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臘日暖遙凍卻消
臘日暖遙凍卻消
阿眠叫溫沣難過了,給他做了一桌的菜,他雖生着她的氣,卻也不忘了回來時去鴻途館帶份桂花魚給她。
只是阿眠一頓飯下來都是小心翼翼的,并不與往日同,她沒敢給他夾菜了,也沒說許多話,只飯畢後小紅收拾了餐具走後,她牽住了溫沣的衣擺。
“相公,今上午是我小肚雞腸,胡亂猜測教你生氣了,你若是還氣,便罰我罷。”
“可是誠心認錯的?”
“嗯!”
“往後可還會這般不信我?”
“不會,我知曉都是我不好,我拿阿眠之心揣相公之腹了,以後再不會了,相公對我這般好,我再這般想便是禽獸不如……”
溫沣氣的捂上了她的嘴:“行了行了,起初說的還像話,越說越沒譜了。”
阿眠總算笑了笑,問他:“那相公可還傷心……”
“現在雖是沒在傷心,可傷了一整日的心了,現在疼的緊。”
阿眠聽了話撲進他胸膛裏,腦袋貼在胸腔上聽着他的心跳聲,貓兒似的蹭了蹭,道:“傷口舔一舔便不疼了。”
輪到溫沣愣了愣,随即拍了拍她的屁股:“可曉得自己說的什麽話麽?待會兒可別哭。”
阿眠被他打了,不滿的嘤咛一聲,整個人便被抱起來騰空扔在了床上。他熟門熟路的上了手,與她交纏在一起,女子細細的吟哦聲與男子沉悶的低吼交織着,一室旖旎。俗話說的沒錯,夫妻吵架,向來是床頭吵了,床尾便和了,溫沣折騰了她一番後才消了最後的那點兒氣。
阿眠見他消氣了,也不覺得累,抱着他一個勁的笑。
他掰着她腦袋起來,指腹在臉上刮了刮,又摩挲至眼睛,輕輕撫着眼周,不忍問道:“我走後可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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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眠想了想,點頭。
他在她眼上親了親:“今日我出了門後便有些後悔了,我猜你定會哭的鼻涕眼淚到處都是的——”
“相公!”阿眠打斷他,讪讪道,“書上說女子哭叫‘梨花帶淚’,是好看的。”
“近來看愛情本子學的?”
阿眠紅了臉,好在是夜裏他瞧不見。
她弱弱的解釋:“我才只看了一本呢,第二本還沒看完便讓你瞧見了。”
溫沣嘆氣,摟了摟她,怎麽就叫她把話題引到這兒來了……方才他還想一述自己今日出去後想的事兒呢,只是這時懷裏的人拌了拌嘴,往他懷裏使勁蹭了蹭,找了個舒服位子睡了去。看了是去夢裏吃桂花魚去了……
他卻還在為今日自己的“出走”懊悔的不行,冷便算了,身上還沒帶多少銀兩,去蘇家酒館後岳父也不在蘇越也不在,真不知店是怎麽開起來的。好容易挨到天快黑,他總算是能往家去了,總覺得這般才顯得不失“出走”的顏面,偏巧想起了阿眠一直想着的鴻途館的桂花魚,瞬時間便不要這顏面了,出了酒館便去買了魚往回趕。
回來了她小心翼翼的模樣教他更心疼了,又覺得這樣也好,她也能好好反省一般,免得她不曉得他對她的好似的,還懷疑起他來了。
正想着懷裏的人像是覺得不舒服了,翻身過去,狠狠的在他下巴上磕了一下,他舌頭被牙磕上去的力給咬了下,吸了聲氣,尚未說什麽,她卻不滿的哼了一聲,溫沣恨不得将她在搖醒再來一次。
“杏娘”這事過去後,二人的關系更是親密了,臘八那日是溫沣的生辰,阿眠去年便說了與他一同過了,這天天氣談不上暖和,卻不那麽凍人,家裏一時間人也多了,熱鬧的緊,不止是家裏人,還來了好些溫沣的友人與同學,包括阿眠認識的方涯與王文,哥哥也來了。
趙柔起初不曉得這樣多人,溫夫人也不知道,帶着趙柔來時一驚。趙柔還是未出閣的姑娘家,見一兩個生人便罷了,眼下卻這般多人,她一羞便回去了。
阿眠跟着去看了看,她倒沒事人一般。
“柔兒今年可是快十六了?”
趙柔點頭,與阿眠說了前些時候爹爹娘送信來了,說想叫她回去,說再不逼她嫁給誰家的人了,來了溫家都要一年了也不回去,恐姑爹家也不方便留她的,便要回去了。
阿眠聽了卻怪難過的,起初趙柔來溫家時她其實是覺得她傻的,只是後來處的久了,二人一同吃飯,一同喝酒,她給自己講趣事,還給自己話本看,眼下就快過年了,她卻說要回去了,頓時覺得不舍,抱住她問:“不能過了年再回去嗎?”
