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個崽
二十五個崽
溫航接到陸時衍電話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一點。
他聽見陸時衍電話那頭有氣無力的聲音，連拖鞋都差點忘了換，穿上一件外套就趕了出門。
連夜趕到陸時衍家裏，溫航還想臭罵他一頓，一天天的淨給他增添工作量。
但打開門，看見陸時衍臉色慘白地靠在桌子旁，雙眸緊閉的樣子，瞬間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直接沖過去探了探他的鼻息。
如果不是陸時衍睜開眼看了看他，他還以為這人已經死透了。
“陸時衍你幹什麽了？怎麽會變成這樣？”溫航又驚又怒。
手覆上他隆起的肚子，發現裏面在一陣一陣地收縮。
“疼嗎？是不是肚子疼？”溫航大聲問道。
陸時衍這個樣子，他覺得他不大聲點，他可能聽不見。
陸時衍搖搖頭，氣若游絲地說着什麽。
溫航湊過去聽了幾句，如果不是他現在這個樣子，他真想一拳把他的頭打歪，讓他清醒一點。
陸時衍說：“紀歡的身份證落在家裏了，你快……給她送去。”
“你先看看你自己都成什麽樣了？孩子不要了是吧？”
陸時衍臉色蒼白，抿着唇說不出話了。
溫航架起他的手搭在肩膀上，勉強扶着他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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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地被扶起來，陸時衍捂着肚子疼得又是一聲悶哼。
“忍着點，得先扶你去床上平躺着才行。”溫航輕聲安撫他。
把陸時衍扶到床上平躺好，他打電話叫自己的助理連夜給送來幾支保胎針。
注射後，看見陸時衍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溫航才松了一口氣。
陸時衍昏睡了幾乎兩天，溫航怕他一個人在家出事，推掉了所有工作守了他兩天兩夜。
結果第三天晚上，溫航去廚房接了杯熱水，回來就見到陸時衍撐着身子要下床。
吓得溫航沖過去強行把他摁回床上，說：“你還要不要命了？”
陸時衍剛睡醒，腦袋裏一片昏沉，待看清楚眼前的人之後，心裏有些失落。
“溫航。”陸時衍嗓音微啞。
“真想拿面鏡子給你看看你現在成什麽樣了。堂堂陸氏集團的總裁，竟然折騰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就為了一個女人。”溫航心裏難受，冷聲嘲諷。
陸時衍昏睡這幾天，臉色蒼白沒有血色，眼底泛着烏青，憔悴了很多。整個人肉眼可見地消瘦下去，唯獨身前的肚子又隆起了許多，看起來沉甸甸的。
“好，那你幫我拿面鏡子來吧。”陸時衍彎起眸，語氣裏帶着淺淺的笑意。
“什麽？”溫航一時沒反應過來。
“看看我現在變成什麽樣了，你這麽一說我有點好奇。”
“你。”溫航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氣得他憋了半天擠出一個詞，“老子快要被你氣死了知道嗎？”
陸時衍笑了笑，忽然皺起眉輕輕咳了幾聲，腹部被牽扯到出隐隐的疼痛，但已經是可以忍耐的程度了。
但剛剛小産恢複，陸時衍身體還是很虛弱，他搖了搖頭，閉起眼暗自抵禦這一陣隐痛。
“現在還疼？”溫航本來還想說些什麽，看到陸時衍這樣，他沖上去扶住陸時衍，卻摸到陸時衍後背的一層薄薄冷汗。
過了半分鐘，陸時衍才終于緩過來，他語氣微微喘着氣，睜開眼便是滿臉焦急，他問：“溫航，孩子還好嗎？”
溫航掃他一眼，冷聲道：“你緊張孩子之前，不如先緊張緊張你自己。”
溫航仍然心有餘悸，他還記得那天扶陸時衍起來的時候，隐約看到地面有班駁的血跡。
只怕他來得再晚一些，真的就一屍兩命了。
陸時衍見他不說，心裏沒來由往下一墜，焦急問：“溫航，孩子出事了嗎？”
溫航冷眼看着他，開口道：“動了胎氣，但孩子暫時沒事，必須要卧床靜養一周。”
但溫航是真的氣極了，頓了頓繼續說：“你是真瞧得起我啊陸時衍，你把我當華佗再世了？我告訴你，接下來你要是再胡亂折騰自己，誰也救不了你。”
“那就好……謝謝你，溫航。”
陸時衍倒好，像是沒聽到他後面那段話，直接對他道了謝，把他後面沒說完的話全噎回去了。
“你的問題我回答了，現在輪到你回答我的問題了。”溫航蹙起眉問，“說說，你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雖然說男性懷胎不如女性，男性懷孕胎氣本來就不太穩，但也不至于在家裏莫名其妙就小産。
