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十七個崽

十七個崽

日子又這麽不鹹不淡地過了幾天。

自從那日後，紀歡原本對陸時衍緩和不少的态度又冰冷下去。

陸時衍也不敢打擾她，他也有些後悔，他那天确實不該說那些話，不該再心存幻想。

他也知道紀歡不喜歡自己出現在她面前，她一定是心煩了。

可陸時衍路過紀歡緊閉的房門，還是默默地看了好半晌。

他又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時針已經指向下午兩點。

紀歡又快一整天沒踏出房門了。

是因為不想見到他的緣故嗎？

陸時衍猶豫把手落到紀歡的門前，他想叫紀歡出來吃點東西。

可剛要敲響，他又硬生生地把手收了回去。

他抿了抿唇，又想象到紀歡那副不耐煩的模樣。

陸時衍輕輕嘆了口氣。

他不想讓兩人之間的關系變得更僵了。

想了想，他拿出手機，編輯了一條微信發給紀歡。

【陸時衍：歡歡，餐廳的桌上有吃的東西，餓了就出來吃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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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時衍：我走了。】

陸時衍垂下眼，按下發送鍵。

他把“我走了”後面那一句話删掉了。

原本他想寫，“我走了，你別生氣了。”

-

門的另一邊。

紀歡正心不在焉地坐在書桌前，單手撐着下巴，眼睛定定地落在窗外的樹上。

她這幾天情緒有些低落，常常坐在書桌前發呆，偷偷聽着陸時衍在門外的動靜。

她在想她那天說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傷人心了？不然陸時衍的臉色怎麽會突然變得那麽難看。

看到他那副樣子，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揪成一團。

但她始終不敢相信這世界會有破鏡重圓的感情。碎了的鏡子，怎麽努力修補都會有一道裂痕。

所以她不狠下心拒絕，又能怎麽辦呢？

給別人徒留希望，也給自己留有錯覺。

兩天前的她是這麽想的，可是現在的她竟然有些後悔了。

兩天沒跟陸時衍說話，她有點想他了。想念他安靜地坐在身邊聽她說話的樣子，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溫柔的嗓音。

陸時衍聽她說話時，總是全神貫注的樣子，嘴角總挂着溫和淺淡的笑容，聽到她說到開心的事，會陪她一起笑。聽到她說傷心的事，他總會滿臉心疼地摸摸她的發頂，嗓音溫和地安慰。

紀歡把頭埋在膝彎裏，聽着門外有人腳步聲遲疑地停在她的門前。

她豎起耳朵聽着陸時衍的動靜，她其實一直在等着陸時衍主動敲門找她。

這樣她就可以順着臺階下了。

然而陸時衍只是在門前停頓了片刻，然後隔壁房間傳來一頓窸窸窣窣換衣服的聲音。

緊接着，是下樓的聲音，然後有人打開了大門的聲音。

紀歡一直聽着，忽然慌亂起來。

陸時衍這幾天休假在家，幾乎都不怎麽出門。

今天突然出門，該不會是要回公司了吧？又要像前兩個月那樣，把她一個人丢在家嗎？

這時，桌邊的手機嗡地響了，紀歡瞄了一眼，她沒來得及點開，只看見屏幕上顯示一條簡略的信息。

【陸時衍：我走了。】

紀歡心裏咯噔一下，她拖鞋都沒穿，匆忙打開門，小跑着下了樓。

陸時衍聽見動靜，回過頭就看見從樓梯上跑下來的紀歡。

他詫異道：“歡歡？”

大理石瓷磚光滑又冰涼，紀歡站在地面上有些冷，聲音都帶着顫：“陸時衍你去哪？”

“去超市買點菜。”陸時衍見她這樣光着腳跑下來，皺起了眉。

其實他平時都是叫秦訊幫他買了送家裏來。但秦訊粗心大意，總是記不得他的交代，買紀歡喜歡吃的東西。所以他就想着今天親自出門去買一趟。

“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前幾天才退燒，這樣會着涼。”陸時衍見她不說話，悄悄用大衣掩好隆起的肚子，走上前，用手摸摸她微涼的掌心。

他嘆氣，如果是以前，他就直接抱着紀歡上樓了，不至于這樣看她赤腳站在地上幹着急。

可這邊，紀歡心裏卻悄悄松了一口氣。

原來只是買菜……

愣了一會，紀歡感覺陸時衍微熱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手，有些詫異，她的體溫跟別人對比一般都是偏高的，沒想到陸時衍的掌心比她還暖。

但紀歡沒有想太多，對陸時衍說：“那我和你一起去，我也想去買些東西。”

然後她三兩步跑上樓，用了五分鐘換好衣服，下了樓。

“你……”陸時衍眼裏閃過一絲絲驚訝。

可過了一會兒他反應過來，不贊成道：“可是你生病剛好，得在家休息，你想買什麽告訴我，我幫你買。”

“你知道嗎？你都快把我困在你這別墅裏快三個月了。”紀歡嘆了口氣，“你奶奶天天派人在別墅外監視，不讓我出門，生怕我不遵守合約，一個人跑掉了。”

紀歡用手指指別墅外站着的幾個西裝男人，陸時衍順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幾個人立刻尊敬地對他鞠躬。

陸時衍皺眉，原來這些都是陸明蘭安排的人，他一點都不知情。他還奇怪家裏附近怎麽多了這麽多些保镖，以為是鄰居家出了什麽安全隐患，沒想到是陸明蘭為了監視紀歡請來的人。

“所以，我好不容易才有這麽一次出門的機會。我也是人，你總得讓我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紀歡眨眨眼。

