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三十八個崽
三十八個崽
紀歡翻看陸時衍給她發的幾百條短信。
越看越難過。
她到現在才知道，原來自己耍小脾氣離開的那些天，陸時衍着急成那樣。
紀歡握着手機的手無力地垂落。
她回頭看一眼身後緊閉的病房門。
猶豫了半晌，她上前敲了敲門。
沒有得到回應。
她又敲了敲。
還是沒有回應。
紀歡肩膀耷拉下來。
陸時衍是沒有聽見嗎？還是不想理她了？
大概是後者吧，她想。
她嘆了口氣，坐到醫院走廊的椅子上，胡思亂想。
這時，不遠處有人說着說着話，猛地加大了音量，成功引得旁人的注意。
“什麽！”那人對着手機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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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歡也被吓了一跳。
她皺起眉，走過去，提醒那人不要在醫院裏大聲喧嘩。
可話音剛落，紀歡發現自己好像認識這人。
是秦訊。
秦訊看起來十分生氣，并沒有注意到眼前的紀歡。
他對紀歡不耐煩地揮揮手表示知道了，然後盡力壓低音量，怒道：“要你調個監控，查是誰偷的！你怎麽查那麽久！我跟你強調多少遍，這不是小事！這次丢了無關緊要的東西，下一次陸總辦公室要是丢了什麽重要文件，陸總問起來你要我怎麽交差？”
過了一會兒，秦訊停了下來，聽着電話那頭的人說話，眉頭越皺越緊。
紀歡聽不太真切，她放棄了和秦訊打招呼的念頭。
然而下一秒，秦訊忽然又拔高音量，惹得紀歡又回頭看他。
“查出來了？”秦訊問。
那頭的人說了好幾句。
秦訊的表情變得越來越震驚。
他沉默了好半晌，才開口：“你确定是她？”
那人又說了幾句話，秦訊才放下手機挂斷電話，他滿臉愁容。
紀歡聽着聽着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誰這麽大膽敢進總裁辦公室偷東西？
紀歡上前跟他打了聲招呼：“秦訊？”
然而秦訊看見她，就像忽然點燃了的炸.藥，他皺眉瞪着她：“你怎麽在這裏？你都聽到了？”
“啊？”
紀歡有些錯愕，她以前和秦訊見過幾次面，但印象中秦訊對她都是畢恭畢敬的，從來不會對她用這麽差的語氣說話。
紀歡環顧四周，難道是因為陸時衍不在她身邊，這小助理就變臉了？
“我……是不是打擾你工作了？”紀歡尴尬地笑笑。
秦訊顯然愣了好久，他盯着紀歡看了半晌，最終語氣有些不确定地問：“你是？你是紀歡姐嗎？”
“兩個月沒見，你就認不出我了？”
“不是不是。”秦訊擺擺手，連連對她說了幾聲抱歉，“是我認錯了，紀歡姐，你妹妹長得跟你太像了。”
“沒關系。”紀歡淡淡地笑，又有些疑惑：“你見過我妹妹？”
“你妹妹來我們公司工作了，天天見呢......哎。”
說到紀瑤，秦訊似乎十分苦惱。
紀歡的笑容微微一僵，問：“什麽時候的事？”
“紀歡姐你不知道？”秦訊忽然有些緊張，“她前兩個月就來了，之前我還讓她去陸總家幫忙取資料，那天紀歡姐你不在家嗎？”
紀歡茫然地搖頭，說：“我不知道，跟她不太熟。”
“……可她不是你親妹妹嗎？”
“嗯，但幾年前我跟家裏鬧掰了，所以我跟她已經沒什麽聯系了。”
怎知秦訊聽了這句話臉色都變了好幾瞬，他慌張地直踱步：“完了完了……紀歡姐，你知不知道陸總家裏有沒有不見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我不太清楚。你可能得去問問陸時衍。”
“哎，怪我怪我，都怪我！”
“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嗎？”紀歡問。
秦訊急得嘆氣，解釋道：“是這樣的，陸總最近一般在家裏辦公。但我們保潔阿姨最近打掃的時候，經常發現陸總辦公室裏有東西挪了位置，陸總放在辦公室更衣間的領帶，手表不見了好幾個。”
“怎麽會有這種事情？”
秦訊搖搖頭繼續說：“後來我們去調監控，發現那個偷東西的人好像是......紀瑤。”
“紀瑤？”紀歡皺起眉，“她為什麽偷東西？”
秦訊急得團團轉，說：“我哪知道呀......之前還有一天，我還讓她去陸總家裏拿資料來着，我以為紀歡姐你在家呢。”
“有沒有丢失什麽重要的文件？”
“那倒沒有，目前來看，丢失的好像都是陸總的私人用品。”
“這......”
