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10)

海棠文男主的“親”媽(10)

“喂?”

“你別再打電話了,咱們之間結束了,你在糾纏也沒有用。”

“當初是你說分手的,現在又來找我,不覺得很搞笑嗎?”

聽洛星打電話的語氣,不用去讀心寧姬也能猜到是誰打來的電話。

洛星看似柔弱,沒想到在感情這方面的處理方式還挺像自己的,敢愛敢恨、拿得起放得下,當初和唐坤在一起時全心全意,分開後就絕不回頭,任憑他再怎麽苦苦哀求也沒用。

不過仔細想想,唐坤既然能給洛星打電話,一定是急壞了吧。畢竟他的那些備胎要是肯接受他那奇醜無比的小玩意兒,這電話還會打到洛星的手機上嗎?

被人嫌棄的滋味不好受吧?呵,活該!

寧姬嗤笑了一聲,随手把雜志往後翻了一頁,繼續看着那一件件精美的時裝。

挂斷電話後,洛星煩躁地把手機的飛行模式打開,埋頭繼續看書。他住院這段時間落下了不少功課,之前的一些知識也有些忘記,為了明年的高考能完美發揮,他必須抓緊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好好複習。

對于洛星來說,他只有學習才能機會離司徒嘉樹更近一步,手裏的匕首才能達到他心髒的高度。聽說司徒嘉樹考上了海棠市最好的大學,也是全國排名前三的海棠大學,讀的還是最火爆的工商管理專業,所以洛星必須更加努力。

“寧姐。”

茉茉忽然敲響了房門。

寧姬:“嗯?”

茉茉神秘兮兮地看了一眼正在學習的洛星,想了想還是把話打在手機上發給了寧姬。

——蘇岩和蘇晨的父母來了。

寧姬:???

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還沒想好給這兩對父母安排個什麽樣的下場,他們竟然主動上門來送死?!

能教出那樣的孩子,縱得他們為非作歹、罔顧法律,他們應該受更重的懲罰,所以這段時間寧姬沒有動手,實際上就是在布置下一盤棋局。

寧姬放下手裏的雜志,瞧了眼洛星後,站起身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皺,款款走出了辦公室。

樓下,兩對父母不安地看向樓外的街道,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時刻保持着警惕。

“找我有事嗎?”站在樓梯上,寧姬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他們問道。

在看到寧姬的那張臉時,四個人的憤怒共同集聚成了一股風,朝着她撲了過去,可惜,只是一陣風而已,并不足以把強大的寧姬打倒。

直到此刻,他們仍然堅信自己的孩子是遭了她的毒手才會有如斯下場。但考慮到自己的處境,考慮到即将分崩離析的蘇家,他們不得不暫時按捺住心頭的怒火。

蘇晨的父親蘇保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不屑地瞟了眼左右的女人們,冷冷地說:“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我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

女人從他們身邊路過時,蘇岩父親緊張地抱起了箱子,生怕被她們搶去了一樣,蘇家那兩個中年婦女更是像左右護法一樣,用身體把箱子擋在中間。

看樣子,他們是帶了秘密來的。

為了能清楚地知道他們來這裏的目的,寧姬朝下面看守的人擡了下手指,示意他們把蘇家的人帶去會客室。她想親耳聽聽,蘇家的人能有說重要的事要告訴自己。

坐在沙發上,寧姬端起了剛泡上的一杯綠茶,用銀匙挑起茶包再按下,方才還嫩綠的茶湯很快變成了葉黃色。

“說吧,到底是什麽事?”寧姬悠閑地翹起腿,目光從他們臉上掠過時漫不經心。

站成一排的四人彼此看了看,最後聚集在了蘇晨父親的身上。他是蘇家的大哥,也該由他來說明具體情況。

“我兒子中毒、我侄子入獄到底是因為什麽的,我們彼此心知肚明。我來找你也不是要為他們開脫,而是想找你要一筆錢。”

寧姬:???

寧姬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我沒聽錯吧?找我要錢?”寧姬譏諷地笑出了聲,眼角不禁擠出了兩滴濕潤,“你憑什麽覺得我會給你們錢啊?再說了,就算是缺錢,你們來找我要未免也找錯人了吧!”

