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4)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4)

醫院門口聚集着不少海灘趴體的參與者,在把休克的人送來醫院後,他們紛紛挂號排隊,不一會的功夫門診部就排起了長龍。

“你說咱們剛才下海的時候,會不會也碰到水母了?”

“我再幫我看看後背,我覺得我後背好疼啊!”

“真是夠離譜了,好好的,怎麽會有水母呢?”

“有點常識好不好,這個季節有水母很正常,防鯊網也擋不住小的水母啊。”

“但是這水母未免也太毒了吧?看把那人給蟄的。”

“哎呀,你別說了,吓死人了啦!”

回想起在沙灘上發生的事,所有人都心有餘悸:聽到出了人命,不少人立刻打電話報警并叫了救護車,幾個安全員則趕去了礁石的方向。

在礁石上,他們找到了一個昏迷的男生。經過不少人确認,他就是每天都來參加排隊的蘇晨。

源源不斷的白沫從蘇晨的口中湧出,身上有好幾處被水母蟄出的水泡。由于感染的毒素過多,在把他從礁石拖上來的時候,他的四肢還在毒素的作用下不停抽搐……

吓人,真是太吓人了!

“嗒嗒!嗒嗒嗒!”

寧姬趕到醫院後,疾步如飛地朝急診室的方向跑去。聽到那些人談論水母時,眉心微蹙,心裏同樣是忐忑不安。

早知道就不應該用水母,若是趙亞楠因為中毒而丢了命……寧姬從來不相信老天爺,可這一路上,她都在心裏默念着“老天保佑”。

十幾分鐘前,看到警察和救護車來到沙灘将人擡走後,寧姬正準備泡個熱水澡然後睡覺,沒想到手機竟然再次接到了醫院打來的電話。

原來被水母蟄的不止蘇晨一個,趙亞楠随後也被送到了醫院的急診部。

護士在電話裏說不清情況,只說趙亞楠被水母蟄了,需要家人來醫院陪同。于是,寧姬挂斷電話後就立刻趕來了醫院的急診部。

“去你媽的,都給我讓開!”

去急診部的走廊裏,忽而傳來了一個粗魯的聲音。那聲音越來越近,不等寧姬躲避,就被這股力量給推到了一邊。

寧姬腳下一個踉跄,還好身邊的茉茉扶得及時這才沒有摔倒。

看着五六個人烏泱泱地從身邊跑過去,寧姬差點沒忍住脾氣,上去一人給一個嘴巴子。直到看到他們後面還跟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泣不成聲地拿着一塊帕子抹眼淚,這才按捺住怒火沒有發作。

意識到自己推倒了人,最前面的那男人并沒有停下,反而更霸道地推搡着其他在走廊上的人,完全沒把他們放在眼裏。

直到他們拐進一處病房後,那聒噪刺耳的叫罵聲才停下。

瞧了瞧那病房上的牌子,紅彤彤的三個字總算為寧姬纾解了一些煩悶。

疼吧!哭吧!看到自家的孩子出了意外,那種心情一定很不好受吧!

前幾天,蘇晨的父親不是還去洛星的病房撒潑?今天看到自己兒子死在床上……寧姬可真想看看,他們全家此刻是何嘴臉。

病房裏唯一一張躺着人的病床,被蘇家人裏三層外三層的圍着,相比之下,趙亞楠的床邊只有阿諾和珊珊兩個人就顯得有些冷清。

趙亞楠坐在旁邊的病床上,用同樣隐藏着嫌棄的目光打量着這家人。

“亞楠!”

