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4
第20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4
後來,随着蒯鶴禹權勢地位越來越高,他也無意中打聽到莊錦在京城一個大戶人家當了妾室,但那時他的身邊已經不缺乏美貌女子。
而莊錦,不過是年少時一個模糊的印象。
蒯鶴禹原本都記不起這個年少時曾愛慕過的表妹了,但今日言訴托人在他跟前報上名號時,他正在跟手底下幾個有過命交情的武将喝酒,期間回憶起早年的舊事,感慨良多,便命人将言訴請進王府。
言訴在侍衛的帶領下來到王府待客的花廳,蒯鶴禹穿着一身褐色便服,懶懶散散半躺在上座,他面前擺着幾個空了的酒壇子,花廳內到處充斥着濃烈的酒味。
“王爺,聞恺公子到了。”侍衛恭敬地朝他拱了拱手,然後目不斜視站在一旁。
言訴上前,不卑不亢向蒯鶴禹行了一禮:“在下聞恺,拜見秦王。”
初次見面,尚未摸清楚蒯鶴禹的脾氣,他并未以外甥的名義自稱,反而謙恭的稱呼蒯鶴禹為“秦王”。
蒯鶴禹久居高位,看見言訴,先是怔了怔,然後将面前的酒壇子往外一推,端正坐姿,看向言訴的目光中有了些熱度:“你就是錦表妹的兒子?你叫聞恺?”
“聞”這個姓氏不算多見,他當初依稀記得手下查到,莊錦是給京城一個侯爺當了妾室,這些年蒯鶴禹對京城世家大族多少有些了解,據他所知,京城裏姓“聞”的侯爺似乎只有永信侯一家。
因此不等言訴回答,蒯鶴禹又道:“你父親是永信侯?”
“是。”言訴倒也沒想過隐瞞自己的身份,近兩年永信侯府的名氣越來越大,這全都是拜侯府那受皇帝青睐的嫡長孫聞高哲所賜,在滿京城年青一代的少年英才中,恐怕沒有哪一位能夠有聞高哲的能耐,小小年紀就得了章武帝重用。
蒯鶴禹眯起眼睛,居高臨下打量着言訴,混到他這個位置,不管前來投奔的是哪門子親友,都不得不提高警惕心,在權勢利益面前,過去的舊交情很可能不值一文錢。
更何況這是他從未見過的表外甥。
“你既然是永信侯府的子嗣,為何來拜見本王?本王聽說,永信侯府如今正如日中天,深受大周朝皇帝器重,你若是留在京城,憑借家族勢力,何愁沒有個好前程?”
蒯鶴禹話語中不知不覺帶上幾分試探和厲色,仿佛面前不是他年少時心上人的兒子,而是前來刺探情報的奸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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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訴臉上浮現出苦笑來,他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必然會招來蒯鶴禹的懷疑,他一五一十将莊錦和聞恺十幾年來在永信侯府遭受的一切都講了出來。
講到莊錦幾年前因沒錢治病慘死在郊外的莊子上時,他更是流下了痛苦的淚水。
“王爺,永信侯府十幾年來對我和阿娘不聞不問,直到侯府嫡長孫聞高哲受了傷,他們才願意接我回府,我本來也很高興,但回京城的路上,夜晚投宿于客店時,我無意中偷聽到前去接我的嬷嬷和小厮計劃着,要不留痕跡的除掉我,說是侯夫人的吩咐,侯夫人不想讓我回去,怕我占了聞高哲的世子之位。”
“我心裏害怕,連夜逃了出來,想起阿娘曾提起過表舅的一些事,便來陰城投奔表舅了,本來我還擔心大名鼎鼎的秦王究竟是不是表舅,或者只是跟表舅同名同姓的人,現在看來,既然表舅認識我母親,那我就沒找錯人。”
為了表現得更像十四五歲的少年,言訴眨眨眼,臉上那股對蒯鶴禹的孺慕之情油然而生。
十四五歲的少年在歷經種種生死劫後,遇到唯一可以依靠的親人該是什麽表現,驚喜?痛哭流涕?劫後餘生?