蘇岩的父親蘇正國把箱子重重地放在桌子上,“啪”的一聲,蓋過了寧姬對他們的嘲笑。

蘇正國:“我知道,傷害過洛星的人你一個都不會放過,我們今天來就是要給你提供幫助,讓你可以把司徒嘉樹也送進監獄!”

因為自己的兒子被抓,所以也要讓司徒嘉樹受到懲罰。

這樣“死也要拉個墊背”的說法看似合理,但細細推敲原因又站不住腳。

寧姬收起了她的笑容,目光落在了那只箱子上時,表情跟着變得嚴肅起來,問道:“你們為什麽要幫我?”

蘇晨母親連忙回答:“因為我們需要錢去就孩子的命。”

蘇岩要賠償一大筆錢,蘇晨做手術需要錢、未來續命的藥物也需要錢,出了這樣的事,家裏的老人一氣之下也住進了醫院……屋漏偏逢連夜雨,偏偏這個時候蘇家的公司在經營方面也出現問題,一下子虧了上千萬,一時間,他們實在拿不出錢給孩子和老人治病。

不錯,這個回答很誠實,可是他們仍然有所隐瞞。

“因為你們找司徒震要錢,他不給,所以你們才會來找我。”寧姬替蘇晨母親說出了後面沒有道明的真實原因。

當初為什麽司徒震肯幫他們賠錢?寧姬一直很好奇。

後來經過多番探查,才知道其中原因:司徒家是海棠市最大的財閥,手下有很多或黑或白的産業,而蘇家就是司徒震衆多小弟中的其中一個,當年靠着司徒震發了家,後來關系越來越密切,蘇家幾乎就是屬于司徒集團旗下的一個小公司。

當時司徒嘉樹和蘇家的兩個孩子出事,司徒震顧念多年交情,替蘇家賠了四百萬,捎帶着也幫季青準出了錢。區區八百萬而已,對司徒家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根本沒放在心上。

誰成想,蘇家非但不知道收斂,反而又出了蘇晨中毒、蘇岩入獄這兩檔子事。

蘇家瀕臨破産于是再次向司徒震求助,司徒震這次選擇袖手旁觀,沒有給他們一分錢的幫助。他們被逼得沒辦法了,這才想到了寧姬。

他們見識過寧姬的手段,也相信寧姬能夠把司徒嘉樹送進監獄。

投靠寧姬不僅能拿到救命錢,還能捅司徒震一刀,把他唯一的兒子送進監獄,一箭雙雕!

就算她是蘇家的仇人又怎麽樣?只要能保住兩個孩子的未來,報複見死不救的司徒震,他們甘願與魔鬼合作。

寧姬朝桌子上的箱子揚了下下巴問:“這箱子裏就是證據?”

見寧姬的臉色有了變化,蘇晨父親連忙上前打開了箱子。裏面是各種聊天記錄的截屏,還有監控攝像的幾個鏡頭截圖,最後是一個女人的身份資料。

這個女人是蘇氏公司的員工名叫方岚,三十多歲左右,曾經接手過一個和司徒集團合作的項目與司徒震結識。司徒震很喜歡她的雷厲風行的性格,也跟不少人提到想娶她當妻子,可司徒嘉樹卻堅決反對,還揚言她要進司徒家的門除非是死。

別看司徒嘉樹只是個學生,真要狠毒起來可一點不比那些成年人差。那段時間,司徒嘉樹找了不少人來公司騷擾方岚,還給她發了許多威脅短信,下班回家的路上,司徒嘉樹還會找人毆打她。

那場鬧劇維持了将近一個月,最終以方岚失蹤為結局。

“失蹤?”寧姬疑惑道。

蘇保國說:“嗯,那天下班後她說要和司徒震出海玩,結果第二天就失蹤了。”

“我怎麽記得是當天晚上?”蘇正國皺了下眉,不敢太敢确定,“是當天晚上出了公司大門後就失蹤了,沒人再見過她。”

這是三年前發生的事情了,他們記得都不太清楚,反正可以确定的是方岚的失蹤一定和司徒嘉樹有關。因為當時,只有司徒嘉樹厭惡方岚,巴不得她從這世界上消失。

蘇保國把箱子推到寧姬面前,繼續道:“不止是方岚,在她之前還失蹤過兩個女人。她們當時都和司徒震有點暧昧,同樣也不招司徒嘉樹的喜歡,不過下場都是一樣的,全部失蹤。”