寧姬步履匆匆地走到趙亞楠的床邊,看到她平安無事後,這才敢松一口氣:“怎麽回事?你可真要吓死我了。”

趙亞楠緩緩舉起自己的手臂,被水母蟄過的地方之前腫起了好大一塊水泡,打了點滴之後才勉強消了些腫。

“沒事,就是被水母蟄了一下,”亞楠擡了擡唇角,安慰她道,“別擔心,醫生說打完這一瓶藥就好了。”

雖然沒有親眼目睹,但當寧姬在看着趙亞楠瞳孔裏的倒影時,還是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當她們離開派對的光芒來到礁石旁邊後,紛紛從礁石的縫隙中拿出了提前藏好的塑料袋。

伊魯坎吉水母是世界十大劇毒水母之一,看似嬌小的身材卻擁有比眼鏡蛇還要毒的毒液。僅僅手指大小的塑料袋裏,就能裝下五六只還未成年的水母。

随着蘇晨和趙亞楠越靠越近,她們扯開了纏繞在塑料袋上的細線,将數十只水母全部放進了水裏後,便趕緊朝着相反的方向游去。趙亞楠假意讓蘇晨去追,不過幾秒鐘的功夫,他就成了水母的盤中餐。

“啊!救命!救,救救我!啊!”

聽着蘇晨的叫喊聲,她們誰都沒有靠近,冷眼看他無力地在水中掙紮,直到他沒了聲音後這才去叫人,把毒殺僞裝成了一場意外。

為了把戲做得逼真些,趙亞楠也把手伸了過去,這樣一來,她也成了這場意外的受害人……

寧姬理着她頭發上黏着的海草,心疼又感激地點了點頭,用唇語對她說了聲“謝謝”。

很快,負責治療的醫生也從旁邊的診室回來。

剛進門,蘇家的那一群人立刻又擠到了他的跟前。

“醫生你救救我孫子,救救我孫子吧!”

“快打解藥啊!我兒子都成這樣了,你們怎麽還到處跑?就沒有點責任心嗎?”

“醫生,醫生我求求你,我就這一個兒子,我不能沒有他,我真的不能……”

一口氣沒緩上來,蘇晨的母親直接暈了過去。

聽着周圍叽叽喳喳的聲音,醫生努力提高着聲音,試圖蓋過他們的哭喊聲:“我們已經給他打了解毒針,他現在沒有生命危險,你們先不要急,不要太激動!”

海濱城市每年都會發生各種意外,所以他們會預備各種各樣的解毒藥劑以防不測。

蘇晨身上被水母蟄的傷口有數十處,但是因為水母大多未成年,毒性不夠深,再加上送來醫院夠及時這才保住了他的一條命。

“但是,”

好不容易聽完了喜訊,醫生短短的兩個字,又把他們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他的腎功能受損嚴重,已經出現了衰竭,需要換腎才能活下去,而且未來的生活也會受到影響,貧血、水潴留都有可能發生。最重要的是,生育方面……”

比起死,痛苦的活着才是對家人最大的折磨。

失去了腎又不能生育,那他的後半輩子就和一具行屍走肉沒有任何區別。

醫生的話猶如一道驚雷,重重地在他們每個人的心上砸出了一個坑,扭頭看向床上昏迷不醒的蘇晨,他們眼神中的苦澀凝聚成了淚水,一顆接着一顆地從臉上滑落。

忽然,蘇晨父親的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趙亞楠身上,眼神裏的悲恸陡然變成了兇狠的刻毒。

她們幾個女生倒沒什麽,但是在她們身邊陪着的可是寧姬!紅燈區的老鸨子,洛星的後媽!能跟寧姬厮混在一起的女孩子又會是什麽好人?

一定是她們,一定是她們故意害了蘇晨!

一時間,各種各樣的猜測在蘇晨父親的腦海裏閃過:是指使她們複仇?為了報複蘇晨傷害了洛星?還是因為自己前幾天去醫院刺激了洛星,心有怨怼,所以故意投毒?

哪怕看到趙亞楠的手腕上也有水母蟄過的痕跡,但父母的嗅覺告訴他們,這件事一定跟寧姬有逃不了的關系!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蘇晨父親指着寧姬的鼻子,音調一句高過一句。

寧姬冷笑一聲,餘光掃過了他身後的其他人:“有病吧,什麽是不是我?”

別說是寧姬,蘇家的其他人也是一頭霧水,尤其是剛才險些把寧姬推倒的年輕人,當他的目光掠過寧姬未施粉黛的面孔時,除了不解外,竟還閃過了一絲光亮。

一步步向寧姬走近,蘇晨父親的目光愈發兇狠:“是你,那些水母一定是你放的!是你讓她們害我兒子的!你這個狠毒的女人!”

