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

挽心一天天好起來，晚心也一天天好起來。

巫師的命保住了，攝政王來挽心院子的次數越來越多。

在秋季來臨時，院子裏的花換成了菊花，她指着那些花道：“都撤走吧。”

婢女仆婦不敢違抗她的命令，很快将花盆搬得幹幹淨淨，只餘院子外面一顆百年金桂開得正盛，風吹過之後，整個院子都籠罩在香氣裏。

秦媽媽怕挽心下令将桂花樹也挖走，試着勸她道：“姑娘，桂花樹這個季節不好移栽，長了這麽多年，枯萎了怪可惜的。”

挽心靜靜站在樹下，看着泥土上斑駁的樹根，半晌後點點頭道：“好。”

秦媽媽終于松了口氣，伺候了她一段時日，也漸漸摸清了她的脾性。

比如自己做了什麽，首先得跟她解釋清楚，以及要說清楚這樣做的原因。要是她覺着好，必定不會反對。若是她覺着不好，也只是讓你改掉，并不會随意為難人。

連着每月的取血，她也一聲不吭。

秦媽媽其實挺心疼她，刀割之苦自己連看都不敢看，她卻咬着牙生生忍受了下來。算着日子，不出意外的話，晚上攝政王又會來取血。

每次都是他帶着那個長得奇奇怪怪的巫師來，念叨一番之後，巫師操刀放血，他親自在旁邊盯着。

每次要取差不多小嬰兒拳頭大小的半瓶血，就算是挽心吃再多的補品，臉色也始終不太好，手腳冰涼，雖然才是初秋，她已經穿上了薄夾衣。

黃昏時，院子裏已經點上了燈籠，四下燈火通明，婢女紅豆手上托着食盒走到正屋，将碗碟擺在紫檀木案幾上。

挽心的胃口并不大，每天喝了補湯下去之後，晚飯也只能吃幾口，她從不吃甜食，吃得也清淡，案幾上擺着的不過是青菜豆腐這些素食。

下人的請安聲絡繹不絕，接着門簾被掀開，腳步聲之後，攝政王站在了案幾邊停頓了下，然後坐在了挽心的對面。她拿着筷子的手并沒有停，甚至連看都未看一眼，只不緊不慢用着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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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這些怎麽行？”片刻後，攝政王開口說道。

挽心頓時胃口全無，啪一下重重放下筷子，起身離開了飯桌。

攝政王愣了下，這不是他第一次受到如此冷遇。他問過巫師，為什麽一個乞兒會有如此大的膽量。

巫師掐着手指算了一翻之後道：“本就逆天改命，她原來的本性盡失，所以才會如此。”

挽心去淨房洗漱之後再出來，秦媽媽已經送來了補湯，這是她小小的憐憫之心，總想着先喝完補湯，湯水能代替點血，能讓她能少流些血。

巫師被召了進來，他在屋子裏跳來跳去，嘴裏念念有詞之後，手擡了擡，露出枯瘦如柴的手腕。

他拿起把雪亮的匕首，在挽心放在案幾上的手腕上一劃，血汩汩冒出，舊傷傷又添新傷，傷痕累累。

挽心除了臉色更為蒼白，始終沒有吭聲，她擡起手腕，讓血順着琉璃瓶口流下去。

巫師緊緊盯着瓶子，等着瓶子裏的血夠了之後，他馬上拿走瓶子，蓋上了瓶塞，如從前那般，轉身往外走。

他走出門外之後，發現攝政王并沒有如往常一樣跟出來，他吃了一驚，忙轉身回頭一看，攝政王仍然站在遠處。

他低着頭，眸色深深看着挽心。秦媽媽正在用白紗一圈圈纏住她手腕上的傷口，她則垂頭認真看着自己的手腕，露出皓白纖細的脖頸，并未擡頭。

片刻之後，他終于動了，越過莫名其妙的巫師，然後大步走了出去。