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四十一個崽
四十一個崽
第二天，紀歡陪着陸時衍去例行檢查。
回來後，紀歡小心翼翼地扶着陸時衍坐回床上，就像把他當成一個易碎的玻璃人一樣。
“歡歡。”陸時衍不希望她這麽緊張，也有些不太習慣，他連忙說：“ 我還不至于這麽脆弱。”
紀歡責怪道：“醫生剛說，羊水穿刺手術後要避免劇烈運動，要卧床休息。你是一點都不怕，還沒休養好就要急着出院。”
她不擔心才怪了。
陸時衍輕嘆了口氣，解釋道：“不是的，我現在再不出院，就要被奶奶知道了，她已經起了疑心，明天就要來別墅看我了。”
紀歡聽了，滿眼震驚：“……這麽大的事情你都沒和奶奶說嗎？”
差點早産，差點沒搶救過來，這麽大的事情，他居然沒有通知陸奶奶，怪不得這幾天都沒看到陸奶奶的身影。
陸時衍看着她，繼續說：“嗯，這件事不能讓奶奶知道，不然她……”
“不然她就會第一時間沖來醫院，指責我為什麽沒有好好照顧她的寶貝孫子？”
紀歡已經猜到了，順着他的話接下去。
“嗯，差不多。”
紀歡看着陸時衍認真的神色，有些說不出話來。這世界上還能找到第二個像陸時衍這麽傻的人嗎？
他自己都成這樣了，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想着她。
陸時衍見她不說話，遲疑了片刻，又說：“奶奶明天來我家看我。你搬出去住的事情不會告訴她，合約的事情我也盡量替你瞞着。但是你明天能不能來我家一會？就讓奶奶看見你還在家就好了，不然她會起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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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歡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了。
陸時衍想了想，又補充道：“如果你覺得太麻煩了……不來也可以，我再想想辦法。”
紀歡低眉看着他，終于忍不住了。
她俯身.下去，輕輕覆住了陸時衍溫暖的唇。
唇齒交纏，溫熱的氣息相融。
陸時衍驀然睜大了眼，修長的手指頓住，他一動都不敢動。
過了半晌，紀歡才戀戀不舍地離開那溫暖的唇瓣，最後還輕輕咬了一下他的下唇。
她擡起頭，滿意地看着陸時衍泛紅的耳尖，嘗了嘗萦繞在舌尖清新的薄荷氣味。
陸時衍看着她，眼裏帶着迷茫和震驚。
“我去，誰說我不去啦。我這次還要長住在你家了。”紀歡笑着說：“但這一次，不是為了你奶奶的那份合約。”
因為這一次，她更想用另一個身份，住進陸時衍家。
出了院，紀歡要和陸時衍暫時分開，她還得回去之前的公寓收拾行李。
“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吧。”陸時衍擔憂道，“那麽多行李，你搬不動怎麽辦？”
紀歡瞥他的肚子一眼，覺得他能說出這種話完全是不自量力。
而陸時衍像是認真的，頂着烈日炎炎，托着肚子站在她身邊。
紀歡無奈又心疼，她只好勸道：“陸時衍，你忘了醫生剛才說的了？你現在不能有劇烈運動，跟我去搬行李，你是真想讓我家寶寶提前出來？”
“可是，”陸時衍神情略顯嚴肅，付明洋的事情還沒完全解決，他一點也不放心。
“沒有可是。”紀歡看了看路邊，秦訊已經開着車過來了。
陸時衍今天出院，這車早就塞滿了，跟她一起去取行李是不可能的。
于是紀歡立馬伸手截停了一輛出租車，她根本不給陸時衍反應的機會，上了出租車對他揮了揮手，說：“在家等我！”
然而事實證明，不自量力的人并不是陸時衍，而是她紀歡。
紀歡一個人吭哧吭哧地推着五六箱行李箱回到臨江別墅，太陽已經下了山。
“叮咚——”
紀歡提着行李，迫不及待按響了門鈴。
重新回到臨江別墅，她都沒心情感慨了，只想沖進去洗個熱水澡，然後抱着自己的陸時衍和孩子在床上舒服地蹭。
腦海中的情形随着浮現，紀歡心裏一片柔軟。
如果她真的這樣做了，不知道陸時衍臉上會有什麽表情呢？
紀歡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想着，她又着急地按了一遍門鈴。
可是等了很久，還是沒有人來開門。
紀歡心裏慌了，後退幾步看了一下四周，确認她沒有走錯地方。
陸時衍應該回家了，怎麽會不給她開門？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
紀歡又連續按幾下門鈴。
她想了想，撥通了陸時衍的電話，把耳朵貼在門上聽。
“叮鈴——”
門內陸時衍手機的電話鈴聲果然響起，可是等了好半晌沒有人接聽。
紀歡這下是真的慌了，她想起那天溫航跟她描述的情形，陸時衍動了胎氣，一個人在家肚子疼得暈過去。
紀歡急得直嘆氣，一連撥了好幾個電話。
