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坑深六米

茗站在巷口左右看了看,灑滿陽光的歡樂街道和暗無天日的窄巷勾勒出界限分明的兩個世界,那孩子趴伏在地上不斷掙紮,巷子中的門窗卻迅速一一關閉。

“小夜!”歌仙焦急的看了看主人,他目前還不想因為其他本丸的刀觸怒自己的審神者,因此只能用乞求的目光看向她,希望能夠得到許可。

他看到黑傘下淡粉色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直線,心中一涼,這位姬君恐怕不喜歡麻煩。

然而她接下來的舉動徹底推翻了打刀的想法。審神者将黑綢傘遞給燭臺切:“給我遮着,歌仙等在外面,不許動!”

接過黑傘的太刀只覺得手中一沉,随之便感到一股陰冷刺骨的寒意順着傘柄傳遞到掌心,已經向前走了一步的茗在滾滾悶雷聲中回頭大喝:“愣什麽?跟上!”

他們很快就走到巷底,名為小夜左文字的短刀少年已經趴在潮濕滑膩的石板路上不再有什麽動靜,僅有四肢出現些微神經性的抽動。

茗跪坐在地上,用力将他翻過來攬進懷裏,絲毫不在意那些髒污沾染自己的衣物。

“孩子,孩子,還能聽見聲音嗎?”她摸了摸少年頸側的脈搏,又掰開他的下颌小心将人側着放下去,随着不斷地檢查,他們看到了被掩蓋在衣服下的傷口,以及一振布滿裂紋的短刀。

“肩部貫穿傷,手臂骨折,頭部有鈍器撞擊,其他部位也有被擊打的痕跡,最重要的是......內髒破裂。”她飛快的報出檢查結果,輕輕搖了搖頭:“他的審神者不在身邊,這種傷勢,恐怕救不了了。”

“怎麽會這樣?”說話的是忍不住跟進來的歌仙。他同小夜左文字曾經一同侍奉過細川家,算是感情非常好的友人,當這振短刀同刀派的兄長不在身邊時,歌仙兼定非常自然的将自己帶入到了監護人的角色中。

茗不耐煩的讓他閃到後面去:“說了不要你進來!除了占地方一點用場也派不上!”

是的,在這僅容兩人并行的窄巷中,歌仙的體型确實有些浪費空間了。

“算了,過來搭把手!”她脫下黑色長罩衫裹住小夜,打算盡快帶他趕回本丸:“先回去再說,也許這孩子還有一線生機。”

歌仙從她手上接過小短刀,轉身向外奔跑,即将離開窄巷時,懷裏伸出一只沾滿黑色血跡的小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複仇......還沒有複仇......”細碎幹啞的聲音從少年嘴裏發出,他發現懷裏的孩子眼睛亮得驚人,臉頰也浮現出絲絲血色。

歌仙兼定站在那裏不再跑動,生怕碰到小夜的傷口,他顫巍巍的将手臂平舉,好讓燦爛的陽光能夠照到他:“看,多漂亮,再堅持一下好嗎?”

茗打着傘跟上來,看看回光返照的小少年搖頭嘆了口氣:“複仇這個活計,一般都是活人幹的,再不濟也得是成年人做,哪裏輪得到你這個小東西操心?”她變戲法般從袖子裏摸索出一顆奶糖,剝開糖紙塞進他嘴裏:“甜嗎?”

“甜,和柿子一樣好吃......”

“線索留下,這個事兒......我接手了。我要你的刀,碎的也行。”

這種标準的交易口吻反而令他放松下來,藍色的眼眸泛起霧氣。

歌仙低下頭在他嘴邊聽了一陣,表情由驚詫變為厭惡,複又充滿怒氣,最後帶着些許緊張擡頭看了看茗,他看到了傘下那雙平靜的眼睛。

“人生百态,即便是賢者生活的城池也會有悖逆狂徒存在。我們無法從外表判斷一個人的內心,審神者的隊伍中出現幾個渣滓也是避免不了的。”她越過歌仙兼定,逆着光站在小夜左文字面前:“好孩子,你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事,可以問心無愧了。”

少年的瞳孔猛然長大:“我不必心存遺憾嗎?”

打着傘的女子伸手撫了撫他的發頂:“有什麽可遺憾的呢?難道你并未用盡全力嗎?”

“啊,這樣的話,确實是沒有遺憾了呢......”他最後看了眼金色陽光下的遼遠碧空,身軀突然化作細沙墜落地面,留在歌仙兼定懷裏的是被黑色罩衫包着的,沾滿血跡的破爛衣衫。

茗低下身撿起地上斷裂成碎片的短刀,若無其事的塞進袖子裏對自己的打刀說道:“先去給家裏的孩子們買些零嘴兒......回去後叫上練度最高的六振刀,出陣!”

