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十九個崽
十九個崽
陸時衍垂下眸，怔怔地站在外面。
紀歡挂了電話，開門就見到陸時衍在門外，她訝異道：“陸時衍，你是在偷聽我打電話嗎？”
“沒有。”陸時衍放下安撫小腹的手，他這胎懷得不穩，孩子容易受到情緒波動的影響。現在肚子裏又是一陣陣疼，陸時衍生生熬着，臉上愣是看不出異樣。
只是旁人看來，他的臉色有點難看而已。
陸時衍解釋道：“我只是來跟你說一聲，飯煮好了，快下來吃吧。”他勉強笑了笑。
紀歡看他一眼，倒是沒懷疑什麽，剛才那句話只是随口一問。
兩人坐在餐桌前，紀歡安靜地吃着碗裏的飯，一聲不發。
陸時衍也沒說話，他垂着眼手裏一直幫她剝着蟹殼。
這個畫面讓紀歡不自覺回想起以前的事來。
螃蟹殼難剝，她嫌麻煩，所以她從小時候開始就不愛吃。
但陸時衍卻特別喜歡吃蟹。她最記得以前上大學的時候，被他逼着吃了一回螃蟹，才發現蟹肉是那麽鮮美可口。然後她就……真香了。
後來她天天吵着要陸時衍帶她去吃蟹。而陸時衍每次都會細心幫她剝好殼，她只需要夾起來咬幾口，就能吃到鮮美的蟹肉。
但自從她和陸時衍分手了之後，她已經很久沒吃過螃蟹了。
因為每次一吃螃蟹，她都會想起那個坐在桌對面，那個眉眼帶着淺淺溫柔，替她細心剝着蟹殼的少年。
直到紀歡的桌前快被被剝好的螃蟹放滿，她才意識到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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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特意買螃蟹，是因為她知道陸時衍喜歡吃，所以才買的。
“陸時衍你不是很喜歡吃螃蟹嗎？”紀歡咬着蟹腿，疑惑地問。
陸時衍動作頓了頓，聽了這話，他才意識到紀歡是為了他才買的螃蟹，心裏悄悄湧上一股暖意。
但螃蟹性屬寒涼，有活血化淤的作用。溫航再三警告過他，懷孕期間不能吃螃蟹的。
……只是可惜了紀歡的一番心意。
陸時衍抿了抿唇，不想掃了她的興，只能說：“見你喜歡吃，所以想着先等你吃飽了再吃。”
紀歡噎了噎，看向桌上已經被她啃得差不多的蟹。都這螃蟹味道太鮮美，原來不知不覺間已經快被她吃完了。
陸時衍已經剝好了最後一只蟹放進她碗裏。
見她神色愧疚，陸時衍連忙笑着補充：“剛才我在廚房沒忍住偷吃了幾只，已經吃飽了。”
紀歡咬着蟹腿，心裏難受極了。
陸時衍這個大騙子，又騙她。
她總共才買了幾只蟹，真當她不會數數麽？
“哎……”
紀歡神色憂郁地嘆氣，沈彤剛才說的話她不是沒聽進去。可是陸時衍實在是太溫柔了，她真害怕自己又陷進去。
紀歡煩躁地啃完最後一口蟹腿，說：“吃飽了。”
陸時衍見她臉色不好，連忙問：“不舒服嗎？”
“沒有！”紀歡兇巴巴地回答。
“……”陸時衍不知道自己剛才說錯了什麽話，怔住了。
“我去洗澡，沒事別煩我。”紀歡頭也不回地回了房。
紀歡打開熱水，水霧氤氲了整間浴室。
溫熱的水流順着發絲緩緩滑落，剛才切傷的手指觸碰到水，引起一陣激烈的疼痛。
紀歡咬牙忍着，感覺腦袋裏清晰了很多。
她努力回想着五年前不堪的回憶，陸時衍扔掉她禮物時不屑的眼神，還有他說分手時眼底的冷漠。
現在的她，只能靠不停地回憶這些往事，任由回憶狠狠刺痛她的心，她才能逐漸清醒過來。
但是新的回憶往往比舊的強烈，陸時衍溫柔的眉眼漸漸覆蓋了五年前的他，紀歡的心裏又浮現出他為她擔心時的慌亂，他溫和的笑容，他帶笑的語氣。
紀歡捂着腦袋，兩個陸時衍在腦海裏交錯浮現，他們擁有不同的神情，冷漠的，溫柔的。
陸時衍……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陸時衍，她快分不清了。