她現在開始後悔剛才沒讓陸時衍跟着她一起去搬行李，那樣至少不會出事……
想着，她又搖搖頭，不會出事的。
慌神間，她瞥見門把手旁的密碼鎖，她定了定心神，輸入了幾個可能的密碼。
陸時衍的生日，她的生日……通通不對。
到後來，紀歡都有些要放棄了，她輸入了一段數字，門鎖咔嗒一聲打開了。
那串數字是他們分手的日子。
可是紀歡根本來不及細想，她推開門，三兩步走進去，連鞋都沒有換。
“陸時衍！”
紀歡走進去，第一眼就看見陸時衍彎着腰半俯在廚房的洗手池旁邊。
旁邊的爐竈還開着火，在蒸着什麽東西，飄出陣陣香味。
紀歡頓時松了一口氣，心裏突然泛起些許委屈來，她邊走過去，邊輕聲責怪道：“陸時衍你怎麽不給我開門，電話也不接？我要吓死了。”
然而陸時衍卻像是沒聽到似的，仍然低頭對着洗手池，不理她。
“陸時衍你別這樣，這樣肚子擠得難受……”
然而等她走進了，才聽到陸時衍喉間正傳來一陣陣難捱又壓抑的幹嘔聲。
“陸時衍你怎麽了？”
紀歡看得心疼極了，但不知道該怎麽辦，只能摸摸他的後背幫他順着氣。
“別靠太近。”陸時衍見她走近，搖搖頭，喘着氣艱難地說：“太髒了。”
紀歡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果然看見洗手池裏面被他吐滿了穢物。
紀歡才不管他說的話，手一直給他順氣，又問：“是孩子鬧的嗎？”
陸時衍閉着眼，雙手撐在水池的邊緣，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紀歡拿出紙巾給他擦擦汗，又見他隆起的肚子抵在水池邊緣，擠得微微變了形，連忙扶着他站遠一些。
見他臉色沒剛才那麽難看，紀歡低聲問：“好點了嗎？”
陸時衍抿着蒼白的唇，點了點頭，好像怕她擔心，勉強笑了笑。
紀歡看了他一眼，扶着他去沙發上坐下。
陸時衍緩過來一些，伸手安撫着腹中的孩子，觀察着紀歡的表情。
見她不太高興，他輕聲說：“我聽到你按門鈴了，可是胃裏實在是難受，我就想着先處理幹淨……”
紀歡緊繃的神經終于放松下來，她皺着眉瞪他一眼，想好好說他一頓，明明自己那麽不舒服，還想着別人的感受，她有時真想把陸時衍的腦子挖出來，看看裏面到底在想什麽。
可她剛想開口，鼻尖卻明銳地嗅到一絲不對勁的氣味。
“水燒幹了。”
陸時衍顯然也察覺到了，低聲說了一句。
紀歡沖過去把火關掉，她好奇地揭開鍋蓋，看見裏面正蒸着一條香噴噴的魚。
是她最喜歡吃的清蒸鲈魚。
好嘛，原來是這個原因。
紀歡頓時明白了。
紀歡沉着臉走回客廳。
陸時衍見她表情不對，站起來問：“是不是燒糊了？”
“嗯。”
陸時衍輕輕抿住嘴唇。
他知道紀歡最喜歡吃魚了，現在快到飯點了，好端端一條魚被他弄成這樣，她肯定是要不高興的。
紀歡拉着他坐回沙發，無奈地嘆氣。
她伸手摸摸他的肚子，輕聲問：“都七個月了，怎麽聞到魚腥味還吐得這麽嚴重？”
按理來說，正常懷孕兩三個月後，孕吐就會逐漸好轉。哪有人像陸時衍這樣，七個月還吐得臉色蒼白。
陸時衍安慰她，“沒事，已經沒有以前那麽嚴重了。”
紀歡聽了這句話，臉色變得更差了。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以前比現在難受多了。
紀歡垂下眼眸，心裏難過得透不過氣。
現在光是聞到一點魚腥味就要吐成這樣，以前得有多難受。
她還記得自己曾經有一次故意不聽溫航的囑咐，給陸時衍煮了一桌油膩的飯菜。
那時候他才懷孕兩三個月吧……
害他吐得那麽難受，他竟然一點也沒責怪她。
陸時衍盯着她看了老半晌，終于反應過來，他連忙說：“以前那幾個月也吐得不厲害，真的還好。”
紀歡懶得信他說的這些瞎話了，她嘆了口氣，直接問：“你想吃什麽？”
“嗯？”陸時衍沒反應過來。
“酸的還是辣的？”紀歡耐心地問：“不是說懷孕的人口味會變嗎？快告訴我，我去給你煮。”
陸時衍想了想，其實他這幾個月的口味确實變了很多，特別想吃酸的東西。
可是他不想麻煩紀歡，彎起眸說：“只要是你煮的，我都想吃。”
紀歡急得呲牙兇了他一下，就像個生氣的小貓。
她怒道：“你說不說。”
陸時衍眼睫半垂看着紀歡，腦海裏有些恍惚，這樣平淡幸福的場景，好像只有在他夢裏才出現過。
然而紀歡已經坐到他旁邊，捏着他半張臉晃：“陸時衍你發什麽呆？你說不說，不說就拉倒。等會我把辣的酸的菜都煮一份，我可不嫌麻煩。”
紀歡已經有點摸清陸時衍的腦回路了，她發現只有這樣說才能威脅到他。
果然，陸時衍抓住她的手，眸中有些無奈，他說：“那我想吃酸的。”
“這就對了嘛。”
紀歡滿意地點點頭，圍上圍裙，走去廚房。
可過了半晌她又着急忙慌地出來，翻找行李箱。
她死死攔住要上來幫忙的陸時衍，然後翻出了那本陸時衍仔細為她寫了滿滿備注的菜譜，像抱着一本必勝法寶一樣走進了廚房。
看着紀歡自信的背影，陸時衍不由得輕聲失笑。
然而半個小時後，毫無意外的，廚房裏再次冒出了一陣燒焦的氣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