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太宰治觀察了一下西宮月昳的神色,很正常,似乎他也沒有想到出來團建會遇到這種事。

“我們是不是應該先報警?”他問。

“報警了也是我來處理。”太宰治回答,“手機先借我了,別挂電話,保持聯系。”

“在這裏等我,好嗎?”他吻了一下西宮月昳的額頭,避開了受傷的位置,“我擔心你。”

西宮月昳想了想:“但我約的人還在等我,不出海,就和他們在沙灘邊烤肉。”

“好。”

“老板,你手機怎麽被那家夥拿走了。”

“湊巧碰到了。”西宮月昳只能接其他人的手機玩了。他們團建分了兩艘船,一艘出海捕撈的漁船,主打一個體驗,另一艘就是豪華游輪了。竹原等不願意出海颠簸的人就留在游輪上。

游輪要等傍晚才會出發。

西宮月昳接過竹原遞來的烤肉,小口小口地咬下還在滴油的肉串,拿着他的手機看信息:“差點就露餡了。”

竹原跟在他身後半步,問:“您怎麽知道那裏能抓到費奧多爾?”

“算出來的。”西宮月昳随口說,眼看竹原臉色從迷茫變成了想通什麽的表情,他馬上補救回來,“騙你的,我哪有那麽大的本事去猜一個人會飄到哪兒。這兩天不是和鈴木集團有些合作往來嘛,問他們借了點設備。加上我還有一點信息渠道……”

白色沙灘,陽光,海風。

“而且你不知道嗎?這片沙灘就是他家的私人沙灘,船也都是他家的。”西宮月昳四處望了望,“要不我們也買一片吧,度假挺舒服的。”

“怪不得這兒的游客那麽少……”竹原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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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啦,竹原君。”西宮月昳輕輕嘆氣,“幫我做這些事。”

“幫您分憂是我應該的,我以前都不知道……”那麽辛苦。

竹原只覺得這半個月自己了解到了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首先就是自家老板的有錢程度确實超乎想象,只能說他們這家編輯社擔心自己讓老板虧錢完全沒有意義,就算每年都賠錢,賠一百年都不是問題。

其次就是老板名下的産業也各種各樣,有許多上不得臺面的事,以往都是西宮鶴影和涼羽澤兩人在出面打理。原來自家每日加班工作的主編在外面還有工作,不愧是007狂魔。

想到這兒,他眼神一暗。

他愈發相信涼羽和西宮鶴影的死亡是另有其因了,背後的牽扯太大,他也只能一點點調查。

老板年紀又那麽小,這幾天看着他處理各種事情,到晚上也不睡覺,實在是讓人心疼——西宮鶴影他們把西宮月昳保護得那麽好,一定不願意讓他接觸這些。

西宮月昳一擡頭,就看見自家下屬憐愛到可怕的眼神,他頓了一下,把竹簽丢進垃圾桶:“在想什麽呢,等會兒可別用這種表情見鈴木家的人。”

他知道竹原又想歪了,雖然他以前都是讓馬甲們去幹這些工作,但就憑現在他自己表現出來的熟練度,正常人應該就會發現什麽不對勁吧。可是竹原好像只是覺得他的淡定都是表演——一定是付出了不知道多少努力,才維持雲淡風輕。

甚至自己pua自己,超級努力地內卷學習,說是想要幫他分憂。

看得西宮月昳一愣一愣的。

不過他也沒把重要的事情告訴文學社裏的大部分人,只和幾個一直跟着他的熟人提了提,幾人也懂他的意思,知道這是正式成為心腹,都沒在外面亂說。

“月月——”茶色頭發的少女舉着烤串,大步跑過來,“大家都在等你!”

“鈴木小姐,小心把油滴在身上。”

“沒事沒事。”鈴木園子大大咧咧地烤串往他手裏一塞,“幹嘛用那麽生疏的稱呼,叫我園子就可以了。”

“園子……你跑得也太快了。”緊随其後的毛利蘭彎下腰,喘了口氣,她有些不理解平常不怎麽愛運動的鈴木園子,是怎麽做到一口氣跑過來還不帶喘的。

鈴木園子向她眨了眨眼睛:當然是因為帥哥。

她誇張地嘆了口氣:“哎呀,月月你要不轉到我們帝丹中學來吧,我們這邊很有趣的。小蘭,工藤呢?”

