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魔教惡徒,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周老欺負我年輕嗎?”傅千華道:“光憑道義兩個字就讓幾十個幫派近千人一起圍剿宿影教?你就告訴我們吧,我們來一趟也不容易。”
“傅公子竟然能查到萬劍門當時也參與了圍剿宿影教的行動,怎麽查不出為了什麽?”
“二十三年春去秋來,我能在這時間的長河裏找到萬劍門實屬不易,周老就莫要再為難我了。”
早在醉月山莊的時候,虞徹寒就拜托過他查二十三年前武林圍剿宿影教一事,很快就讓他查到了裂雲山莊的前身是萬劍門,是極少數挺過了二十三年江湖風雨,依然屹立在江湖武林的門派。
一樁武林過往,傅千華也奇怪為何虞徹寒突然要查這件事,直到虞徹寒告訴他,從天禪山上帶走譚昭的人和宿影教有關。
可宿影教已經消失了二十三年,若想從宿影教上下手,找出那些人搶奪譚昭的原因,就只能找當時參與圍剿的萬劍門門主,現在的裂雲山莊老莊主,周遠山。
“二十三年了。”傅千華左手托着下巴,看着沉默不語的周遠山,“我們只是想知道當年圍剿宿影教的真正目的,答案那麽難以啓齒嗎?”
周遠山長長嘆了口氣,“告訴你們也未嘗不可,都已經過去這麽多年了。”
“願聞其詳。”
“林逍影手上有樣東西。”
“武功秘籍?”
周遠山搖頭。
“神兵利器?”
周遠山再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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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那麽多人趨之若鹜的東西……”傅千華摸着下巴想了想,“總不能是藏寶圖吧。”
周遠山:“……”
“還真是啊?”傅千華一臉饒有興趣地問:“什麽藏寶圖?”
“傳聞是前朝遺留下來的寶藏。”周遠山道:“能填滿十個大燕國庫的寶藏。”
“十個?!”傅千華震驚得瞪圓了眼睛,轉念一想又道:“你們沒拿到吧。”
想也知道當年他們并未得手,若當真讓他們找到了,接下來發生的可就是新一輪的争奪和血流成河。
“确實。”周遠山道:“林逍影死後,我們把整個萬霞谷掘地三尺,甚至還有人把那些逃走的魔教教徒抓回來嚴刑拷問,無奈就是找不到藏寶圖的下落,那之後就再沒聽人提起過。”
“會不會壓根就沒有藏寶圖?”
“或許吧,這麽多年過去了,林逍影身死二十三年,寶藏是真是假已經沒有人知道了。”
“你也不再找了?”傅千華問。
“能填滿十個大燕國庫的寶藏,這哪裏是老夫能守得住的,只會招來殺身之禍。”
裂雲山莊 劍閣
周家是鑄劍世家,往上數五代都是鑄劍師,到了周遠山這一代才成立了萬劍門,随着一把名為裂雲的劍問世,萬劍門脫了名改為裂雲山莊。
後來機緣巧合下,裂雲劍進了東宮,成為當今太子殿下的佩劍。
曾經一個小小的萬劍門,如今早已是今非昔比,多少武林中人擠破頭地想入裂雲山莊的劍閣,選一把周家鑄的劍。
然而這些事譚昭都不知道,他只是虞徹寒讓他去就去了。
當他站在劍閣中,環顧這不小的一間房裏擺着的數十把劍時,內心毫無波瀾。
譚昭對劍并非有輕視之心,只是對他而言,天底下最好的一把劍就是他師傅的霜劍。
在見識過天下第一後,其他再好的劍就難入眼了。
周秋陽一路陪同,只要譚昭在哪一把劍前站着的時間稍長一些,他就會為譚昭說明這把劍,從選料到熔煉到澆鑄到淬火熱鍛,一把劍的完成要在鑄劍師手中經過上百道工序,千錘百煉,這是一個十分漫長的過程。
譚昭一開始還聽得心不在焉,慢慢就入了神。
周秋陽見他聽得認真,講解得更為細致。
“那這把呢?”譚昭取下劍架上一把劍鞘通體漆黑的劍,握住劍柄的手剛把劍拔出些許,劍刃鋒利的寒芒立時破鞘而出。
“這把名為破軍,因破壞力強得此名,是劍閣中少數劍刃異常鋒利的劍。”周秋陽看譚昭的表情似乎甚為滿意,便問:“譚小公子可是喜歡這把破軍劍?”
“可以嗎?”
“自然是可以的。”周秋陽笑着點點頭,“這劍閣中所有的劍譚小公子都可以選。”
“小昭。”
兩人聞聲回頭,劍閣門外站着虞徹寒和傅千華。
“選好了沒啊臭小子。”傅千華雙手環胸,一臉不耐煩地問。
譚昭看都沒看他一眼,轉過身一路小跑地撲向虞徹寒。
虞徹寒張開雙手穩穩接住人,有些無奈道:“路要好好走。”
“你看師傅!”譚昭是根本沒聽進去,獻寶般舉起手中黑鞘的破軍劍,“我選了這把劍。”
虞徹寒朝譚昭點了下頭,轉而對周秋陽道:“銀票已經交給了老莊主,我們這就告辭了。”
“這就要走了嗎?”周秋陽驚訝地問,擡頭看了眼天色後道:“天色已經不早了,三位何不在裂雲山莊留一宿?”
