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葉懸止把葉掩叫到書房,宣九則在外間跟蘇錦說話,蘇錦帶回來很多東西,吃的穿的玩的用的,還用留影石錄下了許多美景。

景湖變成原形,蹲在窗臺上舔爪子,宣九看着景湖,心裏覺得自己也應該有只貓。

葉掩撩開竹簾,跟着葉懸止走進書房。書房有很大的變化,書桌上基本都是宣九的手稿,葉懸止平常看的書都挪到了長榻邊。屋子裏有暖爐,靠近書桌,但是葉懸止不怕冷,這暖爐毋庸置疑是為宣九準備的。

小爐子上煮着茶,還烤了花生栗子和白薯。

葉懸止在竹榻上坐下,招手讓葉掩坐在另一邊。他穿着柔軟的中衣,長發散在背後,眉目舒展平淡,看起來精神不錯。

葉掩細細打量他,猜想這種精神是因為宣九,那個和玄渚十分相像的人。

葉懸止和葉掩談論一些修行上的事情,談論葉掩在北境的見聞,也談論那些有關神族的記錄。

他從須彌戒裏拿出一本厚厚的書冊,書冊封面用黑色布帛封着,上寫着金色的字。

書冊翻開,大部分都是玄渚的筆記,是他從記憶裏整理出的神族的東西。最下面有略小一點的字跡做補充,那是葉掩加上的,他行走在各處探訪得來的記錄。

葉掩把書交給葉懸止,請葉懸止重新編訂整理成冊後封入藏經樓。

葉懸止點頭,他接過書冊,指尖摸了摸封面上的字,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黑色的書封上,別有美感。

透過竹簾,宣九時不時看向裏間的人,他看了一會兒,眉頭不由得皺起來。

“你大師兄跟你師父的關系,是不是不太好。”宣九問蘇錦。

蘇錦擺弄着一個小型機關,道:“怎麽可能,我大師兄是我師父一手帶大的,兩個人親如父子。”

“是嗎?”宣九不置可否。

蘇錦看向裏間,裏間兩個人的話多半圍繞着修行,認真卻也平淡。葉懸止認真聽葉掩說話,兩個人偶爾目光交錯,總是很快就避開了。

蘇錦心裏輕輕嘆氣。

“葉掩和玄渚關系很好嗎?”宣九忽然問。

蘇錦許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拉着宣九道:“你小聲一點。”

宣九挑眉,“我看你師父也不避諱這個名字,都是你們太小心翼翼了。”

“何止,”蘇錦道:“帶你來之前,我都想給你改姓。”

宣九失笑,他繼續道:“所以你師父和葉掩的隔閡,是因為玄渚。”

蘇錦猶豫了一會兒,道:“我師兄不是人,你知道的吧,他是盤古玉璧,那一位承認他的身份,将他認作了神族,留給了他許多傳承。”

蘇錦看向葉掩的方向,“我其實也不太明白他們兩個之間的關系,但是你想,世界上最後的兩個神族,多少有些共鳴。”

宣九琢磨了一下玄渚和葉掩的關系,道:“就因為這個,葉掩就怨恨葉懸止殺了禍星?”

“那怎麽可能!”蘇錦道:“大師兄絕對不會怨恨師父的。”

“只是,”蘇錦想了想,慢慢道:“兩個人見面,總是會想起一些舊事。”

這就是為什麽葉懸止讓葉掩出去歷練的緣故了,葉掩還年輕,他以後還會遇到很多人很多事,玄渚早晚會成為一段過去。

可是葉懸止好像已經老了,宣九想,他靠回憶活着。

蘇錦看了看宣九,心想這才多久,宣九連玄渚的名字都知道了。

“想問什麽就問。”宣九擺弄着一個陶土擺件,眼也不擡。

蘇錦便湊過來,問道:“你跟我師父相處的還好嗎?我師父脾氣好,你不要仗着這點就得寸進尺。”

“他脾氣好?”宣九哼笑,“他是不在乎吧。”

蘇錦看看他“你這話好酸哦。”

宣九睨了他一眼,冷淡又矜貴。

蘇錦哆嗦了一下,“你這一眼跟他太像了,以後可別這麽看我。”

宣九挑眉,含笑看着蘇錦,“那你覺得,我能取代他嗎?”

蘇錦驚奇地看着他,“這麽有雄心壯志?”

宣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葉懸止,誰不想要。”

蘇錦啧啧稱奇,牽着宣九的袖子搖了搖,“有夢想誰都了不起。”

宣九欠身笑道:“還要多謝你把我送來,你可真是我的貴人。”

“不敢當不敢當。”蘇錦擺手。

宣九對他笑,他也對宣九笑,笑過後蘇錦就挪到窗邊,把白貓抱進懷裏。

“我好像個給皇帝獻寵妃的奸臣。”蘇錦小聲道。

景湖打了個哈欠,翻身窩在蘇錦懷裏,金色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宣九。

葉掩從裏間走出來,正好看到蘇錦在和宣九說話。一見到葉掩,宣九站直身子,客氣地笑了笑。

蘇錦最先認識宣九,葉懸止和宣九也很熟悉,只有自己,跟宣九客客氣氣的。葉掩覺得自己好像被他們孤立了,而罪魁禍首就是宣九。

葉懸止從葉掩身後走出來,很敏銳地察覺到宣九和葉掩之間的詭異氣氛,他看看葉掩又看看宣九,一時拿不準是誰不喜歡誰,便沒有說話。

這天晚上,葉懸止準備了厚厚一匝泥金箋,配以千年不褪色的焦墨,用來抄錄葉掩帶來的那本書冊。

宣九拿着蘇錦從山下帶回來的果脯,道:“很晚了,早就過了你睡覺的時辰了。”

