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

“那當然是——不行。”西宮鶴影微笑着和費奧多爾拉遠了距離,“讓祂醒來無異于讓我死去,我可不會同意這種無理的要求。費佳,如果你真想接觸,不如自己想辦法,讓那位存在看見你。”

“為了防止你那些多餘的心思和無用的嘗試,我必須說。”他斂起笑意,銀色的紋路像有生命的植物,沿着頸側的肌膚爬上來,“你現在殺不死我。”

【別和我說話,賭氣。】

系統拒絕說話。

西宮鶴影摸了摸鼻子。

【反正你又不和我商量。】系統嗷嗷嗚嗚,西宮鶴影不說話,它反而忍不住吐槽,【你自己能解決一切,你自己玩去吧!我再也不和你聊天了!】

西宮鶴影知道這些都是氣話,他洗了把臉,順路去看了一眼主控臺。費奧多爾不知道做了什麽手腳,現在船只行進的路線已經固定了,大部分按鈕機關毫無反應。

按照現在的航行方向,他們最多也就是在某個海岸擱淺。

他對此早有預料,并不着急,而是去餐廳,從冰箱裏找了點冷藏的飲料,哼着歌,給自己補充能量。

【朝不保夕,別人居心叵測,你怎麽還能這麽松弛。】系統還是沒忍住,冒出來晃悠,【快想辦法啊……】

‘你現在沒有被祂抓住,就已經是我盡的最大努力了。’西宮鶴影倒是很淡定,他自己早就已經想清楚了,‘還有三四個小時,船只就會靠岸,在此之前我想先吃飯,系統,你覺得土豆炖牛肉好還是番茄炖牛肉?’

【土豆。】系統罵罵咧咧,【快去找醫藥箱包紮傷口!吃什麽飯啊!】

‘吃頓飯怎麽了,我的人生都快結束了。’

【你上一頓才沒多久。】

“我知道。”西宮鶴影咬着一罐能量飲料,“但我餓了。怎麽說,我之前受的傷還沒好,就像一個杯底碎裂的水杯,往裏面倒多少水都會漏出來。”

Advertisement

【你就是在逃避。既然你現在能壓制住那邊的影響,為什麽不去找本體商量?你之前都不願意告訴我發生了什麽。】

“異能特務科要來了。”

【你甚至願意和費奧多爾聊天……啊?什麽要來了?】

西宮鶴影:“我說,異能特務科。也許是全副武裝的武警,也許是幾個獵犬,也許是太宰治——”

【啊——】系統尖叫,【你怎麽辦——】

“一切準備妥當,随時可以聽從命令。”

“收到。A小組原地待命,B組跟上。”

“收到。”

直升飛機掠過海面,湛藍的晴空下,白色的船只就格外顯眼。

太宰治的頭發被風揚起,他看着監視器上的畫面,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然而等他們降落、強行登船,所看見的,就只是一艘空蕩蕩的游艇,搜遍了所有房間也沒見到活人,廚房的鍋裏甚至還炖煮着食物。

“讓他跑了。”有人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已經派A組去搜尋附近海面了。”

太宰治卻看着桌上的痕跡,手指撫摸過水痕:“這裏曾經坐着兩個人。”

其他人驚疑:“一個是費奧多爾,另一個?”

“也許是他的隊友。”

“報告,在一個房間裏發現了帶血的衣物,還有少量頭發。”

“收集起來做個血液檢測。”

忙碌半天之後,這艘船裏裏外外都被扒幹淨了。船只的控制系統被破壞得很徹底,專業人員修了半天,還是只能做到修改方向。太宰治瞅了一眼,覺得有些奇怪,如果船上的人确實是隊友,那麽控制系統是誰破壞的?

如果是費奧多爾破壞的,那麽他們現在合作關系破裂了?

他沒有跟着直升飛機撤離,而是選擇了等船只靠岸。

太宰治總覺得這件事裏面還有另一人的存在,這讓他有點不舒服,大腦裏做了很多排除法,卻還是找不到合理的對象。

他看着異能特務科的人以及本地的軍警前來處理,對這些善後的事情有點乏味,很是無聊地打了個哈欠,準備趁工作之餘出去摸個魚。

然而人潮人湧中,他忽得瞥見一個有點眼熟的側臉。太宰治有點驚疑,但他更确定自己不會認錯人:“月月?”

