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打老遠傅千華就看見了虞徹寒,還有圍在他身邊的那群黑衣人,連屋頂上立着的那個也沒放過,卻唯獨沒有看見譚昭。
因着距離還隔得甚遠,傅千華只能聽到些許動靜,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眠夢殘留的藥效依然強勁霸道,傅千華軟着腿腳艱難地往虞徹寒那兒跑,心裏一邊怒罵老虎面具一邊疑惑不解,怎麽虞徹寒看着一點事都沒有?!
他是親身試過眠夢威力的,自然清楚這玩意兒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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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老虎面具說的話不假,眠夢是越熱效果越好,那虞徹寒進入火海中的似錦樓把他們三人救出來就不可能一點事都沒有!
傅千華又氣又急,跑的時候恨不得自己再多長兩條腿出來好跑得快一些。
結果他人好不容易跑到虞徹寒附近,左側巷道又爆出不小的動靜。
傅千華被吓得一愣,擡頭望去卻只能看到半空中還未徹底散去的煙塵,耳邊的動靜似乎随着街巷裏什麽人的移動而漸漸變遠,慢慢聽得不太真切。
不過一轉眼的功夫,方才還在不遠處的虞徹寒和黑衣人已經飛快地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跑去,一下就沒了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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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傅千華大喊了一聲,誰也沒喊住,只能又急急忙忙地跑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傅千華剛跑到巷口前正要追上去,匆忙間眼角餘光瞥到了地上躺着的幾灘東西。
他沒有停下腳步,悶頭紮進漆黑的巷子裏,心口卻是陡然一涼,還在發軟的手臂都忍不住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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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是徹底殺紅了眼,他師承虞徹寒,這大半年來在天禪山上得虞徹寒悉心教導,學的都是天禪宗內最精妙的內門劍法,連宗門中,本不允傳于外姓弟子的‘天一劍法’也學得小有所成。
林逍遙武功在譚昭之上,開始時躲得還算是輕松,可慢慢地便也覺出吃力來。
譚昭每招每式直指他‘命門’,沒有絲毫留情。像他這樣的人,一旦下定決心,拼盡全力要你死,即使你武功內力高出他一層,應對時也絕不會輕松,稍有不慎,即使是一時大意也可能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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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林逍遙很清楚,卻一直壓着沒有還擊,手裏的短刀即使擡起來也是用于抵擋譚昭劈來的劍刃,任由其步步緊逼,就是沒有要攻擊譚昭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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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太重要了,他是打開‘十庫寶藏’最後的希望,不管是林逍遙還是風雨門,亦或是其他幾路人,沒有人願意看到譚昭的死。
如果他死了,‘十庫寶藏’将永遠沉睡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永不見天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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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林逍遙絕對不想看到的,因而與譚昭的交手寧願落于下風也不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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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從始至終都在密切注意二人,自然看出了他對譚昭心有顧忌,緊蹙的眉頭卻未因此露出絲毫放松的跡象,臉色也是越來越沉。
而秦翊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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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巴不得譚昭和傅千華打起來,最好兩敗俱傷,他好坐收漁翁之利。
風雨門先前最忌憚的人就是虞徹寒,而他此時身負重傷,風雨門從他手中搶走譚昭就不是不可能。
林逍遙躲避譚昭攻擊時餘光瞥見了作壁上觀的秦翊朝,眼中陰狠一閃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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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裏不知道風雨門打的什麽算盤,但秦翊朝要是以為他沒有第二手準備那可就大錯特錯了。
今晚動手前他便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就算他成功地把虞徹寒送進似錦樓裏,他也沒忘記珑桑城還有個伺機而動的風雨門。
結果也與他先前預料的一樣,風雨門就是在等他動手對付虞徹寒,想借他之手清除虞徹寒這個最大的障礙。
此前林逍遙早已想過了今晚可能會出現的各種岔子,可他唯獨沒有想到一點,他沒想到虞徹寒對譚昭的影響力居然如此之大,根本是觸之必死的逆鱗。
看着譚昭血紅的雙眼,林逍遙知道自己今晚是帶不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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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
虞徹寒立在光線昏暗的巷中,感受到了林逍遙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回以冰冷的一眼。
落在最後的傅千華滿頭細汗,吭哧吭哧地跑到虞徹寒身旁,累得直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跑了這麽一陣出了汗的關系,他感覺身上那種四肢無力的綿軟感沒有之前那麽強,腿腳也恢複了些力氣。
他正彎着腰,兩手扶着膝蓋把氣喘勻,剛開口一聲,“虞二宗主。”
詢問傷勢的話還未出口,一道黑色的身影就突然自高處的屋檐直直摔下來,後背結結實實地摔上了一堵石牆,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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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千華甚至都聽到了那人吃痛的一聲悶哼。
然後他就聽見了譚昭的聲音,雖然又低又啞,但确實是譚昭沒錯。
譚昭握着他那把寶貝破軍劍,從屋檐上一躍而下,以快得驚人的速度,劍鋒直開‘廉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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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幽的巷子裏,譚昭怒火中燒的聲音十分清晰,“你還敢看我師傅!”
