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陪伴
陪伴
“為了讓小瑜的生活早日步入正軌,為了讓她象同齡孩子一樣,正常的上學,交朋友,笑鬧嬉戲,變得快樂起來。
我不得不狠心,強迫她出門,強迫她去學校。可是事與願違,小瑜的情況愈發的糟糕,在去幼兒園的第三天,她突然不會說話,不會走路了。
醫生說,她這是潛意識的自我封閉。沒有辦法,我只能帶她回家。我費了很大的心思,可此後很長一段時間內,小瑜都象一個自閉兒童一般,活在她自己的世界裏。對周遭的人和事渾不在意,漠不關心。
坦白說,我那會很絕望。不止一次有過放棄的想法,因為,真的太累了!
也曾經有過極端的念頭。我想,這樣一個孩子,這樣的活着,究竟是幸抑或不幸?
也許死去才是她的解脫,我想過,陪着她一起死。
但我下不了手!
小瑜長得有多漂亮,你也看到了。然而,你想象不出,她小時候長得有多麽的可愛。我斷定,比你見過的任何描述天使的文字,任何畫作中的天使,都要美。
陪伴她的日子裏,我畫過很多幅她的畫像,也給她拍攝過很多張照片,由小到大。其中尤以她幼時的模樣居多。如果,你已經看過了,便會知道我說的絕無半句虛言。不論是誰見到小瑜,都會驚為天人,驚嘆不已。
一頭可愛無比,又黑又亮的小發卷兒,白得通透的皮膚,還有那雙,那雙我見過的世界上最美麗最動人眼睛。她象一尊天作的瓷娃娃,美得無與倫比。
面對她,我下不了手。這麽美好純淨的一個孩子,何其無辜何其不幸的孩子,我下不了手!
就在我無計可施,感覺無望,日子無以為繼的時候。天可憐見,老天總算開眼,小瑜與我的人生出現了轉機。
偶然的一次機會,我發現她似乎對繪畫很感興趣。我為了哄她拿出畫筆作畫的時候,她的眼睛會跟着看過來。并且看得很專注很認真。
觀察了幾次後,我肯定小瑜喜歡繪畫,她看着畫布時,她的眼睛閃動着光彩。這對我不蒂于是喜從天降,簡直就是絕處逢生。從此,我便開始教她畫畫。對于繪畫,她是個非常有天分的孩子,領悟力極高,學得很快。
随着她開始學習繪畫,小瑜的狀态一天天好轉,她的情緒日趨穩定,對我不再象之前那樣冷漠,也再沒有過激動和失控。甚至晚間也不再有噩夢,她的睡眠越來越好。
事情發生不久那會,她曾經不肯吃肉,不能看見紅色,看見後就會哇哇大叫,哭鬧不休。可這些也随着她後來開始學畫,而漸漸消匿。她不但變得愛吃肉,就連她一度惡感的紅色,也能平和以對。
我年複一年的教她,我們總是在一起作畫,畫畫讓她和我的心貼得越來越近,她變得很粘我,就象一個小尾巴似緊緊跟着我,我去哪,她便要跟着去哪,一定要看見我才行。
雖然,她并不怎麽說話,總是安安靜靜的呆在我身邊。說來,她本來就是個文靜的孩子。我們相處得很好,親密無間。
對死去的家人,小瑜絕口不提。我也不敢與她談論。我們之間仿似無形中便有了這樣的默契。對于這件事我們都避而不談。
我暗地裏揣摩過很多回,然而,小瑜對這件事的态度我始終琢磨不透。她似乎很清楚,又似乎并不明白。可不管怎麽樣,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發展着,不是嗎?
