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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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方确實小了些,向若本能地縮起身子來,把手撐在他肩膀上,很沒氣勢地說一句:“離我遠點。”

蕭紀可不,還試圖離她更近些,一面往她面前逼,一面道:“怕我?”

向若見沒法兒了,手擋不住他,便索性擡起腿來,屈膝擋在兩人中間,不讓他靠得更近,嘴上回他的話,“把解藥給老子,看老子怕不怕你。”

蕭紀把她逼在懷裏,低頭看她,心裏有些蠢蠢欲動。互相避了那麽幾日,不曾正經說過話,那是故意壓着情緒的。眼下突然到了這裏,遠近無人,山洞又不很大。火把在一旁燒得噼啪炸響,照亮向若半張臉,便就想做些事情。

他就這麽看向若一氣,忽輕吸了口氣,然後一把攥住她的腳腕,把她的腿往自己這邊一拉,拉直在了搭在自己腿上。而後伸手再把她的另一條腿并上來,另手扶上她的腰一起使力,便把她拉進了自己懷裏坐着。

這是何等親密的姿勢,驚得向若眼睛一直,坐直了身子僵在他懷裏。好半天兒回過神來,一手攥着他領前衣襟,擡頭看他一眼,瞪大了眼睛道:“放我下去!”

蕭紀不客氣地一笑,雙手握成扣,把她圈在懷裏,“有本事自己下去。”你那麽牛B。

向若被他挑釁得眼睛睜得更大,很想一巴掌給他打飛。可眼下她打不飛啊,只好把睜得有些發酸的眼睛又合成了正常大小,然後略帶乞求地看着他,說:“那求你,放我下去。”

蕭紀看着她,這個樣子又跟小奶狗一般奶得可愛,真個什麽樣子她都做得出來。他看一氣,忽然用正經的語氣問她:“真的一點都不喜歡我?”

向若看着他的目光不移,定了一陣後移開看了看自己坐在他懷裏這姿勢。真不喜歡麽,好像也還好。她沒回答蕭紀這個問題,蕭紀便看着她又認真說:“不跟你鬧,我發現我好像真的對你動心了,怎麽辦?”

那種讓她心裏生怕的氛圍又濃了些,蕭紀的眼神和他說的話,都讓她雙腿發軟。這人也太直接了,什麽話都往外說。她再是混賬不在意那些虛禮的,也知道這些話不能随意說出口,顯得輕浮。她把目光避開,低下頭來,清了半天嗓子,說了句:“涼拌。”

蕭紀笑起來,有些習慣跟她說什麽話都會被扯到無關緊要的話上去。破壞氣氛,讓人哭笑不得。所以話說再多都沒用,她壓根兒不往心裏去。

他長長地吸一口氣,仍抱着她不讓她下去,忽又說了句:“你要是親我,我現在就把解藥給你。”

向若擡起頭來看他,想着這種不要臉的要求只有他想得出來。頭一回在連州城就是,說陪他睡一覺就給解藥。到底她後來沒陪-睡,解藥也沒得到。這會兒又來這招,雖說比上回的要求簡單,但向若有點不太信他。

她眼神在他臉上掃了一陣,開口道:“你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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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紀嘆口氣,他們之間到這會兒了,竟還是連普通人之間的那點信任都沒有。他這便伸手摸進腰包裏,摸出那個裝了解藥的白瓷瓶來。在向若還沒反應過來的,他撥掉瓶塞,動作利索地把那藥倒進了自己嘴裏。

等向若明白過來怎麽回事的時候,那藥已經被他含在嘴裏了。向若發愣片刻,然後便勾上他的脖子把嘴唇堵了上去。什麽都沒有活命要緊,誰還在乎親個嘴這種小事。

因為要解藥,向若不等蕭紀有什麽動作,自己便伸了舌頭往他牙縫間撬,嘴裏念叨一句:“給我。”

