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回陸家
回陸家
除夕夜晚六點，陸遇從電腦桌上擡起頭，眼睛因為長久的盯着電腦很疲憊，他揉了揉眉心，摸了根煙，青灰色的煙吐出來，他站在辦公樓的落地窗前，遠處的辦公樓已經沒有什麽燈光，新年，春節，一年又過去了。
他從桌上拿了鑰匙，下樓去停車場開了車，高速路上幾乎沒有什麽車，他往城郊的別墅區開，往常這個點總要堵上一個小時，他有點希望今天堵車，前幾年他在國外，春節也沒必要回來，今年他回來了，所以不得不再次回去。
到別墅區的時候，門衛看到他的臉，很生，問他是找誰的，陸遇瞥了一眼那門衛：“1298樓。”
住在這裏都是些有頭面的人，進出自然把關很嚴，門衛一聽是1298知道是哪戶，那戶老板打過招呼，門衛微笑着打開了閘門：“祝您新年快樂。”
陸遇開了車徑直開到了別墅大門，門口停着好幾輛車，無一例外都是好車，從寶藍色的法拉利到保時捷卡宴，每年都要回這裏。
他把車鑰匙揣進兜裏，從門口進去，正門的噴泉因為節假日的緣故打開了，噴泉樣式複古繁複，白色的大理石雕刻的孩童手裏的鮮花噴出一汩股花型的水柱，時而細細的一汩時而粗粗的一道弧線，唯美浪漫，與後面落滿雪的灌木形成一幅動态的畫作。
他往裏走，門口的秋千架還在，他們家小女兒某天說要一個秋千，陸東近第二天就讓人給她做了一個秋千，為了與秋千相配還連帶裝修了一條木質花架，陸家的掌上明珠，一出生就含着金湯匙，陸遇看了一眼積了雪的秋千，風正勁，吹得秋千微微搖動，他穿過一片小花園，透過窗看到裏面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踏過門檻，門口的貔貅上挂了紅色的綢帶，陸遇進門，他一進去，裏頭的歡聲笑語陸續停滞了十幾秒，仿佛他是個不速之客。
“你來幹什麽？”一個男聲響起來。
陸遇看過去，是陸嘉衍，幾年不見，他還是那副嚣張跋扈的樣子。
他倆有些過節，陸嘉衍是陸東近的二兒子，他被陸遇打過，在醫院住了一個禮拜，其實就掉了一顆牙，非說自己有內傷，鬧得全家不得安寧，那次陸遇被陸東近打了一頓，手臂骨折，兩個人的恩怨就此結下。
陸遇瞥了他一眼，無意與他起沖突，陸嘉衍斜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說：“我說，陸家的家族聚餐，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陸遇哼了一聲：“這話你應該跟你爸說。”
陸嘉衍被他堵得說不出話，罵了一句：“小野種。”
被陸嘉遠呵斥住，陸嘉遠走過來，拍了一掌陸嘉衍的頭：“陸嘉衍，你給我收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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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嘉衍摸着被拍痛的頭，看着自己家親哥哥：“哥，你幹嘛啊？”
陸嘉遠越過陸嘉衍，走到陸遇跟前，溫和平淡的說：“陸遇，你回來了？”
陸嘉衍在那邊嗷嗷叫：“哥，你就總護着這個小野種。”
陸嘉遠跟陸遇坐到了客廳的沙發上，陸東近有三個孩子，陸嘉遠、陸嘉衍和陸嘉茵，唯獨對陸嘉遠，陸遇沒有仇視，陸嘉遠溫文爾雅，典型的家教好、人品好的世家公子，從不仗着自己的身份為所欲為。
“帆軟怎麽樣？我最近看過，好像挺不錯的。”陸嘉遠與他說。
“還好。國內3D打印這塊沒有普及，只能算比別的企業早了一步。”
“你呀，幹嘛非要自己去創業，蘇東企業這麽大，父親年紀也大了，總要交給我們兄弟幾個，嘉衍玩世不恭，嘉茵志不在商，說到底，只有我跟你。”
