把機器的電源拔了,等會兒醫生過來,你把他們都趕出去。”
琴酒:?????
他瞪大了眼睛,素來冷靜兇狠的綠色眸子裏是肉眼可見的震驚。
“西宮月昳,你瘋了吧!”
“聽不清嗎?”
西宮月昳摸到青木伶的胸口,熟練地解開了病號服的扣子。動作很快,也很細致,看着瘦弱卻意外結實的身體上,現在貼着無數的細小金屬片,用來檢測青木伶的身體數據。
“我說,把他管子拔了。”
下一秒,他伸手揪住那些數據線,全扯了下來。
“滴——滴——滴——”
好幾道尖銳的警報音響了起來,重疊在一起此起彼伏,紅色的警報燈、跳動的複雜線條閃得人心慌。
“***!”琴酒罵了一句髒話,“西宮月昳,我看你是真的瘋了!”
房間外似乎已經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重要病人的設備出問題,醫生們估計都急壞了。琴酒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冷冷淡淡壓着人的少年,動作有種溫和的暧昧,表情也看着很理智,卻只有他直接體會到了對方骨子裏頭壓抑了很久的瘋勁,就像很多年以前,他看見那個只夠得到他大腿的小孩,單手握着鋒利的手術刀,告訴他往哪裏割可以使人最痛苦而不死亡。
他又低低地罵了一句髒話。
“草!”
琴酒終于還是選擇了聽從西宮月昳的選擇。他也不在病房裏守規矩了,重重地踹了一腳邊上吱哇亂叫的設備,把電源線統統拔掉,又大步走到門口,将門一腳踹開。
砰!
他出了門,又狠狠地把門踹上。
很暴躁,不過西宮月昳是不介意這種暴躁的,他知道琴酒會出門幫他解決些目前不想面對的小麻煩。現在只有他和青木伶兩個人在房間裏了。
這個房間是特殊準備的,很幹淨,不會有攝像頭,也不會有任何的竊聽設備。
于是他溫和地笑了笑,順手把一直輸送葡萄糖溶液和生理鹽水的留置針拔了,那根細針落地的同時,他順手按了下,很容易就止住了血。
他本來就很了解人體。
青木伶又是他親手制造出來的馬甲,意識連接了很多年,早就已經熟悉地不行。西宮月昳止了血,又順便按了按小臂的肌肉,沿着靜脈血管一路往上,中途拐了彎,停在心口。
“伶醬。”他溫溫柔柔地開口,“我等你好幾天了,你都沒醒。”
“鶴影、澤的事情我還沒搞清楚,咕咕鴿鴿們也都自己走了。蛇蛇倒是最乖,知道分別前把最重要的事情告訴我。你呢?你在這兒要躺幾天?”
“我對你、對這具身體可太熟悉了。沒有人陪你玩、沒有人靠近你,不覺得痛苦麽?”他垂眸,“我怎麽不知道你其實那麽能忍,醒過來有段時間了,居然能忍到現在一動不動麽。”
病床上躺着的人依然不動。淡色的長發因為治療緣故,剪短了一些,但依然很多,被西宮月昳弄得有些亂,鋪在枕頭上。青木伶偏頭躺着,似乎仍舊處在深度昏迷裏,西宮月昳說什麽都聽不見。
“嗤。”西宮月昳壓着他,本來是想要防止青木伶一瞬間跳起來逃跑的,現在倒沒了用處,“算了,反正你們都有各自的事,系統也離開我了,幹脆我也放棄,陪你們一塊兒算了。”
“這醫院樓層好像挺高的。”他歪頭,“太宰君以前念叨過跳樓,不知道是什麽感受。”
西宮月昳支起身,單手撐着一邊的柔軟床鋪,想站起來,卻因為幾天都沒休息好而跌了一下,險些摔下去。但他向來是一個非常堅決的人,即便前半生對活着非常渴望,但只要做好決定,便可以直接開始實行。
所以他只是輕微晃了晃腦袋保持清醒,便要繼續起身,往窗戶那裏走。
西宮月昳的手腕猛然被人拉住,那處皮肉還泛着青紫,是前幾天太宰治掐的,看着有些可怕,拉他手腕的人也發現了這點,所以立刻松了手,轉而去抱他胳膊。
“別、咳……”青木伶頭發亂得要命,臉色也病殃殃的,但眼睛裏一片光亮,十分清醒,“祖宗诶……跳樓怎麽能亂來?你可別吓我。”
因為虛弱,所以說話聲音聽起來更軟了,他說的內容也很軟,可憐兮兮的:“你拔了我的管子,又要在我房間裏跳樓,我都被你吓醒啦……月月,別這樣吓我呀,你知道我其實經不起吓的。”
話雖如此,他一點點纏上去,心滿意足地把西宮月昳當抱枕抱,看着病弱,身體力量倒依然很足。而且這段時間都沒有好好地和人貼貼,他早就有些忍不住了。
“放開。”
“嘤。”當了幾年首領的Boss兩眼一閉,開始賣萌,“我真的是被你吓醒的。咳咳咳……”
“月月,我不騙你,我真的快不行了。”
他一連咳了好幾下,每一下都好像要把肺咳出來一樣,凄慘極了。西宮月昳這才看了他一眼,藍眸十分冷靜:“你以為我不會看醫學報告?你的肺部壓根沒有問題,咳什麽咳?”
又不是所有的重症都要咳個沒完。
青木伶被兇巴巴的眼神盯得縮了一下,更加用力地團住西宮月昳:“哎喲,可是我全身都很疼嘛……沒有月月抱我就要死了。”
“你放開。”
“我不要。我是Boss,你得聽我的。”
“嗯?”
“……我聽你的。”
青木伶慢慢松開手,乖乖坐在病床上,眼神卻分外可憐,像一只被殘忍抛棄的小動物,每一份每一秒都在控訴主人的惡劣行為,尤其是那張病殃殃的臉,更加讓人憐惜。
西宮月昳看了幾秒。他對自己馬甲這張臉很熟悉,當然也不會有多餘的心軟情緒,即便現在這個身體裏的意識已經和他做了割裂。
他就像是要重新認識一樣事物那般,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
“別這樣盯着我呀……”青木伶小聲道,被這樣的視線注視着,他的肌膚饑渴症又有些發作了,手心、小臂、脖頸等敏感的地方一陣一陣的癢,特別想要一些接觸,“我有點不好意思。”
西宮月昳沒什麽感情地應了一聲。
下一秒,他驟然放松,直接抱住了坐在床上的青木伶。
“太好了……”他喃喃,“你還活着就行。”
“伶醬,你可不準在我之前死去。”
“如果你也要像他們一樣,那我就把你的骨灰挖出來,包成粽子,挨個丢進附近的每一條河。然後再把剩下的東西埋到荒郊野嶺十年都不會有人經過的海島,讓你永遠都沒有人可以貼貼。”
青木伶:……
這都什麽話嘛!
是真的要完結了,但是番外會寫比較長,也可能會比較多()
然後《布偶貓的無限直播日記》已經開啦,有存稿,每天九點更,反正就是貓貓這樣那樣的。
就是那種——有點蠢的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