給她什麽?這話聽起來是要讓人血脈噴張的,蕭紀自然稍顯用力地攬住她的腰,低頭用情起來。他把嘴裏的藥慢慢往向若嘴邊送,卻并不讓她一下就得到。來回逗-弄幾次,先把向若的理智親沒了大半,那時才将藥放進她嘴裏。

向若得了藥便一口吞了下去,也就松開了抱着蕭紀脖子的胳膊準備和他分開。然嘴唇不過才離開一點,就又被蕭紀壓了回去。他帶着濃烈的情緒吻住她,不給她有反抗的機會。實則向若也反抗不了,她中毒時間有點長,即便吃了解藥,也需要些時日才能恢複如初。

洞外的雨聲還是很大,嘩啦啦地隔出這山洞裏的一小片寧靜。向若被蕭紀抱在懷裏,吻得滿面潮紅,直染上脖後頸。他嫌不夠,心裏蠢動的欲-望讓他想要更多,便不自覺地伸了手扯開了向若的腰帶。腰帶散落,那素緞紗裙交疊衣襟沒了束縛,也就在身前松散了開來。

蕭紀吻着她,伸手撫上她的脖頸,有些忍不住地想要向下,微微睜開的眼睛裏帶有濃烈的情-欲。向若也是被他弄得有些神魂颠倒,等感受到胸前的涼意和侵犯時,才驚得毫毛倒豎,一把別開臉,抓住蕭紀的手推開他,說了句:“不要臉。”

如果她不制止,蕭紀肯定就做下去了。這會兒她制止了,蕭紀也還是很想往下做。他額頭抵去向若額頭上,吸氣半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思,還是低聲說了句:“我想要你,很想要……”

向若使勁深呼吸讓自己冷靜,想着不能被他勾引真讓他得逞白占便宜。這也就是她跟蕭紀單獨相處時怕的事情,總感覺隐隐地不受控,怕犯下錯來。這事兒雖然做起來好像滋味還不錯,但她也是有女孩子該有的貞操意識的。有些東西不能随便給,那就得把持住。

在向若跟自己做思想鬥争的時候,蕭紀又吻上了她的脖頸,雙手鎖着她的腰身仿佛她就是一個任她索取的小人偶。向若的身量在他面前确實是小了,懷裏一卷,整個人都能陷進去,也就顯得沒有能抵抗他的力量。

向若聽着洞外的雨聲,感受着身體上的酥麻觸感,在沉淪和清醒之間掙紮。就在她的理智被身體的欲-望幾乎要侵蝕殆盡的時候,洞外的雨聲忽然驟停下來。烏雲飄了過去,陽光仍在,從洞口灑進來,在她的眼邊閃過幾串光芒。

眼皮上閃過的刺芒拉回向若的理智,讓她清醒過來。她這便抓起蕭紀的手,好不客氣地咬了下去。

蕭紀吃痛,才放開她。向若見他還在愣怔,便快速地攏住自己的衣衫和他之間分開了距離。她攏着衣衫看他,說了句:“雨停了。”

蕭紀看看外頭,雨确實停了,連太陽都出來了。就是一陣烏雲過境,這一場雨下得甚是沒頭沒尾。

向若慶幸這一場雨停得早,她這會兒不敢再靠近蕭紀,便指了指他腳旁的緞布腰帶,說:“腰帶給我,我該回去了。”

蕭紀的氣息還沒穩平,微微眯眼看着向若,最終還是彎腰把散落在他袍擺邊的腰帶拿起來送到了她面前。向若見他站起來靠近,一把拽下那腰帶便轉身跑出了山洞。出去後兩只手直哆嗦,腰帶系了半天方才系好。她臉還紅呢,心還撲通撲通跳。說出去桃花谷都沒人信,她向若今兒險些失身了!

