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三十九個崽
三十九個崽
傍晚，窗外的天色漸暗。
紀歡坐在陸時衍床邊幫他削蘋果。
陸時衍正忙着開視頻會議。
紀歡削着蘋果，時不時看看他的側臉。
原來陸時衍工作時是這樣的，皺着眉頭，滿臉嚴肅。
這和以前她見過的陸時衍相差好遠。
紀歡嘆了口氣。
沒想到，她以前好像連陸時衍的性格都不太了解。
紀歡心思飄遠，手裏的水果刀一下沒拿穩，掉到了地上。
啪噠——
紀歡看了一眼陸時衍，然後自己撿起來。
撿起來後，她又看了一眼陸時衍。
她坐回凳子上。
陸時衍這幾天真的好冷淡，想跟他說句話都難。
紀歡垂下眼，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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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多久。
陸時衍揉了揉眉心，聲音有些疲憊，說：“現在我們稍作休息，十分鐘後會議繼續。”
紀歡聽見這話，猛地擡起頭，湊了過去。
她現在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和陸時衍說說話。
“等會還要視頻會議嗎？都已經忙了一天了。”紀歡問。
“嗯。”
陸時衍還是那樣，就好像連多一個字都不想和她說。
紀歡也不惱，繼續說：“你身體還沒恢複，不會太累了嗎？”
陸時衍搖搖頭，說：“不會。”
他話雖然這麽說的，卻閉起了眼，用手捏了捏酸疼的後腰。
紀歡見他這樣，趕緊去購物袋裏找出一個小軟枕墊到他的腰後。
“這是我今天買的，聽說這樣能減輕一些腰部的負擔。”
陸時衍的表情看起來輕松了很多，看來腰後的酸痛确實得到了緩解。
只是他垂着眼，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紀歡坐到床邊，試圖幫他揉揉後腰。
陸時衍回過神，及時攔住了她。
陸時衍神色有些複雜，“紀歡，你真的不用這樣……”
“什麽？”紀歡疑惑。
陸時衍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紀歡笑了笑，把手裏削好的蘋果遞給他，“吃點水果嗎？”
陸時衍怔了一下，說：“不用了。”
又是這樣……
紀歡這回徹底洩了氣。
這幾天不管她對陸時衍說什麽，做什麽。
他永遠都是這不冷不熱的态度。
陸時衍是真的生她的氣了？
話說回來，她以前好像從來沒有見過陸時衍生氣的樣子。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紀歡“哦”了一聲，很是失落地把蘋果收了回來。
她只好自己默默地把蘋果啃完。
然後再削一個。
削好之後，她突然沒了心情。
把蘋果放到一邊了。
紀歡垂頭喪氣地看着自己的手，心裏胡思亂想。
因為紀歡突然不說話，又沒了動靜。
陸時衍轉過臉來，問了一句，“怎麽了？”語氣裏帶了些擔憂。
紀歡沒聽見，她正在努力思考着，該怎麽樣才能把生氣的陸時衍哄回來。
下一秒，她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的手已經被陸時衍牽了過去。
“削到手了嗎？”陸時衍着急地問。
為了更仔細地看，他還把紀歡的手牽到了他隆起的肚子上。
“啊……”
紀歡正愣着，手背猝不及防觸碰到陸時衍柔軟溫熱的肚子，甚至還感受到肚子裏面的小寶寶在輕輕地打嗝。
在那一瞬間，紀歡仿佛感受到了某種奇妙的情感鏈接。
她感覺到有一股暖流湧進了心窩，把她的心慢慢暖化。
而陸時衍沒有注意到這些，又問了一句：“是不是把手削到了？”
問了兩遍，陸時衍見紀歡好像心思不在這，他稍微加大了音量，“怎麽了？”
紀歡搖了搖頭，忽然有些驚訝地說：“寶寶是在打嗝嗎？”
陸時衍遲疑了半秒，“嗯。”
“那會不會難受？”
“……不會。”陸時衍說。
紀歡放下心來，又開始盯着他的肚皮小小的顫動，十分好奇。
陸時衍被她這樣看得有些不自在，“歡歡。”
“我能，再摸摸他嗎？”
紀歡鼓足了勇氣，她擡起頭，語氣有些忐忑。
陸時衍愣了一下，緩緩點頭，“……可以。”