“新一他還在和黑羽君……吵架。”說起這個她就忍不住扶額,“真是太沒有禮貌了。”

誰能想到一起來游玩的黑羽快鬥和工藤新一長得一模一樣,而且脾氣還莫名不對付,從會面開始這兩人的中間就好像燃着一團火。毛利蘭都有點震驚了,印象裏新一只會對罪犯如此關注。而快鬥同學也是個不省心的,專門挑着新一怼。

她和青子一開始還勸勸,後面就變成拉着青子去一邊逛沙灘去了。

讓幼稚鬼們玩去吧。

鈴木園子更是挑眉:“果然還是我們月月好,月月你知道附近的小賣部在哪嗎?”

西宮月昳不動聲色地把烤肉遞給毛利蘭。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喜歡投喂他,他從中午吃到下午已經撐了:“我去勸勸他們,肯定是快鬥又調皮了。竹原君,麻煩你帶兩位小姐去一趟小賣部吧。”

“月月……”

毛利蘭一把抓住鈴木園子:“走了,你忘了我們要去買調料?”

鈴木園子委屈地露出狗狗眼:“好不容易遇到一次野生的同齡帥哥,勾搭一下怎麽了啦,而且我家老爺子也很欣賞他。你已經有你家新一了,總不能攔着我。”

毛利蘭欲言又止,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那個……”竹原覺得自己已經領會了西宮月昳的意思,他只能挺身而出做這個壞人,“我家老板已經有對象了,昨介紹的時候園子小姐是不是沒在?”

鈴木園子石化了。

半響,她幽幽道:“好恨,一群人裏只有我是單身。”

但是她也沒傷心多久,很快就重振心情,帶着滿腔八卦之火問竹原:“月月喜歡什麽樣的人?也是江古田的同學嗎?是不是有很多同學都喜歡他。”

“确實很受歡迎,但他對象……”竹原開始痛苦面具,“是社會人士。”

“诶?”

“原來月月喜歡成熟的那種嗎……”

“不,對方才十九。”

“啊?”鈴木園子吃驚地張口,“讀完高中就出去就業了嗎?”

“不……”竹原更加痛苦面具,“根本就沒有去上過學吧。”

“啊???”園子把這些信息在大腦裏過了一遍,“沒讀過書的社會人士,那不就是小混混嗎?你家月月不會是被人騙了吧……”

竹原臉上流下兩條寬面眼淚:“我們也覺得……”

不過他很快改口,不情願地搬出了一套能在外面介紹的說辭:“算不上小混混,從才能上來看也算是青年才俊,很早就出來創業,做到了集團高管的程度。現在為了我們老板辭了職,最近在政府裏工作。”

“哇……”毛利蘭和鈴木園子不約而同地想象起來,“這真的是我們的同齡人嗎?”

入夜。

圍繞着篝火鬧騰了半晚,西宮月昳早早地吃飽了,大部分時候都在幫大家處理食物。

他打了個呵欠:“我先去休息了。”

因為莫名其妙的封鎖,所以本來的出海計劃算是泡湯了,一行人決定在一邊的酒店過夜。西宮月昳婉言拒絕了其他人的陪同,自己沿着海岸線散心。

最近他的麻煩有些太多了,受到的關注也是。即使那些都是其他人的好意,他也不是很習慣這樣的生活。竹原他們一心想要複仇兢兢業業,快鬥覺得他的精神狀況不好要拉着他出來玩,太宰也覺得他需要被保護。

西宮月昳只覺得有點疲憊,別的還好。

他繼承的家業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開始後悔當初搞這些——随随便便完成一下溫飽不好嗎?

以前有馬甲的時候還好,處理事情有個名頭,現在什麽事都得自己上,大部分人又覺得他只是一個小朋友。

怪麻煩的。

加上……最近又發現……

他踩着白色的細沙,在一片礁石前停留。

“你是要扮演美人魚嗎?”他對着浪潮說。

沒多久。

“別這樣說嘛。”礁石後面傳來懶懶的聲音,頂着一頭濕漉漉白發的青年趴在石頭上,他赤、裸着上半身,身上還沾着水珠,就那樣彎着笑眼看西宮月昳,“我又沒有魚尾巴。”

西宮月昳定在那裏。

“你是誰?”

對面沒回答,而是問:“你要做什麽?”