還好還好,最後關頭守住了。向若一面撫着自己胸口慶幸,一面找路下山,回去桃花谷。至于蕭紀怎麽樣,她真個也沒心情去管。本來那厮是來找金銀財寶的,她今兒跟着過來且露面,不過就是想告訴他這裏沒有他要找的東西,讓他死心。誰能想,就發生了這種事情。

向若想起剛才的事情還臉紅心跳,兩個人在一起那所有的動作都羞-恥又激-情,讓人飄飄欲-仙。如果不是雨停那一串太陽光閃過去,這會兒怕是不該發生的事都發生了。這事是怎麽發生的,原是因為解藥,她要解藥湊上去親了他。想到這,向若忽而腦子清明起來。不再想那激-情的事情,只想,她好像是把解藥吃到嘴裏了。

解藥吃到嘴了怎麽樣?她終于解脫了,不必再擔心自己會不會死去,也不用再受那蕭紀的威脅。她這便雀躍起來,運氣試了試自己的內力,好像是有些許不同。這就越發高興起來,基本是腳下生風飄回谷裏的。回去後在葉明珠周圍轉着圈兒說話,美得快上天了。

葉明珠看着她笑,只知道自己穿上新衣裳戴上新首飾會這樣,卻不知她是為什麽,便問她:“若若今天怎麽了,這麽開心?”

向若還是飄,說一句模棱兩可的話,“從這一日起,我向若又自由了!”

“你什麽時候不是自由的?”葉明珠不明白她的話,這麽回問一句,向若也不答,這話就算帶過去了。

葉明珠不跟她深聊這些沒根沒據的話,只跟她說:“封大娘給我們做嫁衣呢,你要不要去看看?再有十來天,咱們可就要穿着嫁人了。”

向若對這些不是很有興趣,想到嫁人在想到才剛在山洞裏的事情,還有些不自在。但她知道葉明珠有興趣,所以也不推辭。與她搭上手,一塊出門往封家去。

封家離葉家很近,就是葉家山腳下旁邊一點兒的地方。這會兒封大娘正在家裏做針線,縫做的确實也是向若和葉明珠的嫁衣。雖說她們都不姓封,但跟她自己的孩子沒什麽分別。不管什麽事,只要勞煩到她的,便總是盡心盡力。

此時嫁衣已經做出來了一套,紅綢紅紗,樣式好看。因為葉明珠和向若的身量差不多,所以封大娘做的這兩身嫁衣也沒有明确分個你我。想着成了形,拿到她們面前,随她們自個兒挑選。一個繁複些一個簡單些,愛哪個便穿哪個。

葉明珠拿着那套做好的嫁衣愛不釋手,向若瞧得出她對于成親的向往,不是出于想要嫁給封言之的急切心理,而是就是想穿一回嫁衣,戴一回鳳冠霞帔。都說做新娘子是一個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時候,不知道她到時候會美成什麽樣子。

嫁衣在趕制,其他該準備的東西葉随君和封家并周圍幾戶人家也都在幫着張羅準備。他們桃花谷不像外頭那般禮節甚多,但基本該有的禮儀規制還是都要有的。葉随君因為煉丹,管的不是很多。自個兒手下三個娃的人生大事,也沒他那煉丹的事情重要。

卻說向若得了解藥,高興了幾日,每日都出去逛到夜幕低垂方才回葉家。一來确實是耐不住性子想玩,二來,因為那一日在山洞裏發生的事情,她這會兒還處處避着蕭紀,盡量不與他私下碰着面。這便一面混浪着,一面等着五月二十,她與蕭紀的婚禮。

在婚禮之前,她也沒有提那要出谷的話。大約是想喜慶來的時候只有喜意,不摻其他。等事成了,一切看起來塵埃落定,各家心裏都踏實下來,她再提,好像更穩妥一些。她從六歲那會兒進桃花谷,就覺得自己有朝一日還是要離開的。不舍有,更多的是感覺命運在召喚自己。

如此,除了等着婚禮,她這平日裏頭號關心的自然就是自己的身體。每日晨起,運氣練功,只覺一日好過一日,也就确定下來,蕭紀給她的解藥确實是真的。也因為這個,她對蕭紀的态度轉變了幾分。所以只是避着,并不與他再細算之前的種種,都當過去了。

等到了成親前夕,她覺得自個兒基本恢複了差不多。又想給人瞧瞧,是不是真如自己感覺的那般,因便找了葉随君,跟他說:“師父幫我把把脈,瞧瞧我身子好不好。”

葉随君看她要把脈的時候還愣了一下,這丫頭不是一心要瞞着自己中毒的事情麽?怎麽到了這會兒,主動要叫他給把脈。他滿心狐疑,卻還是拿過向若的手腕子搭了過去。搭了片刻,眉心蹙成個極大的疙瘩。

向若看着他的模樣,只以為自己不好,因問:“怎麽的了?”