聽他們說了半天,寧姬後背一陣發涼。

大概就是司徒嘉樹跟那些女人失蹤有關而已,但從他們口中說出來,就像是恐怖故事一樣離奇,再加上他們低沉的語氣……去講午夜電臺吧,真的,肯定賺錢。

蘇保國:“這是我們能給你的所有證據,如果你繼續查下去,一定能把司徒嘉樹送進監獄,這樣一來,也算是給洛星報仇了。”

“我們拿了錢就走,以後絕不會再在海棠市礙你的眼。”蘇晨母親跟着說道。

寧姬若有所悟地點了點頭,喝了一口杯中的綠茶:“你們想要多少?”

蘇保國:“一千萬五百萬。”

嚯,真是獅子大開口,一點都不客氣啊!

一千萬五百萬,換司徒嘉樹幾十年的牢獄之災,聽着還挺賺的。

放下了手裏的杯子,寧姬細細揣摩着這筆買賣,過了許久,才給了他們答複:“可以,三天後你們來這兒拿錢。”

見寧姬答應了他們的要求,四個人的臉上喜色難掩。

蘇保國:“那說好了,三天後我們來找你拿錢,一言為定!”

寧姬:“一言為定。”

三天後的傍晚,紅燈區各處剛剛亮起霓虹燈,四個穿着深色衣服的人便來到了雲閣的門口。

茉茉瞧了眼他們和他們手裏的箱子,放下了手裏的指甲锉,對樓裏的保镖說道:“帶他們去會客室等着。”

蘇保國四處看看,問:“寧姬呢?她沒在?”

“在樓上打電話,等會就下來了。”茉茉不耐煩地回了一句。

茉茉向來對這些左右搖擺的牆頭草嗤之以鼻。今天能為了得到錢而出賣合作十幾年的夥伴,天曉得以後會不會再為了錢,出賣寧姬。

尤其是他們對洛星做過的事……不知道寧姬怎麽想的,竟然會相信他們的鬼話,和他們合作?!

會客室裏彌漫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味,房間裏點着熏香都沒能蓋住那股嗆鼻的味兒。幾天前來時會客室的桌子平整潔淨,不知是誰那麽沒素質,在桌面上留下了好幾處煙痕,尤其是中間那一處正圓的焦糊圈,把桌面上的漆都燒變了色。

蘇保國環顧着會客室的四處,心中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尤其是那股雪茄的臭味……

“嘭!”

四人還未坐定,會客室的大門猛地從外面被踢開。

一水穿着黑色西服的男人湧進房間,每個人手裏都攥着一根金屬棒球棍,兇惡的眼神并非來自紅燈區的任何一個人。

将蘇家的四個人團團圍住後,一個臉上有疤的男人雙手插兜大咧咧地走了進來。

“老蘇,你這事兒辦得可不地道啊。”

男人的聲音沙啞,同樣穿着一身西服,卻是一身吊兒郎當的痞氣。

看到男人,蘇保國和蘇正國的腿都軟了。手指一松,兩只箱子“咣當”一聲掉在了地上。

“楠,楠哥……”

臉上有疤的男人名叫沈楠,是司徒震處了二十多年的好兄弟,也是他最信得過的左膀右臂。十幾年前和司徒震做地下買賣,被手底下的人背叛,那條疤就是那個時候留下來的,所以他對背叛者厭恨至極!

沈楠停在蘇保國跟前,斜了眼地上的箱子,冷笑一聲:“這些年你跟着震哥賺了也得有幾千萬了吧,為了這點錢,就把震哥給賣了?”

寧姬,一定是寧姬告的密!就知道,那心狠手辣的娘們根本信不過!但是,她為什麽要跟司徒震告密?難道她不想替洛星報仇了嗎?!

蘇保國來不及去猜測寧姬這麽做的意圖,低頭看着沈楠的鞋尖,此刻,他身上的那件襯衫已經被冷汗浸濕。

“我,我們只是想給孩子治病。”蘇晨母親小聲道。

“啪!”

她話音剛落,沈楠就甩了她一個耳光。

沈楠手勁很大,那一巴掌打得她眼前一黑,側身倒在了地上。

“媽的,震哥之前給了你們多少錢?還好意思提錢?!”