西宮月昳明顯有被太宰治的聲音吓到,他轉過頭,視線逡巡了一下才找到太宰治——太宰治換了身很平和的沙色風衣,一時間讓人覺得有點陌生。看見太宰治之後他很快就展顏一笑:“太宰君。”

太宰治沒吭聲。西宮月昳邊上站着一個他還算熟悉的人,種田山頭火。方才西宮月昳就是在和對方聊天,他表情得體、自然,完全不因對方的身份而産生過分敬畏。精致的、日益成熟的眉眼,卻讓太宰治一下子就想起西宮鶴影。

雖然有點抽象,但太宰治覺得,他叫了一聲後,西宮月昳才變回西宮月昳的樣子。

“沒想到會在這裏碰面。”西宮月昳徑直走來。

“你額頭怎麽了?”太宰治問。西宮月昳的額頭貼了一塊膏藥,掩蓋在劉海之下,但還是太明顯了。

“一點小意外。”西宮月昳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小的傷口,過幾天就好了。”

“我要聽實話。”

西宮月昳湛藍色的眼珠子凝視太宰治,片刻:“好吧。我遇到了一個态度不太好的家夥……在我替哥哥掃墓的時候,我們發生了一些小摩擦,他的情緒很激動,砸到我了。”

太宰治皺眉:“你看起來完全不生氣。”

“我十分理解他作為我哥哥的粉絲,在掃墓時出現的情緒波動。”西宮月昳如是說,他明知故問,“太宰君,你來處理工作嗎?”

“算是,你和種田長官認識?”

“是呀。”西宮月昳回過頭,正好看見種田山頭火走來,于是他提高了一點聲音,“種田長官人很好,我們聊天的時候他還記得上次異能特務科對我的冒犯,鄭重道歉了。其實完全不用這樣。”

“不不不,上次确實是我們的問題。”種田眯着眼睛笑,“你們聊你們的。”

“好哦,下次再聊。”西宮月昳告別了種田山頭火,又轉頭看向太宰治。這回他和太宰治湊得更近了些,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的親昵——除了某人的臉色不太好看。

“月月。”

“嗯?”

太宰治抓起西宮月昳的手腕,牽着他穿過人流,走去偏僻的地方。

他實在沒忍住,把西宮月昳按倒牆上,伸出一只胳膊抵着牆。

西宮月昳好奇地看着他,并不因為這樣侵略正常社交距離的舉動而感到冒犯,也不覺得太宰治的行為反常,看着單純而無辜。他伸出一只手撩撥太宰治的碎發,微微仰了一下腦袋,因為斜上方的日光而有點睜不開眼睛。

太宰治:“你這傷口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我想知道詳細的內容,不許說謊。”

“我沒說謊。”西宮月昳回答他,“是真的和人在墓地發生沖突了。大家都是去掃墓的,沒必要計較這個。”

“你會和人發生沖突,我實在想象不出來。”太宰治繃着臉色。

“我也是人,別把我想得太好。”西宮月昳擡起頭,“太宰君,別躲啊。”

太宰治被他說了一句,下意識僵了僵,馬上就被西宮月昳貼了一下,一觸即分。他低下頭,發現西宮月昳若無其事的,仿佛剛才那一下的親吻不存在,又乖又壞。

他被撩得都沒脾氣了。

“他對你說了什麽嗎?”

“一些氣話。”西宮月昳也抱住太宰治,看起來就像他在安慰對方,“憐醬病故了,我猜他喜歡熱鬧的環境,就把他的墓地放在我哥隔壁了。”

“你知道我哥有很多粉絲,他那邊總是有各種各樣的人來掃墓。我過去的時候就被認出來了,誰叫我和我哥長得那麽像呢?”

“本來只是正常寒暄,但有人的情緒太激動了,他好像調查了一下我的人際關系。”

西宮月昳想起那天的情況:可憐的粉絲通紅着眼,沖過來揪住他的衣領,他被撞得往後退了幾步。

“我知道你!”他吼着,“你是個倒黴星!看看你身邊的人,哪有人會源源不斷地克死親人朋友?”

西宮月昳沒吭聲。

有更多的人湧過來,拉扯他們。

“別沖動……他是鶴影君的弟弟,沒人比他更傷心……”

“都是他害的!”