“帆軟是我的東西，而蘇東不是。”陸遇沉聲。
陸嘉遠嘆了一口氣，俊眉微皺，臉上有些疲憊：“蘇東怎麽不是了？你難道不是父親的孩子？”
陸遇聽着陸嘉遠的這番話，不禁想笑，陸嘉遠是生活在光亮裏的人，他不會知道這個世上的黑暗有多黑：“我喜歡帆軟，想做好他。”
陸嘉遠還想說什麽，他媽蔣麗就過來了。
将近六十歲的女人，因為過年穿着稍微喜慶，卻也盡顯低調，白色上點綴着一些中國結的紅色元素，人看起來也非常年輕，跟四十歲一樣，眼角只有一些細紋，皮膚光滑白淨，她在看到陸遇的時候，眼睛眯了眯：“小遇，你回來了？”
陸遇看着她，不管多少年，她都是一副溫婉的大家閨秀樣子，可是他卻知道這個女人狠起來有多狠，他垂着眉：“嗯。”
“我聽你爸爸說你自己在做生意呀？”
蔣麗過來，陸嘉遠挪了一個位置給她，她坐在了他們中間。
“嗯。”
蔣麗微笑：“挺好的，男孩子自立自強，不過你爸爸最近想讓你回來蘇東，明年蘇東要拓展在新媒體領域。”
陸遇看着她手上的鑽戒，戴了幾十年還閃閃發亮，這個女人無非在套他的态度。
陸嘉遠站起來，拿了空杯子，給他倒了杯熱水：“你看，媽都來當說客了。”
陸遇接過水：“我跟嘉遠也說了，我現在就想把帆軟做好。”
蔣麗抓着他的手：“男孩子志向要遠大一點，你是有才華的孩子，不應該把自己圈在帆軟這樣的小企業。”
陸遇不經意抽出手：“我這個人，天上沒太大抱負，只想管好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蔣麗見說不動，悻悻站起來，示意了他一下，說：“小遇，樓上你的房間上次收出來了一點東西，你看一下還要不要？不要的話過完年讓阿姨收拾一下。”
“媽，馬上吃飯了。”
陸遇站起來：“我還是上去看一下，萬一是什麽重要的東西。”
他跟着蔣麗上樓，目光觸及到二樓那間房，他的手指在身側攥緊，心也擰在了一起，蔣麗踩着高跟鞋，每一步都走得很優雅，陸遇跟在她後面。
到他房間，蔣麗關上了門。
朝北的窗戶，終年不見日光，光線暗沉，蔣麗不再端着，雙手交疊，高傲的看着陸遇：“嘉遠在，我不好多說什麽，陸遇，我希望你剛剛說的是真心話。”
陸遇靠在那個複古的衣櫃上，手指有些顫抖，他深吸了一口氣，從口袋裏摸了一根煙，攏起手點煙。
那個女人厭惡的瞥了一眼他，繼續說：“老頭子最近會找你談蘇東的問題，他想讓你回來。”
陸遇吐了一口煙：“所以呢？讓我拒絕？”
“是！”女人咳了一聲，捂着鼻子，“你呢，最好不要把心思放到蘇東身上，蘇東是陸嘉遠的，他傻，我可不傻。”
蔣麗早就知道陸遇的野心，從他來陸家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個小孩以後會是陸嘉遠的死敵，他跟他媽太像，繼承了他媽那狐媚子的骨髓，迷人心魄，迷得張東近不惜把他接回來。
“如果我接受了呢？”陸遇輕笑，“繼續拿我妹妹的裸.照威脅我？”
他呵了一聲：“你以為我跟以前一樣孬嗎？”
蔣麗往後退了一步，幾年不見，沒想到他身上戾氣變得這麽重。
那一年，陸遇十六歲。
他把陸嘉衍打了，又被陸東近打了一頓，蔣麗出來了，她拉着陸東近的手：“東近，別打孩子，孩子有沖突很正常，你別沖動。”
陸東近看着知書達理的妻子，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地上跟垃圾一樣的陸遇：“你看你現在的樣子，像什麽？連自己的手足都下得去狠手？真是在社會上學的不三不四。”
蔣麗打圓場：“好啦，東近，少說兩句吧，小遇畢竟不是在我們身上長打的，以後他會慢慢變好。”
陸東近氣的拿了西裝去醫院看他的小兒子。
看着陸東近走了，蔣麗讓阿姨去拿醫藥箱，那年蔣麗才三十幾歲，正當年輕，漂亮又優雅。
蔣麗蹲在地上看着嘴角流血的陸遇，她說：“你還好嗎？我扶你去房間。”
