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葉雨林思索片刻，心裏有了主意，“對了寇哥，我現在才想起來，賀醫生說讓我給你帶個話。”
寇骁看着他問：“什麽？”
“他說，雖然這次看起來好像是他賣給你面子，但其實，你給他的那些，确實是他很想要的。”
葉雨林編得頭頭是道。不僅如此，他還一直微仰着頭和寇骁對視，仿佛自己說的都是真的，并不怕被拆穿。
寇骁一怔，顯然也沒有懷疑，“他這都跟你說了？”
葉雨林點點頭，大言不慚地撒謊說：“是啊，賀醫生覺得瞞着我也不太好，就告訴我了。”
寇骁“嗯”了一聲，似乎不願意多談。
葉雨林沒套出來什麽有用的信息，不甘心，只好繼續引導。
他凝視寇骁的眼睛，先是說：“謝謝寇哥。”
寇骁輕松道：“小事。”
葉雨林搖了搖頭，又鄭重其事地繼續道：“也許對寇哥來說是小事，但對我來說，真的幫了大忙。多虧寇哥知道賀醫生喜歡什麽，投其所好，要不然我爸爸根本沒有機會接受這麽好的治療。”
寇骁低笑，“賀延就喜歡那些絕版的東西，沒什麽難猜的。”
所以寇哥給賀醫生的……不是錢？
這倒是有些出乎葉雨林的意料。
他心下略有詫異，不過表面上依然維持着淡定的神色，順水推舟道：“絕版的都不好在市面上買到，你特意幫他找來，一定也花了很多心思吧？”
寇骁說：“還好，剛好有認識的人也收藏影印書，從他那探到了一些消息。”
這回算是問清楚了。
絕版的影印書……聽起來就很昂貴，而且恐怕不是有錢就能買到的。
葉雨林有些力不從心，但還是默默把這筆賬記在了自己頭上。
雖然現在還不起，但他想，等以後出道賺錢了，總還是有機會給寇哥送禮物的。
他再次對寇骁道謝，寇骁無所謂地應了一聲，随即想到什麽，又問：“賀延為什麽讓你帶話？”
“這個……我也不太知道。”
寇骁皺了皺眉，“下次別慣着他，有什麽事，讓他直接跟我說。”
“好的……”葉雨林弱弱地答應下來，心裏默念，對不住了賀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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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宿舍，葉雨林先給手機充上電，然後撥通了賀延的號碼。
賀延接起電話，開門見山地問：“雨林，什麽事？”
葉雨林覺得自己一上來就提寇骁也不太合适，于是曲線救國，先問“正事”。
“賀醫生，我爸這幾天恢複的怎麽樣了？”
賀延說：“挺好，明天就能出院了。”
“那就好，謝謝賀醫生。”葉雨林說完，還是磨磨蹭蹭地不肯挂斷電話。
賀延于是又問：“還有別的事？”
葉雨林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幹脆一個計謀用兩次，對賀延說：“就是……寇哥讓我給你帶個話……”
“他讓你給我帶話？”賀延顯然很意外。
在賀延的認知裏，寇骁不是這麽迂回的人啊！
莫非……是友情決裂一類的事情，不好親自開口，所以才讓小朋友轉告他？
賀延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在電話裏催促道：“說吧，他怎麽講的？”
葉雨林急中生智，現編：“寇哥說，他送你的那本絕版影印書，其實比你想象中的值錢很多，他虧了。”
賀延那邊安靜了兩秒，再開口時，聲音就有點沒底氣了：“我還以為他不知道行情呢……好吧，雖然他是虧了點兒，但四、五十萬的價格，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麽大事啊，怎麽還特意讓你給我捎來這麽句話呢……小心眼。”
……四、五十萬？！
一本書竟然要這麽貴的嗎？
葉雨林的消費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沖擊。
想到寇哥好像被人坑了，葉雨林作為粉絲，就忍不住想替自己的偶像多說兩句：“雖然價格他能承受，但絕版書找起來很吃力的，這也不單單是明碼标價就能衡量的呀。”
賀延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寇骁他要是這麽說，那我們可就得好好掰扯掰扯這筆賬了。怎麽，我特意放棄國外的科研項目回來幫他過人情，還不值得他花點兒心思送我個絕版書麽？再說，他自己跑國外走紅毯去了，讓我低三下四跟醫院借車，大老遠跑到火車站接你們一家三口……這人情又要怎麽算？”
這……信息量似乎有點大。
葉雨林琢磨兩秒才反應過來：“所以賀醫生之前去車站接我們，其實是寇哥的意思？”
“……”賀延愣了愣，不自然地低咳一聲，“咳，那什麽……這個他沒跟你說啊？”
“沒說。”
葉雨林擊碎了賀延的希望，然後還繼續追問：“寇哥是不是還有其他事情瞞着我啊，要不你幹脆都告訴我吧？”
賀延一個頭兩個大，新時代好醫生的人設都差點維持不住：“別問我，我什麽都不知道……我這邊還有個手術，先挂了啊！”