西宮月昳想了想:“根據你的回答來決定。”

“诶——好殘忍啊。”

“我以為,你把信息傳給我的時候,就已經預料到現在的情況了。你甚至用我的錢、我的名義租游輪。”西宮月昳沒有理會對面拉長了音調的表演,“在這裏裝美人魚賣慘也不行,即使你用這張臉。”

“沒裝慘,畢竟遺産都給你了。”西宮鶴影疲倦地松了松肩膀,“我在海上飄了幾個小時。我只想你來撈我,結果你把異能特務科的人喊過來了。你也不想我用這張臉被人解剖吧。”

西宮月昳平靜了一會兒。

發現自己無法平靜。

不管這個人是假扮的、還是他自己裂開了、還是西宮鶴影的獨立意識,他都非常、非常生氣。尤其是他看見系統,知道這家夥至少不是假扮的,就更生氣了。

他額頭的傷白受了。

“月月……”西宮鶴影小心翼翼地問,“你哭啦?”

西宮月昳:“滾。”

“我……”

“滾。”

“好的。”西宮鶴影飛速低下頭,“對不起。”

“我不認識你。”西宮月昳維持着冷酷的語調,理智勉強回來了一點,“請滾。”

西宮鶴影心想自己把自己弄哭果然是一種微妙的感受,他開始覺得愧疚,人不能,不應該,至少不可以辜負自己。他飛快地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頰,比第一次上臺表演還局促,低頭看見海浪裏支離破碎的倒影,才發現自己的眼睛已經被染成銀色了。

他沒說謊,确實是算好了洋流,而後随波飄蕩,死死活活,才漂到了岸邊。

自從發現那位存在會幫他修複身體之後,他半個月不知道死了多少次,都麻了。只是只有這樣,他才能一次次地消耗對面的意識。這就是一場難捱的拉鋸戰,誰先受不了了,誰就會成為階下亡魂。

“既然我們不認識。那麽初次見面,你好,我是一位不合格的魔術師,職業是逗人笑。”他說着,走到沙灘上,從身後扒出一只貓眼螺,“別哭了,好不好。”

貓眼螺biu一下擠出一捧水,濺到沙子上,是個愚蠢的煙花形狀。

西宮月昳:“……”

他實在沒忍住。

好丢人啊。

看他臉色好一點了,西宮鶴影才走近了些,把一只小小的寶石耳墜丢向西宮月昳的方向:“還你,這是遺産……”

西宮月昳幾乎是同步,慢慢吐出一個詞:“嫁妝?”

西宮鶴影的臉色一黑,本來都被水泡白了,忽然就暗了下來,銀色的瞳孔也恢複了原來的顏色,藍瑩瑩一片。他咬着牙:“行,嫁妝。”

他有很多話要說,比如這些天經歷的各種痛苦、各種嘗試,一個人窩在角落試圖解決永遠不可能解決的穿越局問題,還要和身體裏該死的東西對抗。可是一看就西宮月昳,看見他自己——或者已經不是他自己,就什麽也說不出來。

真好。他想。他在這個世界已經十八年了,已經習慣了這樣日常又不日常的生活。

他想要這樣的生活繼續下去。

本來他還有點不放心西宮月昳的精神狀态,但現在觀察了他的生活之後,發現西宮月昳除了馬甲和系統們,已經有了足夠多的朋友、足夠多的羁絆,還有個愚蠢的壞貓會每天來勾搭。

錨點已經夠了。

那些零零碎碎的危險,月月自己也會解決。

現在平穩生活裏最大的不穩定因素,似乎成了他自己。

西宮鶴影恍惚片刻。

身體上隐隐約約的銀色慢慢褪去,西宮鶴影很輕聲地說:“系統的功能不能用了,但你不用擔心,以後不再需要上交能量換取平衡了。它的智能性會被保留,仍舊可以聊天,我做了一些準備,它未來可以住在更好的環境裏。”

“所有的事情我已經告訴系統了,它會原原本本地告訴你。”

西宮鶴影很認真地說:“以後不要縱欲過度和思慮過度。”

“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須要說,很遺憾,我已經沒有辦法和你融合了,拿走了你一半的靈魂,你也許會虛弱很久。看見我身上的銀色紋路了嗎?在那個平行世界,我被一種不可言說的存在寄生了,它會慢慢侵蝕改造我的身體和精神,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你。”西宮鶴影從身上摸出一把清亮的匕首,“我一直在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但沒有辦法,只能讓事情往更糟的方向發展。”

“即使我現在能維持自己的意識,但我知道祂已經侵入骨髓,什麽時候失控只是時間問題。”

“我沒有辦法死亡或擺脫。”

“所以。”他把匕首放在身前,“我想請你幫我,幫你自己。如果有人能解決,那必然是你親手處理。我知道這很殘忍,但是……”

“對不起。”

西宮月昳一直在沉默地聽,他走近,看起來馬上要拿起那把匕首。作為利己主義者,他從來不介意做出一些殘忍的事。

他蹲下去,又擡起頭,輕聲:

“哥?”

