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大冒險
大冒險
沈青站起來,被人發現的窘迫讓她無地自容,低着頭,聲音哽咽:“我,咳…我知道沒有用。”
肩膀一抽一抽,鼻子酸透了。
“那你還哭?”他的聲音有點沙,帶着一絲戲谑。
沈青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來,心裏頭又不痛快,咬着嘴唇:“我哭怎麽了?我難過不行嗎?”
一肚子氣,看着突然冒出來的人嘲笑她的人,又兇道:“我哭關你什麽事?”
聲音帶着很重的鼻音,即使是發火也是糯糯的,像撒嬌。
那個夜晚,晚風吹過彼此之間,陸遇斜斜的叼着煙,紅色的火星映着他堅毅的輪廓,黑色的襯衫從西裝褲裏抽出一些,一邊塞着一邊松垮的垂着,襯托得腰線很直,纨绔中透着禁欲。
他輕咳了一聲,彎腰看着那張哭花了的臉:“現在倒是挺兇。”
……
沈青臉一燥,他的話外之音再明顯不過,一副充滿磁性的煙嗓,在人群中輕而易舉的能夠分辨出來,她想到了隔壁桌的那個咳嗽聲,還有那天電梯那個口罩男…隔音很差的屏風,他們桌的對話都被他聽了去,所以他在嘲弄她的懦弱,在別人面前不敢兇倒是對他橫。
這一切都讓她無地自容。
“莫名其妙。”沈青嘟哝了一句,往飯店裏面走。
他在後面沉沉開口,不依不饒的嘲弄她:“喂,你受虐狂啊?”
沈青扭過頭,瞪他,他已經走出黑暗,飯店玻璃透出的光映襯着他瘦削的下颚,棱角有致,線條立體,這樣的長相極具侵略性,張揚而肆意,黑暗中是禁.欲,穿過黑暗是性感,他将這兩種氣質融合的天衣無縫。
唯獨那雙眼睛薄涼如冰,眸色在夜色裏如同灑了一層灰,沒有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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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你什麽事。”沈青讷讷吐了一句,她想來想去,不知道回什麽,只剩下這樣蒼白的一句重複臺詞。
說完她朝着宴遇的大門走去。
陸遇輕飄飄的吐了一口煙,青白的煙霧在空氣裏散開,他揉了揉眉心,明明難過的要死,還要回去找虐,她不是受虐狂,誰是?
也活該別人就逮着她欺負,自找的。
他忽的想到什麽,那雙蓄滿眼淚的大眼睛,要流淚也不該是傷心的,腦子裏忽的蹦出她雪白細嫩的脖頸,輕扯嘴角,咬着煙蒂,薄荷味的煙草在口腔彌漫,夜風帶着點初夏将至的暖意,讓人覺得有點熱。
他在外面抽了幾根煙,如果不是對無人船項目感興趣,他不會留在這個地方聽那些毛孩子高談闊論,談成了是招攬盔下,談不成呢?
他把煙頭撚滅,最好還是談成。
他整了整衣服,調整好了狀态,再次走進了宴遇,燈光下,又變成了白天那副精英的模樣,沈青的目光不自主的看了過來,人頭攢動中,他與她目光交彙,又在下一秒各自轉移了視線,與此同時,林嘉怡也轉過頭,在看到陸遇的時候,首先是詫異,随後睜大了眼睛,站了起來。
“是,是你啊?”林嘉怡走到隔壁那桌,剛剛她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桌的幾個人是畢業生晚會另外一個項目的演講者。
陸遇微笑:“你好,林小姐。”
林嘉怡沒想到他還記得自己,花枝亂顫:“能在這裏見着真是太有緣了。”
陸遇微笑,沒有說話。
沈青瞥了他一眼,不知怎麽覺得這笑太虛僞,皮笑肉不笑。
林嘉怡熟絡的跟隔壁的人打招呼:“要不,咱們拼個桌呗,人多熱鬧。”
那桌都是男生,早已久聞林嘉怡系花大名,自然附和:“好呀。”
屏風被拉開,兩個方桌拼在了一起,都是畢業生,又是一個學校的,瞬間就熟起來了,沈青則尴尬的要死,她本不善于人際交往,加上又有陸遇,整個人都不太自然。而且心底裏對陸遇有些忌憚,怕他将她的僞裝洞穿,怕他拆穿她的謊言,手心沁了一層汗。
不知誰多嘴提了一句玩真心話大冒險,林嘉怡想知道陸遇的隐私,其他的男生想知道林嘉怡的隐私,而陸遇,本身對這種游戲沒什麽興趣,擡頭無意看到沈青低着頭,面露難色,莫得來了點興趣。
林嘉怡拿了酒瓶:“女士優先,我先來!”
沈青在一邊拉了拉林嘉怡的手臂,小聲嘀咕:“喂,嘉怡,我能不能不參加?”
林嘉怡玩的正嗨,多了一嘴:“小傻子,等會要轉到你,你就讓你家宋沉彥替你呗。”
沈青咬着下嘴唇,硬着頭皮,拘謹的坐在位置上,只祈求別輪到自己。
林嘉怡玩過這個游戲上百遍,熟練到想轉誰就轉誰,她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陸遇,嘴唇輕輕一勾,揚起好看的弧度,随後酒瓶在桌上轉了起來,一圈人都摒了一口氣,随着轉速變慢,瓶口慢慢的指向了陸遇。
林嘉怡笑的溫柔大方:“陸學長,請問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陸遇微微笑:“大冒險。”
林嘉怡想好了如果真心話就挑隐私的問,如果大冒險,更好了,全桌就她和青青兩個女生,青青有男朋友,那麽提出一些跟異性接觸的要求就只剩下她自己了,要求不能太過,太過目的太明顯,分寸得拿捏好。
“請你選擇包廂內一名異性和交杯酒。”
交杯酒是大冒險最常有的事,暧昧而透着一些保守,在衆多大冒險游戲裏不算為難人,而且可以促進一些男女之間的溝通。
陸遇抿唇:“異性麽?”
