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八角亭前,蘇錦和景湖坐在亭子前的臺階上,葉掩坐在亭子裏,都在發呆。

聞人萦在一邊站着,“玄渚讓我們在這裏等他,他人呢?”

“他去陪師父了,”蘇錦道:“他好像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麽失憶,在給師父檢查身體呢。”

“那我們還在這裏等什麽。”聞人萦就要走,見蘇錦幾個人都不動,嗤笑一聲,“怎麽,害怕他。”

“也不是害怕,畢竟現在咱們是階下囚。”蘇錦嘆了一聲,道:“當時我們慌亂中随便找了個方向跑,都跑出那麽遠了,他想找到我們還是易如反掌。”

聞人萦微微皺眉,道:“我們還有師父,只要師父恢複了記憶,從夢境中出去不是問題。”

“不可能的,”蘇錦道:“玄渚不會讓我們單獨跟師父在一起。”

“我們可以想辦法避開他。”聞人萦道。

“最好不要,”葉掩神色淡淡,“這是他難得的美夢,你如果試圖破壞,他真的會要了你的命。”

聞人萦冷笑一聲,“那你們就待在這裏陪他演這場可笑的鬧劇吧!”

聞人萦甩袖走了,蘇錦走到葉掩身邊,輕聲叫道:“大師兄。”

葉掩看向蘇錦,“師父現在記憶混亂,我們不能留他和玄渚在一起,玄渚會騙他一輩子。”

“我明白的。”蘇錦小心地看了看葉掩,“大師兄,你現在很了解玄渚的想法啊。”

葉掩一頓,沒有說話。

玄渚從石階上走下來,身形修長,眉目冷淡。

葉掩站起身,與他遙遙對望。

玄渚看了一會兒葉掩,卻對蘇錦說話,“今日做的不錯。”

蘇錦被誇獎了,他是鮮少被誇獎的,如果誇獎他的人不是玄渚就更好了。

玄渚這才看向葉掩,“你有話要說?”

葉掩看着他,“我想知道盤古玉璧的來歷。”

玄渚負着手,“盤古玉璧,顧名思義,是上古盤古開天時留下來的東西,原本只是用來記錄歷史。後來共工與祝融大戰,有一種說法是祝融修改了盤古玉璧的記錄,因而改變了歷史成為了贏家,也因此,盤古玉璧被共工詛咒,後被賦予了殺死神族的能力。上古時期結束之後,神族銷聲匿跡,修士得到盤古玉璧,因看不懂盤古玉璧上記錄的東西,所以只将他作為源源不斷的靈力來源使用,昆侖也是據此修建了洞天鏡。”

葉掩低頭思索,“我是怎麽變成人的?我是一直都能變成人嗎,還是只是一塊石頭。”

“我不知道你本來是什麽樣子,”玄渚道:“不過在我的記憶裏,盤古玉璧就是盤古玉璧。”

葉掩有些失落,“那我現在算什麽,一個人,還是一個物件。”

玄渚打量他兩眼,“勉強算是神族吧。”

葉掩倏地擡眼,他嘴角嗫嚅兩下,“你也是神族。”

“是啊,正因為世上只剩我一個神族了,所以我勉強把你也算進來,這樣不至于顯得太孤單。”

葉掩看着他,“你也會怕孤單?”

“那你現在是什麽感覺?”玄渚聲音淡淡。

葉掩感覺全世界都抛棄了自己,他原來不是人,跟蘇錦,跟景湖,跟聞人萦都不一樣。他的師門倘若知道他是盤古玉璧,會把他重新按回到洞天鏡去嗎?而他的師父,将他養大的師父只是因為要用他來制衡玄渚。就連玄渚,說着欣賞他,其實不過是因為愛屋及烏,想借我讨好師父。

無人愛我,葉掩傷心地想。

玄渚不理會葉掩的傷心難過,他讓幾個人跟着他走遍昆侖,按照他們的描述将昆侖塑造的更加真實。

蘇錦看得心驚,他試探地問道:“這樣也不是長久之計啊。”

“的确,昆侖很大,總有我照顧不到的細節,況且山上只有你們幾個人也不合适。”玄渚輕描淡寫道:“可惜我現在騰不出手,不然我直接占了昆侖,也就沒有這些問題了。”

蘇錦倒吸一口冷氣。

玄渚看向他,“收起你那些小心思。”

蘇錦捂住嘴,點頭不疊。

小樓後面的院子裏,葉懸止穿着窄袖長袍,頭發被青色的發帶束在腦後,正專心致志的擺弄竹片。

地上雜亂的擺放着很多竹子竹條,玄渚走進來,有些驚訝地看着混亂的院子。

“你在做什麽?”玄渚問道。

葉懸止看向他,眼眉含笑,“你猜?”