陸遇看着這個漂亮的女人，她比他見過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越是漂亮越是如蛇蠍。
她扶着他去了朝北的小房間，阿姨拿着藥箱過來，蔣麗差了阿姨去忙，她關上了門。
陸遇聽到落鎖的聲音，擡起眸，蔣麗不再溫和，她睥睨着陸遇，那眼神充滿了嫌惡：“你以為你進了陸家的門就是陸家的孩子了？”
她站着看着他：“下賤的人生的下賤的種，就算進了陸家的門，你也別想一步登天。”
陸遇凝眸：“出去。”
蔣麗冷笑：“我出去？這裏是陸家，你沒有任何資格命令陸家的女主人。”
她時時刻刻都在宣示着主權，她走過來，從側面的包裏掏出一張照片，捏在手指：“你說你，在你的貧民窟待着挺好的，為什麽要來陸家呢？”
陸遇看着那張照片裏的人，發了瘋一樣的沖過去，蔣麗吓了一跳，她沒想到他的反應會這麽大，陸遇搶過了那張照片，骨折的手痛的額頭冷汗直冒，他看着照片裏的人，眼睛不可抑制的發紅，憤怒的看着蔣麗：“你！你做了什麽？”
他朝蔣麗沖過來，受了傷的掐着蔣麗的脖子：“我要殺了你。”
蔣麗的眼睛眯着，很害怕，裝作淡定的說：“你殺呀，不出今天，全國各大網上都是你妹的照片。”
她的話如同一把利刃插進了陸遇的心，他盯着蔣麗的眼睛，手最終緩緩松開了她的脖子。
手指捏成了拳，一拳砸在了她旁邊的牆上，發出沉悶的一聲“咚”，蔣麗看到他這樣子，唇角微勾：“怎麽？這就受不了了？我可不止這一張。”
陸遇捂着臉，蹲在地上，臉上濕漉漉的一片，他的心因為那張照片沉入了海底，他感到呼吸很困難，大口的喘息。
蔣麗蹲下身子，看着他：“你記着自己的身份，離我們家孩子遠一點，他們要傷了一根頭發，我就要你妹妹身敗名裂。”
看他撕心裂肺的模樣，蔣麗笑了笑：“還有件事我得告訴你，你妹妹啊，聽說對方是知名導演，她就睡了，哎~真是跟你媽一樣，為達目的不惜一切代價，包括禮義廉恥。”
陸遇赤紅了眼睛，蔣麗已經拉開門走了。
往事如風，将他的心一遍遍的淩遲，這個房間，他的生活墜入地獄，一次的身體與心理的折磨讓他陷入了近乎抑郁，那段陰暗的生活，他身邊空無一人，只剩那扇飄搖的窗。
蔣麗看着現在的他：“你想做什麽？”
陸遇低頭：“你要是敢把照片放出去，我就敢找人把你扒了，一模一樣的照片放出去，你放一張我放你十張，你放十張，我放你的視頻。”
蔣麗往後退了一步，後背撞在了門把上：“你！你怎麽敢！威脅我？”
“我有什麽不敢？坐牢而已，你當我怕？”他眯着眼，“沒人告訴你不要招惹一個亡命之徒嗎？他瘋起來，可不止這些，想起來了，你還有女兒，還有兒子…”
蔣麗咬牙切齒：“陸遇！你還是人嗎？”
陸遇輕飄飄的吐了一個煙圈：“就因為我是人，所以被你威脅了整整九年，我要不是人，你早就，該下地獄了。”
蔣麗的臉猙獰的皺在一起，只聽到陸遇說：“蘇東的錢一毛錢我都不要，不是因為我怕你，而是我不稀罕，還有一點，比起蘇東的錢我更讨厭你像個死垃圾一樣一直纏着我。”
蔣麗因為那句“死垃圾”癱坐在地上，高貴、優雅已經完全與她不搭邊，她失力的扶着門。
陸遇開門，留她一個人在房間，走到回廊正好遇到上樓的陸嘉遠，陸嘉遠微笑：“你房間收的怎麽樣了？”
陸遇咬着煙屁股：“沒什麽要的，都可以清了。”
“少抽點，吸煙有害健康。”
“但有益國家。——愛迪生。”
陸嘉遠微愣：“你什麽時候學這麽壞了？”
陸遇挑眉：“或許一直都這麽壞。”
沈青說她沒有親人了，陸遇在她身邊。
陸遇有親人，程煙讓他萬劫不複，父親讓他水深火熱，他喜歡沈青啊，不過是對溫暖生活的一點點渴望，他害怕沈青會離開，和程煙一樣。
他喜歡清純類型的小姑娘，因為他害怕蔣麗這樣的蛇蠍美人。
ps：今天早更了，愛我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