他說完趕緊結束通話，把手機扔到辦公桌上，仿佛這東西燙手一般。
怎麽辦，一會兒寇骁恐怕會找他滅口。
搞不好連絕版書都會收回。
賀延心裏正慌着，就聽到手機又“嗡嗡”震動起來。
拿起一看，果然是大魔王來了！
“……喂？”賀延弱弱地接起電話，心虛地開口。
然而寇骁連個招呼都沒打，直接就是質問：“你有什麽話不能直接跟我說，非得讓葉雨林轉述？”
“？”賀延一頭霧水，“搞反了吧！不是你讓他帶話給我的嗎？”
寇骁：“……”
這事聊的，仿佛驢唇不對馬嘴。
但寇骁和賀延都不傻，稍一琢磨也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一直以來乖巧聽話的少年，偶然耍一點小小的聰明，竟讓人覺得分外可愛。
寇骁挂了電話，點開葉雨林的微信窗口，卻沒有給他留言。
他只是盯着葉雨林的頭像看了一會兒，唇角上揚，縱容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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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雨林還不知道自己玩脫了。
他把自己的髒衣服都扔進洗衣機裏攪和，唯獨寇骁那套睡衣，特意留下來用溫水浸泡十五分鐘，然後小心翼翼地手洗。
洗完晾曬之前，他特意上網搜了一下，确認這種布料可以在陽光下直曬，這才挂到窗邊，光線最好的那塊地方。
心裏正美滋滋的時候，有電話打了進來。
看到來電顯示上“寇哥”兩個字，葉雨林一顆心好像突然飛到半空中，有種輕飄的眩暈感。
他接起電話，語聲輕快地喊了一聲：“寇哥！”
然而，和他的雀躍相比起來，信號另一端的寇骁卻冷靜得過分。
只聽男人低聲開口，不冷不熱地陳述道：“我剛才跟賀延通過電話。”
葉雨林一聽這話，笑容頓時僵在了臉上。
“……”完了，露餡了！
寇骁等了兩秒，見葉雨林沒有開口的意思，便又問：“沒什麽想解釋的麽？”
不是他不想解釋，是真沒什麽能解釋的。
再怎麽說，這次他都是實打實的撒了謊，也是實打實的犯了錯。
葉雨林自知理虧，所以一句辯解都沒有，直接道歉說：“哥，我錯了！”
只認錯當然是不夠的。
寇骁繼續追問：“錯在哪了？”
葉雨林好一通反省，主動投案，細數了自己的幾大罪狀——
“我不該撒謊，不該套話，不該騙你們，不該耍心眼……總之千錯萬錯，這次确确實實是我的錯！”
寇骁聽他反省完，态度還是沒有絲毫緩和，甚至更加冷淡了，“為什麽明知故犯？”
其實寇骁根本沒生氣，他是裝的。
可葉雨林當真了。
小朋友攥着手機猶豫片刻，最後還是沒敢隐瞞，将自己對手術費用的疑惑、還有之前在醫院走廊上和賀延的談話，全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寇骁。
陳述完事實，他還覺得不夠，于是又說起自己的感受。
“我知道，你怕我有負擔，所以就算我直接問，你可能也不會告訴我。我就是擔心這個，所以才拐彎抹角地試探……這麽做是我不對，我做錯了，我承認。可是哥，我還是覺得……”
葉雨林說到這裏，忽然有些遲疑，不确定還要不要繼續說下去。
但寇骁在追問：“覺得什麽？”
于是葉雨林一咬牙，說了心裏話：“我覺得，既然是與我有關的事，那麽不管會不會産生心理負擔，我都有權利知道真相，對嗎？”
這話說出來總覺得有些別扭，仿佛在指責寇骁什麽。
寇骁聽他說完，有一陣子沒講話。
聽筒裏一片安靜，這讓葉雨林很是心慌。
他不禁咬着嘴唇開始反思自己的言行，反思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過分了，是不是又不懂事了，是不是該跟寇哥解釋一下，讓他明白，自己其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就在葉雨林決定道歉時，寇骁低笑一聲，開口道：“你說得對。”
葉雨林有些意外，讷讷反問：“什麽？”
寇骁收斂了笑意，認真回應說：“你說得對，這些事，我不該瞞着你。”
隔着電話，葉雨林看不到寇骁此刻是什麽表情，但卻可以從他的只言片語間，聽出縱容與妥協的意味。
葉雨林逮住機會，趕緊得寸進尺：“那你……不生我氣了吧？”
“誰說我不生氣？”寇骁淡聲反問，然後也沒給葉雨林開口的機會，就又繼續道，“以後想知道什麽，直接來問我。再被我發現你撒謊，你就試試。”
命令并着威脅。
葉雨林不敢反抗，只敢試探着讨價還價。
他問寇骁：“是不是只要我問了，你就會如實告訴我？”
寇骁言簡意赅，“會。”
這個承諾分量很足，葉雨林很喜歡。
他笑起來，望着窗邊被陽光照曬得暖洋洋的睡衣，與它的主人對話。
“寇哥，我現在就有個問題想問。”
“什麽？”
“你今天……有時間嗎？”
寇骁忍不住又笑了，“如果我說‘有’，你想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