傅千華瞠目結舌地看着暴怒中的譚昭,“他這是?……”問完他也沒想等誰回答他,轉頭看到了虞徹寒握劍的那條手臂,被那血肉模糊傷可見骨的慘烈吓得心頭一跳,眼睛都被那滿目血色刺激得清明了幾分。
“虞二宗主!你的手!”
虞徹寒沒有看他,也沒有理會自己的手臂,他只一眼不眨地看着不遠處的譚昭,“無礙。”
“怎麽可能無礙!”傅千華驚得聲音都變了,他繞到虞徹寒的右側,正欲仔細看看虞徹寒手臂的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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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還好好站着的人,下一秒忽如一支離弦之箭,猛地沖了出去。
傅千華擡頭正好看到譚昭被那黑衣人當胸一腳踢出去狠狠摔在地上,然後黑衣人朝着躺倒在地的譚昭高舉手中短刀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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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一聲清脆的玉石相擊聲,
“锵 — — ”
一柄劍身銀白的長劍穩穩地擋住了一把鋒利的短刀。
譚昭這一腳挨得可不輕,肋骨至少得斷了兩根,脊背砸在牆上時身上的骨頭都像要散幹淨了。
尖銳的疼痛讓譚昭的大腦從暴怒中尋得一絲清明,他剛掙紮着坐起身就看到了擋在身前高大挺拔的背影。
一聲師傅還沒喊出口他就看見虞徹寒持劍的右臂血流如注。
鮮血滴滴答答落了一地。
譚昭呼吸都快停了。
恍惚間他都要以為剛才自己不是挨了一腳,而是心口挨了一刀。
虞徹寒手臂上落下的每一滴血都像熱油滴在他的心口上。
譚昭的視線變得模糊不清,連這麽近的一個背影都看不清了,握劍的手不住地顫抖,他緊咬着下唇努力擋住即将脫口而出的嗚咽,沒一會兒小臉就挂滿了淚水,加上他不斷劇烈起伏的胸口上黑黑的腳印子,看上去既委屈又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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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沒有回頭,看着林逍遙的眼神凜冽得如這世上最深的堅冰,對着譚昭說話的聲音卻是十分的溫柔,有份安定人心的力量,“小昭乖,師傅沒事。”
林逍遙好像一點也不意外虞徹寒會擋在自己面前,嘴角勾出冷笑,“虞二宗主教了個好徒弟啊。”
虞徹寒沒有理會他的話,冷冷地問:“為何突然下死手?”