紀歡在得到他的允許後，很開心地湊過來，先是隔着肚皮輕輕安撫了一下寶寶，等到寶寶不打嗝了，她對着肚子說幾句悄悄話。
然後她再把耳朵貼在肚子上，想聽聽寶寶給她的回應。
但肚子裏的寶寶不知道學了誰，性格是懶得很，才剛醒了這麽一會兒，就又睡着了。
“他可能睡了。”
陸時衍忍不住提醒她。
“怎麽又睡了？這個小懶蟲。”
紀歡嘀咕幾句，但她不信邪，還是堅持把耳朵湊過去聽。
陸時衍也不阻攔她了，他垂眼安靜地看着紀歡。
過了半晌，他猶豫着伸出手，輕輕摸了摸紀歡的頭發。
其實這幾天他并不是有意對紀歡冷淡。
他只是有點不太習慣。
不太習慣紀歡這幾天對他過分的關心。
更不明白紀歡為什麽突然對他那麽好。
于是他想了又想，只能想到一個原因。
紀歡突如其來的關心，也許只是因為自己腹中和她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陸時衍輕聲嘆氣。
不過這樣也好，就當他是沾了孩子的光吧。
這時秦訊提着兩盒飯進來了，他推開門，“陸總，我給你買了飯。”
紀歡趕緊坐起來，尴尬地撥了撥頭發。
“我……”秦訊看到剛才那場景，也有些尴尬，他實在沒想到紀歡還在這呀。
他頓了頓，猶豫着問：“我，可以進來嗎？”
紀歡見陸時衍有些心不在焉，幹脆替他回答了：“進來吧。”
“诶，好！”秦訊提着塑料袋過來，把盒飯放到桌子上。
放好後，秦訊畢恭畢敬地站在一邊，大氣都不敢喘。
發生了紀瑤的事情，他現在是一眼都不敢看陸時衍。
沉默了一會兒，秦訊拿着自己那份飯盒，虛虛地說：“陸總……公司還有些事情沒處理，可能得打幾個電話，怕吵着您休息，我出去吃，可以嗎？”
陸時衍也沒懷疑，同意了。
然而秦訊路過紀歡面前，像間諜交接什麽秘密情報一樣，他湊到紀歡面前說：“紀歡姐，剛才和你說的那件事情，不知道你和陸總說過了嘛？”
紀歡看了一眼陸時衍，她今天實在是沒找着機會說。
她遺憾地對秦訊搖搖頭。
“沒關系。”秦訊嘆了口氣。
他滿臉凝重地把一只U盤塞到她手裏，說：“這是我們剛剛從陸總別墅裏調出的監控錄像，我覺得先讓你看看比較好。”
紀歡看了一眼躺在手心的U盤，心裏隐隐預料到了什麽。
“好，我知道了。”
秦訊站直了身體，轉過頭對陸時衍說：“那陸總，我出去打個電話，您慢用。”
房門被秦訊輕輕關上。
紀歡攥着手裏的U盤默不作聲。
別墅裏調出的監控。
看來紀瑤真的從別墅裏拿走了什麽。
是什麽呢……
陸時衍注意到她的異樣，忍不住問：“怎麽了？秦訊給你看了什麽？”
紀歡深吸一口氣，遞出手裏的U盤，問：“陸時衍，可以借你的電腦用一用嗎？”
陸時衍同意後，紀歡把U盤插入電腦，點開了視頻文件。
視頻開頭的畫面兩人再熟悉不過了。
是陸時衍住的別墅。
兩秒後，大門處監控顯示。
大門被人打開，一個女人進來了。
這個女人好像把這裏當成了自己家，把自己的高跟鞋脫了下來，在客廳裏悠哉悠哉地轉了好幾圈，然後轉進了主卧室。
“紀瑤？”陸時衍意識到不對勁，“她怎麽會在這？”
紀歡搖頭，繼續點開主卧室的監控。
紀瑤走進了主卧室。
她似乎很有經驗，故意躲到了監控器的死角處。
監控看不到她做了什麽。
紀歡把進度條拉快了一個小時。
紀瑤突然變得很慌張。
她快步走到書桌前，翻找資料。
她打翻了桌旁的醫藥箱，拿起桌上一張皺巴巴的紙，夾在資料裏帶走了。
看到這裏，紀歡握着鼠标的手有些顫抖。
她把視頻倒退，終于看清了那張紙上面寫的幾個小字。
——孕檢檢查報告單
陸時衍盯着電腦上的畫面，擰起了眉。
所以，那張孕檢單真的是紀瑤偷偷拿走了。
紀歡捂起臉，懊悔不已。
她真的誤會了陸時衍。
因為孕檢單是紀瑤偷走的，而陸時衍并不知情，所以才會在她質問的時候露出那樣錯愕的表情。
也就是……在紀瑤和陸時衍之間，她竟然選擇了相信紀瑤那些荒唐的話，甚至完全沒有給陸時衍解釋的機會。
合上筆記本電腦，紀歡心情變得不太好。
紀歡坐在桌旁，低下頭戳着碗裏的米粒。
陸時衍斂下眼，趁着她沒留意，悄悄把自己盒飯裏的肉夾到她碗裏。
紀歡完全沒注意這些，只是一個人陷在深深的自責裏。
她覺得自己簡直變成了一個是非不分的人。她有罪，罪過太大了。
紀歡長長嘆出一口氣，硬塞了幾口飯，徹底沒胃口了。
然而陸時衍見她這副沉重的樣子，以為她又誤會了什麽。
他眸光變得黯淡，低聲道：“我不太清楚紀瑤怎麽會出現在我家。但是歡歡，我和她真的沒有什麽交集。”
“我不是……”紀歡擡起臉，連忙說。