陸時衍提着醫藥箱等在紀歡房門外，他剛才忘記提醒她，洗澡時要注意手上的傷口，盡量不能沾水。
然而他在門外等了很久很久，除了浴室裏的水聲，沒有聽到紀歡的動靜。
他擔心紀歡在浴室裏出了什麽事，慌亂地敲了敲浴室的門，問：“紀歡，你在幹什麽？怎麽這麽久？”
頓了一會兒，似乎意識到自己的說的話不太妥當，他又小心翼翼補充了一句：“歡歡，你應我一聲就好。”
水聲一直沒有停止，卻沒有得到紀歡的回應。
就在陸時衍猶豫着要不要撞開浴室的門，紀歡已經穿好衣服，打開門出來了。
她瞥了一眼陸時衍，煩躁地說：“不是說沒事不要煩我嗎？”
陸時衍感受到紀歡對他的不耐煩，只好盡量放輕聲音說：“我忘記提醒你，傷口不要沾水。”
他垂下眼，見到紀歡沾了水的手指已經滲出了血。
“不疼嗎？”陸時衍皺起眉。
紀歡看了眼手指，确實挺嚴重的，可能是她剛才為了疼痛的刺激，故意用水沖洗的原因。
紀歡任由陸時衍拉着她坐到床邊。
看着他垂着眸仔細又小心地為她處理傷口，沉聲說：“這麽不會照顧自己，讓我以後怎麽放心？”
紀歡沉默不語。
陸時衍幫她處理好傷口，見她發絲還在滴着水，他提醒道：“以後頭發也要吹幹才睡覺，不然會犯頭痛的，知道嗎？”
他拿了吹風筒過來，調成柔和的暖風，修長的手指在她發頂輕輕按壓。
紀歡感受着陸時衍給她舒服的按摩，卻低頭嘆了口氣，輕聲說：“這真的很容易令人誤會啊……”
吹風筒的噪音太大，紀歡說的話聲音又太輕，陸時衍一時沒聽清她說的話。
他焦急俯身湊過去，問道：“你剛才說什麽？我沒太聽清楚……”
而陸時衍沒有意識到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經輕輕抵住了紀歡的後背。
紀歡感覺自己身後觸碰到一團溫暖的柔軟，後背僵直了一瞬。
這奇妙的觸感竟然讓她心頭泛起一陣暖意。
她愣了一下，才說：“我說……陸時衍你能不能別再這樣對我了。”
“為什麽？”
“你是對每個女孩子都這麽溫柔嗎？”
“……”陸時衍沒想到紀歡會問這個問題。
他認真思索了一陣，回答道：“沒有。”
“騙鬼呢……才不信你。”紀歡想到今天晚上他和那女人在花園裏親密的樣子，小聲嘟囔道。
沒想到陸時衍對她的反應這麽在意，他連忙着急又認真地解釋：“沒有騙你，是真的。你不相信我的話，秦訊可以證明……”
這按理來說是她不想聽到的回答。
但她心頭竟然掠過一絲若有若無的喜悅。
紀歡搖搖頭，把這些不該有的情緒通通甩出腦袋。
她打斷陸時衍的話，說：“不是的，我只是想說，你以後能不能不要對我這麽好了，我會有錯覺的。我會……誤以為你還喜歡我，誤以為我們還可以在一起。”
話音剛落，陸時衍手裏的動作突然頓住，整個人好像沒了反應，吹風筒溫熱的風停在紀歡的脖間良久，直到變得滾燙。
“嘶——”紀歡吸一口氣，忙捂着差點被燙傷的脖子，“燙死了。”
陸時衍回過神，才看見紀歡白皙的脖頸被燙得發紅。
陸時衍：“抱歉。”
紀歡擺擺手，表示沒關系。
陸時衍還在思考紀歡剛才那句話，他嘴唇嗫嚅了片刻，才開口說：“如果你願意，我……”我可以一輩子對你那麽好。
然而他剛開口，紀歡反應過來她剛才說的話有點羞恥，她慌忙打斷了：“你別會錯意，我只是覺得你這樣不太妥當，我們之間還是應該保持些距離比較好。”
紀歡低着頭說完，忽然感覺身後那處柔軟傳來一陣淩亂的頂動。
她訝異地回過頭，見陸時衍手忙腳亂地用寬大的外套遮擋住小腹。
“剛剛是你在戳我嗎？”紀歡滿臉茫然。
陸時衍抿着唇，肚子裏的孩子總是在他情緒波動的時候變得不安分。
“嗯。”陸時衍扶着腹側，咬牙忍耐着肚子裏不安的胎動，額角瞬間滲出了一層薄汗。
他盡力掩飾着，說：“是，可能是我不小心碰到你了……”
“哦，那……”
紀歡話還沒說完，就只看見陸時衍那近乎倉皇的背影。她之前打消的疑惑又湧上心頭。
可她還是不太敢确認。
陸時衍真的懷孕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