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8
第24章 、被嫌棄的侯府庶子8
郭氏生平總以自己高貴的出身為傲。
畢竟在陰城這種偏遠地方,哪怕達官貴族也多是本土出身,像郭氏這種祖輩居于京城,家族來往的多是京中望族的貴女太少,可以說是罕有。
即使嫁給蒯鶴禹,她也覺得自己是低嫁給了一個不通文墨的武夫,內心很看不上蒯鶴禹以及他那些妾室和庶子庶女們。
因此當她乍然從蒯洪文口中得知,他們母子居然必須要讨好聞恺那個野種時,郭氏無法接受。
“洪文,你在胡說八道什麽?你是你父親的嫡長子,你的外家是望族郭氏,別看你父親平時威風八面的,他秦王的江山有一半是郭家送上門的,當初你外祖是陰城太守,若沒有他鼎力協助,你父親如何能占據陰城自立為王?你放心,有郭家在,他不敢不把你當回事。”
蒯洪文苦笑一聲,他就知道,這些年母親居功自傲,越來越看不清眼下的形勢。
沒錯,當初陰城的确是外祖有意相讓給父親,但時移世易,蒯鶴禹兵權在手,手底下幾十萬大軍只聽他一人指揮,而外祖也垂垂老矣,幾個舅舅都不成器,郭家跟京城郭氏一族早就劃清界限,老死不相往來。
不然,他舅舅為何急于讓表弟娶妹妹蒯凝華呢?
蒯洪文捂着額頭深吸一口氣,一點點揉碎了把個中緣由講給郭氏聽,不求郭氏能幫他多大的忙,只希望她不要扯自己後腿也就罷了。
言訴可不知道秦王府有人在謀劃着如何抱自己大腿。
自從上次立下軍功,挽救了不少同袍的性命後,他在軍營中的威望提高不少,無論走到哪裏都有人對他笑臉相迎,甚至還有不知道他身份的上峰看重他前途無量,想把女兒嫁給他。
言訴一律謝絕不敏,他如今這小身板才堪堪十五歲,雖說在古代已經到了該成家的年齡,但對于來自高科技社會的他而言,十五歲還是個半大少年。
面對別人或直接或委婉的提親,他通通用在老家母親已經幫他定了門親事的借口打發。
軍營中除了極少數人知曉他的身份,大多數都以為他是從外地逃難來的,覺得他小小年紀就能抵擋住誘惑,恪守本心,可見是個頭腦清醒的,因此軍營上下對他愈加稱贊起來。
而蒯洪文在勸解過母親後,本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他估摸着郭氏應該不會再刻意為難聞表弟,雖然他也不清楚郭氏跟聞表弟之間到底有什麽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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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低估了郭氏的執拗,也不清楚郭氏與聞恺之間是有殺母之仇的。
所以他越是給郭氏解釋聞恺對蒯鶴禹,對他的重要性,郭氏也就越忌憚聞恺。
在京城那幾年,郭氏早養成了心狠手辣的性格,蒯洪文那些話讓她思考了整整一夜,然後找來娘家兄弟,商量如何能不打草驚蛇弄死聞恺。
早先莊錦不過是一後宅女子,又不得永信侯府看重,郭氏輕而易舉就能給她下藥。
可聞恺是蒯洪文最看重的外甥,比親兒子都要重視,他在軍營中又剛立下戰功,如果此時突然暴斃,肯定會引起旁人的注意,蒯鶴禹一定會暴怒。
“大哥,我聽說最近蒯家軍和朝廷多有沖突,聞恺為了搶戰功,每次肯定要沖鋒陷陣,在戰場上弄死一個人再容易不過,大哥,你一定要幫我。”郭氏眼圈通紅,顯而易見熬了整夜,她眼裏對聞恺的仇視和那種必殺的狠絕令郭家大哥心驚。
“小妹,聞恺不過是秦王表妹的兒子,一個破落侯府的庶子,他不值得你花費這麽大的代價除掉。”郭家大哥盯着妹妹的眼睛,慢吞吞勸道,誠然,郭家在軍營的确安插有自己人,但僅僅為了除掉聞恺就冒這麽大的風險,不值得,“而且,洪文說得對,聞恺現在深受秦王看重,倘若洪文與他交好,将來他未必不能為我們所用。”
頓了頓,郭家大哥疲憊道:“我們郭家現在經不起任何折騰了,自從跟秦王綁在一條船上,我們就沒有任何退路了。”
和蒯洪文一樣,郭家大哥也資質平平,哪怕自幼被父親當做繼承人培養,面對郭家的頹勢,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中年男人臉上呈現出一種滄桑感。
他真的希望,妹妹能夠不要再那麽任性。
“可是,大哥。”郭氏垂下眼眸,眼角細細的紋路昭示着這個女人已不再年輕,她紅唇輕啓,“我和聞恺有不共戴天之仇。”
郭家大哥眼中有一絲疑惑。
只聽郭氏用平淡的嗓音道:“我殺了聞恺的母親,莊錦。”
咯噔一下,郭家大哥險些從椅子上栽下去,他幾乎是咆哮着,用怒吼的聲音道:“你說什麽?你究竟做了什麽?聞恺的母親跟你有什麽仇,你要殺了她?”