“沒事，是我不小心摔了一跤。”陸時衍刻意回避了溫航那銳利的眼神，語氣随意地答道。
“你？摔跤？”溫航明顯不相信陸時衍說的話，語氣略帶嘲諷。
如果不是他和陸時衍認識太多年，估計他就被陸時衍這樣糊弄過去了。
陸時衍的性格本就穩重，而他又一向呵護肚子裏這個孩子，自從知道自己懷孕以來哪天走路不是小心翼翼的，怎麽可能在客廳這麽寬敞的地方來個平地摔？
“嗯，那天地面有點滑。”陸時衍顯然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了，随意答了這麽一句，溫航卻從他語氣聽出了輕微的失落。
溫航環抱着手臂靠在牆邊，思索了一陣，隐約猜出了原因，他問：“紀歡那丫頭呢？”
這也太不靠譜了，明明要她好好照顧陸時衍，結果這兩天，一個人影都沒見着。
“……”聽到這個名字，陸時衍嘴角勉強上揚了幾下，“她……這幾天有事要忙，過兩天就回來了。”
“放.屁。”溫航看到陸時衍眼底的落寞，毫不留情地拆穿：“還兩天？這都三天過去了。電話也打不通，我昨天給她打電話，還直接把我拉黑了。”
“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陸時衍慌了，連忙幫她解釋：“她忘記帶身份證，手機打不通可能是沒電了，她一個人……”
想着想着，陸時衍扶着肚子就要起身。
溫航一把就把他攔住，厲聲道：“你身體還沒恢複，你又瞎折騰什麽！身份證我剛找人給她送去了，我還打聽了一下，那地址是別人的家，還是個男生收的。”
陸時衍怔了一下，想起那晚上的那通電話。
那天晚上他疼得厲害，沒來得及細想。
現在想想，那個是她的男朋友吧……
紀歡應該是和前男友複合了。
“原來是這樣……”陸時衍垂下眼。
他知道了，紀歡是真的不會回來了。
“你們鬧別扭了？”溫航問。
陸時衍搖頭，肚子裏孩子輕柔地踢動了一下，但還是讓他難受得皺了皺眉。
“我想……她可能是發現我懷孕的事了。”
“她發現了？”溫航訝異了一瞬才繼續說，“唉，我以前就和你說過了，她遲早會發現的，早點發現是好事。”
“不是的，她不喜歡孩子，更不喜歡我。”陸時衍望向窗外，輕聲說着，“而且，男人懷孕，她可能是被吓壞了。”
“也是……這事确實急不來，得需要一些時間接受。”溫航扶額，也有點無奈。
但溫航想了想一會兒，忽然覺得哪裏不對勁，他氣憤道：“可是她這算什麽？就這樣丢下你跑了？陸老太太不是跟她簽了合同？她這是違反合約！”
陸時衍疲憊地合起眼，說：“這件事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別告訴奶奶。紀歡一開始就是被騙着簽了合同，她本來是不願意的。”
頓了頓，他苦笑一下，說：“也怪我，明明知道她不想和我呆在一起，是我太自私了，困了她那麽久。她想走，就讓她走吧。”
傍晚時分，祁野接過外賣小哥送來的快件。
關上門，他默默松了一口氣。
這兩天，他一直坐立難安，生怕陸時衍知道了他們家地址，要親自找上門。
所以門鈴響起的時候，他總是搶着第一個去開門，他甚至做好了準備，如果陸時衍真這麽厚顏無恥地找上門，他絕對說話算話，暴揍陸時衍一頓。
“紀歡，你的身份證。”祁野遞給紀歡。
“身份證？”紀歡懵了，她記得昨天沒打通陸時衍的電話，本來都想着放棄了，直接去補辦一張的。
祁野默了默，那天晚上陸時衍打電話的電話他偷偷接了之後，沒有告訴紀歡，甚至幫她把通話記錄清除了。
“可能是他發現你落下了呗。”祁野聳聳肩，不自然地說。
“哦……”紀歡接過身份證，覺得祁野哪裏怪怪的，但又說不上來。
“那他有沒有說什麽？”她看了看手裏的身份證，低聲問。
“沒有。你以為他會說什麽？他直接找快遞寄過來的。”
紀歡眼神微微怔了怔。
是啊，陸時衍這麽忙，應該沒空親自給她送來，她在想什麽。
“嗯，沒有……我只是怕他又來煩我。”紀歡把身份證放回褲兜，語氣略顯僵硬地解釋。
“沒事，有我在呢！”祁野握緊了拳頭，嚴正地保證道，“如果陸時衍這個渣男還敢來找你我就……”
說完，他臭着臉揮了揮拳頭。
紀歡聽了一下就慌了，她連忙說：“你千萬別，他現在……”
“他現在怎麽？”祁野擰了擰手腕，“我會讓他知道，如果他再敢找你麻煩，我就讓他麻煩不斷。”
紀歡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了，嘆了口氣。
“吃飯咯，孩子們。”林雙意端着一盤盤菜上桌，笑眯眯地拉着紀歡坐到桌子前，“小歡好久沒吃阿姨煮的菜了吧，快來嘗嘗阿姨的廚藝有沒有退步？小野總是不跟我說實話。”
“媽，你怎麽連你兒子的話都不信。”祁野也坐下來，假裝不滿地嘟囔道。
“林阿姨做的菜我都喜歡吃。”紀歡笑着應了一聲。
她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林雙意煮的飯太好吃，她肚子裏的饞蟲又作怪，也不至于在這裏住了兩天還沒走。