“我也這般想的,開春表哥便要動身去京城了,想來表嫂你也會跟着去的,我再待着也沒意思了,該要回去了。”
阿眠只壓下那點失落,和趙柔在屋裏吃着臘八粥,又從自己的妝奁盒子裏搗騰半日尋了幾支好看的珠花給她。
“你以後想我了就戴這些珠花,還要給我寫信。”
趙柔接了過來,眼圈也紅紅的了,當初對這個表嫂是嫉恨多過喜歡,後來處得久了,卻怎麽也讨厭不起來了,現在喜歡她喜歡的不得了,偏偏該要走了,哎。
這天溫沣從前院裏回來時,阿眠雖還是樂呵呵的,但溫沣還是察覺了她的不對,拉着她問是何事惹得她不開心,她如實說了。溫沣卻笑了笑,揉了揉她頭發:“表妹也有家,我們總不能一直扣着不放人吧,再說了,阿眠喜歡的人運氣都不差,她定然能嫁給一個好人家,也會像阿眠這般喜滋滋的過日子。”
阿眠聽了這話後,才安心的點了點頭。
溫沣這才從懷裏摸了一個物件出來,是個木雕的小兔子,兩只眼睛是用石榴紅的玉做的,整只兔子乖巧可愛的緊。
“這是我第一次見你時在街上買的兔子,那日便覺得你像兔子了,後來得了玉來,磨了兩顆玉珠來換了原來的眼睛。去歲我沒能給你禮物,還收了你一份大禮,今日只好拿它給娘子你做生辰禮物了。”
阿眠開心的接過兔子來把玩着,又想到方才他話裏去年自己送給他的大禮臉又暈上了些喜色。
“可喜歡?”
“嗯,喜歡的不得了。”
“把年過了,正月我便尋好的馬車來,布置踏實了我們便上京城去。”
阿眠聽了這話,難免有些緊張,沒有再玩木兔子,問他:“相公這就要會試了麽?”
“大致正月底才攏,還要住上幾日才到會考。”
“那為何不再在家待上些日子?在京城住得花不少銀兩罷?”阿眠很持家的問他。
“銀兩家裏還是富足,到時候多換些錢票帶在身上,去的早一來是怕路上奔波勞累,晚去了遇見客棧滿房,只剩下等房許還休息不好,況且阿眠還跟着我的;二來則是早些去京城能多認識些人,若是結交些朋友在京城也是多了些照應。”
阿眠點了點頭。
“阿眠快莫要緊張,你最是旺夫的。”
阿眠迷迷瞪瞪的,我為何旺夫。但也沒問,說了會兒話就推着溫沣在小桌上溫書了,自己也坐在火爐邊兒上剝花生,呼氣吹着紅衣皮,單留圓滾滾的花生米下來,在小幾上堆了個小山包,不時吃上一顆,餘下的全都留給溫沣。
溫沣看着她剝花生剝的手指頭都紅了,忙唬着她教她別忙活了。阿眠這才無趣的嗑瓜子,嗑的舌尖有些發麻才不敢繼續,喝了兩杯熱水,一直無聊到晚飯時。
這天張廚子做了紅煨羊肉、栗子炒雞等等吃食,好不豐盛,一家人吃的都開心的不行,趙柔也不複午間的傷感了,笑着和兩位長輩、表哥表嫂又道了謝。溫夫人雖是不舍,卻也不好耽擱人家,這個年紀早該嫁得人了,留來留去反倒留成仇了,再說了,人家爹娘都在,三天兩頭尋來府上,她再不好意思扣着人不走了。
晚飯後,溫夫人又留着趙柔談心,縣令爹把溫沣也叫去內堂,溫沣去前拍了拍阿眠的手背,教她不用等自己,早些回去。阿眠乖巧的點點頭,他才跟縣令爹去屋裏,阿眠猜縣令爹一定是和相公說進京的事,才悠悠的往回晃。在洞門邊的幾棵梅花樹下停下,想到去年摘的梅花曬幹了都做了吃食,今年也該摘些。
又見這時候的梅花開得好看,想着便伸手去夠低處的梅花,一朵一朵的全摘了,兜在懷裏,才小心翼翼的往回去。小紅坐在偏屋裏嗑瓜子,從窗戶裏看見她便出來,替她分擔了些懷裏的花,邊笑着說:“小姐,這梅花種在洞門就是為了好看啊,你卻年年都摘花下來,我聽阿常說這樹還是當初溫縣令剛來清渠縣時親自種下的呢。”
阿眠這才咋舌,幸好府裏家丁丫頭并不多,要是給人瞧了去,縣令爹肯定會氣她的。
她才前腳坐下不久,溫沣就回來了,掀簾子進門時臉上挂着抹略有深意的笑來。
“怎說得這麽快,我還以為要等天黑透了你才回來。”
“嗯,與爹在屋裏說了兩句就出來了,想着去看看今年的梅花。”
阿眠驚,睜大眸子看他:“那……梅花好看麽?”
“好看,不過被我們瞧見了一個小‘采花賊’。”
阿眠解釋:“我只是覺得爹娘都喜歡吃梅花餡的小餅,才想着摘些下來的。而且,你分明也喜歡吃我做的蜜漬梅花。”
“嗯,所以爹不讓我上前阻止你,對你倒還要比對我這個親兒子好。”
阿眠眸子亮了亮,心說縣令爹絕不是個小氣的,縣令爹是個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