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坑深四米

大地突然震動,一時之間原本平靜的本丸裏猛然刮起凜冽的寒風,鵝毛大的雪片像是被扯散的棉絮般從蒼白低壓的天空中紛紛揚揚灑落。

等震動平靜下來,付喪神們發現整個本丸的景觀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還算平坦的地表變成了山間谷地,新修的房舍正巧錯落有致的出現在起伏變化的腰線,昨日栽下的苗木此時看上去就像是天然生長出來的一樣野趣十足。

一些地勢較高的建築被透明的堅冰連接起來,像是半空中的橋梁,雖然溜滑,但對付喪神而言并不是無法通行。

“哇!”最喜歡下雪的除了小孩子就是狗,然而本丸裏并沒有養狗,只有大俱利伽羅打包出來的一窩野貓——這還是遠征撿回來的。那些小短褲們頓時沸騰起來,有些尤其頑皮的甚至已經團起雪球互相砸着,氣氛一時變得融洽許多。

看短刀們玩了一會,茗打着傘走進天守閣,沒一會拎着個箱子走出來對一個站在廊下抱着老虎的孩子交代道:“你去通知所有人搬家,明天本丸全體休息,不用去折騰什麽勞什子的日課。”

那個米白色頭發的孩子乖乖跑去傳話,身後跟了一串小老虎,十分可愛。茗看着他跑遠,嘴角笑出一個漂亮的弧度:“真是可愛的小孩。”

短刀們聽到五虎退帶來的消息,一哄而散跑回去吵吵鬧鬧的搬東西。

由于事先有所準備,一時的喧鬧很快就重新恢複安靜。走進新的庭院,迎面而來的是一塊太湖石影壁,繞過去只見回廊環環相扣,建築物飛揚的檐牙高啄,奇石花草掩映其中。白牆黛瓦下是一泓清池,大雪已經把池塘邊上的小路徹底掩蓋,茫茫一片有些刺眼。寬闊的水面中間點綴了一個朱紅色的小亭子,趁在雪景裏特別打眼,就像是奶油蛋糕頂上鑲嵌着的小草莓一樣可愛讨喜。亭子一側修了座曲曲折折的矮橋直通岸邊,還貼心的留出了幾個缺口供人玩樂。池塘中延伸出一條窄渠,彎彎繞繞的做出溪流的樣子,将庭院所有的景致有機的連接起來,形成一個和諧的整體。

走近一些再看,主體的建築物同原本的風格沒有特別大的不同,但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窗戶,鬥拱,檐角,屋梁都有精致的雕花,房高和大門也有所區別,似是更加原始一些的建築形制——那是平安早期拜訪鄰邦上國的使者們帶回來的,只有少數刀劍男士能辨認。

庭院深處修有一棟兩層繡樓,茗打着傘拎着箱子走在前面帶路,她似乎完全不會被掩蓋路面的大雪迷惑,帶着身後一串看景看得有些發傻的付喪神順利進入居住的院落。

“你們自己挑選住處,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只有一點,我居住的小樓,一層辦公,你們有什麽難以解決的問題可以去那裏等我;二層起居,除了五尺以下的孩童請不要随意上去。另外,”她看了看遠處的成年男子們,随意伸手點了個身穿黑衣帶眼罩的青年,“就你了,今天我要出去,除了歌仙兼定你也去,拿東西。”

挑選房屋安置又是一陣忙亂,倒是歌仙和被她點到的青年早早就等在繡樓一層的房間裏。

重新出現的審神者終于沒在房間中打傘,細細的珠簾隔開了她和付喪神。茗又換回昨天的裝束,示意青年介紹一下自己。

“我叫燭臺切光忠。能切斷青銅的燭臺哦。……嗯,果然還是帥不起來啊!”青年苦惱的皺起眉頭,珠簾後的審神者一口氣沒喘勻直接被嘴裏的茶水嗆住。

“咳咳咳咳咳......切斷青銅什麽的,已經足夠帥氣了,不用在意它的造型,那些都是浮雲......聽說這幾天的早飯是你做的?”這個切斷青銅的危險話題就這樣過去吧,一點也不想繼續!

意識到審神者似乎對青銅非常在意,燭臺切光忠從善如流的接受了那個自己更喜歡的話題:“是的,因為我的前主人伊達政宗公也是個喜歡料理的人,雖然身為大名,但是客人來訪也會親自下廚招待呢。不知道主君您更喜歡哪種風味的食物?”