西宮鶴影整個人一顫。

“我不是……”他發現西宮月昳朝他走來,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等等,別靠近……”

“哥。”西宮月昳反而更加堅定了一點,“理論上你的年紀比我小,所以你應該聽我的。”

他拾起地上那枚小小的耳墜,拾起過去的一片回憶:“我很抱歉。”

西宮鶴影害怕地挪後了一點。

“別碰我……”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但我希望可以分擔這次這份痛苦。”西宮月昳只是停頓了一下,就抱住了西宮鶴影,陌生又熟悉的觸感,涼得不行,幾乎徹底失溫了。

他小小地打了個寒顫。

雖然西宮月昳看起來很好接觸,對誰都很溫和,但他真的和人親密接觸的次數屈指可數,偶爾幾次也是系統操控馬甲過來貼貼。最近和太宰治同居才多了一點。

所以他其實不熟悉擁抱的觸感。

“月月……”

西宮鶴影能感受到西宮月昳抱得很緊,本來已經退下去的銀色又泛上來,他喉結微動,心思如潮水般散開。

他本能是很想靠近西宮月昳的,不管是原來那種靠近本體的願望,還是生出的全新人格。所以西宮鶴影沒能掙紮,而是放棄似得松了肩膀,仍由自己被抱住。

“道歉相關的話,我要聽你自己說。”西宮月昳微微眯起眼睛,難得有點頤氣指使,雖然看起來更像撒嬌,“這些銀色的東西……痛嗎?”

“還好。”西宮鶴影悶悶地回答。他稍稍掙紮了一下,因為那些銀色的玩意已經開始侵蝕西宮月昳的手指了,“別碰這些玩意。”

“不行。你渾身上下都寫着‘我不想死’,這樣我怎麽能放過你?”他眼底倒影這海水和星河,長長地嘆了口氣,“救你等于救我自己,你的痛苦也就是我的痛苦。”

他看着銀色的東西迫不及待地爬到自己身上,那裏面似乎帶着他另一半靈魂的記憶和情感,大部分都是負面的,很痛苦,不止一次的死亡回憶,以及弄不清自己存在的意義。

但是從這些痛苦中誕生的,依然是一團溫涼明亮的靈魂。

他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哪怕西宮鶴影恨一下他自己也好,亦或者可以選擇徹底的自由,不用按照他當初設定的馬甲來生長。

“去做你自己喜歡的事。”西宮月昳說。

他稍微擡起頭,仰視西宮鶴影:“現在能夠回答你是誰的問題了嗎?你自己決定你的未來。”

一滴眼淚落在西宮月昳臉上。

“我是,西宮鶴影,是你的哥哥。”

“太好了。”西宮月昳彎了彎眉眼,“我第一次有兄長。”

“歡迎回來,哥。”

下半夜的時候,太宰治才結束工作。對費奧多爾的拷問一如既往的不順利,這個人嘴裏沒半句真話,只會說太冷了應該提高俘虜的待遇。

看見太宰治過來的時候他非常微妙地看了幾眼,然後開始說一些鬼話。

類似他還有個同夥、同夥叫西宮鶴影之類的。

太宰治聽了一會兒。

“吶,費奧多爾君。”他懶懶散散地說,“我知道你有個同伴叫果戈裏,是個小醜魔術師,瘋得很。我家尼桑雖然也是魔術師,但勝在精神穩定,而且已經穩定地入土了。”

好巧不巧他今天剛去查過墓地那邊,非常穩定,毫無詐屍的痕跡。

費奧多爾:“船上殘留的DNA測了嗎?”