郭氏捂着臉,炙熱的淚水從指縫裏流出,她拼命搖着頭,将剛成婚那幾年蒯鶴禹對莊錦的念念不忘,以及她如何生出嫉妒心,在京城下藥謀殺了莊錦的事細細告訴郭家大哥。
聽完妹妹講述的一切,郭家大哥頹廢的抹了把臉,全身像失去了力氣一樣:“我再幫你最後一次,往後有什麽事必須跟我商量着來,不許自作主張!”
京城,郊外,法岩寺。
蒯凝華在這裏已經躲了一個多月,她在等一個機緣,一個能夠讓她認識聞高哲的機緣。
重生以來,她把上輩子馮梓萱是如何跟聞高哲相遇相知的過程背得滾瓜爛熟,聞高哲剛開始那幾年在朝中名聲稀爛,他出身于沒落的永信侯府,靠溜須拍馬,替章武帝辦一些暗地裏見不得人之事上位,手段陰毒酷辣。
這樣一個人,作為朝中清流文臣之首的馮太傅的女兒馮梓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喜歡上他。
但偏偏就是這麽巧,臨近端午,馮梓萱跟随家中長輩到法岩寺進香,因下了暴雨,馮家內眷不得不在法岩寺留宿一夜。
就在這天夜裏,替陛下捉拿背叛朝廷逆賊的聞高哲也來到了法岩寺,跟逆賊打鬥起來,聞高哲此前受了重傷,本就沒有徹底痊愈,這次擒拿逆賊時傷口崩裂,他誤闖入馮梓萱所在的客房。
馮梓萱雖然是被嬷嬷嚴苛教導的大家閨秀,但她有一顆向往刺激生活的好奇心,她救了聞高哲,幫聞高哲包紮好傷口。
聞高哲五官長得冷硬俊朗,雖然并非時下姑娘們喜歡的那一款,但馮梓萱卻被他深深吸引了。
她覺得聞高哲不像外界所說的那樣,是只會拍馬溜須,迎合章武帝的佞臣,他有他的抱負和理想,那是不被外人和朝中大臣所理解的。
就這樣,她和聞高哲相愛了。
寧可背離父親自幼的教導,令馮太傅失望,也堅持要嫁給聞高哲。
蒯凝華原本想趕在聞高哲和馮梓萱相識前,憑借秦王的權勢,定下她與聞高哲的婚事,她把一切都算計的很好,但父親蒯鶴禹卻堅決不同意,就是母親郭氏也難以理解她的要求。
時間越拖越久,沒辦法,她只能私自從家裏逃出來。
她想,父母現在不懂沒關系,等她嫁給聞高哲,等聞高哲成了攝政王,他們就懂了。
蒯凝華算準了日子,在馮家女眷來法岩寺進香的前幾天,收買了馮家下人,使他們在馮夫人跟前進言,說近幾天可能會出現暴雨,暫且還是不要出門的好。
做好這一切,她又提前給法岩寺的小沙彌塞了錢,住進前世馮梓萱和聞高哲相遇的那間客房。
蒯凝華激動不已,一想到這輩子她将會代替馮梓萱和聞高哲相識相愛,她腦海中忍不住浮現出聞高哲那張英俊逼人的面孔,以及他淩然于所有朝臣之上的氣勢,她臉頰緋紅,內心愈發受到鼓舞,覺得自己為了達到這個目标,做什麽都是對的。
五月初一這天夜裏,她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索性從床上爬起來,點燃蠟燭,只着中衣,焦灼不安在客房裏走來走去。
大約到了醜時一刻,門外傳來沉重的腳步聲,蒯凝華眼睛一亮,下意識走到門口準備打開房門,豈料門剛剛開了一條縫,毫無防備的,一把寒光凜凜的刀以肉眼難見的速度閃進來,架在她脖子上。
蒯凝華吓得險些尖叫出來,刀的主人已然闖進房中,反手關上門,他用黑布巾蒙着頭和臉,只餘一雙深不見底的眼睛,沉沉的望着她:“在下不知,秦王府大公主隐匿于法岩寺這麽久,究竟所謂何事?”
被他戳破身份,蒯凝華吓得心髒險些跳出來,她也是這會兒才想起,母親郭氏從前跟永信侯夫人交好,她小時候是見過聞高哲的。
只是當年她沒把沉默寡言的小男孩放在眼裏,這份記憶便永遠藏匿在心底了,沒想到聞高哲居然認得她。
蒯凝華驚喜不已。
她自認長得比馮梓萱更美貌明豔,從小不缺男孩子圍着她打轉,以前在京城時,郭家和經常來往的親戚家那些年齡相當的少年都很喜歡她,想必聞高哲當年就是暗中愛慕她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