葉随君咂嘴,心道之前明明中了要命的毒,這會兒怎麽全好了。他不死心,又診了一氣,那脈象顯示的确實是完好的身子。

向若見他表情越發怪異,只揪緊了一顆心,想着自己這幾日別是白高興了,她體內的毒根本沒解掉。蕭紀那人,真個是不能随便信啊。她等着葉随君說話,葉随君偏又把着她的脈皺眉吸氣一陣。最後是真的确定了,便出聲一句:“怪了,怎麽全好了?”

向若聽他這話自長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這把心一放,也就聽出了葉随君話裏的意思。她轉目看向葉随君,盯着他的眼睛道:“師父的意思是……我不該是全好的身子?”

葉随君聽她這麽問,便回了神,笑着打哈哈,“我不知道你說什麽呢。”

真不知道她說什麽?向若瞅着他,腦子動得飛快,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大條了。以封言之的性情,怎麽會知道她中了毒以後找不着解藥就真的什麽都不做?他必然是在為她做着事情,才會半句不提她中了毒這件事。

他在做什麽呢?這會兒也是顯而易見的了,在為她煉藥。想到這裏,向若只覺呼吸一滞,想也不想便往後山草堂裏去。她不知道這些日子下來他們把藥煉得怎麽樣,心裏只想着,封言之莫犯傻,為她試毒試藥糟踐了自己。

葉随君看她往後山跑,自己自然急着步子跟上她。心裏又不自覺要錘天,怎麽自己的藥還沒派上用場,向丫頭身上的毒就自個兒清了?原本打算等向若和蕭紀成了婚之後再讓蕭紀試毒,畢竟婚前動手,怕壞了婚事。哪知這事兒又出了岔子,他費這半天勁兒煉的藥,可沒人再給他試了。

葉随君一面懊惱這個,看着向若急奔的背影,又想着另一件事。想着她現在與那個紀公子情投意合,要知道他們悄悄地打算拿那紀公子試毒,不知做何想法。這姑奶奶,誰惹她誰沒好日子過。

葉随君想截在向若前頭找到封言之,讓他不要說出實話,然而卻趕不過向若的步子。這便忐忑着随她去到後山,到了草堂,氣喘籲籲扶着門框一站,便聽見向若立在封言之面前問:“你有沒有吃師父煉的藥?”

封言之被她突如其來的問話弄得有些愣,側頭便看到門上站着的葉随君,不知這兩個又怎麽的了。葉随君也對向若的問話有些愣,不知她是從哪說起的。他不好直剌剌地說話,便沖他使眼色,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封言之抿氣片刻,也只能按着向若問的話回:“我沒有吃。”

向若聽他這麽說,才松下一口氣來。這又轉頭看一眼門上的葉随君,再認真地看向他,說:“沒吃最好了,我原不值你那樣。你要是為我試毒試藥,萬一出了事,我對不起小師妹。我現在已經好了,不必再弄這些。”

封言之聽到這裏算明白了向若的意思,她原是擔心他為她吃那些丹丸毒藥,才會這麽急匆匆地趕過來。他這會兒面露窘色,忽而覺得很是慚愧,因為他根本沒有為她這麽冒險。他沉悶不作聲,心裏猶豫着要不要說出實情。正要開口說的時候,葉随君擡腳進了門,截了他的話道:“言之是你師兄,為你做這些也是應該的。既然是虛驚一場,這會兒就什麽事也沒有了,只當咱們白忙活一場。”

向若看着封言之的欲言又止和葉随君的情真意切,不知道他們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橫豎這會兒事情都說明白了,誰也沒又做出傻事來,就是最好的結果。

向若沒什麽話再可說的,自轉身出了草堂去。到了外頭走兩步,想起什麽一樣,回身來往門內探頭進去,又說了一句:“丹爐熄了吧,可別再煉了。”

封言之還有些沉浸在自己的情緒裏,葉随君聽着向若的腳步聲漸漸遠去,皺眉嘀咕了一句:“怎麽就好了?”