“當然。除了你的痕跡,就只有一個完全陌生的人類男性,很遺憾DNA數據庫裏沒有找到他的數據。”

費奧多爾沉默了,只說:“你會知道的。”

太宰治早就習慣他的謎語人了。

不管怎樣,工作時間已經結束了,他摸魚出來,找到了西宮月昳訂下的酒店,很容易就順着信息到了月月的房間。

似乎知道了他要來,西宮月昳提前在門框上藏了門卡。

太宰治就很順暢地進屋了。

房間裏面很安靜,沒開燈。這酒店是鈴木集團的,很多時候用來服務貴客,因為這樣那樣的關系,這群高中生和普通社員享受到了最好的服務。太宰治在玄關換了鞋,一擡頭,感覺有點不對勁。

有酒味。

而且很濃。

“月月?”他開了客廳的燈,輕輕叫了一聲,沒有人應。

此時他注意到桌上有兩只酒杯,七歪八倒的是各種瓶子,酒店裏供應的飲料被喝得差不多了。衆所周知,混着喝特別容易醉,而太宰治想起來他家月月沒怎麽喝過酒。

他心裏一凜,快步走向唯一有燈光的房間——浴室。

“月月!”

西宮月昳泡在浴缸裏,咕嘟咕嘟地吐着氣泡。頭發被水沾濕了,絡結在一起沾在臉上,所以他只睜開了一只左眼。本來十分白皙的膚色被酒精和熱水熏得通紅,連眼尾都冒着醺醺然的顏色。眼眶紅紅的,感覺哭過,又像是單純被熏成了紅色。

“太宰君?”他出聲,笑了笑——完全就是喝醉的笑容。

太宰治有點麻:“怎麽會喝這麽多。”

他伸手想把人從浴缸裏撈起來,省得自己泡昏過去。但西宮月昳反而伸出兩條胳膊圈住他脖子,軟得不行,偏偏就是不起來。

“只喝了一點點……”他無意識地撒嬌。

“這可不是一點點。”太宰治,一個經常酗酒的人,非常嚴厲地說,“不能這樣喝的,會折壽。而且……是誰在陪你喝酒?你還沒到喝酒的年齡吧。”

西宮月昳選擇性地不聽問題。

他捧起水,澆在太宰治臉上,又很無辜地看着太宰治,有一種很難得的、他從來沒在西宮月昳眼睛裏看見過的,清澈的愚蠢。

太宰治:“……”

沒見過這樣的月月,是真的喝醉了。

他把人扯起來。

“疼……”西宮月昳委屈。

“宿醉頭更疼。”

“我遇到了高興的事。”

“什麽?”

“美人魚——”西宮月昳閉着眼睛很高興地說,這會兒又很有精神了,“銀色的美人魚,從海裏爬出來,很漂亮很熟悉,是個笨蛋。然後笨蛋把笨蛋還給我了。”他耳垂上的藍色耳墜閃閃發光。

太宰治:“……”說胡話了。

“到底是誰讓你喝那麽多的……”

“啊,”太宰治在給西宮月昳擦頭發,把淺色的發絲攏在一塊吹幹,省得明早着涼。于是在吹風機的暖風中,西宮月昳輕輕地回答,“我哥。”

太宰治沒聽清。或者說他聽清了卻沒第一時間接受。他停下了動作:“誰?”

“我哥。”

“……你出現幻覺了。我知道這很難過,但鶴影君前些日子去世了。”

“我知道,他死了。”西宮月昳點頭,表情很認真,“但是他回來找我,答應陪我喝酒。”

太宰治:“……”

他沒忍住,垂下眼,抱住了西宮月昳。

西宮月昳是真的喝多了,不明所以:“頭發……還沒吹幹。”

“好。”太宰治揉他的頭發,心裏堵得慌,“沒事的。”

西宮月昳眨了一下眼睛,這時候太宰治才發現,剛剛他一直沒睜開的右眼,瞳孔是散開的,隐約折射了一抹銀色的偏光,轉瞬即逝。

“你眼睛怎麽了?”他皺眉。

“瞎了。”

太宰治捧他臉頰的力度忽然加大,他湊過來,兩個人的距離無限靠近。

“騙你的——”西宮月昳說,“進沙子了,有點睜不開。”

不太像。

太宰治本能地覺得不對勁。

但是西宮月昳反過來湊近他,交換了一個吻:“要做嗎?”

“不,等你酒醒再說。”

“哦。”西宮月昳平靜地接受了拒絕,平靜地回答,“那我睡了。”

他趴進太宰治懷裏。

那一瞬間太宰治忽然想明白一件事——這人大晚上喝醉了,在浴室裏泡到昏迷,卻撐着不睡覺,不會是……在等他吧。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晚安。”

好耶好耶!我搬出去和基友住了。

馬上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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