若今天被送進病房的是別人,他都不會懷疑,偏偏來的人和寧姬認識……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

直覺告訴他,一定是寧姬幹的!

說着,蘇晨父親就要沖過來對寧姬動手,卻被醫生和蘇家的人給攔了下來。

認識寧姬的只有蘇晨父親一個人,其他人都只當她是那女孩的朋友,來醫院看望她的。所以他們可不敢任由蘇晨父親動手,若是真打錯了人,那他們的麻煩就大了!

“你在說什麽?你把話講清楚啊。”

“什麽是她害的,晨晨中毒跟她有關系嗎?”

“冷靜,先把話說清楚,別動手!都別動手!”

“啪!”

文件夾敲在門上的聲音如同鞭炮,讓所有人都閉上了嘴。

病房門口,調查結束的周堯帶着幾位警員擋住他們飄出去的聲音。只見他左手掐在腰間,義正言辭地對衆人說道:“怎麽?自己闖了禍還想把過錯推給受害者嗎?!”

“受害者?我們才是受害者!”

蘇晨父親被憤怒充紅了眼,指着自己的胸口聲音嘶啞道,“那件事都過去了,該賠的錢賠了,該道的歉也道了。難道非要揪着一輩子,把另一個孩子給逼死才算完嗎?!你可是警察,你這麽做對得起身上的警服嗎?!”

蘇晨父親字字铿锵,句句擲地有聲,若是讓不知情的人聽了還真會起了同情,信了他的話。

可寧姬和趙亞楠就這麽冷眼看着,純把他的話當成是放屁。

賠錢?錢是司徒嘉樹的父親司徒震出的。

道歉?道完歉把洛星逼得跳了樓。

不過有句話他說得倒沒錯,寧姬就是要把蘇晨逼死!因為只有他死了,世界上才能少一個惡人,少一些被他傷害的可憐人。

見他情緒激動,周堯毫不掩飾地哂笑道:“我說的就是蘇晨中毒的事啊?請問,你說的是哪件事?”

蘇晨父親頓時語噎,尴尬地看向身邊的親戚,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上演一場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戲?可見他有多心虛。

“我叔他受了刺激,你跟他計較啥?”一旁的青年替蘇晨父親解釋道,“什麽受害者,你倒是把話說清楚啊?怎麽,是蘇晨主動抓水母來蟄自己?”

那青年對周堯說話一點不客氣,完全沒把他警察的身份放眼裏。

周堯與他可是舊相識,在這樣的場合懶得跟他計較,只是把調查的結果按在了他胸口:“自己好好看吧。”

在救護車把蘇晨拉往醫院時,周堯就已經帶着警員在事發地點調查,同時也詢問了參加派對的其他人。這份調查包括了事發地點的照片,以及幾位目擊者的筆錄:

深夜,指甲蓋大小的水母早已消失在海浪中不見蹤影,不過周圍的商家可以作證,夏季在海邊經常會發生被水母蟄的事件,所以他被蟄完全是個意外。

而參加派對的人也能證明,是蘇晨主動和她們搭讪,也是蘇晨帶着她們去人少的地方喝酒。甚至幾個和蘇晨發生過關系的女生主動證明,蘇晨這麽做就是想睡她們,她們呼救時衣不蔽體的樣子就是他作惡的證據!

“紅燈區的姑娘怎麽了?人家就不能去海邊玩了?”周堯瞧了一眼坐在床上的趙亞楠,眉心微蹙,“自己受了意外還連累了人家,別的不說,起碼這女生的醫藥費就該你們家出!”

蘇晨父親心裏咬死了這件事是寧姬做的,但一張張鐵一樣的證據又讓他無話可說。

氣啊!她到底是怎麽做到的?分明就是殺人兇手,憑什麽可以逍遙法外?!