沈楠不是什麽正人君子,只要是觸及到他底線的人,管她是男是女,照打不誤!

正當沈楠再準備朝她的豬腦子補一腳的時候,身後一個幽幽的聲音及時阻止了他。

“老沈……”

男人邁過門檻時,屋裏所有人幾乎同時微微颔首致意。

司徒震,司徒集團的董事長,同時也是海棠市穩坐首富位置十餘年的企業家。四十出頭的年紀歷經了不少風霜雨雪,卻沒有在他的臉上留下任何的滄桑痕跡。

多虧這是一本海棠書,所以書裏所有的角色不管正派反派,都擁有着比普通人更加出挑的面孔。

司徒震長着一張反派的臉,冷峻而儒雅,富有成熟氣息的五官比年輕人更有男人味,讓人看着就忍不住想要躲,偏偏他還總是把笑容挂在臉上……惡魔的微笑,說得就是他!

看到司徒震,蘇保國和蘇正國的腿徹底軟了,“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磕頭乞求他的原諒。

“震哥,震哥我們錯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們吧!我們是,是一時糊塗啊!”

司徒震惬意地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伸出右手,旁人主動遞來一支雪茄。點燃後,吸吮着濃重的煙草氣息,他緩緩閉上眼睛,臉上的笑意也逐漸收斂。

“我幫了你們不少吧,也幫過你們的兒子。你們可倒好,為了那麽一點錢,竟然想送我兒子進監獄?”

悠長地吐出一口氣,司徒震感慨道:“你們可真狠啊。”

“不是我們,是,是寧姬!是她要報複嘉樹的!”

“對對對,是寧姬!真的是她,她為了給洛星報仇,所以才要跟我們合作,送嘉樹進監獄啊!”

“震哥,震哥求求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求求你!”

聽着他們叽叽喳喳的求饒聲,司徒震煩躁地皺了下眉。

輕輕一彈,雪茄上的火星落在沙發後留下了好幾處黑色痕跡。

沈楠被他們吵得頭疼,擡腿朝着蘇保國的胸口踢了一腳:“震哥,把這些人拉到山上埋了吧!一群吃裏扒外的東西,我呸!”

一聽要埋了自己,四個人連連朝着司徒震彎腰磕頭,“咚咚咚”的聲音此起彼伏。

“震哥!我們還有孩子,我們要死了,孩子可怎麽辦啊!”

“求求你了震哥,要不,要不你廢了我的手,我不能死啊!我死了,我的孩子也得死啊!”

隔得老遠,寧姬都能聽到從會客室裏傳出的聲音。

真想親眼看看蘇保國他們跪地求饒的模樣,可惜啊,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她這個外人不方便出現在那裏。

手裏的香煙燃了大半,要不是茉茉推開門進來,她還沒留意到已經蓄了長長一截的煙灰。

“寧姐,真的是你把蘇保國要錢的事告訴司徒震的嗎?”茉茉試探地問道。

彈掉手裏的那截煙灰,寧姬轉過身回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淡淡地“嗯”了一聲。

茉茉一下子就急了,說:“那證據可是能把司徒嘉樹給送進監獄啊!就這麽把證據還給司徒震,那星星怎麽辦?他的仇不報了嗎?”

寧姬拿出了抽屜裏那張卡片,正面是司徒集團總經理的名字,後面卻有用圓珠筆寫的一串數字。

那是司徒震本人的手機號碼。

三天前,蘇保國他們剛走寧姬就給司徒集團的人打了電話,幾經波折才拿到總經理的電話。他們一開始還不信,讓沈楠和她交談,直到寧姬說出了方岚的名字後,沈楠才給了她司徒震的電話。

這三天以來,寧姬只和司徒震打過一通電話,一分鐘的通話時間,對面只說了寥寥幾句話:嗯,嗯,好,知道了。

直到今天,當蘇保國他們走進雲閣後不久,沈楠緊接着就帶領一大批人湧了進來。在他們上樓時,寧姬也才看到司徒震的一個背影……

指尖輕輕地掠過筆尖留下的痕跡,寧姬平淡地解釋道:“報,當然要報。”

“那你還……”

“但不是現在。”

司徒震可就只有司徒嘉樹這麽一個兒子,貿貿然對司徒嘉樹下手,別說洛星可能會受連累,恐怕他動動手指就能毀了整個紅燈區!