葉懸止搖搖頭,他一直等到心境平和後才開始寫字,寫字的動作不疾不徐,心情不可以太激蕩,不可以太煩躁,畢竟這不是一朝一夕能抄完的東西,他要保證前後一致。

宣九走到他身邊,看那本書,盯着上面的字看了很久。

葉懸止寫了一會兒,停下來緩一緩。宣九把書冊往外抽了一些,拿起筆蘸了墨,在空白的紙上寫下了葉懸止的名字。

“一樣嗎?”他是仿照玄渚的筆跡寫的,連筆畫的停頓都分毫不差。

葉懸止看了眼,對宣九道:“你不必非要模仿他。”

宣九坐在他對面,撐着頭看他,“你是心疼我,還是不想讓我東施效颦玷污了他?”

葉懸止抿了抿嘴,不說話。

宣九哼笑一聲,“你什麽都不是,你壓根不在乎。”

宣九拿了筆,坐在葉懸止對面奮筆疾書起來,他在整理自己的手稿,但是明顯帶着氣。葉懸止都不想知道自己被他寫成了什麽樣。

宣九為葉懸止立傳的事,沒兩天就被蘇錦知道了。蘇錦很喜歡宣九寫的話本子,不知道他為葉懸止做的傳,是不是跟話本子一樣精彩。

蘇錦求了景湖半天,才說動他去把宣九的手稿拿來。

倆人跑到後山去看,碰見葉掩在這裏修煉言靈,便拉上他一起。

在最新的幾張紙裏,宣九着重分析了玄渚和葉懸止幾個徒弟之間的關系。玄渚第一次僞裝成夏夫子出現了葉掩等人面前,是以一個謙謙君子的模樣,而第一次顯露自己的惡劣,是在聞人萦面前。

究其原因,是因為葉掩與葉懸止相似,玄渚潛意識裏想要得到這兩個人的喜歡。而聞人萦,半魔種的他與玄渚的身份很有共同之處,所以他對聞人萦的戲弄某種程度上反映了他對自己的厭惡。

蘇錦看向葉掩,道:“大師兄,你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嗎?”

葉掩不置可否,但是繼續看下去了。

下一頁主要分析了玄渚和葉掩的關系,宣九認為,玄渚并不喜歡葉掩。原因有三,第一,葉掩是盤古玉璧,這一點玄渚一直都清楚,他不會對一個會殺了自己的東西付出情感。第二,玄渚對葉懸止的占有欲十分強烈,葉掩對葉懸止而言很重要,并且占據了葉懸止生命相當重要的一部分,玄渚顯然會因此嫉妒。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玄渚不是個好人。而葉掩,他正直善良有底線,絕對秉承葉懸止的意志,他的正直把玄渚襯托的格外卑劣。

這樣的一個人,玄渚怎麽會喜歡他。

蘇錦看完,小心翼翼地擡頭,去看葉掩的神色。

葉掩面色冷冷的,“他不喜歡我,難道我就很喜歡他嗎?”

葉掩轉身走了,蘇錦拿着這幾頁紙,原地轉了一會兒,氣勢洶洶地去找宣九了。

宣九在跟葉懸止下棋,蘇錦闖進來,見葉懸止也在,生生把氣憋回去了。

葉懸止看着蘇錦,“怎麽了?”

蘇錦憋得臉都紅了,半天指着宣九道:“他欺負大師兄!”

宣九看見蘇錦手上的那幾頁紙,“我哪兒欺負他了,你可不要亂說。”

葉懸止把蘇錦手上那幾張紙拿來,略略看過後,神色驚訝地不得了。他從來沒有這樣思考過玄渚和葉掩的關系。

“玄渚很喜歡掩兒,”葉懸止道:“第一次見面他就很喜歡掩兒。”

宣九想了想,道:“單純的喜歡嗎,有沒有點嫉妒。”

葉懸止不說話了,宣九得意地笑。

“你大師兄呢?”葉懸止問蘇錦。

蘇錦道:“他回自己的院子裏了。”

葉懸止起身,“我去看看他。”

葉懸止走了,蘇錦看着慢條斯理收棋子的宣九,想不明白,“玄渚為了讨好我師父都要對我大師兄好,你怎麽這樣對他。”

“我一介凡人,怎麽比得過禍星。”宣九道:“再讨好葉掩也比不過玄渚了,不如幹脆挑撥他們的關系。葉掩不喜歡玄渚了,自然也就不會埋怨葉懸止了。”

那我就能名正言順做後爹了。宣九想。

蘇錦撇撇嘴,擠兌他,“先生好計謀。”

宣九笑眯眯道:“見笑見笑。”

作者有話說:

葉掩:我爹不愛我,傷心

宣九:後爹愛你

玄渚:早晚有一天,這塊石頭要砸到你自己腳上

玄渚對葉掩的感情是很複雜的,宣九是為了自己的目的所以截取了一個方面來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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