虞徹寒:“還有要事,不便多留。”
周秋陽聞言也未再出聲挽留,只道:“那就由我送各位到莊門口吧。”
“有勞了。”
周秋陽與一衆裂雲山莊的仆人走在前,之後是虞徹寒,譚昭和傅千華走在最後。
傅千華瞥了眼譚昭手裏的破軍劍,“喂,小子,你那把劍給我看一下。”
在譚昭面前,大了十歲的傅千華像極一個傻子,不記罵不記打。
譚昭的脾性是只有在虞徹寒面前才是溫順乖巧,換個人多半不會有什麽好臉色,而他用這種語氣和譚昭說話,是注定讨不着好的。
“走開。”譚昭頭也沒擡地說了句。
“我走着呢。”傅千華欠欠地抖了抖自己的腳,示意自己正在走。
“那就走遠一點!”
周秋陽聽見他們的聲音忍不住回頭看,“以前還從未見過如此……活潑的傅公子,真沒想到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周秋陽與傅千華雖說不是特別熟識,但能見面的場合也不算少,一來二去的,傅千華在周秋陽的記憶裏印象一直很不錯,還真是從未見過與人這般吵鬧的傅千華,心中覺得驚奇,不由回頭多看了幾眼。
一直到出了裂雲山莊,告別周秋陽時兩人才消停。
馬車朝着鎮口方向緩緩而去,周秋陽立在大門前目送他們,直到馬車走遠了才轉身回去,結果剛一轉身就看到站在大門外的周遠山。
“父親?”
周遠山似沒有聽見他的話,只是望着馬車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才道:“停歇了二十三年的風終要再掀巨浪。”
桐川郊外的官道上。
馬車回到了去往江南珑桑的方向,駕車馭馬的依然是傅千華。
“小昭,坐要有坐相。”靜坐在颠簸馬車中閉目養神的虞徹寒淡淡道。
譚昭在養傷期間嘗到了甜頭,傷好了之後怎麽也不肯一個人老實坐着,不是靠着虞徹寒就是幹脆坐在虞徹寒的懷裏。
“我有好好坐啊。”譚昭心安理得地靠在虞徹寒身上,手裏握着一把小刀,一點一點地往漆黑的劍鞘上刻字。
虞徹寒有些無奈地看了眼幾乎大半個身子都歪在自己懷裏的人,“為何要在劍鞘上刻字?”
“因為這是我的劍呀。”譚昭在劍鞘上刻完一個字後緊接着又再刻了一個字。
虞徹寒一直靜靜地看着他刻,直到他看出了譚昭在劍鞘刻出的第二個字,“……那又為何要再刻一個‘寒’字?”
譚昭心滿意足地看着劍鞘上刻着的‘昭’和‘寒’,道:“這把破軍劍是我和師傅的,當然要刻我和師傅的名字。”
“這是你的劍。”
“我的就是師傅的。”譚昭頭也沒擡地道。
馬車裏靜默一會兒後忽然響起一聲輕笑。
嗯?
譚昭轉過頭,愣愣地看着虞徹寒笑意未收的嘴角,“師傅在笑什麽?”
虞徹寒擡手拂開落在譚昭嘴角上的一縷發絲,淡聲道:“孩子心性。”
“……我很快就十八了。”
“未及弱冠。”虞徹寒緩緩阖上眼閉目養神,“還是個孩子。”
譚昭聞言忽然抿緊了唇,對于少年而言有些太過漂亮的面孔透着孩子耍脾氣般的倔,很難得地用一種不悅的表情和眼神看着虞徹寒。
這是譚昭一直感到非常矛盾的地方,他很享受虞徹寒對他的縱容和寵愛,盡管那很多時候都是出于他還是個孩子亦或是他是虞徹寒唯一的弟子上。
他能感覺到自己對虞徹寒而言是不同的,但這份不同與他心裏渴求的那份不同是不一樣的。
虞徹寒即使沒有睜開眼睛也能感覺到那落在自己臉上的,明明沒有實物,卻仿佛有着無比熾熱溫度的視線。
那讓他忍不住又重新睜開了眼睛。
只一眼,他撞進了少年眼底翻江倒海般的瘋狂和占有。
少年仍是那副孩子鬧脾氣般帶着點天真的表情,望着虞徹寒的眼裏卻像藏着整個世界的野心。
在這樣的眼神下,沒有人能保持內心的平靜,就算是虞徹寒也一樣。
譚昭定定地看着他,漂亮的眸子裏有着虞徹寒無法回避的東西,“師傅不能一直把我當成一個孩子,我長大了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