紀歡皺起眉，實在沒想到紀瑤會瘋狂到這種地步。
“紀歡姐，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陸總。”秦訊差點要給紀歡跪下，“這事我實在不敢去和他說，求求你了。”
“我？”紀歡懵了，“我可能……”
她不太确定陸時衍現在還願不願意聽她說話。
“謝謝紀歡姐！”
秦訊不等她回複，雙手合十，急得眼裏都有眼淚在打轉。
“不知者無罪，陸時衍他應該不會怪你的。”紀歡想拒絕。
可是看見秦訊急成這樣，紀歡還是心軟了，“好吧，那好吧，我試着和他說說。”
而且，誰讓她這麽倒黴，偏偏和紀瑤這種人生在一家呢。
紀歡悄悄推開門回到病房。
她滿心糾結走過去，想和陸時衍說說這事。
可她走到床邊，卻發現陸時衍已經睡着了。
他看起來是真的很累。
甚至沒來得及躺下，就這麽靠在床沿睡得呼吸沉沉。
紀歡看到這情景，心都快揪成一塊。
她湊過去，幫他揉了揉僵硬的後腰，輕輕扶着他躺下。
而他肚子裏的寶寶似乎剛剛睡醒，這會兒開始調皮地在亂動起來。
一會兒在他肚子這邊頂起一個小小的包，一會兒又去了另一邊鼓起來，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紀歡連忙看了看陸時衍。
還好，他睡得很沉，只是難受得皺眉頭。
紀歡心疼極了，她連忙摸摸他的肚子，輕聲說：“寶寶，你要乖一點。爸爸他很累，很辛苦了……你要乖乖的，好嗎？”
可寶寶不想聽她的話，結果還是鬧了小半宿才消停下來。
孩子不鬧了，陸時衍的呼吸也逐漸變得綿長，眉心終于舒展開來。
紀歡這才放下心了。
真的是太辛苦了。
無法想象，她不在的那幾個月，陸時衍是怎麽一個人熬過來的……
于是，紀歡在陸時衍床邊守了一個晚上。
清晨的陽光灑落到窗邊。
紀歡迷糊地揉揉眼睛，醒了過來。
見陸時衍還在睡着，紀歡又偷偷看了他好一會兒。
可能是孕期太辛苦的緣故，陸時衍這幾個月好像變瘦了很多。
以前他雖然也瘦，但起碼臉上還有那麽一點肉，現在肉沒了，連下巴都變得尖尖的了。
紀歡撐着腮幫子，嘆了口氣。
她想了想，輕輕推開房門出去了。
紀歡出了醫院去買早餐。
她不知道陸時衍愛吃什麽，于是把街上的早餐店都買了一遍。
她決定要把陸時衍身上的肉養回來，還要把他養得白白胖胖的。
買完了早餐，紀歡心情好極了。
她趕着回去和陸時衍一起吃早餐。
“咿呀——”
這時，一個小寶寶屁颠屁颠地跑了過來。
紀歡一個沒注意，手裏剛買的豆漿被他撞掉了。
“哎呀，對不起對不起。”一個女人趕緊跑過來，把小寶寶抱了起來，連聲說着，“我剛剛轉頭跟別人說了一句話，他就跑這來了。哎這……”
女人頓了頓，目光投向地上灑滿的豆漿。
紀歡笑了笑，連忙擺了擺手，說：“沒關系，一杯豆漿而已。孩子沒被燙傷就好。”
女人似乎還是有點過意不去，她轉過頭對寶寶說：“快和姐姐說對不起。”
小寶寶睜着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看着紀歡，過了半晌，才奶聲奶氣地說：“姐姐，對、不起。”
紀歡的心簡直快被萌化了。
不知道為什麽，她最近變得特別喜歡小孩子，覺得他們特別可愛，見到了總是忍不住逗幾句。
紀歡微微彎下腰，彎起眼睛問，“小寶寶，你叫什麽名字呀？”
“唔……我叫。”小寶寶沒有看她，雙眼盯着她袋子裏的肉包子，咽了咽口水，才慢吞吞地說：“我叫，圓圓。”
紀歡看着他圓圓胖胖的肉臉，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然後她拿出一只小包子問圓圓：“圓圓喜歡吃肉包子嗎？”
“嗯嗯！”圓圓嘴角的口水都流下來啦，他興奮地點頭，從她手裏接過包子，嗷嗚地咬了一口，說：“謝謝、姐姐！”
真是……太可愛啦。
紀歡沒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又問：“圓圓今年多大了呀？”
可是這回，圓圓的注意力似乎不在紀歡這了，他抓着肉包子，目光漸漸游移到紀歡身後的母嬰店。
半晌後，圓圓大大的眼睛忽然亮了，他用肉乎乎的手指着門口的玩具說：“媽咪，玩具！”
無可奈何，圓圓媽只好又對紀歡說了幾句抱歉，抱着他去買玩具了。
紀歡微微笑了一下，跟小寶寶道了別，準備回去醫院。
可往前走了幾步，她想了想，又折返回去。
“您家寶寶現在七個月了，應該是這幾款衣服比較合适的。”