對啊,怎麽突然就好了?封言之回過神來,擡腳追出草堂,一盡追到向若身後,問她:“師妹,怎麽回事?”

向若微撇頭看他一眼,“自己好了啊,百毒不侵。”

封言之才不信這話,但見她這副态度模樣,就知道她不會說。他腳下步子這便慢慢放了緩,看着向若悠哉地往前走,打個彎兒隐身在一片青蔥綠葉之中,便再看不見。

他看着眼前那一處晃動的草枝,然後深深吸了口氣。從來也沒有這麽挂心擔憂過一件事情,日日擔心日日怕,現在好容易過去了,只覺壓在心頭壓得人幾乎喘不過氣的大石頭落了地,總算輕松了。

封言之這便沒了心情再幫葉随君煉丹煉藥,回草堂收拾了一番,跟他說:“師父,明日我就要成親了,就不陪你在這裏煉藥了。還有許多事情要忙要準備,不能到了明天再着手,手忙腳亂的,出了亂子不吉利。”

葉随君一臉黑線,心痛自己的煉藥大計無法繼續。他伸手摸一摸自己丹爐,含淚潑上塵土把火給滅了。滅了後仍在嘀咕,“怎麽就好了呢?”

五月二十,山裏氣候再是偏寒,也到了燥熱的時節。漫山遍野的桃花也早落了,原先桃紅翠綠的景象,到這會兒只剩深印在眸子裏的大片墨綠。

葉随君怕費事兒,把葉明珠和向若的婚事定在同一天。王瞎子說了使得,那也就沒什麽好顧忌的。同一天好啊,熱鬧在同一天,老了回憶起自己人生中最體面喜慶的,也是同一天。同生同死這誰都定不下,那就同一日成婚吧。

天還沒亮起那會兒,東面不過才在山尖上籠起魚肚白,封大娘就到了門上。把向若和葉明珠叫起來,并谷裏其他兩個婆子,打水遞巾子,忙得不亦樂乎。伺候兩個大姑娘洗罷了,拿來做好的嫁衣給她們披上,往鏡臺前一按,自又開始那如蠶絲般的細線開始絞面。

向若嫌疼,一聲“哎喲”過一聲地說:“成親還得受這罪?”

葉明珠卻覺得絞過的面光滑細嫩漂亮,是以愣是一聲沒吭。封大娘在向若臉上耐心絞着,忽說一句:“到了晚上,還有更受罪的事呢。”

向若聽她小聲說這麽一句,便不再呼疼,目光落在她臉上,也小聲說了句:“大娘,你給說說晚上的事。”

葉明珠看她還細問起來,臉頰微紅斜着眼睛看她,“這有什麽好說的,到晚上不就知道了麽?”

向若這便把目光斜斜移去了葉明珠臉上,心裏暗暗思忖,不知道葉明珠和封言之是不是私下也獨處過。兩個人私下裏獨處,是不是也做了一些不那麽正經的事情。她這麽想着,嘴上卻不說什麽,移正了目光,老老實實地讓封大娘繼續給她絞面。

都說成親當日是一個人一生中最喜慶體面的一日,向若穿上嫁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後,才體會到這份心情。只可惜,她跟葉明珠不一樣。葉明珠是嫁給自己一直屬意的人,這一日等了十多年,算是水到渠成。而她呢,人生大事就是一場荒唐事。