玄渚在葉懸止對面坐下來,“我猜不到。”

葉懸止笑道:“我在做秋千吊床。”

玄渚微愣。

“我發現整個白雲峰都沒有你喜歡的秋千吊床,”葉懸止停下手裏的動作,觀察玄渚的神色,“是因為你後來不喜歡了嗎?”

“不是,我還喜歡。”玄渚道。

葉懸止看了看玄渚,眼神澄明,他沒有再追問,只是低頭整理竹條。

“白雲峰沒有秋千吊床,也沒有你愛吃的櫻桃。”葉懸止道。

玄渚張了張嘴,“白雲峰上養不活櫻桃樹。”

葉懸止笑了,道:“雖然沒有櫻桃和秋千,但是有藏經樓的鈴聲。”

“藏經樓的鈴聲有什麽特別?”玄渚問道。

“我記得你會去看被風吹動的金玲,鈴聲一響,你就會停住腳,四處追尋鈴聲的來源,盯着看上許久。”葉懸止還有些不大确定,道:“我記得的是這樣。”

玄渚忽然沒了話,盯着葉懸止沉默了很久。

葉懸止擡頭,“怎麽,我記錯了嗎?”

玄渚搖搖頭,“所以這藏經樓的鈴聲是為我嗎?”

葉懸止沒說是不是,他只是說,“我聽到鈴聲會想起你。”

他放下竹片,認真地看着玄諸,“玄渚,我們是不是沒有之前那麽好了。”

玄渚輕輕呼出一口氣,“你是掌門了,你有整個昆侖,當然不能只圍着我轉。”

葉懸止想了想,“那你有沒有覺得心裏不舒服。”

玄渚笑道:“有一點。”

“只是一點?”

玄渚點頭,“因為你還留了藏經樓的金玲給我啊。”

葉懸止盯着玄渚,在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時候,他的神情看起來像要哭了一樣。

最後他靠近玄渚,在他交換了一個微有苦澀的吻。

秋千吊床剩下的竹片,葉懸止編了很多小玩意兒,其中最精致的是一個竹燈籠,點上蠟燭是真的能用。夜色漫上來,葉懸止提着這盞竹燈籠去找葉掩。

葉掩只着中衣,趴在窗邊枕着頭看窗外的月亮。他是大師兄,總是少年老成,但這個時候卻罕見地露出些少年氣。

“掩兒?”葉懸止敲了門進來,将那盞燈籠放在一邊。

“師父,”葉掩坐起來,往葉懸止身後看了看,“只有你一個人嗎?”

“玄渚想跟着我,不過我說我要一個人出來走走。”

葉掩想了想,“那玄渚呢?”

“他去找阿萦了。”葉懸止道。

葉掩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這個燈籠是給你的。”葉懸止道。

葉掩接過來,撥弄了兩下。

看着他并不意外的神色,葉懸止問道:“我以前經常給你做這些東西嗎?”

葉掩點頭,“我從小到大的玩具都是你做的。”

“怪不得,”葉懸止道:“我做秋千的時候順手編了好些小玩意兒。”

葉掩疑惑,“師父怎麽忽然做起秋千了?”

“給玄渚做的。”葉懸止眉頭微皺,“說起來,我給你做過許多小東西,也不知道有沒有給玄渚準備一份。”

葉掩皺眉,“為什麽要給他準備一份?”

“他喜歡這些啊。”葉懸止道:“他以前沒有人照顧,自然也沒有人給他編這些東西。”

葉掩嘴角抿成一條直線,只不說話。

葉懸止看着他的神色,“掩兒,你是不是對玄渚有意見啊。”

“他——”

“他怎麽了?”葉懸止問道。

葉掩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玄渚現在在聞人萦那兒,他要是說錯一句,聞人萦可就危險了。

“我就是不喜歡他。”葉掩道。

“可我覺得你們還挺有緣分的。”葉懸止笑道。

葉掩擡頭,“哪裏的緣分?”

他是禍星我是盤古玉璧的緣分嗎?

葉懸止皺着眉想了一會兒,道:“我也說不上來,只是有這種感覺。可能因為你們都是我很重要的人。”

葉掩看着葉懸止,神色有些動容。

葉懸止卻忽然嘆了一聲,“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好多人不喜歡玄渚,小白對他有意見,你跟他也處不來。”

葉掩撇了撇嘴,“那他可真該找找自己的原因。”

葉懸止眉頭皺起來,猶豫了又猶豫,還是張口,“我知道玄渚的性情特別一些,不過你也不能要求人人都一個樣子是不是?”

葉掩大為震驚,他第一次直面葉懸止對玄渚的縱容,第一次感受到葉懸止在他和玄渚之間偏向玄渚。

同時他也認識到,如果當年那件事沒有發生,葉懸止就是會這樣對玄渚,他就是會把自己所有的愛都毫不保留地送給玄渚。

這個時候,他又替玄渚感到悲哀。

作者有話說:

葉掩:漸漸接受玄渚這個繼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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