那些證據看似是把司徒嘉樹送進監獄的催命符,實際上,根本算不上是鐵證,反而還容易引火燒身,提前暴露自己的目的。

寧姬目前唯一知道的,是司徒嘉樹對洛星下的毒手,至于有沒有真的殺人,她必須要親自用讀心術驗證才行,任何別人提供的證據都不可靠。

至于要把他們交給司徒震的原因,當然是為了讓自己的雙手保持幹淨了。

落在司徒震手裏,他們肯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看他們狗咬狗,可要比自己苦心設計來得輕松多了。

茉茉的心思沒有寧姬那麽缜密,聽不太懂寧姬要表達的意思,在她眼裏,有機會就該緊緊抓住,而不是繼續等待。

見茉茉還一臉懵,寧姬也不想再解釋太多,免得浪費掉她原本就不多的腦細胞,“好了,去給我倒壺好茶,等會還有人要來。”

“人?”茉茉疑惑道,“誰啊?”

“哦~知道了知道了。”

不過這次,茉茉很快就反應過來了,連忙點頭後便退了出去。

半個小時後,寧姬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噔噔噔!”

力道很重,能聽得出敲門那人有點禮貌,但不多。

“進來。”

打開門後,寧姬見到了司徒震本人。

那股氣場……她從未感受過有人能擁有如此強的壓迫感,像是碰到了勢均力敵的對手一樣,讓她不禁打起了全部的精神去應對。

解決了他們的“家務事”後,司徒震的臉上再次展出了淡淡的笑意。幾乎和寧姬平常挂在臉上的笑容一模一樣:三分輕蔑、四分虛僞、五分高傲,除了虛假的客氣外,絲毫看不出有什麽善意。

寧姬那張傾倒衆生的面孔能讓絕大多數男人動心,但到了司徒震眼前,只換來了細微地一下挑眉。

坐在寧姬對面的座椅上,司徒震緩緩擡起了腿,兩手搭在了膝蓋上,語氣平淡道:“今天,多謝寧小姐的幫忙,才讓我們抓住了這幾個叛徒。”

寧姬将那杯倒好的茶推到他面前,說:“不用客氣。”

看了眼水晶茶杯裏的淺綠色,司徒震繼續道:“作為回報,明天我也會送來一份謝禮,希望到時候,您能讓洛星來收下我們的謝意。”

“謝禮?”

只有司徒嘉樹的命能當謝禮,要送,就把他的命送來。寧姬這樣想道,卻沒有說出口。

司徒震微哂:“放心,這份禮一定能讓你和洛星滿意。”

寧姬沒有去讀他的心,而是選擇明天和洛星一起揭曉答案。

寧姬的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回道:“好啊,我們拭目以待。”

蘇家的四個人具體發生了什麽寧姬不知道,那天過後,寧姬再沒有見過蘇保國和蘇正國兩個人,只有兩個中年婦女支撐着蘇家。

不過蘇家兩兄弟失蹤,為蘇家換來了一張三千萬的支票,蘇保國和蘇正國的失蹤換來了蘇晨和蘇岩還有蘇家老母親的性命。

一命換一命,是這麽個說法。

第三天,洛星早早地在寧姬的辦公室等候。兩只手扒在窗戶上望着門口的方向,腦子裏,一遍又一遍地閃過這些年司徒嘉樹欺負自己的畫面。

司徒嘉樹幾乎沒有親手打過他,每一次都是“借刀殺人”,不是讓他的小跟班蘇晨、季青準給他使絆子,就是故意找學校裏那些缺錢的壞學生,讓他們罵幾聲、打兩下看着出氣。

洛星以為忍一忍就能過去,卻沒想到忍了三年最後換來的是這樣的結果。

禮物?現在,只有司徒嘉樹的命才是洛星最滿意的禮物!

“問一下,洛星是在這兒嗎?”

在辦公室守了一天,當洛星看到樓下那張熟悉的面孔時,瞳孔放大,呼吸聲也變得急促起來。

司徒嘉樹,真的是司徒嘉樹!