因為是荒唐事,因為沒有摻雜內心真正的渴望進去,所以所有的禮節做的都沒有太多心動的成分,很是麻木。只她看着自己和葉明珠做一樣的事情,隐約能體會她的心情,才覺得有些感動。至于她自己出嫁這件事,那完全是沒有感覺的。因為會在洞房裏和她相見的那個男人,并不是無父無母的紀肅,這一場婚禮辦過也并不算昭告了天下她以後就是他的妻子。這只是一場戲,戲終人散場,不過就是幾日後的事情。到那時,她是一名江湖小混混,而他蕭紀,則還是朝廷的親王,寧王殿下。

禮畢後向若坐在新房裏等新郎,封大娘跟她說一定要坐着不可随意起來,非得等到新郎回來掀蓋頭。等蓋頭掀了,那也才能吃東西,否則不吉利。

向若是強按着自己在新房裏坐着的,她本就坐不住。很是難得坐了一陣,覺着肚子實在餓得不行,也就直接起身去拿了桌子上紅燭旁邊擺好的點心來吃。吃下三個方才滿足,把盤子仍送回去,再回到床沿上坐着。

一直這麽等到晚上,等回來同樣穿着紅衣的蕭紀。身上綁着紅綢大花,連帽子都是紅色的。他吃了酒,進屋反手關上門走到向若面前的時候,那酒氣就飄過蓋頭到了她鼻尖上。

蕭紀微醺,看着眼前紅衣紅裙紅蓋頭坐着的人,只覺恍惚。這一日有好幾個瞬間,都讓他心思不寧。那時便想,這要是真的,也算是他蕭紀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刻了。抱得美人歸,從此床帳了多一個一起入眠晨起的人。

他拿起喜秤挑起向若頭上的紅布,挑落在一邊,便看到她上了豔妝的臉。微微颔首,像每一個初出嫁的小嬌娘那樣。他突然就後悔起來,那一日怎麽就心軟把解藥給了她。如果沒給,這會兒她自然是要受自己的擺布。可給了,眼前的這個向若,他就擺布不了了。

蕭紀不說話,看了向若一氣,看得她後背發麻。她擡手摸摸後頸,擡起頭來看他,紅唇微啓,“看什麽看?”

蕭紀極深地吸口氣,去端過桌子上的金酒杯,坐去向若旁邊,一杯自己擒着,一杯送到她手裏,要和她喝合卺酒。

向若接下那酒杯來,愣了愣,“不用了吧?”

蕭紀神色認真,“用的。”就剩這最後一道禮節了,走完方才圓滿。

向若見他如此,總覺得自己咋呼起來不配合,倒像是自己不上道。因就端着那杯酒,往前伸了伸胳膊,和蕭紀的胳膊交錯到一起,兩人一同把酒水喝了下去。

喝罷了,她把酒杯往蕭紀手裏一塞,站起身來就開始拔頭上的金簪。拔下來随手往鏡臺上扔,而後鳳冠霞帔全部脫了去,在鏡前大松一口氣,嘀咕道:“累死了。”

頭上發髻被她拆了散,這會兒滿頭長發便披散了下來,直及腰際。她滿意地回過身去,到床邊又把身上的中衣脫掉,只剩輕薄的紅色裏衣,便跳去了床上拉上薄被準備睡覺。

躺定了,露出一顆腦袋來,看着蕭紀道:“你睡炕上。”

蕭紀老大不情願,但他知道眼下再強來是什麽便宜也占不到的。因他把身上紅綢大花拿了去,脫下帽子,便往炕上坐着去了。

坐在炕沿上,支棱着胳膊蜷起拳頭撐在額側,就這麽盯着向若看,一臉的表情好像都在說——我看你好意思睡?