“我哪裏舍得殺他……”林逍遙陰恻恻地說完左手極快地掏出一枚銀針,以快得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快狠準地紮在虞徹寒的肩膀上,“我是在等你過來。”
若是換做平時的虞徹寒,躲這一下根本輕而易舉,但他才從似錦樓裏出來,身上眠夢殘留的藥效還未散,不久前追趕二人再加上方才為了擋在譚昭身前輕功大開的一瞬,重傷的身體撐到現在早已是極限,要躲開他這一下當真吃力。
虞徹寒只覺肩膀一陣劇痛,眸子驟然一縮,心頭掠過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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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得手林逍遙也不戀戰,也沒見他用多大的力氣,手中短刀便将身前的虞徹寒抵開,有些清瘦的身體輕盈得像張紙,往後一翻躍上了身後的屋檐。
他俯視譚昭,輕聲道:“既然小昭不想和我走,那我就只好等你自己來找我了。”說完他看也不看,反手就将手中的短刀擲向一旁冷眼旁觀一切的秦翊朝,随後轉頭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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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翊朝腦袋一偏,輕松地躲開朝自己飛來的短刀,薄唇輕啓吐出一字,“追。”
所有圍在深巷裏的黑衣人立時朝着林逍遙離開的方向追去,僅有兩個人留在秦翊朝身邊。
譚昭看着眼前的虞徹寒,聲音沙啞得像咽喉裹了血,“師傅……”
林逍遙往虞徹寒肩上紮了枚銀針的一幕只有始終站在高處的秦翊朝看見了,他雖不知那枚銀針的效用,卻直覺定然不是簡單之物。
林逍遙自譚昭暴怒起便一直束手束腳,唯恐錯手傷其性命,方才為了引得虞徹寒上前,甚至不惜打傷譚昭做出佯攻,就為了往虞徹寒身上紮一枚銀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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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
譚昭從來沒有哭得這麽厲害過,眼淚像開閘放水,淌了一下巴都是。
虞徹寒沒有回頭,他擡手摸上了那枚還紮在肩上的銀針,忍着鑽心劇痛把銀針拔出然後狠狠丢開,微微轉過身凝視屋檐上的秦翊朝,話裏每個字都像冰一樣,“想帶走他,先殺了我。”
安靜的巷子裏只能聽到譚昭淺淺的嗚咽聲,像一只受傷的小獸,讓人光是聽着心裏都不忍。
傅千華一咬牙,沖到虞徹寒身旁與他一同擋在譚昭身前,“也先殺了我!”
秦翊朝沒理他,靜靜地看了眼虞徹寒和譚昭,也不知他心中究竟作何打算,最後竟什麽也沒有做,帶着兩個手下離開了。
“門主?”
“虞徹寒重傷,這是大好的機會。”
“不急。”秦翊朝眼底的光晦暗難明,“我改主意了。”
風雨門的兩個手下聞言面面相觑一眼,都不明白秦翊朝的改主意了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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譚昭還趴在地上嗚嗚地哭,又生氣又難過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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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滿心想殺了重傷虞徹寒的人,又對虞徹寒因自己受傷一事感到前所未有的難過,沒能替虞徹寒報仇又委屈得忍不住眼淚,種種不甘與痛苦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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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徹寒聽着耳邊小小的啜泣聲,強忍着幾乎奪走他意識的劇痛,将手中霜劍收回鞘中,轉身走到譚昭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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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昭。”
譚昭哭得聽不見他的聲音,小臉埋在兩只手臂間,哭得昏天黑地,像要把所有眼淚都哭完。
虞徹寒看着趴在地上哭的譚昭,素來平靜無波的眼底泛出心疼。
他伸出雙手扶住譚昭的腋下,把人緊緊抱在懷裏,傷可見骨的手臂一下一下撫摸譚昭埋在自己脖頸間的後腦勺,感受懷裏人不住顫抖的身體,柔聲低哄:“小昭乖......不哭了,師傅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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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譚昭就感覺虞徹寒的身體變重了,眼中驟然漫開無邊無際的驚懼,他顫抖着雙手環抱住虞徹寒的腰身,哽咽道:“......師傅?”
......
沒有人應他的話。
一旁的傅千華清楚地看見虞徹寒原本抱着的譚昭雙手無力地垂下,心頭猛地一跳,“虞二宗主!”來源長佩文學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