司徒嘉樹身穿一身古琦、阿瑪尼,比當初在學校的穿着還要昂貴,毫不遮掩自己富二代的身份。高考結束這麽長時間,他身上的學生氣息褪去了大半,有種初入社會的青年感。

有司徒震在後面給他撐腰,他對誰說話都很不客氣,不過相較出事之前他已經克制很多了。

司徒震對他的管教很嚴,花了八百萬把他從局子裏撈出來後,就嚴禁他再犯事惹事。司徒嘉樹不聽任何人的話,卻對他老子的話奉為聖旨,也正是他這幾個月一直夾着尾巴做人,寧姬手裏的刀才沒有最先插在他身上。

樓上那束目光太灼熱,一擡頭,司徒嘉樹就撞上了洛星眼神裏的憤怒。

不止是洛星,司徒嘉樹也有些驚訝。今天出門前,老爸只說要帶他辦點事,絲毫沒提去哪,也沒提要見誰。方才車子駛進紅燈區時,司徒嘉樹隐約覺得有些不安,直到他看到洛星時,他的心跳開始莫名加速。

“走。”

司徒震的手搭在了司徒嘉樹的肩膀上,主動帶着他往樓上走。一群手下跟在後面,從他的表情中看不出是喜是怒。

昨天司徒震走後特意叫人來換了會客室的擺設,破了洞的沙發、燒壞了的茶幾,還有那幾盆被摔碎的綠植……全都換成了新的,和之前的款式一模一樣。

“寧小姐?我帶着大禮來了!”

站在會客室門口,司徒震中氣十足地叫了一聲寧姬的名字。

寧姬從座椅上起來,看到了司徒震父子倆時,眼神中閃過了一絲驚訝:這确實是份大禮,只是這份禮太重,重得讓人不知該怎麽去接。

猶豫片刻,寧姬也搭住了洛星的肩膀,隔窗應上了他的話:“來了!”

今天會客室裏沒有外人,只有寧姬和洛星、司徒震和司徒嘉樹四個人,就連司徒震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沈楠都只有守在門口的份兒。

這是兩個家庭之間的事兒,外人不能插手。

司徒震和寧姬坐在沙發的兩端,中間隔着近兩米的距離,一人穿着黑色西裝、一人穿着白色長裙;一人夾着香煙、一人拿着雪茄,兩人朝相反的方向翹着腿,臉上的表情倒是一致地冷淡。

“跪下。”

吐出一口青藍的煙,司徒震淡淡道。

司徒嘉樹:???

司徒嘉樹一時沒反應過來,指着自己的鼻子問:“我?跪?”

司徒震加重了聲音:“跪下!”

話音剛落,司徒嘉樹立刻“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在學校裏,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大魔王,但是在家裏,他怕司徒震。

司徒震拉開西服,從裏面掏出了一把匕首丢在了地上。

“咣當!”

那清脆的聲響吓得司徒嘉樹心頭一震,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司徒震朝站在一旁的洛星擡了下手,淡淡道:“我知道我兒子叫人傷害過你,現在他就在這,你想報複就報複回去,要殺要剮随你便,我給你撐腰。”

聽到自己的親生父親讓外人殺了自己,司徒嘉樹又驚又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爸?”

真想要他死,為什麽還要把他從局子裏撈出來?為什麽還要幫他賠錢?保護他?

不止是司徒嘉樹,寧姬和洛星也被司徒震的做法驚住了。報仇真的有這麽簡單?他真的願意讓洛星親手殺了他的兒子?不見得吧!

“寧小姐,我是個有恩必償、有仇必報的人,”司徒震彈了彈煙灰,繼續道,“你既然能把叛徒交給我,那我今天就給你們娘倆一個機會,把我兒子帶到你們這兒,任你處置,你未來也不用多費力氣去籌謀什麽報仇的事兒。”

轉頭看向寧姬的側臉,司徒震的嘴角露出了淡淡的笑:“我知道,蘇晨蘇岩季青準還有那個臭乞丐的事,都是你的手筆。”

寧姬是紅燈區的一姐,已經算得上是有點權力在手的人物了。但司徒震可是海棠市的首富,手底下的人沒有八千也有一萬,再加上那些想讨好他、賺他錢的人……所以海棠市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一雙眼。

司徒震:“那臭乞丐死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是你下的毒。蘇晨那孩子愛玩,海灘人又多,我也料到你會在那裏下手,只是沒想到你會假手他人。還有季青準,想到用野貓野狗對他下手,嗯,不得不說這招是很高,連我都沒料到,我還以為你會找個沒人的地方做掉他……”

寧姬所走的每一步棋,都在司徒震的視線之中。他就在隐秘角落裏這麽靜靜地看着她動手,仿佛在看一出出大戲的觀衆,更像是利用她來宣洩自己內心情緒的一個載體。

寧姬和他很像,睚眦必報、快意恩仇!如果換成是自己,他也一定會用盡手段去報複那些傷害自己兒子的人。

他在寧姬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在每一次複仇中,把自己的情緒也代入了進去。這種感覺,很痛快!很爽!