言訴很清楚,面前這個秦王蒯鶴禹絕非善類,但凡自己的表現稍有差錯,都會引起他的懷疑。
“表舅,我可以這樣叫你嗎?”他熱淚盈眶望着蒯鶴禹,身體微微顫抖,看上去十分激動,“這些年來,我和阿娘相依為命,從來沒見過別的親人,現在我終于有舅舅了……”
他從脖子裏掏出一個被打磨得十分光滑的鈴铛,這個鈴铛是莊錦的貼身之物,天天戴在身上,雖然早已變得陳舊,光澤暗淡,但這是莊錦母親給她買的,所以多年來她一直舍不得丢。
蒯鶴禹拿起鈴铛翻來覆去看了看,鈴铛背面有個模糊的“錦”字,他長長的嘆了口氣。
這鈴铛是許多年前,他和莊錦年幼時,某次莊家藥鋪做了筆大生意,他的姨母,也就是莊錦的母親帶着幾個小輩去逛街,為了哄他們,一人買了個鈴铛。
他的那個早就不知丢到哪了,沒想到錦表妹的還在。
看到舊物,倒是讓蒯鶴禹那顆早已硬得堅不可摧的心有了一絲絲軟化。
他把鈴铛還給言訴,然後緊緊盯着他的臉,試圖從上面搜尋錦表妹的影子。
言訴一雙眼圓溜溜的,看上去十分讨喜,蒯鶴禹心中一動,這雙眼倒是跟錦表妹長得一模一樣,笑起來十分好看。
于是他親自彎腰扶起言訴,剛剛那些試探,懷疑,和警惕全都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面對小輩的慈愛和寬容。
“阿恺,快起來,既然你母親不在了,以後舅舅就是你的長輩,你且安心在舅舅這裏住下,有什麽困難盡管和舅舅說,千萬別客氣。”
跟言訴寒暄幾句後,蒯鶴禹便命人打掃一所院子,讓言訴暫且住下,他則馬上派人去京城永信侯府打探,一來查詢言訴所說的那些到底是真是假,證實他的身份,二來錦表妹死的不明不白,到底是他年少時愛慕過的女人,以前無能為力也就罷了,可他現在都成了稱霸一方的秦王,如果還不能為錦表妹報仇,那還談什麽成就霸業。
這幾年,陰城與朝廷的關系勢如水火,互相派了不少探子刺探對方的情況。
因此,蒯鶴禹很快查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
原來外甥說的都是真的。
表妹生下孩子不久,就被永信侯府以謀害其他妾室子嗣的名義趕到了莊子上,多年來不管不問。
他外甥好歹也是侯府庶子,居然在莊子上跟着那些農戶的野孩子長大,要不是侯府嫡長孫危在旦夕,京城傳出侯府要絕嗣的謠言,永信侯怕是想不起自己還有個兒子。
蒯鶴禹到底雄踞一方的秦王,僅憑探子送來短短的情報,他就從中找出了能夠挑動陰城和京城關系,用來大做文章的消息。
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宣布聞恺的身份。
這天晚上,蒯鶴禹特意在府裏設了家宴,将他的妻妾子女們聚在一堂,當衆把言訴介紹給大家。
“這是我的外甥,聞恺,也就是我表妹的兒子,以後咱們都是一家人。王妃,你要好好照顧他,這孩子沒有其他親人了,以後你要把他當做親兒子一樣。還有洪文,你也要把阿恺當做親弟弟,明白嗎?”
他說完這句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最近秦王府多出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據說這少年是來投奔蒯鶴禹的親戚,一開始大家都沒當回事,畢竟蒯鶴禹出身低微,發達以後來投奔他的親戚多了,這少年也并未得到他的另眼相待。
可今晚,當蒯鶴禹正式把他介紹給府中內眷時,所有人恍然大悟,原來這少年在蒯鶴禹心目中地位還挺高。
秦王的妾室們雖然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個表外甥是從哪冒出來的,但她們很聽蒯鶴禹的話,蒯鶴禹這麽看重聞恺,至少短時間內,她們要約束好孩子,不能招惹對方。
但郭氏和蒯凝華的反應卻跟衆人完全相反。
一個思索半天後像是想起什麽,面色凝重,看向言訴的眼神裏像是粹着毒,另一個大驚失色,把言訴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臉上滿是疑惑不解。
家宴過後,夜已深,蒯凝華滿腹懷疑帶着丫鬟準備回房歇息,不料中途卻被郭氏叫住:“華兒,跟我過來。”
蒯凝華見母親神情有異,跟往日不同,正好她也有關于聞恺的事要問母親,便去了主院。
回到房裏,郭氏命嬷嬷帶着丫鬟出去,然後拉着蒯凝華的手坐在榻上,泣道:“華兒,你父親他實在欺人太甚!”
蒯凝華又驚又怒,她母親郭氏出身大族,自幼得嬷嬷教養,向來不喜怒于色,就算前世歷經那麽多困難,她也很少讓情緒外露,今晚這是怎麽了?
“母親,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剛剛在宴席上,父親介紹聞恺的身份時,我就見您臉色很差,那個聞恺究竟是什麽人?莫非……他跟您有仇?”
蒯凝華小心翼翼觑着郭氏的神色,心中有些不安,明明前世從來沒出現過這個叫聞恺的表弟,雖說父親有幾個遠房外甥,但父親對他們從來都不假辭色,對那些前來秦王府投奔的親戚,也很少過問。
可這輩子父親平白無故出現了一個叫聞恺的外甥,這個聞恺還惹得母親情緒波動乃至傷心落淚,他究竟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