翻看着現場拍到的照片,蘇晨父親的喘息聲愈發沉重,他真想立刻把寧姬按在地上掐死,可要是連他都倒了,蘇家該怎麽辦?

蘇晨母親沒有工作,上面還有雙親要養,再加上蘇晨未來的醫藥費……哪怕蘇晨父親再氣得上頭,這一座座壓力的大山還是壓迫着他不敢對寧姬動手。

因為動她一根手指頭,他的家就會垮。

寧姬看着他敢怒不敢言的模樣,仿佛是看到了當日的自己:一次次地握緊拳頭又松開,靠着深呼吸來壓制怒氣。如今和他調換了身份,自己成了施暴者冷眼看受害者的他發狂發怒,這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滋味可真是爽!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寧姬不好笑得太放肆,只能強忍着心裏的喜悅,把興奮轉換成了微微上揚的嘴角。

“病人現在要轉移病房,蘇晨的家屬是誰?趕緊去前臺交一下費?”

護士慢悠悠地來到門口,不輕不重地對着屋裏的人吩咐了一句,“還有趙亞楠的家屬,需要住院觀察幾天,也順便把錢交一下。”

當護士去別的病房催繳費之後,周堯和寧姬他們的目光同時落在了蘇晨父親的身上。

就像周堯說的,趙亞楠是受蘇晨連累才要住院,所以這份錢,就應該蘇家來出!

蘇晨父親看了一眼身邊的青年,青年心領神會地拿過了那一沓繳費單,快步走出了病房。

注射了解毒試劑後,蘇晨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因為要挪到普通病房,蘇家的人再一次地圍在了她的床邊,時不時地給護工搭把手,順帶着把昏厥過去的蘇晨母親也搬到了另一張病床上,一同推了出去。

蘇晨從急診室轉移出去後,叽叽喳喳的吵鬧聲也跟着轉移了,偌大的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周堯同那幾名警察說了一句話後,警察們也跟着離開了急診室。

周堯:“你怎麽樣?手臂上的傷沒事吧?”

趙亞楠搖搖頭:“還好,沒什麽事。”

“沒事就行。”

周堯慢步走到趙亞楠的病床旁邊,目光掠過寧姬那張冰冷面孔時,他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确定沒有外人之後,慌亂地從口袋裏摸出了一番後把手按在了床上。

看得出他應該是第一次做“壞事”,爬在他手背上的幾條小青蛇暴露了他的緊張。

再次擡起手,周堯留下了一些透明的東西。

是幾片碎的塑料薄膜?是寧姬用來藏水母的塑料包裝!

趙亞楠她們看清床上的東西後,吓得寒毛豎立,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海浪确實将那些水母帶走,也沖刷掉了許多的痕跡,但在周堯他們調查時,還是被他發現了挂在礁石上的薄膜碎片。

這東西要是被別人發現,就能證明水母的出現并不是意外,同時也會讓趙亞楠她們陷入危險。

寧姬上前一把将碎片抓起來,攥在手心,警惕地質問他道:“你什麽意思?”

周堯:“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點,下次不要留下這麽重要的證據。”

不能把傷害洛星的人抓起來定罪,是周堯這些年職業生涯最大的遺憾!

當他看到陳默他們逍遙法外,看到洛星因為被兇手的家人逼到自sha,那一刻,他理解了寧姬身為母親的做法。

哪怕她今年才二十多歲連婚都沒有結,哪怕她和洛星沒有半點血緣關系,但這絲毫不影響她母親的身份。

他們或許有逃脫法律制裁的手段,可絕對逃不過一位母親的複仇!

身為執法者的周堯不能徇私枉法,然,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是他的權力。

周堯悠長地舒了一口氣,把證據交給寧姬後,壓在他心口的石頭也跟着消失不見了。

“饒蘇晨一條命吧,”

周堯做不到寧姬那麽鐵石心腸,對蘇晨,他還是有了恻隐之心:“他已經受到懲罰,下半輩子估計要靠吃藥才能活下去了,別再對他下手了。”

寧姬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将證據塞進了包裏。

因為就算他不說,寧姬也不會再動蘇晨。有仇必報是寧姬的處事原則,不痛打落水狗也是她的底線,更何況,現在的蘇晨幾乎算是個廢人了,讓他痛苦地活着可比殺了他還痛快呢!