只是,他想不到寧姬下手會這麽毒辣,每個人的下場都凄慘無比。如今,那些人都受到了懲罰,所以下一個一定會是司徒嘉樹。

與其等她費盡心思算計,倒不如把司徒嘉樹帶來,起碼“死”得體面。

當聽到寧姬為了自己做了那麽多事時,洛星愣住了。他瞪大着眼睛望向寧姬,眼眶逐漸濕潤,他從始至終只以為是壞人們得到了報應,卻沒想到這些報應來自于母親的一雙手。

為了他,寧姬竟然會動手殺人,背負人命……

狠狠地咬着下唇,身體的疼痛無法減輕洛星的內疚。他只恨自己不夠堅強,才讓她不得已地替自己抗下沉重的擔子。

司徒嘉樹:“爸,你真的要讓他殺了我?你瘋了嗎?!我可是你兒子啊!!!”

司徒震:“閉嘴。”

司徒嘉樹看到那匕首反射的寒光心裏發怵,卻不敢直起膝蓋。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反抗,一定會落得更慘的下場。

寧姬轉過頭,坦然對上了司徒震的眼神,“您說讓洛星動手,是真的嗎?”

司徒震欣然點頭:“真的。”

嗯,是真的。

寧姬看出了他真實的想法,他帶司徒嘉樹來就是讓洛星可以當面報仇,不過……這卻不是他全部的想法。

身為父親,他怎麽可能任由一個外人去傷害自己的兒子?這不過是一個陷阱,一個考驗洛星的陷阱。

一旦洛星對司徒嘉樹動手,不管是輕傷還是重傷、有沒有要了他的命,他都算是報仇了。同樣的,洛星跟疼愛司徒嘉樹的衆人也算是結下了新仇。

他既然帶司徒嘉樹來,自然會做到束手坐視。但外面的那些兄弟呢?司徒嘉樹的幹爹沈楠呢?他們可不會坐視不管,任由司徒家的少爺被人欺負。

到時候,沈楠和底下的兄弟們再要對洛星做出什麽事,那可就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那是新仇,是洛星和其他人之間要處理的事,跟司徒家可搭不上關系。

所以說到底,這只是一場秀,一場做給寧姬看的一場秀。司徒震就是要讓她知道,一旦她敢對司徒嘉樹動手,就是跟整個司徒家作對、跟與司徒家有關系的人作對,跟整個海棠市作對!

這樣的後果,她的肩膀可擔當不起。

看到洛星彎下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寧姬開口想要阻攔,“洛星!”

“寧小姐。”

寧姬剛要說出後面的話,就被司徒震攔住了:“孩子們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我們當家長的,不該插手。”

拿起匕首時,洛星的目光逐漸變得淩厲、狠惡,像是有一股源源不斷的惡意湧進他的身體裏,幾乎要抹去他全部的理智。

如今,他滿心滿眼就只有兩個字:報仇,報仇!

“不要啊,不要!”司徒嘉樹一點點向後退,只能把最後的希望放在洛星身上。

那幾聲無力的呼喊讓洛星想起了在巷子裏的那天。當時,他也是這樣央求着司徒嘉樹他們,可結果呢?

看着他握住匕首一步步向司徒嘉樹靠近,寧姬真的很想上前阻止,卻怎麽都開不了口,只能在心裏一遍遍地默聲祈禱:

不能動手,千萬不能動手!

動了手,你就會掉入司徒震的陷阱;動了手,你就會成為大半個海棠市的敵人!

一旦洛星成為全民公敵,落得個凄慘下場沒了性命,那她的任務也會宣告失敗。

此時此刻,洛星手裏的不再是殺人的匕首,而是自己和寧姬兩個人的命運……

寧姬:完了,這老王丿乀蛋兒不好對付啊!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