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洶湧的求知

第50章 洶湧的求知

自己很弱?——這種評價在言峰绮禮的人生中還是第一次出現。

他是在教會學校中長大的,從幼時開始,為了能明白愉悅到底是什麽,他就一直勤奮的學習,試圖讀懂更多關于自己狀況的書籍。

但是理所當然的一無所獲,又或者說,并非是一無所獲,只是一直裝作不知道罷了——因為從明白事理時,就被教導信仰的教條與神明。

當然,即便是現在這種狀況,言峰绮禮也仍舊覺得自己是羊群中的一只羔羊,他只是認為自己有些特殊而已。

‘神既然讓世界萬物生成現在的模樣,那麽就一定有着祂的意義,即便是我這種天生的畜生,也一定是被神安排在某一個苦難的位置上,仍然在神無所不在的視線之下。’

他是這麽想着的,并且就算落到如此境地,也認為萬事有神的安排。

但是[言峰绮禮很弱]這個評價,他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

可以說至今為止,他所做的一切事物都因感受不到任何愉悅而半途放棄,但中間的努力卻絲毫不羼任何水份,且在專心致志的同時天賦出色。

當然,言峰绮禮并沒有對太宰所說的話有任何不滿,只是對于眼前少年的這番評價感覺新鮮而已。

他下意識關注的是——太宰有着能夠一眼看破他內心真實所想的能力。

幾乎從來都沒有人看穿過他的本質,作為父親的言峰璃正也好,作為師父的遠坂時臣也好,只是單純的看見他努力的表象,而從未看清他對于自己本質的困惑和苦悶。

在這漫長又短暫的26年人生中,他認為第一個看穿他的人是吉爾伽美什,第二個則是太宰治。

‘至于三年前,那個已經自殺

死去的…那個叫紫陽花的女人……’

不管言峰绮禮內心中如何的風起雲湧,太宰仍舊是撐着臉,悠然的看着緊皺眉頭的聖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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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呀~绮禮君,你好像對我的這番話并不贊同呢~~”

“贊同和不贊同都不會讓我現在的處境有任何變化。”

“那如果說绮禮君你,願意把令咒轉讓給我和雁夜君的話,我們就放過你怎麽樣?”

言峰绮禮聽到太宰這話,嘴角忍不住上揚,就連聲音中也帶上了笑意:

“先放過,再殺死這種事,在這個世界雖說上并不尋常,但少年,你給出的這個選擇,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只不過是想要看我自取其辱罷了。”

“哦?是嗎?”太宰将椅子往後仰去。

“明明有能夠生還的可能性,但是绮禮君卻因為[自取其辱]這種在目前看來并不存在的小節,而放棄了啊~~”

言峰绮禮繼續說道:“哈,你的性格惡劣程度并不在我之下,因此先放過再殺死,之後欣賞我死前的表情這種罪惡之事……少年,你還是絕對能做出來的。”

“但是我都說了我不會做這種事了哦。”

“很遺憾,我并不相信,相比之下,臨終前看到你沒有拿到令咒的苦惱表情,還算能讓我在愉悅中死去。”

“那也就是說,言峰绮禮,”

太宰突然的湊近防彈玻璃,鳶色的眼瞳中滿溢着好奇的閃光。

“你的确是[主動的要放棄自己能夠生還的機會]啦~~果然,你其實和我很像的嘛~~”

教義中并不允許[自殺]這一行為的言峰绮禮,聽到太宰的這番言論後瞳孔驟然緊縮,然而卻很快的平靜下來。

只因為将父親言峰璃正重傷的他,已經觸犯了戒律,在犯下了那自我毀滅的罪行之後,言峰绮禮就認為自己死後,靈魂必定會墜入火中。

換言之,事到如今,他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

然而……

“[然而,會産生這樣違背神意想法的我,又是否還處于羔羊的隊伍之中呢?]——绮禮君,你是否會有這樣的想法?”

言峰绮禮虛眯起眼睛,“……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聽肯尼斯君說,聖堂教會的代行者都會使用對靈魔術,而使用這種術式必須對神信仰堅定,吶吶~~這是真的嗎?”

“已然知曉的答案,又何必詢問我。”

“啊咧~~突然一副嚴肅的表情,绮禮君,你是感覺到動搖了嗎?”

說到這裏,就像是做錯事的孩子那樣,太宰顯露出一副害羞的表情,頓時讓一旁的間桐雁夜只想快點離開這個地下室。

感覺太宰正在拿自己的信仰開玩笑的言峰绮禮,覺得眼前這個少年,也是和他一樣追尋着世人反面愉悅的存在。

這一現狀雖然他覺得自己能夠理解,但卻并不覺得快樂。

只因為太宰并未露出言峰绮禮預想中的、那種得不到令咒而苦惱的表情,反而是一副拿他尋開心的模樣。

想象與現實的差別就像是天堂和地獄,這種落差難免讓言峰绮禮心中,升起一種難言的失望感。

但他沒想到的是,太宰對他所說出的話,只是單純的好奇心驅使罷了。

對于并不懂一般意義上感受的太宰,所能感覺到最多的變化,就是來自于人們的心理。

因此,有時候遇到不同于一般常人的人,他很願意去知道這個人在想什麽,甚至于主動探究。

‘人是倚靠除自己之外的東西,來為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找到定位,所以我現在對他人的心理探究,是在給自己定位嗎?’