林嘉怡點頭,嘴巴翹着:“yes!”心想着反正陸遇是跑不掉了。
“那就她吧。”
他拎着酒杯自然而然的走到沈青面前,在座各位皆是張大了嘴巴,誰都看得出來沈青跟宋沉彥是一對,連同林嘉怡,她的心一下子落入谷底,可要求是她自己提的,陸遇做了。
一邊宋沉彥臉色也不是很好,他看着陸遇走過來,一身黑色的襯衫,眼神很冷,氣場很強,強的讓他覺得對方是有備而來,宋沉彥手指捏緊,只不過是游戲而已,他要發怒顯得自己很小氣,何況他也沒有立場。
陸遇淡淡開口,聲音磁性低啞:“女士,能麻煩你一下嗎?”
“女士”二字,清冷疏離,明明是暧昧的交杯酒,從他嘴裏說出來俨然是一個嚴肅的任務,絲毫不帶個人情愫。
沈青知道他在為難自己,騎虎難下,他這樣的語氣讓人更是不好拒絕,捏着酒杯站了起來,她個子不算高,只及他下巴,她避開了擡頭與他對視,平視看到他凸出的喉結,因為吞咽口水的動作,喉結的滾珠上下滑動。
她端着酒杯,陸遇伸手與她交疊,他輕而淡的說:“麻煩了。”
沈青……
她的嘴唇抿成了一條線,如果沒看過他在外面那頹喪的樣子,她幾乎以為他這人生來這樣有涵養,可是她知道,他并不是,他是一個帶着危險信號的男人。
沈青只想快點兒結束,她的手臂穿進他的臂彎,仰頭,微微眯起眼睛,燈光散落在他的額前,映得幾根碎發的影子,明明暗暗,她看到他嘲弄的嘴角微微上揚。
一口酒喝盡,他松開了她的手,一瞬間沈青松了一口氣,林嘉怡看着陸遇的神色,陸遇會選青青,例行公事的交杯酒,毫無情感波瀾,無非是不想給自己半分機會,夠狠,夠帥,有點意思,她喜歡。
酒瓶子落到陸遇手中,沈青看着那酒瓶,莫名覺得會輪到自己,心裏一陣恐慌,猛喝了一口酒,嗆得咳嗽起來,捂着嘴,咳得厲害,她站起來:“我去個洗手間。”
她尿遁遛了。
陸遇看着她的身影,真能忍。
沈青躲在洗手間裏,她不想回去,一點兒也不想,她不想看到陸遇,自從見到他,她的傷口就被撕開,不僅撕開還要往裏面撒鹽。
她給林嘉怡發了一條信息,說是她身體不舒服先回去了,讓她好好玩,回去的時候幫她把包拿一下。
發完信息,沈青就獨自往學校方向走,月朗星稀,天空一片湛藍色,偶爾夾雜着一些白色的雲,不時有往學校方向走的學生,三兩結伴,歡聲笑語,這條路送走過很多學生,終有一別,有點兒傷感,眼睛濕潤,不知怎麽就想起陸遇說的那句“哭有什麽用”,其實他說的沒有錯,眼淚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林嘉怡是早上八點到的宿舍,其他兩個人已經走了,沈青起得早,把她倆送到了校門口,三個人眼淚汪汪,約好五年以後再聚。
林嘉怡和沈青是最後走的,畢業一周前林嘉怡就已經找好了住處,在中環,價格不便宜,沈青暫時先借住在那兒,等到找到工作才搬,兩個人把東西拾掇着搬到宿舍外面,林嘉怡找了搬家公司,把東西一次性全搬走了。
搬完家已經晚上六點,林嘉怡倒頭睡了過去,再醒過來是晚上十二點多,揉了揉眼睛,以為天亮了,爬起來洗漱看到沈青在廚房洗盤子,吓了一跳。
沈青回頭,聲音溫和清淡:“你醒啦?”
林嘉怡打量着家裏,她睡覺之前還記得家裏亂的很,睡了一覺,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還很整潔,林嘉怡頂着蓬松的長發倚在門框上:“青青,你快別忙了,明天找個阿姨上門打掃一下就行了。”
沈青把最後一個盤子清了:“我正好閑了,沒事。”
林嘉怡在學校就知道沈青很勤勞,知道自己撿了個寶,笑嘻嘻:“我要是個男的,保管要愛你愛的發瘋。”
沈青噗嗤一笑:“嘉怡,房租我跟你對半,不能白蹭你的。”
她下午就想提,奈何林嘉怡忙完就睡了。
“跟我客氣啥啊。”林嘉怡知道沈青是節儉的人,也有原則,她笑着說,“房租我2你1,就這樣說定了,你要反駁我可是要生氣的。”
沈青想說什麽,林嘉怡搖着亮着手機激動的說:“陸遇給我發微信了,我不跟你說了。”
沈青看着她的背影,抿着唇,她得趕緊找到工作,不能欠林嘉怡太多。
這頭,林嘉怡激動的握着手機又走回來:“青青,陸遇說他們公司最近正在組建3D打印技術研發部,主要針對航海方向,他想約我們團隊去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