他說了很多氣話,但西宮月昳只是看着他,沒有反駁。推搡的時候西宮月昳的額頭磕碰到了尖銳的石頭棱角,破了個小口,他眨了一下眼睛,很小聲地說:“別把任何人當作是自己的寄托。”

對面的人忽然就大哭起來。

他猜這是因為自己和西宮鶴影長得太像了。而且他以前也經常對粉絲說不要太沉迷。

當然這些細節他不想告訴太宰治,徒增煩惱。西宮月昳只用輕快的語氣說:“他在我哥墳前和我吵架,說我是天煞孤星。嘛……你也別生氣,對面已經道歉賠償醫藥費了。”

他被太宰治用力抱住。

“月月……”

“嗯?”西宮月昳用一種打趣的語調,“怎麽啦?你也覺得我天煞孤星?被吓得睡不着覺的話我可不負責哄睡,哎呀,萬一哪天就輪到太宰君……”

他的話被打斷,太宰治把腦袋埋在他肩上,竟是直接應下來:“別信那些說法,我才不信什麽天煞孤星,就算是,輪到我也心甘情……”

“……”西宮月昳本來只想開個玩笑調解氣氛,但太宰治好像真的開始思考一些殉情路線了,扒在他身上像一只可憐的大貓。

他摸了摸宰貓的後腦勺,扣着他吻上去,确定太宰治情緒正常下來才分開。西宮月昳:“你的工作看起來能有一些靈活的空閑時間。”

太宰治說:“是。”其實沒有,但翹班總是靈活的。

“這幾天公司裏的人都很低迷,所以我組織他們出來團建,順便處理一點業務。”西宮月昳望了一下大海的方向,“租了兩艘船,昨天在海上飄了一天釣魚,什麽也沒釣到,今天他們也要出海,等會兒一起去?”

太宰治果斷點頭。

西宮月昳有一種感覺,他現在說什麽,太宰治都會同意的。他覺得這貓的口是心非太嚴重了,鬧着別扭還要過來貼貼蹭蹭。

“為了防止空軍,我準備了一些材料,即使什麽魚都沒釣着也可以開海上燒烤派對。”西宮月昳繼續說,“至于晚上嘛……可以讓你感受一下天煞孤星?”

“別提那個詞了。”太宰治悶悶地說。他覺得西宮月昳不應該接觸這些負面評價,他家月月看起來不太懂如何珍惜自己。

西宮月昳打了個呵欠,掀起眼皮瞥了一樣兀自苦惱的太宰治,很是無所謂:

“我只說,另一種意義上的。畢竟以太宰君的……興致,你和我總有一個會精盡人亡。如果某人不節制的話,以後……”

“月月!”

太宰治臉都紅了。

西宮月昳彎了彎眼,笑得蔫壞,心情倒确實變好了。

他們鬧了一會兒。

西宮月昳的手機鈴聲響起:“應該是編輯社的那群人催我上船了。”

太宰治正好和他擁抱在一起,順手就拿出手機,接通了。是視頻電話。

熟悉的小林編輯的聲音沖出來,還有半張塞滿屏幕的臉,沒開免提都能讓兩人聽見:“老板!!!我們釣到了!!!”

“啊?”他愣了一瞬,因為屏幕裏是太宰治,“怎麽是你?”

西宮月昳探過去看了一眼:“偶然逛街碰到了太宰君,等會他和我們一起。你們釣到了大魚?”

竹原:“啊……”

屏幕又轉到太宰治臉上,小林憋了半天,硬是說不出什麽話。

“總之釣到了……你把手機還給我們老板,讓我們和他說。”

“诶……可是月月都沒說什麽呢。”太宰治睜圓了眼睛,“和我說有什麽不一樣嗎?”

小林滿臉都寫着“不生氣不能生氣只是老板養的小白臉”,他咬着牙應下:“行。”鏡頭一晃,畫面裏頓時出現甲板,濕漉漉的到處都是水的痕跡,看起來釣上來的魚不僅大,還很會掙紮。

太宰治心說這群人還真的挺會釣魚的。然後他瞥了一眼。

“怎麽了?”西宮月昳看太宰治臉色不太對勁,“不會是只有巴掌大的小魚吧,讓我看看。”

于是他也沉默了。

“你們這些釣魚佬……”他看着被兜在漁網裏的,濕漉漉的昏迷中的費奧多爾,表情複雜,“除了魚,什麽都能釣到啊。”

忍忍,再忍忍,我就能搬出去和基友住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