點到為止,再勸就不禮貌了。

她不說話周堯也懶得婆媽,索性兩手一甩,轉身離開了房間。

“等一下。”

周堯剛走到門口,寧姬就叫住了他。

“謝謝。”

思索了很久,寧姬還是輕聲道出了那一聲感謝。

她對周堯的不作為一直耿耿于懷,甚至還想過把他也寫進死亡名單裏。可當她握着他藏在身上的證據時,那一刻,她才知道周堯也向往着正義,相信着該惡有惡報。

所以,這句感謝他當得起!

聽到寧姬的聲音,周堯釋然一笑,又恢複了往日昂首挺胸的模樣……

辦理好住院手續後,趙亞楠在護士地陪同下去了另一間普通病房。因為夜間陪護的人不能太多,所以只留下了珊珊一個人,阿諾便和寧姬一起回家。

“那個誰,你等一下!”

剛走到住院樓的門口,寧姬就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住。

寧姬認得他,他是蘇晨的親戚,推了自己後差點沒忍住捅他一刀的小痞子。

比起剛才在病房時的目中無人,此刻,這個小痞子的态度明顯好了許多,盡管語氣裏還是能聽出幾分不客氣,但遠要比他在走廊裏的幾句髒話好多了。

男人長得和蘇晨有幾分相似,卻是一身痞氣,下巴上還又一圈沒刮幹淨的青色胡茬。看年齡他應該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舉手投足竟學得跟老男人一樣油膩,一看就不是什麽正經人。

寧姬不悅地皺了下眉,“有事?”

停在離寧姬兩米遠的地方,男人撓了撓頭,臉上被那簡短的兩個字勾起了兩片緋紅。

“那啥,我就是想跟你道個歉,”男人雙手插兜,直截了當道,“對不起,來得太急推了你一下,還有我叔,他就是太急了,你也別介意。那姑娘的醫療費,我們肯定付!”

突如其來的道歉讓阿諾有些摸不着頭腦,唯有對男人了如指掌的寧姬,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這哪裏是來道歉的?分明是來搭讪的!

比起蘇晨,他的搭讪方式略顯低級,讓人一眼就能看出來。估計他就是長期厮混在初高中附近的那種人,手段還停留在校園階段。

等等……小痞子?他難道是……!

“小岩!你手機忘拿了!”安靜的樓道裏,又響起了蘇家人的叫喊聲。

小岩?蘇岩!他就是蘇岩!

“來了!”

蘇岩也不顧頭頂“禁止喧嘩”的牌子,沖着樓梯用更高分貝的聲音喊了回去。

再次轉過頭,他臉上又變回了一張笑臉:“那咱們下次見,我先上去了,你們路上慢點啊。”

看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寧姬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難怪他看着不是什麽好東西,原來是一個窩裏出來的!

打發阿諾去停車場等自己,随後寧姬蹑手蹑腳地跟他去了二樓的病房。

寧姬站在門口,透過窗子謹慎地觀察着房間裏的情況:說是晚上只能留下一人陪着,蘇家卻只送了老人家回去,當爹的陪在當媽的身邊,當大伯的和伯母一起看着大侄子,安靜的房間看着就覺得吵鬧。

蘇岩本來是回來拿手機的,蘇晨父親同他說了幾句話後,他便拿起藥水幫他一起擦拭蘇晨身上的傷口。

借着這個時機,寧姬的眼神逐漸開始游離,讀取到兩人的記憶後又拼接在了一起,讓洛星受害的過程更加完整:

巷子裏,蘇晨摸了一把洛星腰間的細肉,不禁咽了咽口水。蘇岩與他對視之後心領神會,猛地撕開了洛星的衣服。

完事之後,他把洛星推到了蘇岩面前要他嘗試。蘇岩雖然是直男,但洛星的身體從後面的角度看幾乎和女人毫無區別,再加上蘇晨剛才的行為勾起了他心頭的癢肉,于是他也硬着頭皮進行了第一次嘗試。