紀歡一連誇了好幾句，捧着碗香香地吃了幾口。
然後略帶歉意地開口：“林阿姨，很抱歉這兩天打擾你們了。如果不出意外，明天我就可以搬走了。”
“搬去哪？”祁野一聽，連忙放下碗筷，問：“住在這裏不好嗎？是不是陸時衍那混蛋又來找你？”
祁野放在桌底地拳頭都握緊了，一說到陸時衍就來氣。
林雙意皺着眉對祁野搖搖頭，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不，是我找到租的房子了。”紀歡解釋道：“一直住在你們這打擾你們，我會過意不去的。”
“這有什麽……”祁野低聲說。
他一點都不介意呀。
林雙意也不太同意：“小歡，你一個女孩子出去租房子真的要小心，以前我們住在你隔壁還能有個照應，現在……”
說着，林雙意嘆了口氣，擔憂地看她。
紀歡已經做好了決定，輕輕拍了拍林阿姨的手，安慰道：“林阿姨您別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沒事的。”
“那你搬過去之後……把地址告訴我。”祁野沉默了一會兒，生硬地開口：“萬一出什麽事了，我還能及時趕過去幫你。”
林雙意欣慰地看了祁野一眼。其實祁野對紀歡的心思她一直都挺清楚的，她也不反對，畢竟紀歡是個好女孩，她真挺喜歡的。
“嗯。”紀歡答應了。
“好了，先別說了，菜都要涼了。”林雙意笑眯眯地說。
然後她順手打開了電視，林雙意吃飯時一向喜歡看新聞頻道了解時事。
紀歡埋頭吃着飯，偶然聽到電視機上傳來男生子的字眼。
以前她是不在乎這些新聞的，她覺得男人生孩子這件事難以令人接受，非常怪異。
但最近她對男生子的新聞越來越關注了，就連她自己也沒發現。
“嗯？小歡喜歡看這個？”林雙意拿起遙控器調大了音量。
過了一會兒，她驚訝道：“男生子？現在是男人可以生孩子了嗎？”
電視機正播放一則娛樂新聞的報道。
也是今天幾度讓微博癱瘓的新聞。
當紅流量小鮮肉江書淮懷孕了。
江書淮在當紅時期隐退了大半年，近幾日才偶然被狗仔拍到，照片裏他穿着寬松大衣，卻還是掩不住圓隆的肚子。
這和普通明星宣布戀情的新聞不一樣，微博癱瘓了好幾天都沒修好。
電視機底下的滾動的評論通通是震驚、不敢相信的聲音。
【江書淮懷孕了？我沒有看錯吧？是他？還是他女朋友懷孕了？】
【今天是愚人節嗎？】
【男人懷孕？？？對不起我要吐了。】
“男的怎麽可以懷孕？”祁野皺起了眉，鄙夷道：“這八成是假新聞吧？”
紀歡噓了一聲，聚精會神地看着電視。電視裏的新聞主持人已經開始科普男生子這先進的醫學技術。
祁野只好跟着她一起看。
電視屏幕裏，幾百名娛樂記者争先恐後采訪江書淮。
江書淮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承認了這個事實，“是的，再過兩天就九個月了。”
現場幾百名記者不約而同沉默了很久，似乎也不太能接受這種奇怪的事情。
只有一個記者用震驚到顫抖的嗓音問：“那……那……孩子的母親是誰？”
啪——
電視機的屏幕突然滅掉。
紀歡轉過頭，看見祁野捏着遙控器在試圖抖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
林雙意看完之後久久才感嘆一句：“要是我們那個年代就有這技術就好了，當年我生小野的時候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媽——”祁野低聲打斷，不太想繼續這個詭異的話題。
“唉，到底什麽樣的男人才會甘願替女的生孩子啊？小野他爸爸……怕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會願意的。”林雙意回想着主持人的科普，男性懷孕比女性要艱難許多，女的懷都那麽辛苦，更別說男的了。
“是個男的都不會願意吧。”祁野滿臉嫌棄，“這也太惡心人了。”
紀歡默不作聲地看了祁野一眼，抿了抿唇。
如果換作是以前的她，應該也會覺得惡心吧，紀歡想着。
可最近的她不知道怎麽了，竟然覺得好像可以接受這種現象了。
紀歡頓了頓，笑着說：“我吃飽了，先回房收拾行李了。”
回了房，紀歡開始刷手機，朋友圈果然被這條爆炸性的新聞刷屏了。
但很多還是不可思議，難以置信的聲音。
只有一條朋友圈格外清新脫俗。
【這也太感人了，姐妹們……如果有個男人愛你愛到願意為你生孩子，別猶豫，嫁了吧。】
紀歡一看，竟然是沈彤發的朋友圈。
她順手點了個贊。
熄了手機屏幕，紀歡安靜地靠坐在牆上。
又想起陸時衍了，她曾經還摸到過他肚子裏的胎動。
輕輕柔柔的，像肚子裏藏了小魚一樣。
紀歡合上了眼睛，心裏竟然有些羨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