偏向若沒心沒肺啊,打個哈欠翻個身,不一會兒就睡着了。哪管他還是不是坐着,還是不是在看着自己。

蕭紀感受着屋外寂靜無人的夜:“……”

向若睡覺有些沉,不是生出大動靜往往都不會醒過來。次日一早她在晨光中睜眼的時候,便發現自己不是一個人睡在床上,而是躺在一個男人懷裏。目光往上移,自然就看到蕭紀的臉。這人什麽時候上床的,她壓根不知道。不過肯定沒對她做什麽,否則她不可能一覺睡到天亮。

向若看着他睡顏安靜,配合着清晨裏山間的幽靜氛圍,很是恰到好處,是以就沒有出聲吵醒他。她躺在他懷裏沒有動,就這麽看着他的臉。認真細看,自然又會不自覺在心裏感嘆,這人生得好看。

向若看了一陣心裏發癢,手指在手腕間細撓一陣也沒解了心裏的癢。她擡手碰碰他纖長的睫毛,臉也湊過去,卻還算小心着,不吵醒他。他睡着了就是一個美人,逗弄起來也還是相當得趣的。

但因為湊得近,能感受到他的鼻息。他這會兒大約睡得正熟,呼吸均勻,輕輕癢癢的氣息撲在向若臉上。向若聞到他身上的味道,清冽的香氣,便有些心神不寧起來。她的手指從他的睫毛上滑下來,直壓去了他的唇上。

蕭紀雙唇輕抿,單看起來有一種致命的誘惑力。向若就這麽指尖輕碰着看了一陣,心裏浮起壓不住的躁動。而後也如鬼使神差一般,她竟動了動腦袋湊過臉,輕輕把唇壓去了蕭紀的唇上。她閉上眼睛,輕聞他的味道,只覺自己又開始一陣陣眩暈。

就在她想收回自己的唇瓣時,她面前裝睡的人攬住了她的腰,直接便吻了上來。熱烈的氣息瞬時便将向若包圍,讓她霎時間失去了反抗的意識。原本就是她親的別人,弄得自己暈頭轉向。這會兒被別人親回來了,她哪還能清醒萬分地把人推開去?

蕭紀吻得很深,用己所能把向若的理智瓦解得一絲不剩。但除了吻她,他也沒有動手做再出格的事情。雖然他也想,但腦子裏也還清楚地知道。向若這丫頭惹不得的時候就不要惹,否則再美妙的事也能成為慘事一樁。

他吻罷了她,依依不舍地放開她的唇,眸子蒙霧地看着她,啞聲說了句:“為什麽偷親我?”

向若感到窘迫,偏還不認,道一句:“我沒有。”

“明明有。”蕭紀駁她,“就在剛才。”

是有,所以向若也不想跟他細掰下去。她伸手推開他些,有些別扭,翻過身背對他,道一句:“說沒有就沒有。”

她嘴上說的有還是沒有都沒什麽所謂,橫豎确實那麽做了。蕭紀嘴角含笑,伸手從後面抱住她,“那是我自作多情。”

抱了片刻,他忽又在她耳邊深情款款地說,“若若,我們就當這場婚禮是真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有了,不能欺瞞老天,以後就做正經夫妻,好不好?”

向若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來,情真意切倒也不像假的,竟還說得她有些心動。她側卧着沒動,隔了好半天兒,像是在思考什麽。思考罷了,才微微回過頭來,看着他問:“那你能留在桃花谷,跟我做一對平凡夫妻,就這麽過一輩子?”

這問題問得甚是直接,她看着蕭紀的眼睛,看着他眼睛裏柔情變淺,最後深邃無邊。很顯然,他做不到。向若這便又轉回頭去,側卧着不動,說:“做不到罷,那還是一起出谷,各奔東西東西,最是實在。”

蕭紀抿一口氣在鼻間,片刻問:“既然你要出谷,不留在桃花谷度過餘生。那為何不能随我回京,與我一同進王府?”

向若眼皮微微上擡,“我不想在桃花谷度過餘生,是不想一個人在這裏。師兄和師妹成親了,我就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呆哪兒都不合适。你若是願意留下,那我便不算一個人,這桃花谷仍呆得下去。可是你放不下你的身份地位,不會在這裏荒廢你的下半生。你肯定是要回京城繼續做你的王爺的,可我并不想做什麽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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