沒想到他第一次嘗試就淪陷了,于是就這樣輪番進行了數次……

除此之外,寧姬還看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蘇晨,這個看似只是個普通浪子的高中生,實際上遠比茉茉她們調查得變tai,種種行為更是令人作嘔。他不僅喜歡重口味的操作,還喜歡加入各種各樣的東西,那天,蘇岩帶來的鋼棍就成了其中之一。

除了對待洛星像個沒有心的畜生,對待其他男男女女的手段同樣惡臭,縱然是寧姬這樣的老司機,看到那些血肉模糊的畫面也會反胃。

蘇岩這個表哥同樣不是什麽好鳥,當了幾年的痞子,打群架的次數兩只手都數不過來,打斷的手和腿加起來少說有二十多條。一年前把其他幫派的小痞子打成了植物人,兩年前把一個高中生打成了傻子……

他們總在沒有攝像頭的地方動手,又都是群架,所以每一次他們都能順利地逃脫法律的懲罰。

蘇岩不僅是九年義務教育的漏網之魚,更是不折不扣的法外狂徒!

如今,蘇晨已經伏法,下半輩子算是徹底沒了再作惡的機會,但是蘇岩……

寧姬努力消化着記憶帶給她的憤怒,輕手輕腳地遠離病房後,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

搭讪?呵。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來投。

寧姬一步一步地踩着臺階往下走,高傲的姿态仿佛是惡魔踏上了前往地獄的道路。不一會的功夫,她的臉上就重新挂上了笑容。

“叮~”

手機的提示音清脆明亮,引得洛星不由得看向了床頭櫃的方向。

再次蘇醒,洛星的話更少了,不僅對給他檢查的醫生護士保持着警惕,就連對寧姬也沒了往日的親熱。

五天了,洛星只說過一句話,準确來說是兩個字,是他從夢中驚醒時呼喊的“救命”。

心理醫生說,如果他第一次蘇醒時情緒還在崩潰的邊緣,那當他跳樓之後,情緒也随之墜入懸崖,不過幸好有一叢藤蔓救了他,才沒有被摔得粉身碎骨。

至于他能不能順着峭壁攀爬上來,就看有多少的求生欲為他提供動力。

其實不用心理醫生多說,寧姬也感知到了洛星內心的空洞。曾經那個活潑開朗的男孩,被人一刀刀割去豐富的情感,嶙峋的骷髅上除了痛苦還能剩下什麽呢?

“少吃點吧?”寧姬将勺子遞到他嘴邊,小心翼翼地試探着他的心意,“你最愛吃的雞蛋羹,媽親手給你做的。”

曾經原主生病時,懂事的洛星都會做一碗雞蛋羹,親手喂她吃,吃完再給她剝一枚山楂卷,酸甜鹹香的滋味似乎寧姬也能嘗到。

有一次原主得了肺炎,也是洛星冒着被傳染的風險在床前照顧,連續好幾個晚上沒閉眼。

別人常說女兒是父母的小棉襖,寧姬卻覺得洛星的溫暖不比女兒們差多少。

寧姬可以不在意任何人,唯獨會把洛星放在手心上。因為這樣的孝順兒子,值得她去保護。

洛星嗅着雞蛋羹的香氣,微微張開嘴,用兩片薄唇輕抿了一下便閉上了嘴。

那一滿勺的羹幾乎是一點沒動,但當寧姬再次把勺子遞到他嘴邊時,他就只是左右搖頭。

寧姬嘆了口氣,不由得提高了幾分音調:“你這樣有想過你媽嗎?她要是看到你這樣,心裏得多難受啊。”

洛星還是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抱住雙腿,目不轉睛地盯着牆上的電視機。

寧姬好不容易從他的瞳孔中看到了星點的不甘,剎那之後,黑暗便再次占據了他所有的情緒。

看來系統說的沒錯,這次不管她做什麽都不會影響到洛星。

被繭包裹住的他需要自己成長,靠着自己的力量堅強起來,突破這層層的束縛,畢竟化繭成蝶是他的宿命,無人能助。

“叮~”

又是一聲短信的提示音。

寧姬被這聲音吵得煩,要不是怕影響洛星,她非得把它摔個粉碎不可!