‘以此來尋求自我的安定感……換句話來說,我其實在害怕被改變。’

太宰思考着得出結論,一邊聯想到最近讓自己變化得太大,而導致自己現在居然淪落到要從外界尋找安定感的、那個罪魁禍首。

‘笨蛋中也笨蛋蛞蝓!一副[你錯了]的模樣!真是讓人火大!可是想要和好的話,就必須要道歉,我又沒有做錯什麽,但卻要道歉……’

然後自認為自己沒錯,但卻必須要道歉的太宰,心情更加的不愉快了——盡管表面上誰也看不出來。

于是言峰绮禮無形之中,比起尋找到愉悅之類的東西,現在更像是太宰的出氣筒。

“吶!绮禮君~~說起來信徒的虔誠到底是倚靠誰來判定的呢?神嗎?到底誰證明了神真實存在呢?”

太宰歪着頭,拉長自己讓軟軟的聲音:

“說到底每個人的心裏在想什麽,具體的細節只有自己知道,甚至無意識的狀況下,人在接受了某些信息之後,對自己也會進行催眠……而所謂的信仰,難道不是其中一種嗎?”

言峰绮禮重新皺起眉頭:“難道說你的正确,就是對自己并不了解的東西妄加揣測嗎?”

“所以說,绮禮君,你為什麽會覺得我不懂呢?”

太宰彎起了嘴角。

“明明完全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但卻還一廂情願的認為——我在試圖通過折磨你,來尋找你的那套愉悅嗎?”

“你——?!”言峰绮禮開始漸漸的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并非人類,而更像是蠱惑人心的惡魔。

太宰攤開手雙手。

“不能确定了嗎?你和我是面對着面的狀況,卻也不能确定我的心中所想,真是讓人覺得可悲,讓人覺得愚蠢啊~~言峰绮禮。”

“……這只不過是常人無法涉及的領域罷了,是你的頭腦相較于他人過于聰慧,所以并不能與凡人一概而論。”

“绮禮君,你所說的話大錯特錯哦~~大家都是人類,所謂的聰慧,也只不過是建立在人類社會之上才能發揮的産物,世界上比我更加聰明的人也是多如河沙,而一旦脫離了這個社會,我只不過是一個很快就會被自然淘汰的弱者而已。

只是,人與人面對面的交談,卻仍舊是搞不懂對方在想什麽——你是這樣認為的吧?”

言峰绮禮心中滿是警惕,“所以人與人不能理解,這和你前面的話完全自相矛盾。”

太宰發出一聲輕笑:

“可绮禮君,你既然相信人與人之間有着不能理解的壁障,又為什麽相信神的存在呢?”

“……想要憑借區區幾句無用之言,來妄圖動搖我的信念嗎?”

“你理解錯誤了啊,绮禮君,”

太宰繼續說道:

“所謂的神的存在,都只是周圍的人告訴你的,周圍的人給你的書中所記載的。而從小到大,你難道見過什麽神跡嗎?又是誰告訴你誰死而複活了?說到底,是真的死而複活了嗎?你沒有親眼所見的情況下,為什麽相信了呢?

人親眼所見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自己所認為的那樣,這般清晰的現實之下,明明知道這一點的你,又為什麽,如此堅定的相信了呢?”

少年擡起鳶色的眼眸。

“嘴上說着[人與人之間存在着壁障]的绮禮君,反而是最自相矛盾的存在呢~~”

“……你的這番言論全建立在懷疑之上,你難道覺得只要自己沒見過沙漠,就認為沙漠并不存在?”

“但是~我可以去驗證沙漠是否存在啊?全球環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呢~~相反的,你有什麽能驗證神存在的渠道嗎?”││

太宰險惡的彎起嘴角,露出仿佛捕獵者得手的那一瞬所流露出的微笑。

“吶~绮禮君,你明明自己身為處理了衆多人類死靈的代行者,又到底是為什麽會認為,神注視着人類、注視着你呢?對于這一點,我很好奇啊~~”

作者有話說:

[紫陽花]——這裏是指言峰绮禮已逝的妻子[克勞蒂亞·奧爾黛西亞],實際上她才是最先理解了言峰绮禮惡的本質的人,還企圖用自己的死來讓言峰绮禮感到悲傷,她想要用這種方式來讓绮禮能夠懸崖勒馬,但是她沒想到绮禮從出生起,就是站在懸崖底部的人。

後加的PS:我不明白為什麽[紫陽花]也會被屏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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