“嗯,我找本食譜給你,每天按照順序做就行,以後就拜托你了。”珠簾後的人站起身走向內室,悉悉索索的翻找了一陣重新回來,然後就見一只纖細素白的手拿着一本線裝書穿過珠簾遞了過來。燭臺切接過翻開看了一眼......十個字大概認識六個,但是組成句子就看不懂了。

他平靜的合起書拿在手上,打算回頭去找那幾位喝茶大佬研究研究。

側坐一旁的歌仙裝作不知道同僚遇到的小煩惱,擡頭看看窗外眉頭緊皺:“主君大人,您需要休息一會嗎?從時之政府的式神離開您就一直忙碌,方才還耗費掉大量靈力,需要購買的東西可以交給我等完成,您不必親自勞累。”

“沒事,一些小東西罷了。另外找幾個人注意下,最近兩三天家中晚輩會送些東西過來,要及時告知我。”

眼見沒什麽好說的,她起身拿起綢傘張開:“歌仙先把事情交代下去,你......喊光忠行嗎?你跟着我去門口等。”

兩個付喪神互相看了一眼,初始刀歌仙兼定起身退下,燭臺切走在門外等候。

茗打着傘走出房間,高大的青年選擇了一個不遠不近的安全距離跟在她身後。

走在回廊裏,燭臺切忍不住提醒道:“主公,如果是怕被付喪神窺見真顏的話,用神紙遮蓋就好,時時刻刻打着傘很是麻煩呢!聽說時之政府提供的神紙十分方便,也不會影響到視線。”

審神者嘆了口氣:“就知道你們會覺得奇怪,但這傘真不是用來遮臉的......吶!”她微微将綢傘偏開,露出鴉黑的發絲和點綴其間的白色小花,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空中突然響起一聲炸雷。紫金色的閃電撕破本丸的天空,像是從宇宙深處探出的利爪一樣奔襲而來。

不等第二聲雷鳴響起,茗立刻躲回傘下,那威壓甚大的閃電立刻煙消雲散,好像剛才那一幕是個幻覺。

“現在明白了吧?打傘是為了你們好。雖說大家本質上都是鐵,可你們畢竟是鍛出來做刀,不是做高壓線的。再說了,導線最好還是用純銅,你們的材料不行。電阻太大,不但效果不好費電,還容易起火......”她就像是個碎碎念的老太太一樣把話題扯到十萬八千裏以外,燭臺切光忠此時也沒有心思去追問為什麽,閉嘴老老實實的跟在後面乖巧無比。

......對于妖魔精怪們來說,無論從哪個品種出身都對雷電沒有任何好感。

雖然刀劍男士們在時之政府挂了號,是受國家行政單位承認的神明,然而高天原卻并未向他們開放,所以處境非常尴尬。嚴苛點理解的話,把“山野毛神”這個形容詞套在他們頭上也不是不可以。時之政府需要用他們,但也僅僅是“用”而已,因此這些刀只能頂着“被放置了九十九年而成神”的名頭被統一歸類在付喪神中......

摔!成為神明哪有如此容易?這樣算來那些石墩子并鍋碗瓢盆之類的才是最容易越過界限的存在吧?

所以名義上是神明本質上算是妖怪的刀劍男士們同樣不喜歡雷電。不但是出于本能的厭惡,更是因為對高熱的恐懼——雖說沒有哪振刀是害怕死亡的,但被雷劈成燒火棍就十分不美好了......對那些曾經被大火“關照”過的刀劍更是如此。

茗打着傘走過一扇月亮門,伸出手摸了摸石燈籠邊上栽種的石榴樹,好聲好氣安慰有些被吓到了又有些覺得被吓到很不帥氣的太刀:“放心吧,過幾天包裹收到就好,裏面有消除這種小問題的工具,不會讓你們天天生活在恐懼之中。”

為了維護自己帥氣的形象,他站得比平時更加挺拔:“不,大人,并不是恐懼!”

“好好好!我明白,這不過是叛逆期的習慣性拒絕,不會放在心上的......”十足十老太太哄大孫子的語氣。

燭臺切光忠覺得自己有些跟不上審神者的節奏,她仿佛只說自己想說的,只聽自己想聽的,其他聲音一概不被接收,任性到極點卻又對捕捉情緒非常敏感。

她發現了自己隐藏在內心深處的恐懼,卻又一笑而過,仿佛這不過是小孩子在鬧別扭,反倒令人放松下來。

等等......人?

......有趣的審神者,打從出來以來,她似乎從未用過人稱代詞以外的詞語來稱呼刀劍男士,就好像他們真的是活生生的人類一樣......

又是一個飛蛾撲火的傻瓜......嗎?

太刀隐晦的多看了幾眼突然對石燈籠産生濃厚興趣的女子,提着本體的左手不自覺的壓了壓刀镡,真正接觸到那塊漂亮的裝飾物時,又像被燙到一樣松開。

注意到他的小動作,茗的嘴角扯出一個寡淡的弧度。

“真是可愛的小孩子吶!”

作者有話要說: 什麽限鍛,什麽戰擴,全都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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