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春去夏來,窗邊的海棠如前世般被換成了牡丹。價值千金的魏紫像是不值錢的野花,随意擺得到處都是,只要花稍微凋謝,又會重換上新的來。

挽心被灌進了許多補湯,用最貴的面脂塗抹全身,連腳趾縫都沒有落下。

幾個月下來,她已經脫胎換骨。肌膚比雪還要白,眉如遠山,人比開得最盛的牡丹還要秾豔。

她的頭發又被剃了兩次,如今再次長出來的烏發不過短短的一截。秦媽媽用真發做成的假發戴在她的頭上,還挽了最時興的墜馬髻,并在上面插上了翠羽制成的花冠。

“姑娘真美。”秦嬷嬷站在她身後,看着鏡子裏的麗人,不由自主出聲贊美。

挽心看着光潔可鑒的銅鏡,始終面無表情一言不發。

從她到了別莊起,就一句話未說過。秦嬷嬷本來已經習慣,此刻從鏡子裏看到她幽暗不明的眼神,心也跟着發顫。

紅翠說得對,她全身上下沒有一絲人氣。除了安靜順從,從未為難過她們這些伺候的下人,秦媽媽幾乎也以為她是從地裏冒出來要索命的厲鬼。

挽心看了一會,然後擡起手,拔下發髻上的翠羽花冠扔在了梳妝臺上。

這是她第一次有了自己的主意,秦媽媽卻吓得不輕,忙拿起來再要替她插上:“好姑娘,攝政王要來看你了呢。

他是救你的恩人,花冠這些都是他替你尋來,貴重得很,咱可不要惹了他不快,聽話......”

挽心沉默不語,繼續将假發髻從頭上抓下來,用力扯成一團,揚手扔得滿地都是。

秦媽媽與伺候的婢女,全都不明白她為何突然發怒,驚呆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翠羽花冠價值連城,前世她也有,他曾輕描淡寫跟她說起翠羽的來歷。

有人專門從野外捉了翠鳥來,生生從活鳥身上拔下羽毛,匠人再細心制成首飾。翠羽制成的首飾永不褪色,美麗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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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曾天真的問道:“翠鳥會不會死,它們以後還能飛嗎?”

“不過幾只鳥罷了。”

是啊,不過幾只鳥罷了,其實人在他眼裏也不過如此。

不管被拔了羽毛的鳥還能不能飛,取了血的人還能不能活下去。端看你有沒有用處,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哪裏會管你的死活。

他給了她如此貴重的首飾,幾乎全天下最好的都擺在了別莊。

她感動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多想其他,歡天喜地戴上了那頂戴着翠鳥血的花冠。

不知為何,攝政王這天沒有來。

秦媽媽她們有些慌亂,挽心知道她們湊成一團在竊竊私語。可她什麽都不在意,如同以前一樣該吃吃,該睡睡。

到了深夜,值夜的紅翠睡得很沉,張着的嘴巴還在小聲打呼。

挽心悄無聲息下了床,懷裏抱着包袱走到角落,提起八角宮燈從屋裏走到了門外。

她揭開燈盞蓋,将燈油全部潑在牡丹上,然後拿火折子點燃假發髻扔過去,很快火苗騰空而起。

她看着轟轟燃燒的火苗,心裏是也升起莫名的快意。她将翠鳥珠冠也扔了進去,看着雪白的窗紙被火光卷着,燒出了幾個黑洞,她眼裏嗜血的光更濃了,

熊熊火光引來了下人,秦媽媽紅翠她們連衣衫都沒有來得及穿,驚慌失措跑了來,急着指揮人擡水救火。

挽心隐在暗中,一直僵硬的臉上,終于露出些許痛快的笑容,她踮起腳尖輕盈轉過身,飛快朝角門邊跑去。

角門的鎖早就壞了很久,一擰就開。她前世無意間發現了,攝政王既聰明又謹慎,他也很快發現了壞掉的門鎖。

他發怒砍了守門的下人,連着院子裏伺候的人也一并挨了罰。

她心跳得太厲害,手摸上冰冷的鎖,深吸一口氣之後,用力一擰,咔嗒一聲,鎖真的開了。

她不禁狂喜,雙手用力拉了門,撲進了黑暗的巷子中。

幾乎同時,一只羽箭凄厲破空朝她射來,她驚恐瞪大眼,眼睜睜看着箭矢穿透她的肩。箭尾上的羽毛掃過她的脖子,又癢又溫柔。

攝政王一身玄色深衣,從黑暗中緩緩走了出來,雪白的臉毫無血色,襯得紅唇像是吸飽了血的惡魔,

他手上拿着弓箭,嘴角上揚,眼裏卻是冰冷刺骨的寒意。像是狩獵般,再次拿出只羽箭,搭在弓弦上,對準了眼前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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