陸時衍有些愧疚：“對不起，我不知道奶奶會這樣……”

紀歡點點頭。

但其實她對這些并不怎麽在意，她平時也是個不怎麽愛出門的人，一個人在家倒是樂得自在。

今天會說出這件事，只是為了找個理由和陸時衍一起出門而已。

見陸時衍神情愧疚，紀歡又有些不忍心，“也怪你煮飯太好吃，這幾天我都變胖了，我得出門運動一下才行。”

紀歡揉了揉自己胖了一點的小肚子。

又把目光落到陸時衍的肚子上……

嗯？

陸時衍好像又變胖了一些。

他的肚子雖然被大衣遮掩住，但還是看得出隆起了一小團。

但他整個人還是高挑清瘦的，腰肢也纖細，從背面完全看不出來他變胖了。

紀歡見過發胖只胖肚子的人，但那些多數都是中年男人啤酒肚。

她一時驚奇，伸手上去想拍拍，“陸時衍，你也得減肥了，都有啤酒肚了。”

眼前的身形微微僵硬，然後她的手腕猛地被陸時衍抓住，一陣生疼。

“……別摸。”陸時衍呼吸有些不穩。

紀歡沒想到她只是随手一個動作，陸時衍竟然這麽緊張。

紀歡把手抽出來，擰眉道：“好吧，我就是好心提醒你一句，至于這樣嗎？”

陸時衍抿着唇，臉色有些發白。

雖然她遲早有一天會發現，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想逃避。他實在不敢猜想紀歡知道這個秘密後會有什麽反應，也許會變得更厭惡他吧。

-

紀歡很久沒有出門了，到了超市，她情緒高漲，挑揀了滿滿兩推車的食物。

她自己推着一架手推車，陸時衍跟在她身後，安靜地推着另一架。

直到紀歡眼前那輛也放滿了，陸時衍才無奈又溫和地提醒：“歡歡，我們的車快放不下了。”

他今天為了方便，開了一輛小轎車出門，他現在有些後悔了。

“好，我快買完了。”紀歡應着，然後對超市的阿姨說：“阿姨我買幾只螃蟹。”

然而天不如人意，最後兩人結好了賬，推着手推車正要走出超市門，卻發現外面剛開始下雨。

這家超市的停車場是露天的，陸時衍停車的位置離門口有一段距離，而紀歡出門時太匆忙，沒有帶雨傘。陸時衍倒是帶了一把雨傘，只是看起來應該是單人傘，根本遮不住兩個人。

紀歡又去超市裏轉了一圈，超市裏的傘也賣完了。

初春的雨，連綿不斷。這雨根本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停，在超市裏幹等也不是辦法，身邊好幾個人已經等不及冒着雨沖出去上了車。

陸時衍等在門口，見她兩手空空，問道：“傘賣完了？”

“嗯……”紀歡有些不好意思，她明明出門前還看了天氣預報，應該記得帶傘才是。

然而陸時衍沒有怪她，只是輕聲安慰道：“沒關系，我這還有一把傘。你在這等我，我先把東西搬到車上，馬上回來接你。”

“好。”

她看着陸時衍撐着傘推車出了超市門。

然後看着他走了好遠，才走到他們的車後。他把手推車裏沉重的袋子一件件仔細放在車尾廂，但他動作慢極了，搬兩袋就要緩一小會，用手扶一下後腰。

紀歡看他艱難吃力的樣子，心像被人用小針紮了一樣，細密的疼。

等他回來，紀歡看見他渾身大半都被雨水染濕了。

她皺了皺眉，眼眶忽然一陣溫熱，她擡起手飛快地抹了抹眼角。

陸時衍臉上的笑容僵住，變成了慌亂。他快步走到她面前，焦急地問：“怎麽了？”

紀歡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後來陸時衍低聲哄了她好一會兒，确定她真的沒什麽事，才放下心。

-

他們走到超市門口。

陸時衍撐開傘，雨傘太小，他怕紀歡嫌棄他，也不敢靠得太近，只能把雨傘大半邊往紀歡那邊傾斜。

這畫面從旁人角度看起來就是，男的把傘完全舉到女的頭上，自己倒是不怕淋雨一樣，一點也不用擋。

這引得好幾個路人用奇異的眼神看着他們。

紀歡氣極了，一把将陸時衍拉過來，“你很嫌棄我嗎？站得那麽遠幹啥？”

“不是……”陸時衍連忙解釋道：“雨傘太小了，你淋雨會着涼。”

“那就站緊一點呀。”紀歡把傘換到他另一邊的手上，然後把他裏側的手拉過來，搭到她的腰上，“這樣不就都淋不到了。”

“……”陸時衍整個人都僵住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還因為她說完那句話以後，他聞到一陣屬于紀歡身上淺淡的清香飄來……是紀歡湊過來摟住了他的腰。

“走吧？”紀歡擡頭笑着說，雙眸明亮。

“……嗯。”陸時衍應了，耳根卻悄悄染上淺粉。

兩人走向茫茫雨幕，細密的雨絲從四面飄來，紀歡摟住陸時衍的手不自覺更緊了些。

她手環着陸時衍的後腰，手心自然就貼在了陸時衍的肚皮上。

她發現陸時衍肚子軟軟彈彈的，摸起來還很可愛。

不過陸時衍今天中午為啥那麽緊張不讓她摸呢？

紀歡想着，手心忽然被什麽東西劃過，癢癢的。

她還沒來得及奇怪，緊接着，手心又被什麽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