只是小瑜依然不願出門,她說,她不喜歡外面的人看着她的目光。那些看向她的眼光,令她感覺害怕。
對此,我曾私下咨詢過心理醫生。醫生說,她這也屬于創傷性,應激障礙的一種表現行為。屬于認知上的一種偏差。他說,人在回憶某類與己相關,至為悲傷慘痛場景的時候,記憶是很脆弱的,很容易被改掉。
小瑜抵觸出門,害怕外人的注視,追根究底,是那件事徹底摧毀了她內心深處的安全感。
在當時那個人聲混亂,血光飛濺的腥紅色場景裏,現場死去的人們血肉模糊,身體與面容無不扭曲恐怖;活着的人,或受傷流血,或被濺得滿身是血,舉凡跑得動的,無一不四下奔逃,驚惶失措。
那一張張失去了平日鎮定與正常表情的臉,那些因極度驚恐而顯出異常的眼神,這在孩童的小瑜眼裏,無疑是個妖魔化的世界,是可怕的異世。
這令人駭然膽寒的一切,透過小瑜的眼睛,烙印在了她的心裏。
醫生說,這種因受了巨大的精神刺激,而引發的創傷性應激行為,看個體反應。有的也許幾個月就恢複過來,有的也許一年,兩年,抑或十幾年,幾十年,甚至終身也不會恢複。
讓小瑜快速的恢複,我做不到,無能為力。我唯一能為她做的就是陪在她身邊。只是,這樣的陪伴我也沒能為她做到最後。
我患上了淋巴癌,那段時間經常低燒,以為是感冒,一直治不好。身體一天天消瘦。去醫院檢查,只說是貧血也查不出病因。後來做了脊椎穿刺,确診為淋巴癌。
醫生說,可以做自體幹細胞移植,情況好的話,我能再活5到8年。得知這一結果,我心情悲涼,回到家,看着一無所知,沖着我笑的小瑜,我心痛極了。
那一天,我坐了一夜,最後下了決定,不予治療。得了癌症的人,再怎麽治療,也不能象正常健康的人一樣,精神抖擻精力充沛。我已然無法再照顧小瑜,反倒會成為她的拖累。
我不想浪費幾百萬,去換來幾年的茍延殘喘。這些錢,連同我在巴黎的這棟郊外別墅,我都要留給小瑜。我的一切都是小瑜的。
決定結束生命,自我了斷時,我将自己的身後事,全權委托給了我的律師,也是我多年的老友。拜托她幫着照看些小瑜,然後我寫下了這封信。
我陪了小瑜18年,身不由己的離開。我希望你能陪伴她餘下的人生。不管是作為姐妹,還是作為兄弟或者她的愛人。
小瑜貪吃,喜愛玩偶,這些都是因為她寂寞,她缺乏安全感。我可憐的孩子,她住在自己的套子裏,生活單調而孤獨。每日早睡早起,日間會午睡兩個小時。其餘的時間,多數都在作畫。
她沒有上過學,都是我在家裏教她讀書。除了我與家中的女仆,她幾乎沒有與外界接觸過。從某些方面來說,她在與人交流,在情感上的思維,就沒有長大過。
她還是個孩子,一個5,6歲的孩子。
不管你是誰?你既然能看到這封信,你便是她極為信任,極為珍重的朋友。我懇請你,走進她的世界,善待她,關愛她。請一定一定溫柔待她。
小瑜其實是個很容易滿足的孩子。畫畫會讓她快樂!她喜歡畫畫,也喜歡聽到她的畫被誇贊,被表揚。
請多多給予贊美!拜托了!
倘若人死了,當真有另一個世界,那麽,我和小瑜所有的親人,我們都會為你祈福,感謝你對她的付出,感謝你給她的善意。
謝謝你,祝福你!”
看完了信,席子琛心緒滾燙。
林瑜有一個天底下最好最好的姨婆,這是她不幸中的萬幸。現在她的姨婆離開了她。她變得孤身一人。
他真遺憾,沒能早些遇上林瑜,讓她獨自一個人,孤孤單單過了5年。不過,幸好,他們到底是遇上了。
遇上了,他便不會讓他們彼此錯過。這是屬于他的幸運,也是屬于他的幸福!
從此,他的世界裏多了一個她,而她的世界他自會替她填滿。她這些年的孤單,這些年的寂寞,他會盡力彌補,有生之年給她最溫暖的懷抱,最甜蜜的愛。
席子琛心裏對林瑜巨大而深濃的心痛與疼惜,升騰着,激昂得山崩海嘯一般在他體內叫嚣。
他将信放回盒子,将盒子原樣關好後拿在手上,起身走到林瑜面前,蹲下身子與她平視,深深的看她。
她小臉怔忪,依然蹙着眉,咬着唇。他将盒子遞到她手上,她愣了下,遲鈍的接過。
席子琛伸出手,握住她的手,她的小手冰涼。
林瑜本能的便想抽回手,席子琛不許,他輕柔卻不容抗拒的牢牢握住。将她綿軟的小手,整個圈握進他溫暖的掌心間。
林瑜愣愣看他。臉上露出他熟悉的傻氣,卻無比呆萌,獨屬于她的可愛表情。
“寶寶。”他低低喚她,溫情脈脈愛意拳拳。他不再叫她林瑜,而是遵從內心的聲音,用看小娃娃的寵溺眼神,叫她“寶寶”。
“喜歡我陪着你嗎?以後每一天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林瑜不語,只看他。
席子琛眸光溫柔,與她對視。
時間靜靜的流淌,兩雙漆黑的眼眸,靜靜的相望。
“困不困?”在她的面色染上疲倦之意時,他輕聲問道。她姨婆的信裏有提及過,她有午睡的習慣,席子琛想,這會應該是到了她午睡生物鐘的點。
好了,因為劇情的需要,不得不刻畫的悲傷和苦楚,到此為止。
接下來,天天都是糖~小可愛們,要注意咯,每天早晚散散步,畢竟糖吃多了,會胖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