母嬰店裏，導購員微笑着對紀歡說。
然而紀歡卻自顧自地拿起了另一件嬰兒服。
嬰兒服上印着一個黃澄澄的海綿寶寶。
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在路上偶遇了陸奶奶。
陸奶奶給寶寶買的就是這件。
那時候她還在心裏吐槽那不靠譜的孫媳婦……原來竟然是她自己。
“女士，您現在手裏拿的這件是剛出生的寶寶穿的呢，可能會有些不合适。”導購員繼續提醒道。
“啊？”紀歡這才回過神來，解釋道：“不是的，我家寶寶還在……”
頓了頓，她糾結了一下稱呼，才繼續說：“寶寶還在我男朋友的肚子裏。”
也許是因為上次那個明星懷孕的事件。
男人能懷孕這種事也漸漸被人們知道并且接受了。
所以出乎紀歡的意料，導購員沒有投來異樣的目光，反而眼神裏滿是羨慕。
“好了，就這幾件吧。”紀歡選好了嬰兒服。
導購員幫她拿去收銀臺，結賬。
導購員想了想，還是沒忍住說：“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畢竟真沒幾個男的願意為了給老婆生個孩子，忍受旁人異樣的眼光，忍受十月懷胎之苦。
紀歡聽出導購員羨慕的語氣，搖搖頭低聲說：“沒什麽好羨慕的，他太辛苦了，我很心疼他。”
紀歡采購完回到醫院，恰巧看到陸時衍剛睡醒，扶着腰艱難地坐起來。
紀歡放下東西，走過去。
見他表情有點難耐，她忙問：“怎麽了？哪裏難受？”
“沒有，我沒事。”陸時衍皺着眉說。
可他這樣子哪裏像是沒事。
紀歡現在可算是了解陸時衍了。
在他的認知裏，不管怎麽難受，只要沒死，都是小事。
她想了想，問：“是小腿抽筋了嗎？”
陸時衍擡起頭看她，眼裏有一絲驚訝。
“孕晚期睡覺容易抽筋，可能是過度勞累，也可能是缺鈣的原因。”紀歡說。
最近她買了一本《懷孕手冊》，仔細研讀了好幾個晚上。
她知道了孕期各種需要注意的事項，也終于了解到懷孕是多麽艱辛的事情。
紀歡說着，掀開了陸時衍身上的被子，幫他揉揉抽筋的小腿。
陸時衍反應過來，輕輕撥開了她的手，“不用……我現在沒事了。”
“真的？”紀歡擔憂地問。
然而陸時衍只是輕輕“嗯”了一聲，就沒再說話。
紀歡嘆了口氣，把桌上的早餐提過來，放到陸時衍面前的小桌板上。
陸時衍看見眼前豐盛的早餐，又看了眼紀歡，眼神露出些許疑惑。
“快吃吧，不然等會都冷了。”
紀歡貼心地幫他把碗蓋打開，把筷子放到他手裏。
可紀歡等了他半天，沒見他動筷，又問：“怎麽不吃？是不是胃又不舒服了？”
“沒有。”
陸時衍回過神來，他搖搖頭，拿起勺子喝了兩口粥。
“別光喝粥。”
紀歡把她買的雞蛋餅，小籠包，雲吞面推到他面前，說：“肚子裏的寶寶需要營養。”
陸時衍沉默了一會兒，忍不住問：“這些早餐都是你給我買的？”
“怎麽了？”紀歡不樂意了，反問道，“我給你買早餐很稀奇嗎？”
陸時衍頓了一下，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只輕輕對她說了聲：“謝謝。”
房間陷入沉默。
紀歡抿抿唇，又回想了一下剛才那個問題。
她認識陸時衍那麽久，主動給他買早餐的次數……确實好像一只手都能數得過來。
所以她連陸時衍平時喜歡吃什麽都不知道。
紀歡心滿意足地看着陸時衍吃完了早餐，然後迅速幫他把桌子收拾幹淨。
她又問：“等會午餐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陸時衍有點不太習慣這樣反常的紀歡。
他想了想，喊了一聲：“歡歡。”
紀歡以為陸時衍又要趕她走。
她急忙打斷了陸時衍的話頭，說：“對，我還買了一樣東西。”
說罷，她從購物袋裏翻出兩件嬰兒服，遞給陸時衍看。
“這也是你買的？”陸時衍問。
“嗯。”
紀歡高興地應了一聲，然後走過去，把兩件嬰兒服放陸時衍的肚子上比對着。
陸時衍愣了愣，但沒說什麽，任由她湊過來，胡亂在他肚子上摸來摸去。
“你喜歡哪件？”紀歡擡起眼，雙眸亮亮的。
陸時衍看了一下，說：“…都挺好的。”
“嗯，我也這麽覺得。如果是個小女孩，就穿這件，男孩兒就穿這件。”
“但是這衣服是不是有點大了？”紀歡比了半天，自己喃喃。
她想了半天，突然醒悟過來：“哦對，還得在肚子裏長兩個月呢……”
陸時衍垂眼看着她，有些出了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