“……廣大市民海邊游玩一定要注意安全防範,不要到危險的地方,碰到不知名的生物切勿靠近!”

電視裏播放着昨天晚上的新聞重播,報道的正是那晚水母中毒事件:因為出現水母傷人事件,原本要辦一個月的海灘派對臨時叫停,電視臺經過多番走訪考察,希望借着此次案件呼籲大家提高自我防護意識,而蘇晨也作為反面教材,出現在了屏幕正中。

“出去!你們都出去!”

鏡頭裏,蘇晨母親猶如一名市井潑婦,和護工一起揮舞着掃把趕人。

蘇晨的身體還沒完全恢複,氣得又是蹬腿、又是拍床,叫嚷時還噴出了幾滴口水,啧啧,半身不遂的樣子可憐又滑稽。

主持人:“各位女性同胞在外面也應該保護好自己,遇到流氓應及時報警,既要相信惡人有天收,也該相信法律的武器!”

洛星漸漸松開了緊繃的手指,身子不自覺地往前傾,死死地盯着屏幕上最後關于蘇晨的畫面。

他要做換腎手術?下半輩子只能靠藥物來維持性命?

這條重播的新聞猶如一道光,使得洛星灰暗陰沉的眸子驀然浮起了光亮,嘴角微翕,平靜的呼吸聲頭一次賦有了生氣。

他逃脫了法律,終是沒能逃出天譴!

“媽……”

洛星乍然開口,喑啞的聲音讓寧姬愣了一下。

寧姬趕緊靠近了他一些,關切道:“乖,怎麽了?”

洛星緩緩扭過頭,幹涸了多日的眼眶被淚水濕潤,眼神裏也不再只有空洞的痛苦。洛星放開了自我保護的雙臂,左手怯怯地抓住了寧姬的衣角,“媽,我餓……”

他要活下去,必須活下去!唯有活下去,才能看到那些惡人受到懲罰!

對他施暴的壞人平安無事一直是他心口的一根刺,當那些人以探病的借口來嘲諷他時,讓他對這個世界徹底失去了信心。

洛星曾經想,就這麽墜入懸崖算了,但現在……他抓住了往上爬的希望。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他一定要親眼看到他們的悲慘下場!

寧姬喜出望外,趕忙又端來了碗,用勺子盛起了一大塊黃嫩嫩的雞蛋,說:“來,先吃點雞蛋羹,想吃點別的什麽嗎?媽一會叫人給你送來!”

洛星一口接着一口地吃着碗裏的雞蛋羹,那股熟悉的鹹香味,蓋過了嘴裏持續幾天的苦澀。

媽媽做的雞蛋羹,真好吃!

“叮~”

再次響起的提示音消磨掉了寧姬最後的耐心。

拿起手機一看,連續幾條短信全是一個人發來的:

程黎:請問,洛星的情況怎麽樣?身體好點了嗎?

程黎:上次的事是我想得不夠周到,希望您能原諒我。

程黎:寧小姐,您晚上有時間嗎?我想請您吃飯當面賠罪,不知道可不可以。

寧姬滑動着屏幕,忍不住發出一聲嗤笑。

事情發生了這麽多天,直到今天才聯系自己……哦對,今天是周六,工作日他白天忙工作、晚上還要應付家人,也只有放空的周末才敢用這個“私人號”聯系自己。

寧姬料得不錯,那天抛下的魚鈎,果然讓他誤以為自己對他有幾分暧昧。否則他怎麽敢發這樣的短信?

吃飯?吃完飯後怕是還要做些別的事吧。

想到程黎那張衣冠禽獸的臉,想到他表裏不一的做派。這次,寧姬想到了一個絕佳的複仇計劃!

死亡對于有些人來說太輕,痛苦又卑微地活着,時刻遭受着別人的謾罵才是最重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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