陸時衍是真的有點累了。
他知道紀歡不會相信他的解釋。
陸時衍站起身，安靜地把小桌板清理幹淨，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說：“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
紀歡看着他的背影，越想越難過，她站起來，兩三步跑上前，伸出手從後面抱住了他。
兩只手環住他有些笨重的腰身，輕輕搭在他的腹上，感受着孩子在他肚子裏乖巧可愛的動作。
紀歡把頭埋在他的後背，說什麽也不想撒手。
陸時衍被她這一撲，手裏的塑料袋差點掉到地上，他渾身僵硬着，保持着一個奇怪的姿勢。
“陸時衍，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紀歡悶聲說。
陸時衍皺起眉，想轉過來看她，可是整個人被她緊緊抱住，根本動彈不得。
聽見她聲音悶悶的，陸時衍心裏霎時慌了，他說：“為什麽道歉？”
紀歡抱着他，低垂着眼睫。
“我沒有怪你。”陸時衍嘆了口氣。
紀歡搖搖頭，自顧自說：“我不該相信紀瑤的話，不該讓你懷着我的孩子，還讓你傷心。”
“不怪你，孩子的事，是我沒告訴你。”陸時衍又說。
“那你為什麽要瞞着我？”紀歡揚起臉，問。
如果她早點知道陸時衍懷孕了。
她不會讓他那麽辛苦。
陸時衍被問住了，他遲疑了兩秒，慢慢說：“因為你說不喜歡孩子。”
“我……那時候是騙你的，我很喜歡孩子。”紀歡連忙說。
紀歡垂着眼睫，回想着那天在陸時衍家裏看新聞的情景。
當時陸時衍還試探她，喜不喜歡孩子。
那個時候她心裏是帶了點情緒的，因為想起了唐娟留給她的那段不愉快的回憶。
她心裏賭着氣，跟陸時衍說，自己不喜歡孩子。
但沒想到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一直被陸時衍記到現在。
可實際上她有多喜歡小孩子，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最近走在街上，看見幾個可愛的寶寶，都忍不住要走上前去逗幾下，惹得別人家長看着她滿臉嫌棄，就像個怪姐姐。
也許是因為自己不能生育，她總是特別羨慕別人家能有一個健健康康的孩子。
紀歡手輕輕覆在他的肚子上，“謝謝你，帶給我這麽珍貴的禮物。”
陸時衍胸膛微微起伏，他輕聲問：“你真的喜歡這個孩子？”
紀歡揚起嘴角，“當然喜歡！”
“嗯，那就好……”
陸時衍背對着她，他的語氣似乎沒有因為她這句話變得開心，而只是如釋重負一般，輕輕呼出一口氣。
說完這段話，紀歡感覺房間裏甜蜜的氛圍上升了好幾個百分比。
她抱着陸時衍死活不肯撒手。
過了好一會兒，紀歡發現陸時衍的耳根好像悄悄紅了。
紀歡突然覺得心癢癢的，踮起腳尖親了親他的臉。
可陸時衍不知道在想什麽，竟然毫無察覺。
于是，紀歡又偷偷親了他好幾口。
過了好一會兒。
陸時衍才回過神來，他略微隐忍的聲音，說：“歡歡，我有點不舒服。”
“怎麽了？”紀歡連忙松開他，着急得上下打量：“寶寶鬧你了嗎？”
“不是，只是腰有點酸，坐一會兒就好了。”
剛才被紀歡突然抱着，他整個腰身都僵硬着，他腰有舊疾，現在又懷着孩子，腰間負擔太大了，站了一會兒就有點站不住。
“怎麽不早說，是不是站太久了？”
紀歡有些懊惱，連忙奪過他手裏的袋子，想扶着他坐下。
“不行。”陸時衍走了兩步就頓住了，說：“現在太晚了，我得送你回家。”
“沒事，等會我自己回去就好啦，我這麽大一個人又不會走丢。”
紀歡毫不在意地說。
“不行。”陸時衍還是不贊成。
紀歡當然知道他在擔心付明洋的事情。
畢竟付明洋的事情還沒有完全解決，付明洋很有可能會找人來報複她。
但是她總不能讓陸時衍懷着孩子這樣折騰來折騰去的。
轟隆——
恰巧，這時候窗外響起了一陣巨大的雷鳴聲。
紀歡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适的理由。
“看來要下大雨了。”她很是苦惱地說，“今晚我還是留在這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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