她所在的本丸刀劍平均練度都不低,畢竟這半年時間一直都由初始刀進行管理,最了解刀劍的,莫過于刀劍本身。歌仙兼定更是想着法努力完成時之政府交代的各種每日任務,加之不缺錢又不缺資源,除了新來的一些稀有刀,整體上并沒有明顯的練度差距。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三個不要,這架子上其他的全部包起來帶走,現在!立刻!馬上!”審神者把任性的脾氣發揮得淋漓盡致,絲毫不管後面是不是還有其他人需要購買商品,徑自扯着店員打包中意的甜點。

歌仙兼定和燭臺切光忠頂着衆人敢怒不敢言的目光,一個壕無人性的簽單付費看都不看賬目一眼,另一個輕松拎起超大塑料袋向外走去。

堵着口氣的三人很快離開萬屋回到本丸。

呆在家中無所事事的短刀們聽說主公特意、專門、只、給他們帶了禮物,吵鬧着聚在一起過來道謝,然後便洋洋得意的一同舉着裝滿點心的塑料袋滿院子亂竄。

茗沖歌仙揚了揚下巴,打刀立刻搖響神樂鈴集合衆刀。

這是審神者到達本丸的第三天,如此急促的召喚得到了刀劍們的迅速回應,繡樓前的空地立時擠得滿滿當當。

“等級九十六以上的出列!”

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情況的刀劍乖乖按照她的指示行動,很快就自動排好隊伍。

審神者早上出門時穿了一件黑色的罩衫,此時卻沾染血腥團成一團被她的初始刀抱在懷裏,一同出去的燭臺切光忠回來後盯着小夜左文字看個不停,同為左文字刀派的兩個青年有些躁動不安起來。

“江雪左文字、宗三左文字、歌仙兼定、亂藤四郎、笑面清江、螢丸,太刀及以上刀種上馬,備特上刀裝,帶好禦守,跟我出門砸場子!燭臺切光忠,由你向其他人解釋。對了,小夜左文字,這個給你。”

她從袖子裏掏出一捧碎片,可以辨認得出那是一振死亡的“小夜左文字”。

本丸裏一片死寂。

茗把說明情況的麻煩事丢給燭臺切就徹底不聞不問,帶着結成的隊伍走到日晷邊問向歌仙:“那邊的坐标他說了嗎?”

打刀抿嘴點頭,沉默着扭動儀器上的按鈕,一陣齒輪咬合的聲音後,他們來到了另一條參道上。

審神者打着傘走在最前面,帶着一隊裝備齊全的付喪神越過朱紅的鳥居來到門口。她招呼也不打一聲,示意亂藤四郎待命後擡腳就将別人家的大門踹飛,這個本丸裏的付喪神聽到動靜紛紛前來探視,短刀趁亂藏在樹木的陰影下潛了進去。

面對別人家一本丸的刀,茗只說了一句話:“除了審神者,一個不留!”她身後的五振刀立刻出鞘,飛速撲向還有些懵圈的對手。

一路上,歌仙将今天遇到的意外告知其他五振刀。無論是小夜的兩位兄長,還是同他體型接近的亂藤四郎及螢丸,甚至是一向有些離群索居的笑面青江,全部眼眶發紅,動起手來一點也不含糊。

這個本丸一看便知常年疏于管理,制式的庭院建築沒有什麽特別之處,花草樹木亂糟糟的瘋長,有的甚至溢出花壇纏成一團。非要說點什麽不同的話——前來禦敵的刀種中沒有短刀,而且實力普遍偏低。

接近滿級甚至已經滿級的己方付喪神一刀一個解決對手,雖然只有五人但戰鬥力驚人,就連最不喜和人争鬥的江雪左文字也睜着眼睛直接斬斷敵人的本體,粉色頭發的宗三左文字幹脆扒下來半拉衣服開出真劍必殺——喂喂,你連绺頭發絲都還沒讓人碰到呢!

茗別開眼睛不去看那些疑似有傷風化的戰鬥方式,專心等待已經潛伏進天守閣的亂藤四郎傳遞消息。

滿級大號毆打小朋友的戰鬥很快就接近尾聲,地上除了斷裂的刀劍碎片外就是一堆堆顏色發黑的細沙及衣物,直到不再有刀劍沖出來,茗示意歌仙兼定打掃戰場:“記錄一下幹掉了多少刀,種類,刀派,名稱,等級。看下有什麽異常,一并寫下來,回頭好告狀用......”

她還沒交代完,天守閣的窗戶猛然被推開,亂藤四郎探出腦袋有些驚恐的喊道:“主公,您快來!”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鄰居晚上九點半做紅燒肉,還有沒有人性了?摔!大晚上吃那麽香的五花肉真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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